第79章
折磨得遍体鳞伤,她不堪忍受,人间蒸发,但最终还是死于变态京少之手。” 汪悬光始终一声不吭。 她的侧影清瘦挺拔,优美的侧颜无动于衷,从表情看不出她是赞同还是反对,只是认真地听着。 “话说回来……” 董秘秘将屏幕调回有法医照片那一页: “既然步桃还原了舞台,那么这个房间就是她的舞台。” 话音稍顿,她问汪悬光:“舞台象征着什么?” 不对对方给出反应,董秘秘径自说:“注视的主体与客体。” 汪悬光不置可否。 “台下有两种观众。” 董秘秘一页一页地滑着法医鉴证照片: “警察和邻居是不知情者,看见的只是个伪装成自杀的凶杀案现场。 “知情者秦销只要看一眼照片,就会被带回这个‘象征’所代表的本来意义上,也就是跨年夜的舞台。她传递给秦销的信号是,‘你没有选我,所以……’” “所以我死给你看?” 汪悬光蓦然与她对视,话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不可思议。 董秘秘不觉得有问题:“齐淼和冷丝瑜明显是偏执人格,杜博雅执着于公平正义,你阿姐不偏激,但也爱钻牛角尖。” 她反问汪悬光:“步桃又怎么会是例外?” 汪悬光默然不语。 屏幕荧光在昏暗中交错照射,她静立在那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纯棉T恤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屋内四面墙壁上,五块的扎板已经梳理出大致脉络。 齐淼、冷丝瑜、杜博雅、汪盏、步桃,这五位受害者在照片中,或冷淡肃穆或明媚张扬,无一不向房间正中投来虚无的注视。 宇宙用最精妙的计算构成物质世界,冥冥中仿佛有股无形却不容置疑的力量掌控着万事万物,让命运像藤蔓一样生长、缠绕,滚滚向前。 步桃将自杀嫁祸给秦销。蝴蝶在远方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白诺从阴影中伸出手,抓到这一线银亮冰凉的游丝。 于是细小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六七年来的质疑、疯魔与探寻被白诺研墨成细小均等的颗粒,继而化做闪着清光的微粒,从四面八方,最终汇聚到这间房。 汪悬光一动不动地静立许久。 董秘秘朝她伸出手,眼睛瞟着她指缝间的电容笔。 汪悬光把笔递给她,对方走到步桃的屏幕前,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在扎板的空白处写下标签。 ――自毁倾向。 ――表演型人格。 ――戏剧性谢幕。 汪悬光凝视着照片中的步桃,侧脸被暗淡的光影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董秘秘尽力了。 用现有资料拼凑出一个这样的故事对汪悬光而言已经是莫大帮助。一直到舞台象征为止,汪悬光都是能接受的,从“死给你看”开始,逻辑突然跳跃到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步桃这条线,像双螺旋结构的DNA,尚且缺乏能够稳定链接的“氢键”,再多的细节堆积也串不成一条线。 这当中最关键的拼图是: 步桃是谁? 什么人需要新身份? 什么人能一手策划自己的死亡,严谨到瞒过法医的痕迹勘探,将自杀现场伪装成谋杀?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犹如一小团云雾,冒出、氤氲,却又在唇边消散。 汪悬光百思不得其解,把杨醇送来的硬盘翻了个底朝天,又一遍遍地浏览秦销的账单。 冥冥中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提醒着她,找到步桃的真实身份,潜意识中忽略已久的冰山会从中自动浮出水面。 “嘶――” 汪悬光痛得抽了口冷气,不满地睁开眼,眸底满是烦躁与厌弃。 秦销从她胸前抬起头来。 他的指尖揉了揉刚咬过的肉粒,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一弯,声音毫无歉意: “这种时候走神……你想要一点更激烈的,嗯?” 