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才或许是摔断了哪根肋骨,连呼吸都隐隐作痛。她也懒得再笑了,冷漠地看向父亲。 一把剑被?丢到了她和?母亲中间。 一把刚出?鞘的,锋利的剑,在昏暗的光中显得分外寒凉,令人望之却步。 父亲用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温和?声调道:“即便犯下了这般大?罪,要杀你们,我亦是下不了手啊。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把人逼向绝路的喜好,一向会给人选择——” “你们两?人之间,有一人谢罪便可,至于是谁,你们自己?选吧。” “……” 没有丝毫犹豫,母亲立刻俯身拾起了那把剑,战栗着将其紧攥在手里,似乎生?怕人抢一般,而后,颤抖地看向她。 郎无心死死盯着她,面如坚冰。 然而,下一瞬,母亲却突然扭曲着脸、十分委屈地痛哭了起来?。没有丝毫仪态可言,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t?下,她就像一个来?迟了没得到糖吃的小孩,万般的悔恨堵在心口?,根本说不出?来?,只能语无伦次道:“无心,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想要你好!我只是想……我只是想……为何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做什么事都是……如今也是,从前也是,每次明白做错的时候,都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不该打你,不该让你去……早就带着你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好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她浑身发抖,拿剑的姿势滑稽无比,笨拙地将剑锋调转,对着自己?的肚子。 郎无心怔住了。 母亲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明明见过郎辞练武这么多次,却连怎么拿剑都没看会,手忙脚乱间,还下意?识往人群处看了一眼,一副畏畏缩缩、竟然想要别人告诉她该怎么用剑自戕的模样——蠢到令人发指。她想救的人如今就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甚至连说一句话的都没有。 她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脸上又再度露出?那在孩子面前做错了事的难堪神情,小心翼翼地苦笑了一下,闭着眼往下送。 捅偏了,血涓涓流出?来?,那不是致命伤,得再往上面一些。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那你就去死吧。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脸颊,冰冷无比,郎无心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别开了头。 父亲将她的脸掰了回去,道:“看好了,这就是你失败的代价。” 她失败了?她没有失败,失败的是母亲,所以现?在—— 郎无心死死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那只手指尖往她脸上拂去,硬生?生?撑开了她的眼皮,眼前的景象清晰无比,避无可避,血似红花簌簌而落,面孔逐渐如梅一般惨白,郎无心一掌推开那只手,剧烈挣扎,却徒劳无功。 不。 不。不要。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她的双眼爆满血丝,快要沁出?血来?,喉间发出?竭尽全力的痛音,那指尖依旧如钢箍般巍然不动,她越疯狂挣扎,便越发力,在眼前那道身影终于倒下的瞬间,硬生?生?在她额间挖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悲鸣中,意?识沉入蒙昧,再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 头痛欲裂,喉头干的快要裂开,一张嘴,唇上因干渴显出?来?的唇皮就撕裂开来?,传来?刺痛,她想说话,发出?的却只有气声,朦胧的视野中,失魂落魄的郎辞在对她说什么。 母亲死了。 被?一个自称有旧的蛇妖救出?来?了,但出?来?后这大?妖就不见了,不知道要去哪里,随便指了个方向,越远越好。 郎无心道:“水……” 没有水。逃命途中,去哪里弄水?郎辞可以十几日不进?水米,她是普通人,她会死的。 再一次陷入昏迷的前一瞬,有什么打湿了她的嘴唇,郎无心吞咽了几下,尝到了一嘴浓浓的铁锈味。 那是郎辞的血。 接连几日,她都好似在无尽的噩梦中沉浮,时而身坠冰窖,寒冷地牙关?