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三枚骰子放在圆盅中,台上有?三处可下注的标志,左是?点数比九小,右是?点数比九大,中间则是?三枚加起来刚好为九。庄家赌中了,赌客没中,恭喜他,日后要改练独臂神剑了,庄家中了,赌客亦中了,那便?无事发生,只有?赌客押中了九点、且摇出了九点,才?能成功赢走那具灵属刺甲。 脑子再不?好使的人,都能看出这规则极不?公平。但在鬼市,只要事先公开说明,不?瞒不?骗,那就没什么不?可以。事先知?道?规矩,还要自愿参与,便?无需指责公不?公平了。就如自己踩入火坑便?别抱怨烫,一个道?理。 那来挑战的蒙脸大汉也不?是?傻子,一下注便?押了中间的“正?好为九”,然后手背按上骰盅,暗暗从中输往灵力,隔空操纵盅中点数。灵气一入,宛如毫无障碍,眼?前的小矮子也正?似全无发觉,不?由心中暗喜。长街上众人见他胜券在握,气定神闲,还以为他已经十拿九稳——恐怕他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怎料骰盅一掀,底下赫然是?三、三、六! 这人才?刚看清骰上点数,面上惊愕的神情浮现之初,一条手臂已被白族斩下,血涌如注,霎时喷了自己满身。他捂住断臂,叫都叫不?出来了,惊道?:“怎么可能?!” “怎不?可能?”白族小矮子将?他手臂塞回台下,递给他一个写了“六十四”的号牌,看来在他之前已有?六十三个倒霉鬼受害,她娴熟道?,“拿好,千万别丢了。到时丢了,可就麻烦了。” 那人强忍疼痛,惊道?:“什么……什么麻烦??丢了就接不?上了??” “怎么会呢。”毕竟是?白族,小矮子还是?有?些医者仁心的,她坦然道?,“可以接上。但就不?一定是?你的手臂了。” “……” 愿赌服输,还能怎样,在这里若敢动武,九个脑袋都不?够丢的,那人咬牙道?:“你……你说,要我去找什么人?” 白族道?:“简单。能自我这里,赌走刺甲之人!” 徐行还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答案。这不?正?是?想方设法地让这些人去替她宣扬这个赌局,引得更多人前来尝试么?看她的模样,应当不?是?什么烧烤爱好者,这些手臂对她来说有?什么特殊意?味么,要说令人不?得不?办,那砍走一足、挖掉一双眼?睛也非不?可啊? 反正?鬼市哪儿的血腥味都不?淡,更惨绝人寰的景象又?不?是?没有?见过,洒洒水了,遂众人看完便?纷纷的散了。黄时雨低声道?:“看出什么没有??” “没有?。”徐行笃定道?,“至少刚才?这一局,都不?到需要她出老千的时候。那个骰盅倒是?有?点意?思,似是?灵力对其无效,想要骰出九点,要么靠运气,要么靠手劲——这也没什么,我等会回宗时捎几?个骰子,好好练它一练就行。” 哪个第一仙门的掌门天天在山上正事不干狂摇骰子的?要死?啊?要是?亭画知?道?是?他“教唆”的,恐怕全身的毛都要被她拿去开水烫掉了!黄时雨当机立断道:“用不着你!听到没有?,求你千万别带什么骰子回去,不?然师兄我就惨了。这事我再另想办法,你等着收东西就好。” 徐行老神在在道:“其实我也并非很想要这个。” 黄时雨道:“不。你想要。” 好吧,确实挺想要的。徐行目光又?看向那具刺甲,其上微微泛着温润莹白的光泽,刺尖状似柔软,实则无坚不?摧。说来奇怪,她尚还是?执事时,前掌门给她的各类兵甲宝具从未短缺过,都能随手便转送给当时的小鱼人寻舟拿着玩了,可见徐行手上没少过好东西,当上大掌门之后更不?必说了。但无论是?怎样稀世难寻的珍宝、锐不可当的兵器,都未曾如这具刺甲一般给她一种奇异微妙的感觉……一种,势在必得,非她不?可的感觉。 回程之时,徐行还在思索这感觉究竟从何而来。想来想去找不?到答案,又?被勒令禁止不?许去买骰子,于是?只能负手百无聊赖地在街旁踱步。现在掩了面孔,终于能好好闲逛了,春发萌芽的老树下,几?个稚童正?围着树干做游戏,场面很是?可怜可爱,只是?战火刚歇,小童们个个脸上没几?两肉,瘦的好似一排豆芽菜成精,连一个胖嘟嘟的都无,实在折损了好些温馨之感。 徐行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面孔,目光微亮间,很轻地挑了挑眉。 小童们在废寝忘食地玩蚂蚁大作战,屋里叮叮哐哐,有?个老人端了好几?碗汤汤水水出来了,中气十足道?:“还吃不?吃饭了!” 众童欢呼起来,聚到老人身边,伸头往碗中一看,脸跟着垮下来。有?的抱怨道?:“怎么又?是?