卧室一片昏黑,只有床头壁灯散发着暗淡的光晕。两道交迭的影子映在墙壁上,空气中充斥着肉体撞击溅出的滋滋水声。 秦销出差五天,又横跨一个太平洋,精力丝毫不减。凌晨叁点半落地,直奔汪盏的别墅。 “你不想我吗?宝贝?我好想你啊。” “……” “喜欢我碰这里?那你亲我一下,亲我,我就给你……” “……” “宝贝,你只能想我……至少现在……你只能想我……” “……” 汪悬光偏过头,一眼都不想看他。 她的侧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红。左腿挂在男人劲瘦的腰上,全身随着凶猛的入侵一下下往上顶。 秦销从来不在乎她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贴着她的耳朵,又亲又舔。 与身下粗暴顶弄的截然相反,他的语调格外轻柔,一声声的呼唤里好像藏着无尽的温情与爱意。 “只能想我……” “宝贝……” “你只能想着我……” 汪悬光皱着眉,不给秦销丁点回应。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自摩擦中徐徐升起,愉悦、舒服却不够让她攀上高峰。她收紧核心,用力去夹,随着秦销大开大合地进出,刺激着最敏感处。 ――就是在想你。 恍惚间,她甚至想直接问秦销:步桃是谁?她为什么要自杀? 快感终于累积到巅峰,战栗的洪流席卷过全身…… 汪悬光难耐地扬起脖颈,呻吟着一声释放出来,同时扣在秦销背上的手指,狠狠地一抓! …… 秦销这头精力怪物足足做了两次才满足。 他抱着汪悬光洗完澡,去另一间客房躺下时,黎明的青光亮起,透过走廊窗户洒到地板上。 “我回来了,宝贝。”秦销认真道。 汪悬光背对着他,被子严严实实地拉到下颌。 哪怕他们俩身体未着寸缕,哪怕被子下,秦销的胸膛还紧贴着她光裸的后背,她也要用肢体语言清楚地表达出抗拒。 秦销又道:“我、回、来、了。” 汪悬光依然置若罔闻。 “宝贝,不问问我累不累吗?” 汪悬光连眼睛都没睁开:“你怎么没累死?” 秦销低声笑了下,把她抱得更紧:“我这么爱你,当然舍不得死。” 他埋进她的颈窝,亲昵地蹭来蹭去。手指流连在她的咽喉与锁骨之间,轻柔又缱绻,仿佛抚摸的不是她温热的皮肤,而是某种世间罕见的珍宝。 半晌,秦销忽然开口问:“宝贝,你饿了吗?” “……” “要不要一起吃早……” 话还没说完,他改了口:“算了,才五点半,谁有胃口呢。” “……” 床铺如柔软的云朵,使人静悄悄地沉下去。连轴开会、长途飞行再加上两次剧烈的体力消耗,秦销的困意终于涌了上来。 他抬头亲了亲汪悬光的鬓发,手臂却还很强势,隔着被子紧紧地抱着她。 “睡吧,宝贝。” 繁华城市在清光中逐渐苏醒,厚重的窗帘与真空玻璃遮蔽了光亮与噪音。 秦销呼吸声平稳又沉重,已经坠入安稳的睡眠。 背对着他的汪悬光,缓缓睁开眼睛。 信用卡账单像电影片尾的字幕一样,一行行飞快地向上掠过,直到她在海量的数据中定位到关键信息。 餐饮消费记录。 郝妈妈食堂。 凌晨四点半。 汪悬光慢慢地压紧眉心,眸光冰冷清明。 ――凌晨四五点,谁有胃口吃饭呢? ―――――― 本周四天更新了1.5w字,赖皮一下,把周一的双更算“更两次” ,算是完成了本周的五更,明天有事儿实在写不了。周六有500珍珠的加更。周六见~ 泥巴 日暮时分,红雾茫茫。 城乡结合部的田间小路上行人绝迹,路边坐落着几座铁皮棚和崭新的平房。 大G飞快地驶过,带起一阵阵飞扬的黄沙。汪悬光单手扶着方向盘,神色冰冷漠然。 秦销睡到中午才起床,又跟她腻歪到下午才走。送走这尊发情的瘟神,她调出所有异常时段的消费记录,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 估摸着秦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汪悬光穿上外套,驱车前往现场。 郝妈妈食堂位于京郊的大学城,从学院路搬来的几所着名高校都在这里。疫情耽误了叁年,周边还没开发完,崭新的校区楼房矗立在成片连天的荒草中。 餐厅24小时营业,卖的是半加工的中西快餐。不论凌晨几点,老板都愿意和学校保安斗智斗勇,把外卖送到校园栅栏外。尤其疫情封校期间,“郝妈妈”简直就是大学生们的亲妈。 ――凌晨四五点,偏僻的高校新区?