打颤,时而烈火焚心,痛得不住打滚,无论旁人怎样对话,都毫无反应,根本看不出?是生?了什么急病。有好几次,郎辞都以为她真的要殒命于此,直到在野外和?衣而眠的那个深夜,郎辞被?细微声响惊醒,看见笼罩天际的柔和?月光洒在树林间。 月光下,郎无心半坐着,似乎在垂眼看自己?的掌心。 她的掌心之上,水属的羸弱灵气正呈一只蜘蛛形状,静谧地悬着。 那是郎辞唯一一次见到她流泪。那不是悲伤,抑或不只是悲伤,她死死地咬着牙,双眼大?睁,似悲似喜,似怒似哀,令人胆寒的神情中,一滴热泪滚出?眼眶,重重打在她的小臂上。 …… 她拥有了力量。 不够,还远远不够,只有这一点力量,能干什么? 她混入常青手下,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屠城。顺理成章、无人有异议的屠城,用自己?的血脉打入城池内部,在河流里下了蛇毒。然后,像结网一般慢条斯理地将陷阱布置好,连杀三?人,逼着谨慎至极的父亲自投罗网。 “解药在我手上,只有一瓶。”郎无心道,“每人蒙着眼捅一剑,谁制造出?致命伤,谁就能得到解药,这样如何,公平么?” “我这人一向不会把人逼到绝路,向来?都会给人做选择。”她垂眼看着父亲,道,“你是选自杀,还是被?乱剑捅成肉泥,选哪一个?” 等了一阵,没听到声音,郎无心方微笑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事先已把你舌头割掉了。父亲这么爱说话,不好受吧,那女儿帮你选第二个如何?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她转身离去,将乱声抛在身后,走向城池间那条大?道。 触目可见,尸横遍野,有一人奋力一挣,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郎无心踏过他?的五指,霎时,五指尽断。 母亲的墓旁,郎辞已在清理杂草。然而眼见的心不在焉,都将坟墓前所有绿色全拔秃了。见她过来?,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道:“要将娘迁出?来?吗……” “都已经烂了,何必费力气。”郎无心道,“何论,你怎知道她不想待在这里。” 郎辞抬头道:“她肯定想和?我们……” “是啊。”郎无心似是听到了个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笑吟吟道,“那如何,我现?把你杀了,再让娘跟你埋在一起?” “……” 终于,郎辞轻轻道:“何必,下那么重手呢。就算他?们有错,里面也有无辜之人。那时他?带了那么多护卫。就算有心,也不敢出?头的。他?们只是懦弱而已,这不是什么大?错。” 空气凝了一瞬。 郎无心脸上笑意?渐深,决定大?喜的日子不和?她计较,轻飘飘道:“回去吧。” 郎辞却起身,追上来?急促道:“不,我要和?你说清楚。我是说过,我会帮你,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帮!不慎被?常青抓住,是我的错,连累你来?救我……但现?在债已还清,仇已报完,我们不是可以回去了吗?” 郎无心道:“回去?回哪里?” 郎辞道:“我们的家啊!你还记得吗?那株白梅还在呢,我托人问过了,上一个府尹没待几年,便因为贪污被?革职了,听说如今的府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再也不会有从前的事了!正好,你换了名字,我也长大?了,没有人会认得我们了。我也再改个名字……” 她嘴上这般说着,眼见对这个名字有着眷恋之意?,不舍得改。郎无心冷眼看着她,忽的笑了笑,道:“你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 郎辞顿了一顿,道:“当然……了。是母亲取的啊。” 郎无心走近了些,忽的一脚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简陋墓碑给踹翻了。她漠然道:“是吗?我可是非常讨厌这个名字。” 太突然了,郎辞愣了愣,匆忙冲过去将墓碑抱住,怒吼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再问你一次。”郎无心定定道,“你当真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郎辞还在嘴硬道,“‘辞’的意?思是,博古通今、文思敏捷,母亲希望我将来?口?齿伶俐、聪明睿智。‘无心’就更好了,云心无我,云我无心,母亲希望你将来?过上超尘脱俗、恬淡平和?的隐逸生?活,两?个名字,哪个不好了?” “那母亲可真够倒霉的,两?个愿望不仅一个都没实现?,还南辕北辙。”郎无心一剑插进?土里,一副要掘尸的样子,继续心平气和?地问,“我最后问一次,你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不!别,别挖!!”郎辞崩溃地喊叫起来?,她又忍不住哭了,一边紧紧抱着墓碑,一边两?眼通红地盯着自己?,道,“……就算是那个意?思又有什么?