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 上辈子,凌若梵与秦尤害死褚世叔,青州军尽数落于凌若梵之手。凌若梵凭借在青州立下的“功劳”,步步晋升,回到盛京便成了正四品通政司左通政。 霍珏曾远远望着他从金水桥缓缓行过,周身气度温润如玉。 那时他听闻此人在青州之时,便爱手执一把素色折扇,头插木笄,与人一壶清茶,论天下论苍生。 曾经的大哥便是如此。 可凌若梵到底不是大哥,大哥从不在他那折扇里镀金,也从不在木笄里镶玉。 大哥那把素色折扇是阿姐与他做的,头上的那木笄亦不过是自己的练手之物,正是因着是阿弟阿妹亲手所做之物,这才日日夜夜携带于身。 霍珏冷淡的目光缓缓扫过凌若梵腰间别着的扇子,长手一掠,指尖便多了一片叶子,随即轻轻一弹,枯叶成刃,无声无息地划破空气,“叮”一声击落那把扇子。 “青州的卫大公子卫彻,岂是你这宵小之辈能学?” 凌若梵身体一震,方才只觉一道劲风从腰间擦过,快得他甚至没看清眼前这男子是用何物击下他的扇子的。 他豁然抬眼,那双与凌?鄙?得极其相似的凤眸定定望着霍珏,明明这人说话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半分喜怒,那双黑沉沉的眼也无波无澜。 可一与他对视,凌若梵便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惊惧感。仿佛自己站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只邯郸学步的可笑蝼蚁。 “你是何人?”凌若梵眉心紧蹙,“你可知我是谁?这左参议府岂是你们想闯便能闯的地方?方才你们说秦将军通敌卖国,可有证据?况且,便是秦将军做了卖国贼,又与我何干?” 霍珏不作声,只微微垂眼,从何舟手里接过一把长剑。 凌若梵目光从那把泛着冷光的剑,一寸一寸挪到霍珏的脸。 不得不说,这人生得极其俊美,凌若梵自诩自个儿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可同眼前之人相比,饶是他再自负,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之不及。 然外貌不过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那种的风华。 那大抵是一种……父亲希望从他身上看到的东西。 父亲自小就对他寄予厚望,他识的每一个字都是父亲手把手教的。 那时父亲常常同他道:“总有一日,凌家会在我们父子二人的手上再度发扬光大!” 此次青州事败,父亲定然要失望了。 这念头刚起,他眼底的懊恼尚未散去,胸口骤然一痛。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那人手上的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了他的心脏。 凌若梵不敢置信地瞪着霍珏,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敢杀他! 霍珏望着凌若梵,道:“本官乃都察院监察御史霍珏,左参议凌若梵勾结南邵,伙同大将军秦尤,欲祸乱青州,置青州百姓、大周疆土于不顾。人赃并获之下,此二人却拼死抵抗,不欲回京受审。本官既然身负皇命,今日自是要替皇上依法斩杀逆贼,以护大周边关之太平!” 凌若梵嘴唇蠕动,想扭头去喊身边的暗卫救主,却只看到一张张嘲讽的快意的脸。 胸口雪白的衣裳很快被鲜血染上,“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抬起眼一脸怨毒地盯着霍珏。 他何曾拼死抵抗,不欲回京受审? 分明是眼前这人要趁机杀人! “你……血口喷人,父,父亲,会替我,报,报――” 一个“仇”字尚且未脱口,一只穿着皂靴的脚忽地伸了出来,将他一脚踹在地上。 