难不成步桃的真实身份是某高校的大学生? 汪悬光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餐厅老板和服务员对叁年前的夏天早已没有印象。 2022年骤然收紧的防疫政策――长期的封城居家、宠物被无公害处理、强制性的破门消杀和集中隔离――带来的巨大的恐惧焦虑,让人忘记了不必担心核酸过期的20年夏天,更别提还能记得有人记得是否有个开豪车的总裁在凌晨来买早餐。 实地考察没什么收获,时间很快到了傍晚,汪悬光不得不开车回城。 此刻霞光未泯,天上深深浅浅地渲染着哀艳的紫红。汪悬光静静开车,脑中琢磨着与餐厅老板的对话。 某个模糊不清的念头盘旋在潜意识里,宛如一根闪烁银光的线头,没等她伸手抓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见过,不记得……都多长时间了……” “――这荒郊野岭的,半夜连个叁蹦子都没有,何况是好车。” “――那会儿不让堂食,店关了大半年……啊?是吗?20年让堂食?” …… ――好车? 汪悬光神色不变,只是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一动。 方才她拿秦销的照片给老板看,问的是“开车来的人”“车应该还不错”。 ――为什么她会认为秦销是开车来的? ―― 她突然想起这笔消费记录。 去郝妈妈前后,秦销在昌良站加过油。 汪悬光靠边停车,在车载导航上寻找昌良加油站的方位。 郝妈妈食堂在北京城的西南方,开车过来是自东向西南。昌良加油站在郝妈妈食堂西面,不在她的回程路上。 意味着秦销的目的地,在西面更远的地方。 汪悬光轻踩刹车,换挡倒车。 回城高速入口的路牌下,大G“嗡”的一声掉头,直奔落日而去。 越向西,路越荒芜。土坡中间架着一座又一座的白石小桥。春汛未至,桥洞下黄土干裂,冒着一层矮矮的野草。 汪悬光瞄了一眼车载导航,略有些疑惑。 地图上显示着前方五公里处有一所大型驾校,再远处是京港高速的入口。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标注。 然而干枯的河岸边,明晃晃地矗立着一群烂尾楼。 工地的铁皮围墙上生了厚厚的红锈,不知被人遗忘了多久。掉在泥土里的广告灯上,还能看出斑驳的名字。 ――水岸家园。 秦销的目的地是哪里? 驾校?高速? 还是这片“不存在“的楼群? 汪悬光直觉有些不对劲。 前后几百米,没车也没人,她没找空地,就地停车,用AI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是“不予显示”,与秦销没关系。 此处紧邻离地铁燕房线,是京津冀一体化上的重要一环。地势虽偏远,通勤却很方便,开盘时火爆得如接财神。 然而疫情期间,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工程不了了之。成千上万个家庭为刚需住房倾家荡产,不仅诉说无门还上了重点人口黑名单。“水岸人家”这四个字,因此成为新闻报道中的和谐词,也不允许显示在地图上。 虽与秦销没有直接关系,汪悬光的心头还是滑过一丝说不清的狐疑。 “砰!” 她下车,反手关上车门,双手插进风衣口袋。挺拔的侧影在暮色中显现出紧绷与冷意。 暮色四合,凄厉的鸟鸣声声回荡。 四周几十座栋水泥楼,鬼影幢幢,宛如立在天地间的巨大墓碑。 一道狭长的晚霞,挂在楼与楼的缝隙间,蜿蜒地着指向西侧。那里河道干枯,黄土开裂。 当下是枯水期,一路开车过来,入目只有枯黄。秦销频繁出没的七月八月,正是夏季汛期…… 汪悬光一面思索,一面朝河边走过去。她的面容森寒,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玻璃般冷漠的眼睛,盯着河道看了良久。 她闭上眼,再睁开―― 刹那间,时光匆匆后退! 冉冉升起的楼板向下消失,郁郁青青从她脚下掠过,黄荒一寸寸浸染成茂绿,河岸边野草拔地而起,密密匝匝地随风摇曳。 汪悬光压紧了眉心。 突然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掠过的脑海! 她立刻在手机上调出地形图。 隐去弯弯曲曲的街道、公路和铁路线,只留下的河道路径,错综复杂的线条瞬间清晰。 