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不是不知道霍珏学问做得好,也不是不知道霍珏早晚有一日会离开桐安城。 可是不试试,她怕她日后会后悔。 她喜欢他喜欢了六年,她能有多少个六年能这样单纯又执着地去喜欢一个人? 毕竟,这世间就只得一个霍珏呀。 姜黎一路沉默着,姜令见她不说话,也舍不得继续说她。 夜里姜黎沐泽后,又想起姜令说的话。 霍珏明年若是要上京赶考,说不得连盘缠都没有。苏老爹自去年摔伤后,花了不少钱治病,家里早已一穷二白。 霍珏如今既要兼顾药铺,又要为秋天的乡试做准备,还要照顾生病的苏老爹,担子委实太重了些。 思及此,姜黎赶忙从床榻下来,把藏在床榻下的一个方匣子取了出来。 里头装着的是她这两年为自己攒的嫁妆,姜黎把碎银子全都取了出来,装进一个钱袋里。 她抱着钱袋,心想,希望明日霍珏别再把她丢出门了,怪丢人的。 - 翌日一早,姜黎吃过早膳便急急出了门。到了药铺一看,才知道霍珏今日去了书院。 姜黎只好回去酒肆,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有人喊她:“阿黎。” 姜黎循声望去。 只见开得正荼蘼的杏树下,站着两位娇俏的少女,正笑意盈然地望着姜黎。 穿青色百褶裙的少女名唤刘嫣,是东阳书肆东家的大娘子,方才便是她在叫姜黎。 她旁边那位穿藕荷色百褶裙的是头面铺的二娘子张莺莺。 “你们怎地过来了?”姜黎问,头面铺和书肆在街头,与街尾隔着好几里路呢。 张莺莺往左右瞧了眼,待得姜黎走进了,才小声道:“我们是来给霍珏送东西的。” 姜黎这才注意到两人手里分别拿着东西。 张莺莺手里攥着一个精致的荷包,里头放着一块成色晶莹剔透的白玉佩,刘嫣手上的则是一个沉香木盒,一个墨香四溢的墨锭正静静躺在靛蓝色的绒布里。 怀揣着一袋碎银的姜黎:……是她俗了。 两人的东西都还在这,说明霍珏没收。 姜黎不由得问:“霍珏可是拒绝了你们送的东西?” “是呢,他说无功不受禄,不肯收下我和嫣儿的东西。”张莺莺嘟起一张樱桃小嘴,不满道:“要我说,霍珏也太过迂腐了。” “这不叫迂腐。”刘嫣柔声纠正张莺莺,“霍公子此乃守礼之举,是君子所为。” “守什么礼呢!”张莺莺道:“咱们送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何须守礼?分明是不解风情!” 大周民风开化,女子送礼物给心仪男子是常有之事。霍珏囊中羞涩,上好的玉佩和墨锭都不要,可不是不解风情吗? 刘嫣温婉一笑,倒也不跟张莺莺辩驳什么。 张莺莺的父亲是朱福大街最富裕的商户,她从小被被她爹娇惯着长大,今日在霍珏这碰了个软钉子,心里自是不痛快。 刘嫣看向沉默了许久的姜黎,笑着问:“阿黎,你方才是准备去找霍公子?” “嗯,但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你起得这样晚,当然见不着他了。”张莺莺笑着掐了下姜黎纤细的腰,“诶,阿黎,你也是去送东西的罢?送的什么?” 姜黎从腰封里抽出一个钱袋。 张莺莺看了眼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黎,你送银子也未免太俗了。霍珏是读书人,定然不会要你的钱袋的,得亏你方才没碰上他。若不然,脸要丢大了!” 第3章 姜黎愁眉苦脸地回了酒肆。 朱福大街里喜欢霍珏的小娘子可不少的,苏瑶一走,谁都想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唉,说是强敌环伺也不为过。 不说别的,就说姜黎的手帕交。 刘嫣生得清秀可人,又有个秀才爹,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张莺莺娇俏活泼,家境殷实,又是独女,万贯家财日后都是留给她的。 和她们一比,姜黎也就这张脸能拿得出手。 犹豫了半天,姜黎还是决定将银子送去给霍珏。 虽说银子的的确确没有玉佩和墨锭那般高雅,但霍珏这会缺的正是银子。大不了就说是借他的,他现在正是囊中羞涩,只说是借,应当会收下吧。 - 正德书院。 偌大的学堂里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张书案,几个少年正坐在后头几张木椅上,压低嗓音嬉笑着说话。 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少年绘声绘色道:“方才霍珏被一群小娘子围住时,差点出不来!我看他脸臭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夸张?那些小娘子都围着他作甚?”旁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接过话。 “还能作甚?自然是送东西诉衷情呗!”蓝衣少年道,“咱们桐安城的小娘子,谁不喜欢霍珏?” “不过是看中霍珏那张脸罢了,这些小娘子也太肤浅了。” …… 一群人叽叽喳喳个没完,半是玩笑半是讥讽,姜令听了半日,越听心里越堵。 