糖水鸡蛋啊!阿爷,能不?能换个方法做?天天这样做好腻的。” 老人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上了?想我们以前……算了,快吃,吃完我收走了。不?吃就饿肚子。” 没办法,实在是?饿了。众童拉长着脸,老大不?情愿地围坐吃起鸡蛋来,其中只有?一个女孩极为认真,吃得干干净净,其他人在抱怨时,她也一声不?吭。有?同伴偷偷戳她一下,小声道?:“你爷爷天天做这个,你就不?腻啊?” “不?腻啊。”小女孩道?,“糖水鸡蛋挺好的。” “是?挺好的。可每天都吃怎么受得了嘛!别说每天了,连着吃两个都腻死?了。” “才?不?会!”小女孩反驳道?,“之前徐行连着吃了十几?碗也不?腻的!家里的母鸡都被她薅光了!” 徐行险些喷了。怎么把她说的好像什么来者不?拒的饕餮一样?! 这两人正?是?许久前把徐行自小河里捞出来的爷孙。徐行上一次离开前,并未留下名?字,只是?如今天下谁人不?识君,能认出她究竟是?谁,这并不?意?外。只是?小女孩说这些,其他玩伴自然一百个不?信,当即十分?激烈地争执起来,只是?这争执的方向一开始很有?些怪异了: “你不?许这样叫!她的全名?是?,纵横天下什么八方……后面忘了反正?就是?灵火剑尊!你怎么能直呼大名?呢?!” 没有?这种全名?! “这个太浮夸了吧,而且好难记喔……她本来原名?就很好了,又?好听又?好记。” 小子,你很有?品位。 “但如果一定要叫尊称,不?如叫不?死?传奇之赤焰狂魔徐大仙吧!” 收回刚才?的话。 “你天天说徐行来过你家,还跟你说过话,明明是?骗人。”有?玩伴道?,“她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修仙之人都是?辟谷的,就算要吃,也是?山珍海味灵兽仙药,编也不?知?道?编像一点。你以为她是?什么普通人吗?人家可是?穹苍的掌门。” “是?真的!”那小女孩气得站起,道?,“她还送了我糖豆!还给爷爷留了一袋子灵石!我们一直在找机会还给她呢!” 同伴斜眼?道?:“糖豆呢?” 小女孩争辩道?:“早就……化了啊!都这么久了。我都没舍得吃呢。是?红、蓝、绿色的,满满一袋!” “灵石,我更是?没见过。”同伴看她面色,改口道?,“啊呀,算啦。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啦。都这么久了,她也肯定不?记得你了。如果真的有?灵石,就让阿爷用了算了,就算想还,现在也见不?到她了啊。” 小女孩站在原地,攥着拳头,也不?知?是?总被质疑,还是?听到了“再也见不?到她”这几?个字,忽的悲从中来,哇哇大哭。她爷爷听到声响追出来看,正?好看到她顶着鼻涕泡抓起地上的土追着狂丢同伴的样子,追到近乎飞起来,惊道?:“干吗?!怎么了?!都别闹了!!” 徐行看着那头乱成一团,耳畔突然传来寻舟的声音:“……师尊。”她闻声转头,道?:“嗯?” 徐行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唇角微勾,眉眼?之间笑意?未泯的模样t?。寻舟似乎本想蹭过来悄悄说些什么,看着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竟一时怔住了,只脱口道?:“我……” “不?行。”徐行还能不?知?道?他?无非就是?要说自己有?办法去拿那刺甲,又?担忧擅作主张之后她会发怒,于是?想偷偷前来报备一番,她笃定道?,“别想了,不?行。不?用。” 黄时雨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喂,你可是?都没听他说完欸。” 怎么还在盯,再看也没用,徐行不?以为然道?:“我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寻舟忽的再近了些,都快整个贴上来了,就这般怔怔垂眼?盯着她的眼?睛,有?些闷声地道?,“我好喜欢师尊……笑。” “……” “……” 一瞬无言的寂静过后,徐行与黄时雨异口同声道?:“哈?!” - 尚离穹苍山门还有?半里,黄时雨便?找了个拙劣至极的借口与二人分?道?扬镳。 徐行近乎刚进山门,便?找了个任务让寻舟自觉去跑腿,别再有?事没事来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怪话,她行至山道?之中,还是?很不?明白,于是?随意?