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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远楼下,深深打量了他一眼,道:“霍珏?” 霍珏淡淡颔首,面不改色道:“正是,宗兄有何指教?” 宗奎微挑眉峰,倒是不意外霍珏会识得自己,不是自夸,如今他在盛京的名气可一点儿不比自家叔叔低,霍珏听说过他,一点儿也不稀奇。 宗奎稀奇的是他望向自己时,那种似乎有些熟稔的感觉。 他也不深究,勾起一边嘴角笑道:“指教不敢当,不过是家中长辈对你赞不绝口,奎心中好奇,便来认认人。” 霍珏淡声道:“如此,宗兄可认好了?” 宗奎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声,道:“认好了!我家长辈说你才学在我之上,偏我这人狂妄自大得紧,就不信这个邪。此番会试,奎欲与霍兄一较高下。” 殿试所比,虽看才学,可也看旁的因素。中状元者,不一定是才华最出众者。 而会试,为求公正,会糊名弥封,相对与殿试来说,更容易比个高下。 是以,宗奎只比会试。 得会元者,胜。 霍珏淡淡扫了宗奎一眼,这人争强好胜之心,倒真真是从小就有之。就像只孔雀一般,到哪儿了都要让人夸他的尾屏最美方才行。 他也不应,只颔首示意了下,便转身前往号舍。 明远楼乃前往号棚必经之处,二人的对话自是被无数考生听了去。众人都在好奇着,方才宗奎对话之人究竟是谁。 曹斐也在好奇着霍珏的身份,他与宗奎齐名,自打来盛京后,三番四次邀请宗奎一同去参加文会。 可宗奎这人委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不管他相邀多少次,压根儿就不应。那姿态,分明就在明晃晃地告诉旁人,他宗奎很是瞧不上他曹斐。 没想到也有他打上门要同人一教高下的时候…… 曹斐收回眼,这次会试他是定要压宗奎一头的。至于方才与宗奎说话那人,既然不曾耳闻过,约莫也不会是多大的威胁。 - 会试三场,三日一场,一连考九日。 从前姜令陪霍珏考完乡试归来,便曾说过,那些个秀才从贡院出来时,个个面如土色,差点没去掉半条命。 姜黎原想着这趟霍珏出来,就算不是形容狼狈,定然也是面色不大好的。 谁料她这位夫君除了衣裳微微起了皱,旁的就跟进去时没甚差别,步履稳健,面色亦是寻常,跟去了趟郊外游山玩水回来似的。 “霍珏,你可还好?”姜黎上前细看他一眼,除了眼皮底下起了青影,精神头倒是挺好。 霍珏淡“嗯”一声,想着身上的衣裳一连几日没换,便忍着没抱她,只笑着道:“我一切都好。” 那厢姜令见他们二人大庭广众之下,痴痴缠缠地望着彼此,忙轻咳一声,道:“姐,姐夫,娘在家里备好了饭菜,等着咱们回府呢。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免得饭菜凉了。” 姜黎想起她娘一大早地就出门采买鸡鸭鱼鹅,又在厨房忙乎了一整日,确实是整了一大桌子菜在等着霍珏。 于是便赶紧催着霍珏上了马车,回到霍府时,整个院子都在飘着饭香,杨蕙娘与如娘一同在那,安排着仆妇上菜,好不热闹。 用完膳,杨蕙娘知晓霍珏在贡院呆了几日,肯定是累到不行的,忙让他回寝屋歇息。 小夫妻俩就这般慢悠悠地往回走,姜黎趁着左右无人,轻声道:“霍珏,你考得可还好?若是没考好也没事儿,我听人说了,明年圣人要开恩科呢。” 这一整日,都没人问霍珏考得怎样。 杨蕙娘那般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实话,心底早就焦躁到不行了。可还是忍着不问,就怕女婿一时没发挥好了,问了会惹他伤心。 也就现下,见周遭没人,姜黎才偷偷问一声。 霍珏望着小娘子那张小心翼翼的脸,委实是有些想欺负她了。 