继而向AI下达指令: 允许国内媒体报道的死亡新闻有限,除了车祸事故,便只有引起了重大舆情的。 主要因为民众的心理承受能力相当脆弱,所以医疗剧不能见血,游戏把血液改蓝。其次才是不论抢劫杀人,还是失足淹死,只要发现尸体,就会给社会治安抹黑,影响当地官僚的政绩考核。 然而凡是存在,必有痕迹。 哪里死了个人、哪里冲上来具尸体是老百姓最喜欢传播的消息。AI顺着各个社区、微博与贴吧的线索汇集、分析、整理…… 十秒钟后,一颗猩红的光闪烁! 一具尸体。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猩红的点光顺着大石河、琉璃河接二连叁地亮了起来…… 恍惚间,仿佛惊雷轰震裂天穹!咔嚓―― 汪悬光蓦然抬头,冰冷的眼底映出不远处干枯的河道。 ――这里是抛尸地。 2020年夏季,沿岸有六具无名尸体。其中四具,是夜钓的钓鱼佬捞上来的。 通过历史天气、水流速度、发现方位,AI计算后确认两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范围,符合秦销出现在郝妈妈食堂的时间。而从河流走向来看,还有更多没被石头冲上来的,裹挟在拒马河湍急的水流中,最后无声无息地地汇入渤海湾。 ――步桃是连环杀手。 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仅有牵强附会的猜想。 步桃必须是连环杀手。 只有这样,她才能那么干净利落地杀掉自己,导演出一场天衣无缝的嫁祸,狠狠地戏弄了现代法医与刑侦。 那年夏天,步桃杀完人来到荒郊野外处理干净。对秦销而言,则像接下夜班的女朋友,去附近大学城里吃个早餐。 ……这两个杀人爱好者居然不是真爱? 汪悬光冒出这么个荒诞的念头。 接着,她又疑惑了:秦销对步桃做了什么,才会让一个职业杀手杀掉自己? 汪悬光立在岸边,身畔风声阵阵,黑暗渐渐将她淹没了。 突然间,一阵冰凉的触感,滑过后脖颈。 她生性淡漠,讨厌人群,总以旁观者视打量着事物,不免会忽略自己。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件事。 ――受害者盘点,少了她自己。 不管步桃最终结果如何,秦销给她漂白了身份。 从齐淼到阿姐,这几个女孩子外貌并非一类,性格各有不同。表演型人格、自毁倾向、戏剧性谢幕这叁个标签只能概括死伤者。 包含杜博雅在内,她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是秦销曾对她们施以援手。 他是她们的救星,是风度翩翩的秦先生。 但在她面前呢? 秦销是偏执的精神病患,是逼疯了她亲姐姐的凶手,是从言语到举止无一不透着油腻与自恋的混蛋。 为什么…… 她是个例外? 血红的夕阳彻底沉没,夜幕从地平线尽头徐徐升起,四下凄冷阵阵。 …… 汪悬光没有注意到,她后背一百米处,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悄悄地停在烂尾楼的阴影里。 车后座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矜贵优雅。不知盯着河边那道身影看了多久,他才轻声吩咐司机离开。 车窗升了上起去,俊美的侧脸惊鸿而过。汽车尾灯闪烁两下,继而起步,悄无声息地离开烂尾楼群。 冷夜荒地。 傍晚时经过的桥洞,被夜色熔铸,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车外的路灯暗淡,阴影交错变换,映得车内人影晦涩。 秦销靠着座椅,一手撑着下颌,眼底淬着笑意,眉宇间不乏满足与愉悦。 他从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也不认为爱情只是多巴胺与费洛蒙的产物,他更倾向与在物理意义上找到关于爱情的解释。 有这么一个人,从千头万绪中一路追查到此。 仿佛沿着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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