是啊,郎君抛弃了她,郎君无心,不辞而别,但那又怎么样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既然给了我,不就是我的了,我想怎样理解就怎样理解,不行吗!你拿掘自己?亲娘的坟来?威胁我?那不也是你娘吗?!她为了你宁愿自己?去死,你凭什么那么恨她!” 郎无心扔下剑,朝她走近几步,丢下一句:“站起来?。” 郎辞害怕地望着她,慢吞吞站了起来?,还往后缩了缩脖子,似乎觉得她一定会重重地扇她一个巴掌。 多虑了,郎无心道德奇低,谨慎过剩,一向只会打自己?显然打得过的人,比如亲妈。她一下觉得无趣透顶,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径直往原路返回了。 风吹得面上发寒t?,没走出?几步,她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郎辞把眼泪擦干净,又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对姐姐大?吼大?叫、还将母亲拿出?来?说事不对了,于是拿两?根指头拽住她的衣角,鼻音浓重道:“脚,包扎一下吧……流血了。” 郎无心垂眼一看,鞋面已经染红了一小片——方才踹墓碑太用力了,那毕竟是石头做的。然而,她本已平静下来?了,看见身旁郎辞那软弱的神情,心中那股怒火又陡然被?莫名点燃了。 比起露出?这样的神情,你还是哭着比较好。 “我为什么那么恨她?她不该恨吗?”郎无心贴近她的面孔,问道,“还是只要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她之前做了什么都一笔勾销,你就可以不恨她了?” 郎辞茫然道:“可是,她都愿意?为了你死啊……” “那又如何。”郎无心道,“什么叫‘懦弱而已,不是大?错’?” “在我看来?,这种人比罪魁祸首还要可恨百倍千倍。”她一字一句道,“怎样凶残的罪魁祸首,只要杀了就好。可你们这种,被?抛弃了多少回也只会自怨自艾等待奇迹的人,被?无缘无故碾断右手会庆幸左手还是完好的人,看着同类被?残害也只敢庆幸不是落在自己?头上的人,每一个人,每一个时刻,都软弱地令人作呕。而无论谁来?了都非但不能杀你们,还要费尽心思甚至牺牲性命去保护你们这样的人——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凭什么?” 郎辞:“…………” 果然,这次,回答她的依旧只有眼泪。 “我不明白。”郎辞追逐着自己?,不厌其烦地在她身后不知多少次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枚小小的白梅花瓣随风而起,在空中打了个细小的旋,随即,与香味一同转瞬消逝。 肩舆落地,两?侧的鹤卫殷勤道:“军师,到第五峰了,前边的路有点陡,在下陪您一同进?入?” 郎无心回过神,脖颈上的伤痕尚在作痛,她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她下了舆车,缓步前行。 这世界有太多的谜团,才解决了一个,接踵而来?的便是第二个、第三?个,永无止境,她眼前的云翳从没有散去的那一天。 只要站得越高?,看到的风景就会越不一样吗?是因为每个人达到顶峰后都会看到如出?一辙的风景,所以他?们才会做出?如出?一辙的选择吗?真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只是为了这个简单到令人愤恨的理由往上爬的。垫脚石怎么想,她从不在乎,毕竟从前也没人在乎过她怎么想。想要自己?不被?践踏,就必须先践踏他?人,她这样坚信着,前进?着,直到她从“它”传给自己?的零碎记忆中看见了从前的徐行。 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屈辱和?愤怒再度燃烧起来?,甚至比第一次在少林街道上险些命丧她手还要深重,自此不曾熄灭。 你站在顶峰,拥有了我想拥有的一切,却将其弃若敝屣,你究竟在抗拒什么?为什么……都已经成为了天下第一,是第一仙门的掌权人,最后结局还是那样?不该是这样的吧,徐行,你应该要更……更…… 身份暴露的那一日,你为何要因为“它”的一句话就甘愿束手就擒回到穹苍,明知那九死一生?,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你的师姐究竟知不知道你是白族,究竟有没有参与这个计划,莫非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么?亭画又为什么用大?阵伤掌门也要护你强行突围,那只黄鼠狼又为什么要为了你去钻研什么换命秘籍,苟延残喘到现?在,还有寻舟,他?没有你是真的会死的吧…… 有什么东西对你而言,是比权势还要重要的? 实话而言,究竟是找回填石,用圣物?镇压鸿蒙山是在救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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