他掐了掐她软软的手,温声道:“那恩科我应是用不上了,阿令兴许能赶得上。” 诚然,贡院里的号舍条件简陋,一呆呆九日,属实是不大舒适。可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对他来说,更难受的是见不到她。 一场考试考三日,他不过一日半便答完了卷子。 剩下的时间,他便坐在号棚里,想着他的阿黎,此时在做些什么。 - 是夜,薛无问刚回到无双院,暗一便将几份誊抄的卷子送了过来。 薛无问拿起卷子,粗粗扫了一眼便提唇一笑,将卷子递给暗一,道:“烧了吧。那小子倒是没有堕卫家人的名声。” 暗一应一声是,将那卷子放于烛火上点燃,丢进铜盆里,没一会便烧成了灰。 暗一是粗人,武功是一等一的好,可学问就不行了。方才那誊抄回来的卷子他是看不大懂的,不过世子既然说好,那就定然是好。 他望着那铜盆,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世子,前两日何舟来寻属下,让属下转告世子一句话。” 薛无问这几日都在镇抚司审那桩连环杀人案,几乎没怎么回来定国公府。 这会听见暗一的话,便揉了揉眉心,道:“什么话?那小子前两日还在贡院里考试,莫不是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了?” 这话里嫌弃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暗一摸了摸鼻子,自家世子对霍公子那样芝兰玉树的人似乎很是看不顺眼。莫非是因着魏姨娘给人霍公子也做了香囊的缘故? 暗搓搓地瞥了眼薛无问挂在腰间的香囊,暗一不由得想:世子当真是好小气一人,人霍公子是魏姨娘的亲弟弟,拿个香囊又怎么了?这也好生气的? 暗一正在吐槽得欢快着呢,一抬眼便对上薛无问似笑非笑的眼,立马肃了肃脸,道:“何舟同属下道,御林军副统领林规大人的妹妹,在承平二十六年去郊外踏春时失踪了,至今尚未寻回。” 薛无问原本含笑的眼霎时冷寂下来。 承平二十六年,郊外,失踪。 这几个字眼不由令他想起如今正在查的杀人案。犯人是一名屠夫,在郊外开着一家肉铺,承平二十五年,他唯一的女儿在郊外一处密林失踪了。 彼时与她一同去密林的还有她年幼的表弟,那姑娘失踪时,他表弟恰巧去小解,回来时只看到姐姐被人扶着上了一辆灰扑扑的马车。 马车的车门打开时,他瞧见里头似是坐着一人,却瞧不清那人的模样,只看见一截白色的绣金纹的杭绸衣摆。 十年前失踪的女子,如今想要找回自是极不容易。 那屠夫在女儿失踪后便去报了案,还关了铺子,四处问寻,却根本寻不到一星半点女儿的消息。 足足寻了八年均无果,两年前他终是放弃了。 拿起一把杀猪刀守在郊外,遇见穿白色绣金纹华服的男子便寻机将人击晕,带回肉铺的暗房里,一遍遍盘问。 薛无问也是在缉拿一名要犯时误打误撞进了这肉铺,当时那间暗房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男子的尸体。 这桩案子其实根本无需怎么审便能断案,直接移交给顺天府便可。 可不知为何,看着屠夫那双近乎疯癫的眼,鬼使神差之下,他将人带回了镇抚司。 薛无问反手敲着桌案,思忖半晌,才对暗一道:“你派人去查一下,林规的妹妹失踪时,可有人恰巧经过那里,看到点什么。若是有,卷宗那里应当会有记录。” 暗一领命退下。 在锦衣卫呆了四日未归,虽那里有梳洗的地儿,可想到自家姑娘的洁癖,薛无问从书房出来后,还是去了趟耳房,沐泽后才进去寝屋。 寝屋里暖香袭人,卫?l手执一卷金字佛经,坐榻上看得很是专注。 薛无问上前抽走她手上的佛经,笑着问:“可是祖母屋子里的藏书?” 薛老夫人的静心堂有不少珍贵佛书,平日里鲜少会借与旁人看,能把书送来无双院给卫?l借阅,倒真是出乎薛无问的意料。 