暗二冷肃着脸,嗤了一声,道:“你父亲马上就要去大理寺狱了,还报报报,报你个犊子!” 暗二在青州呆了数月,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 且不说他在青州如何将自己当成土皇帝,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就凭此次他那首辅爹勾结北狄想暗害国公大人和肃州的百姓,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暗二骂完一句,也不管凌若梵断没断气,转头看向霍珏,道:“霍大人,可要我将此人丢出去喂狗?让他死在这儿,都脏了这块地儿!” 霍珏淡淡摇头,道:“将凌大人的尸首好生保存好,务必要送回去盛京给凌首辅。” 凌?庇卸嗫粗厝ㄊ疲?就有多看重凌若梵这儿子,甚至比宫里的大皇子还要看重。 大皇子生在宫里,凌?辈辉?抱过他,不曾教过他一个字,连话都不曾多说过一句。 凌?贝巳斯亚椋?对大皇子,更多的是利用之心,何曾有过什么父子之情。 可凌若梵不同,凌若梵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用足了十二分的心血。 当初卫家遭难,他偷偷派人到青州想要掳走阿姐,不就是想着让凌若梵借着阿姐的凤命,有朝一日坐上那位置吗? 凌?北砻嫖潞腿逖牛?实则自大狂妄,野心勃勃。但因着自小寄人篱下的境遇,心底始终自卑。 仇视世家,同时又渴望成为世家。 凌若梵与其说是他儿子,倒不如说,是他所渴望成为的另一个自己。 出生在权贵之家,有一个手握大权的父亲,从小便得父亲看重,得世人称颂,鲜花着锦地度过一生后,死后还能青史留名。 七年前,大理寺狱与刑部枉顾都察院的异议,草草定了案,判先太子与卫霍二家谋逆,之后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三府。 如今,他将凌若梵一剑杀了。 远在盛京的大周朝首辅很会便能品味到,那未经公正审判,至亲之人便被匆匆定罪诛杀的痛苦。 杀人者,诛心。 有些事,若不能叫那作恶之人亲身经历一遭。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犯下的是怎样的罪恶。 霍珏冷淡地望了眼凌若梵死不瞑目的尸首,拔出他胸口的长剑,大步出了左参议府。 薄光熹微,缓缓驱散夜色。 霍珏抬头望着府外的匾额,“左参议府”四个金字在朝阳里熠熠生辉。 年轻的郎君脚尖轻点上墙,长剑一挥,漆底金字的匾额被劈成两半,“哐当”一声砸入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细小的沙粒在空气里沉浮,几滴鲜红的血,从匾额断裂处流入黄土里。 霍珏执剑立于薄薄的曦光里,任身后的风一点一点吹散盘于青州之上的阴霾。 今日,这片曾被大火肆虐过的土地,以凌家人之血为奠。 - 青云观。 姜黎给殷道长送完将将做好的秋梨露,便领着云朱、素从慢慢往客舍走。 山里的清晨总是惹人怜爱。 白露挂枝,凉风知意,熟透的果香铺展在漫山遍野里,连风都带了点甜味儿。 云朱望了望天色,笑着指着那轮旭日,道:“夫人,放晴了!” 姜黎抬头一看,果见阴沉了数日的天空放了晴,露出一片澄澈的蓝。 便忙不迭地笑道:“果真是放晴了,想来今日是个好日子。” 主仆三人回到客舍,便将昨日风干的果子用盐和糖渍了满满一大罐。忙乎了整整一个上午,到得午时,忽然听得一道敲门声。 便听小道姑在门外笑着道:“夫人,霍大人回来接你了。” 姜黎在观中这几日,日日都会去那静室里与卫霍二家的先祖灵牌说话,还会同青云观的小道姑一同做早课、晚课,如今同每个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观里的小道姑们都知晓,这位嗓音软糯,笑容很甜的小夫人天天都盼着她的夫君回来。