抓了个幸运的路过之人,对其露出亲切的假笑。 那人额角冒出冷汗,不?到数息便?惶恐道?:“掌门!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徐行心道?,我还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了?而且老的和小的都很难缠啊!怎么这是?什么免死?金牌,人人都要这么说?她笑嘻嘻道?,“没事,我就想问问你吃了没。” 那人面如死?灰道?:“那就让我吃最后一餐断头饭吧……” 徐行镇定道?:“好了。你走吧。” 她回到掌门殿时,亭画正?在门前等她,就这一点功夫,手上还片刻不?停地在批什么文书,眉眼?紧绷的模样。 亭画对人的界限分?明从未变过。她不?喜让人进住处,自然也不?会随意?进别人的住处,即便?徐行压根不?在意?她敲不?敲门、进不?进来,她每次来寻自己时仍是?固执地在门外等候。 “亭画。”徐行迈步而进,打开大门,道?,“有?事进去说?” “不?必。只是?一些小事来告知?你一声,我之后还要去一趟第五峰。”亭画停步,简洁扼要地将?这两天宗门之中的要事都与徐行说了,一些不?重要的她已做了决定,更重要的则需要徐行一同商榷。大战过后,百废俱兴,虽没有?那些令人紧皱眉头心神不?宁的横行妖祸了,但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又?绝不?能假手于人,是?以搞得人身心俱疲不?下战火连天,两人就这么在掌门殿前说了一阵,终于将?积压的事务给处理完了。 说完了,亭画收起文书,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徐行。 徐行刚开始还不?解大师姐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是?为何意?,自己最近没来得及做错什么事啊,少顷后,她才?勉强解读出来,这似乎是?“我说完了,到你说了”的意?思,于是?道?:“我方才?和寻舟、二师兄一同下山,途径一条长街……” 徐行将?方才?所遇之事一一细说,包括被掷花和看见锦旗,以及鬼市见闻和神秘白族刺甲。她说得详细,亭画也听得认真,不?过,神情并不?算多么浓烈,听完过后,也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徐行看她面色,本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同样是?战场大功臣,亭画却?只得了个影子军师的名?号,就算战后如今,她身负宗门大阵,非但平日不?能轻易下山,为了隐藏自身,也只能倾向于让众人不?要提起自己。然而,亭画并不?喜欢这样,徐行自然是?知?道?的。 亭画道?:“还有??” “没什么。”徐行道?,“对了,二师兄给你攒了挺多颜料,放你房门前了。” “下次让他不?必送了。”亭画平淡道?,“我的笔已很久不?是?用来画画的了。” “……” 二人都没提玄谈会上亭画默认让黄时雨前往鬼市一事,但不?提,不?代表心无芥蒂。徐行半阖着眼?,余光瞥见亭画袖中的双匕露出一角,红石黯淡,正?是?她从前一直用的兵器寒冰。 此前徐行为了赔罪,求爷爷告奶奶让彼时第三峰的峰主亲自为她打了一把更好的兵器,也提过让亭画再取一个名?字,但她却?道?不?必,就当寒冰换了把新?的,于是?两对匕首都是?一个名?字,可如今她却?不?知?何时将?那对新?匕首卸下了,换回了从前的兵器。 徐行不?发一言。 “你说的那具刺甲,的确罕见,穹苍的万年库中也未见过这般奇物。”亭画道?,“若当真想夺,并非难事。” “还是?算了吧。”徐行道?,“若她本就是?自别人手上抢来的,那我抢她的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但那上面挂着的说不?定是?她亲族,我再动手,便?不?好了。” “你不?必在意?这些。”亭画漠然道?,“从前可以在意?,但如今,少些在意?吧。” 徐行笑了:“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太仁慈了。这很好,但不?适合。”亭画道?,“分?明是?当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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