卫?l淡淡颔首,见他下巴都冒出些胡茬了,便道:“镇抚司的案子可是结了?” “还没。这不是想你了,才抛下正事跑回来么?”薛无问抱起她,放在腿上,又继续道:”你那弟弟的卷子我已经看过,若无意外,今年的会元非他莫属。” 这男人一边说着正经话,一边却忒不正经解着她腰间的束带。 卫?l抬起眼,任他把手伸进她的小衣内胡作非为,只平静道:“若是有意外呢?” 薛无问盯着她沉静的眸子,倏然一笑,低头去咬她的唇,道:“我保证不会有意外,行了吧,祖宗?” - 往常会试均在二月初开始,三月上旬放榜。 今年的会试推迟了一月,那放榜之日便也跟着推迟了一月。 到得四月十五,姜黎与霍珏早早便起来,被杨蕙娘催着上了马车,急吼吼地就往礼部衙门去,等着听礼部唱名。 正是杏花飘香的时候,今日前来观杏榜的人着实不少。 各省会馆里派来的仆从,各大家族遣来的家丁,不愿久等而宁可亲自前来观榜的举人,还有一大早起来闲着无事干溜达到这看热闹的老百姓。 几人到的时候,放榜处早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先姜黎还想着派何舟或者何宁在这等着,待得唱到霍珏名儿了,再回去霍府通报一声既可。 可杨蕙娘却是一刻都等不得的,非要亲自前来。于是只好派了何宁挤在人群前头等,他们几人陪着杨蕙娘隔街坐在马车里。 杨蕙娘手里攥着从大相国寺求来的符??,嘴里念念有词,各路佛祖菩萨一溜儿从嘴里冒出来。 姜黎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见她娘这样,反倒不觉紧张了。就她娘这张利索的嘴,连玉皇大帝和月老都出来了,还能不保佑霍珏中进士呀? 礼部唱名均是从最后一名唱起,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便见何宁满脸涨红兴冲冲地跑过街,大声道:“公子,公子得了头名!头名!“ 话音儿刚坠地,杨蕙娘便一把拉开门,掐着自个儿人中,对何宁道:“头,头几?再报一次!” 第71章 得会元者, 霍珏。 这一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顺天府,宗奎从家仆里听到此话,登时冷了脸。 宗??从外进来, 瞥见宗奎的脸色,笑了笑, 道:“怎的?不服输?听说你在会试前,还特地跑去同人下战书了?现下知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罢!” 他这侄儿从小太过顺风顺水, 以至于狂傲到不行。这下好了, 有人狠狠地打他脸,让他学会何为谦卑了! 宗奎倒不是输不起, 只是单纯不喜欢输的感觉罢了。 他揉了揉脸, 对一脸幸灾乐祸的叔叔道:“愿赌服输!此番会试, 主考官乃凌首辅,副主考官乃朱次辅,他们二人一贯来不对付,定然不会在会试成绩上动手脚, 给对方落下个把柄。是以,侄儿知晓, 定然是霍珏的卷子比我的出色。” 见宗奎还算通透,不因一时输赢而失了风度, 宗??很是欣慰,颔首道:“自是如此,如今朝中凌首辅一派与朱次辅一派旗鼓相当,都在盯着对方的纰漏往对方身上砍一刀。况且, 前有地动后有皇陵泣血, 在这个节骨眼上, 若是会试再出问题, 后果可是不可想象的!是以,谁都不敢在此次的会试动手脚。你,的的确确是输了!” 宗奎得了会试第二,比头名的霍珏的确是输了一筹。 宗奎拿出纸扇,“唰”一声打开,道:“输就输,待得进了翰林院,我再同他一较高下。我可不信我宗奎会永远输他霍珏一筹!” 与此同时,盛京一处华贵的四进宅院里,曹斐听罢前来传话的家丁,脸色有些难看,他此次会试竟然只得了第三。 一边的薛真上前一步,唇角微微弯起,柔声道:“每个考官的偏好都不一样,说不得此次的主考官恰好没那么偏好夫君的文采,这才让夫君在评分上吃了点亏。无妨的,在真儿心里,夫君始终是最厉害的。” 