是以,一听说山外来客,还是那位霍郎君,便立马跑来同她说了。 姜黎听见小道姑的话,赶忙放下手中的坛子,匆匆道了句谢,便提起裙摆跑出客舍。小娘子跑得赶,连沾了盐巴糖晶的手都来不及洗,满心满眼都是要快些见着霍珏。 她在山中消息闭塞,也不知那战事是否结束了,霍珏又有无受伤。 越想心便越急,连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快了,到得道观的大门处,便见温暖的秋阳高高挂在枝头,她心心念念的郎君穿着一身英气的铠甲,翻身下马,张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阿黎,我来接你了。”他笑着在她耳边道。 姜黎瞬间便红了眼,慌里慌张道:“你的差事都结束了吗?可有受伤?” 霍珏怕这眼窝子浅得不能再浅的小娘子又要掉泪,忙松开手,让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直到她松了口气,方才温声道:“都结束了,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回青州。” 姜黎握住他的手,颔首道:“好,我们去尝青州的酒,还有你说过的那些吃食,还有你小时候走过的那些小巷弄。” 说话间,她那还冒着泪花的眼忍不住在霍珏身上来回打了个转。 方才急着看他有无受伤,没太注意到他穿着这一身军服的模样,眼下一看,倒是有些惊艳了。 她家这位郎君一贯生得好,自是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只不过见多了他穿文雅素色的衣裳与庄严肃穆的官服,今日这齐膝窄袖、英气蓬勃的军服衬得他整个人与平时都不大一样,很是有些新鲜。 总觉着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姜黎定定望了霍珏好半晌,想起离开青云观之时,他曾同她说过的,他小时候的梦想便是同他外祖一般,做个杀敌驱寇的大将军,捍卫青州。 如今看他身着军服,挺拔若松,似一柄暗藏锋华的绝世好剑,便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耳边细声道:“我们卫将军可真俊。” 第106章 成泰六年, 十月十三,青州,天碧如洗。 镇国将军秦尤与左参议凌若梵通敌叛国, 陷害忠良的传言不胫而走,一夜间如星火燎原,闹得人尽皆知。 无数青州百姓奔相走告, 还有人知晓盛京来了位御史, 便不约而同跑去巡按府,请求朝廷彻查七年前的卫家、霍家的谋逆案。 过往七年,但凡有百姓为卫霍二家鸣冤, 便会以谋逆案同党的罪名下大狱。 那桩谋逆案早就成了青州百姓心底的一根刺, 想提又不敢提,却触之既痛。 如今秦尤被捕,凌若梵伏诛,终于又有人再次壮起胆子,冒着下狱的风险旧事重提,纷纷恳请京里来的那位御史能将青州的民意上达圣听。 姜黎是从一家馄饨店的老板娘里听说此事的。 老板娘已四十有六,同隔壁面铺的老板说完后, 把店铺交与伙计,将腰间油布一摘便步履匆忙地往巡按府去。 临走时还不忘道:“我就不信全青州百姓都去请命, 那御史大人还能不听?从前卫太傅的小孙儿最爱吃我做的虾米馄饨, 爱吃我花二娘馄饨的人岂会是坏人!” 那面铺老板亦步亦趋跟了过去,小小声地反驳了句:“胡说,小公子明明最爱吃我柳四的臊子面……”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说话声也渐渐被风吹散。 姜黎举着竹箸, 好奇地望着霍珏, 问道:“所以你是爱吃虾米馄饨还是臊子面?” 霍珏提唇笑了笑, 给她斟了杯陈皮茶,道:“爱吃虾米馄饨的是贺珏,爱吃臊子面的是沈听。从前我出门,都是他们二人随同,吃什么多半也是随他们。” 沈听姜黎自是知晓,从前白水寨那位少寨主,云朱与素从便是他送来的。而贺珏,姜黎虽不曾见过,但听霍珏提过一回。 是那位从容替他赴死的乳娘之子。 