也不晓得阿黎方才是不是也跑去送东西了。 “怎的?你们这是羡慕妒忌了?一大早嚷嚷个没停。”姜令放下手里的书,嘲讽道:“放心,只要你们学问能做得比霍珏哥好,就算长得不堪入目,也会有小娘子看上你们。问题是,你们能吗?” 那几人被姜令说得面红耳赤,正要反唇相讥,眼尾却瞥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众人齐齐噤声。 霍珏缓步走进学堂,面色冷漠。 他身量高,比一众少年都要高出半个头。身姿十年如一日的挺拔若松竹,明明年岁相仿,可他站在那里,身上的气势就是比旁人要压人。 方才还在夸夸而谈的少年们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尴尬。 在书院里,没人敢惹霍珏。 方才见霍珏被山长叫走,那几个少年才敢在他背后偷摸着说几句。现下正主回来了,哪还敢吱声。 霍珏也没看他们,眉眼低垂,面无波澜,径直在他的书案前坐下,拿出一本《春秋抄读》慢慢翻阅。 几个少年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姜令鄙夷地撇撇嘴,扭头看向霍珏,问道:“霍珏哥,你方才过来书院时,有遇到阿黎吗?” 霍珏垂下的眼睫一动不动,“没有。” 姜令舒了口气。 很好,看来昨日的话还是有点用,他那傻姐姐没被美色冲昏头,傻乎乎地跑去招惹霍珏哥。 - 不多时鼓声骤响,年逾古稀的先生夹着戒尺书册,晃着步子慢悠悠走入学堂。 今日的课主讲《春秋》,霍珏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书。 这本书他六岁那年便能倒背如流,不只《春秋》,本家藏书阁里的书,他大半都看过,且都烂熟于心。 可那又如何? 那个博闻强识、惊才绝艳的卫二公子早就死了。 如今的霍珏,不过是一具为复仇而活的孤魂野鬼。 霍珏垂下眼帘,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划过书页上的一句话―― 子不复仇,非子也。 正德书院卯时击鼓上课,申时下学。 霍珏心里记挂着苏世青,正午过后,同山长告了假便离开了书院。 回到朱福大街,雇来照顾苏世青的婆子曹婆婆刚从苏世青房间出来,手里端着的盘子里放着一个空碗。 曹婆婆见霍珏下了学,忙道:“厨房里还热着饭,阿珏你快去吃,苏大夫已经睡下了。” 霍珏应了声,抬脚往厨房走。 用过饭后,霍珏在苏世青门外看了眼才回屋。 他揉了揉头,在暖炕边坐下。这几日他总是头疼,一日比一日疼。 霍珏惯能忍疼,可此刻的痛楚却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像是无数把刀子在脑海里千刀万剐,横冲直撞。 霍珏刚想起身,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直直砸入炕里。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 日光透过薄薄的砂纸,从陈旧的桌案慢慢游移至墙边的暖炕。 暖炕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突然闷哼了声,紧接着他豁然睁眼,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狠戾,周身的气势凌厉逼人,与半个时辰前的他仿佛判若两人。 少年从炕上下来,环视四周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出来!” 冷厉的声音落下,屋子里却愈发静了。 窗外和煦的风擦着楹窗,带来轻微的震动声。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声响。 霍珏狭长的凤眸越发凌厉。 数息之前,他分明还在金銮殿里,被刺客重重包围。 谁知一眨眼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这究竟是何妖术? 霍珏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刺客露面,唇角一抿,细细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一低眼便见暖炕旁边的桌案上正放着一本《春秋》,他走过去拿起书翻了翻,眉心骤然一缩。 这是他的字迹。 这书亦是他年少时在书院读书时用的,可当初他净身入宫前分明将这些书全都一把火烧了。 霍珏放下书,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手腕处那洗得发白的青布袖口上。 他是大权在握、独断朝纲的掌印督公,这样的粗布衣裳连给他御马的仆从都不会穿。 霍珏再次看向书案上的书,心里隐隐腾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呼吸倏地一窒,“哐”一声拉开房门,大步迈了出去。 