曹斐听见这话,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道:“此次夺会元者,斐从不曾耳闻过。我定要让老师上书一封,好生查查究竟此人凭何夺魁。” 曹斐的老师乃翰林院学士,在翰林院颇有声望,若他提出质疑,还真有可能会去翻查霍珏的卷子。 薛真嘴唇翕动,可见到曹斐眼里的不甘,到嘴的话瞬时便咽了回去,只温柔地笑笑,道:“严大人一贯公允,若此次会试有不公允之事,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 十年寒窗,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榜上有名。 出榜这一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会的永福街霍府,自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礼部那头早就派了人,一路敲锣打鼓地到霍府报喜了,整得一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等人走后,杨蕙娘拿着一箩筐铜板,像个散财娘娘似地给院子里的仆妇丫头小厮发钱,嘴里念念有词,道:“今日你们老爷会试夺魁,人人皆有赏!一个一个排队来!“ 这屋子里伺候的都知道这杨掌柜是个爽利大方的,见有赏钱拿了,一个个嘴里跟摸了蜜似的,一口一个“状元郎“”文曲星“地夸。 偏生杨蕙娘就爱听这些话,手上的铜板子没一会就派完了,火急火燎地又装了一箩筐出来。 自家娘这般高兴,姜黎自然也是喜不自胜的。 就连夜里霍珏拉她上榻,诱哄着讨要“奖励“时,也配合得紧。 桃朱、云朱在两位主子入屋后,便识趣地退下了,屋子里就只剩一盏微弱的烛火亮着。 嫣红色的幔帐轻轻摇晃,发出?O?O?@?@的声响。若是细听,这?O?@声里还藏着道弱弱的小乳猫似的哼唧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哼唧声终于停下。 霍珏抱着怀里的小娘子,眼尾微微泛红,低头啄着她湿润的眼,哑声道:“膝盖可还疼?” 姜黎摇摇头,被他问得脸愈发红。 他这个人,真的一到榻上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漆黑的眸子跟搅了一团墨似的,被他看着时,很有些压迫感。 就莫名地会心慌。 倒不是说怕他这人,而是想到他敲骨吸髓时的那种疯狂,会不自觉地手脚发软,透不过气来。 姜黎疲惫地闭上眼,困意似潮水蔓延而来。 可想起礼部来人时说的那些话,又缓缓睁开眼睛,细声问:“四月二十六便要殿试,你这几日可要回偏屋去为殿试做准备?“ “不必。“霍珏轻轻揉着她的膝盖,温声道:”殿试只问策,那是我一贯来擅长的。“ 姜黎听他这般说便放心了,他这人素来不说假大空的话,说是擅长问策,那就定然是擅长。 她安心地闭上眼,迷迷瞪瞪间,听见霍珏在她耳边道:“五月初一传胪大典后便要御街夸官,我让何舟先在飞仙楼定个面朝长安街的厢房,届时阿黎与阿娘不必挤在人群里,在飞仙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姜黎脑子里还尚未曾将御街夸官与状元联系在一起,闻言便软着声音,含糊地应了声“好“。 霍珏借着一豆羸弱的烛火,温柔专注地看着小娘子熟睡的脸。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被徐书瑶所害,被逼撸去了举人的功名,无缘会试。若不是因着临安地动,周元庚下罪己诏,大赦天下,他连进宫当太监的资格都无。 那时阿黎在桐安城,尚且不知他已进宫做了太监,以为他顺顺利利地参加了会试。 