霍珏之所以叫霍珏,便是取了贺珏的名儿。 贺珏的墓碑还是沈听回到青州后,奉霍珏之命,在卫氏一族的陵墓里立了墓碑。 姜黎今晨还同霍珏去卫氏陵墓祭拜过,霍珏对着那墓碑只说了一句话:“贺珏,我活着回来了。” 年轻的郎君立在那里,被晨间的雾沾湿了眉眼,明明面色如常,却偏偏叫姜黎看酸了眼。 眼下来贺珏爱吃的食肆吃他从前爱吃的虾米馄饨,未尝不是在缅怀故人。 思及此,姜黎心口似有慢刀子缓缓划过一般,又酸涩,又难受。 连鲜香可口的馄饨都有些食之无味了,可她还是认认真真将每一个馄饨吃进嘴里。 斯人已逝,可他留下的踪迹却未曾湮灭。 她愿意陪着霍珏一起回忆他在青州的过往,以及那些,在过往岁月里用性命为他挣出一条活路的人。 姜黎垂下微微发热的眼。 方才那老板娘不过只言片语,便让她知晓了七年的那场大火有多惨烈,也知晓了有多少人义无反顾地冲进火里,用凡身肉胎,给卫氏一族的后人换一个未来可期。 这样的青州,这样的卫家,怎能不叫她心疼? 似是觉察到姜黎情绪的低落,霍珏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与她十指紧握,道:“阿黎,可是吃好了?褚世叔一直想见你,我带你去见见他如何?” 姜黎忙逼回眼底的泪意,笑着应好。 - 褚遇两日两夜不曾阖眼,可精神头委实是好。 他是霍琰一手提拔起来的,排兵布阵之术亦是霍琰亲自传教。七年前,他亲眼目睹了霍琰在沙场如何中箭,又如何强撑着伤重的躯体安排霍珏离开青州。 那时,霍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守住青州军。 “褚遇,离开将军府,莫要回头,莫要救我!好好守住青州军,守住青州!此乃军令!” 褚遇在沙场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年,从未有过哪一刻,那般痛恨自己。 可他知晓的,青州军是将军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的抱负。他要守住青州军,方才不会叫秦尤那小人得逞。 褚遇明哲保身了七年,如今总算是给将军报了当初暗箭伤人之仇。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人,也不能放过。 姜黎与霍珏到将军府之时,褚遇将将写好数封密信。他虽人在青州,可盛京里亦是有几个能交心的故友,兴许能给霍珏提供些助力。 “这些信你回去盛京之后,便替我送到这几人府上,兴许会对你有用。” 褚遇说罢便望了望姜黎,慈祥笑道:“你便是阿黎?昭明说当初便是你与苏大夫在朱福大街救了他,世叔在此同你道谢了!” 说着便要拱手行礼。 姜黎哪能受长辈如此大礼,忙侧过身避开,道:“褚世叔不必客气,我也没做什么,都是苏老爹的功劳。” 她也就在霍珏昏迷的时候照顾了一下罢了,哪就有了救命之恩了? 见小姑娘都要面露不安了,褚遇目光越发慈爱,取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匕首,递与姜黎,道:“好好好,我不同阿黎客气。那阿黎也别同世叔客气,这是世叔替昭明外祖父送给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可还喜欢?” 那是一把极其精致的匕首,弯月形,嵌着几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刀柄处凿了一个小洞,穿上丝绦便能戴在腰封上了。 都说长者赐,不可辞,况且还是以霍老将军的名义送的。 姜黎迟疑了半晌,终是伸手接过那匕首,笑着道:“多谢褚世叔,阿黎很喜欢。” 褚遇无儿无女,也不知晓女孩儿喜欢个什么,见姜黎神色不似作伪,是真的喜欢,心里自然也欢喜。 他留了二人在花厅坐着聊了一下午,又在将军府用了晚膳,方才对霍珏依依不舍道:“你放心回去盛京,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青州乱。