她对他总有一种奇异的自信,只听旁人夸他几句,便始终觉着他一定会中状元,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御街夸官。 于是会试刚过,小娘子便算着日子偷偷来了盛京。 只单纯想,隔着长安街远远看一眼,那个受万民朝拜、鲜衣怒马的少年状元郎霍珏。亦是她花了很是漫长的时光,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人。 小娘子的睡颜恬静乖巧,霍珏看了许久,才隐忍地在她唇上碰了碰。 上辈子阿黎想看而没看成的,这辈子,他要让她看个够。 - 会试放榜后,霍珏这个名儿在盛京彻彻底底家喻户晓起来,也渐渐有人将他与上元夜在临安城救了万余名百姓的那个霍举子联系起来。 一时名声大噪。 四月十八,翰林院学士严徽悄悄叩响了礼部尚书府邸的大门。没几日,便有人将会试头三名的答卷在礼部衙门外张榜。 无数杏榜题名的贡士与落第的举人涌进去观看,再出来时,人人脸上均是一脸心悦诚服。 一个落第的中年举子背着个大大包袱,自哂一笑,叹道:“从前某只闻太原府宗奎与江陵府曹斐的盛名,以为其二人已是此届举人登峰造极之人。今日官衙窥榜,方才知晓,是某井底之蛙了,竟不知这世间尚且有那般低调却又才学过人之人。 “ 这话也不过是落第者的肺腑一叹。 若这中年举子知晓他嘴里那位低调却才学过人的会元,是他赴考那日看到的“绣花枕头“,怕是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的。 中年举子的一遭话引得身旁的人纷纷附和。 礼部贴了头三名的卷子,江陵曹斐文采瑰丽,太原宗奎缜密严谨,而常州霍珏的卷里,却不仅仅局限于文采与逻辑,更多的是一种登高望顶者方才会有的大局观。 是阅遍百书、纵观今古且体察过民间疾苦的大局观。 而这样的大局观,非为官数十载的人不能得之。试问这样一个人,如何不让他们心悦诚服? 难怪这人能在临安地动之夜,凭借一己之力救了万余名百姓。 正当众人有感而发各抒己见之时,一个头戴玄金冠,身着华丽锦袍的英俊郎君踱步前来,悠然立于榜下。 有眼尖者认出了这位正是此次会试得第二的宗奎。 宗奎此人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也不知读完人霍会元的卷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口出恶言? 众人好奇之余,同时也噤若寒蝉,免得一个不慎惹怒了这只骄傲的孔雀。 那厢宗奎读完霍珏的卷子,眸光霎时一亮,心里不由得惊叹连连。难怪叔叔要他亲自来礼部这里拜读,那霍珏果真有两把刷子! 他立于榜下足足看了两盏茶的功夫,正要抬脚离去,忽见周遭数十人瞪着圆溜溜的眼望他,不由得提唇一笑,道:“看甚?怕我不服气?放心,他霍珏得此届会元,我,宗奎,服气!“ 他可不是曹斐那厮,心里不服气还不敢说,只会哭唧唧地跑去找长辈耍阴招。 宗奎说罢,也不管众人是何表情,提步离去。 对面的茶馆里,薛无问从窗外收回眼,往霍珏的茶杯里满上一杯茶,似笑非笑道:“前日,你让我去寻朱次辅,说若是有人疑你,便贴榜会试的卷子。你胆子倒是大,就不怕有人觉着你比不上宗奎与曹斐么?“ 说来这小子也是心黑,想要正名,贴他自个儿的卷子便好了,非要连人宗奎与曹斐的卷子也贴出来。 三人卷子一同贴出,高下立判。 霍珏面色平淡地接过茶盏,道:“不怕。“ 听听,这语气可真够平淡的,半点也不轻狂,可思及他做的事,薛无问嘴角不免又是一抽。 罢了罢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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