南邵此番损了一员大将并数千兵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世叔须得留在青州守着,便不亲自送你回盛京了。” 褚遇说到这,顿了顿,深深地望了霍珏一眼,方才继续道:“昭明啊,世叔在青州等你与阿?l回来。” 霍珏明白褚遇所说的回来,是以卫家子孙的身份回来。 望着褚遇显然比七年前苍老了许多的面庞,他颔首应下:“瑾与阿姐他日定会回来探望世叔,还望世叔多加保重。” 从将军府出来,天色已暮。 姜黎瞄了瞄霍珏手里约莫两个巴掌大的小酒坛,笑眯眯道:“褚世叔这儿有好酒,我们都不必出去外头的酒肆找啦。不若找个地儿喝酒,我都还没尝过青州的酒呢。” 方才褚遇知晓她家是开酒肆的,便从树底下刨出了一小坛酒送与她,说是青州的陈年老酿。 姜黎收下这酒可没半分迟疑,这陈年老酿沉淀的不只是一年复一年的年年岁岁,还有一个地儿的山水灵气,珍贵异常。 这样的好东西,难得褚遇愿意割爱呢! 听出小姑娘话里的跃跃欲试,霍珏笑了笑,道:“好,我带你去一个适合喝酒的地儿去。” - 姜黎是在半个时辰后,才知晓霍珏说的适合喝酒的地儿,是从前卫家的祖宅。 也就是那位首辅儿子原先住的地方。 姜黎听霍珏轻描淡写地提及过前夜发生在左参议府的事,自然也知晓凌若梵犯了何错,她心里是半点也不同情那人的。 这世间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走,为何偏偏要走那害人害己的歪路? 姜黎环视一圈。 这里原先还是重兵守着的,今夜不知是不是该搜的东西都搜走了,竟无一人在大门看守。 霍珏领着她从角门入府,来到西南角的一个院落。 “这里从前是我住的地方,叫文澜院。文澜院的院子里,种着梧桐树。一到春日,便有喜鹊临门,在枝头叫个没完。” 凌若梵在这片风水宝地重建的府邸,不管是格局还是景致,都与从前的卫氏祖宅别无二致。 连文澜院的名儿也不曾换过,只不过院里的梧桐树换成了合欢树。 霍珏指了指一棵比屋宇还要高的合欢树,道:“我们到树上喝酒去。” 秋意早就将这满院的合欢树染成金黄,层层叠叠的黄叶在枝头摇摇欲坠,将清冷的月光摇出一地光斑。 霍珏抱起姜黎,微一提气,便轻松上了树,坐在最高处的一根粗壮树枝上。 姜黎还是个小孩儿时,便常常在青桐山的果树上上蹿下跳。 这会上了树,自然也不惧,兴致勃勃地揭开酒坛上的红布塞,对着坛口便饮下一口酒。 酒液微凉,酒香醇厚,当真是好酒。 “这酒好,”姜黎捧着酒坛的双耳,凑到霍珏唇边,道:“你尝尝。” 霍珏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腕,低头饮了一大口酒,透明酒液从他唇角逸出。 姜黎望着他被月色勾勒得愈发清隽的眉眼,一时迷了眼。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借着霍珏这一低头的姿势,她将温热的唇贴上他的唇角,舌尖轻轻一舔。 霍珏身子微顿,眸色渐深,侧头扶住她的后脑,印上她的唇。 姜黎闭上眼,口鼻间是尽是浅淡的酒香,还有他身上惯有的似麝似竹的香气。 晚风徐徐吹,几片黄叶从她身侧飘落,擦过她绣着合欢花纹的鞋面,无声无息地落了地。 感觉到他的步步紧逼,以及攻城略地般的疯狂。 姜黎的心脏怦怦直跳,掌心一松,手里的小酒坛滑落。 她惊呼一声,骤然睁眼,余光很快瞥见她家郎君不紧不慢地用脚尖稳稳托住那酒坛,微微一提,那酒坛便落入他的掌心。 几滴从酒坛震出的酒液卷入风里,落入勾陈在地上的两道人影里。 月光拉长了二人的影。 只见婆娑摇曳的影子里,郎君轻轻蹭了蹭小娘子的鼻尖,哑着声笑道:“阿黎不专心……” 姜黎在青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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