天井的竹簸箕还晒着桔梗、桑白皮等等数十种药材,空气里隐隐浮动着药香。 霍珏低身摸着这些半干的药材,眸色复杂。 这都是麻杏石甘汤和小青龙汤的药材。 许多年前,当他还住在朱福大街时,他时常煎这两味药给苏伯治病。 霍珏站起身,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这里的一草一木,贴在腿侧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手掌紧攥成拳,他抿着唇,呼吸一点一点放慢。 尸山血海里走过那么多年,他的心绪早就失去了波澜,便是泰山崩于前也心如止水。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诧异、不可置信以及隐隐的……期盼。 霍珏一时分不清,他是又做梦了,还是真的……回来了? 恰在此时,一道微弱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下一瞬,霍珏听到了在梦里纠缠了他许多年的声音。 “霍……霍珏,你在吗?” - 霍珏僵在原地。 大抵是午夜梦回时回忆过太多遍,他对姜黎的一切已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此时门外那道温软的嗓音便是他的阿黎。 许是等待的时间比往常久了些,姜黎的声音再次响起:“霍珏,你在吗?” 霍珏如梦初醒,疾步走到侧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木板快速划开空气,轻轻撩起了他的衣摆。 门外,色若海棠的小娘子怯怯地望着他,圆圆的小鹿眼似是润了一层水雾,潋滟又娇憨。 霍珏呼吸一顿,心口像是被热血烫过,赤赤的疼。 他静静望着她,深深沉沉的目光跨过了漫长的时光落在她鲜活的脸上。 开口喃了句:“阿黎……” - 姜黎总觉得今日的霍珏有些奇怪,可又琢磨不出哪里奇怪。 脸还是那张脸,眼睛还是那双眼睛。 但素来寂暗冰冷的眸子却有些不一样了,仿佛是夜里的深海,瞧着平静,却暗藏汹涌。 被霍珏一瞬不错地望着,小娘子很快便抛下纷杂的思绪,红着脸别开目光,蓬松的额发被风温柔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我来给你送东西的。”姜黎咬了咬舌尖,强行压住兵荒马乱的心跳,从腰封里摸出个绣着竹纹的钱袋。 那是个湖绿色的绸布钱袋,袋子正面那几株青竹还留着几个细小的线头。 这几株竹子还是姜黎过来之前花了好几个时辰绣上去的,就为了让这钱袋看起来文雅些。 可惜她绣活不好,竹子绣得歪歪扭扭的,似竹非竹,似叶非叶,瞧着便有些不伦不类。 姜黎羞赧地低下了眼。 垂下的视线里很快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那手并没有接过钱袋,反而轻轻捏住了姜黎的一根手指头。 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尖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这动作委实太过亲昵,饶是姜黎心悦霍珏已久,也不免觉得无措又怔然。 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可霍珏却不肯松手,明明没觉得他用多大劲儿,但她的手就是无法动弹半分。 “阿黎的手怎地受伤了?” 姜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抽回手,只低声道:“绣这钱袋时留下的,你知道的,我的女红一贯做得不好。” 话音一落,眼前的小郎君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这个钱袋,伸手轻轻一勾,钱袋便落入他掌心。 霍珏缓缓摩挲着那几株歪歪扭扭的草,低声道:“怎会不好?这几株兰草我瞧着十分别致生动。” 姜黎:“……” 兰草…… 草…… 霍珏在此时也终于想起,在他参加乡试那年,姜黎的的确确给他送过一个钱袋,却被他无情地拒之门外。 彼时他满心只想复仇,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了小娘子的心而不自知。 霍珏掩下眼底的晦涩,晃了下手里的钱袋,道:“这是阿黎攒下的银子?” “嗯,是我攒下的。”姜黎怕他不肯收,又添了句:“你放心,这些银子我很快便能挣回来。城东员外府的陈老夫人特别爱吃我做的糕点,每回给她送糕点,都能得不少赏钱的。” 钱袋里的银两约莫十来两,陈老夫人的赏钱再丰厚,没有个两三年,阿黎根本攒不下这么多银子。 霍珏攥紧手上的钱袋,漆黑的瞳眸里映着姜黎的脸:“阿黎想要我收下这些银子?” 姜黎轻轻颔首:“你这会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少,苏老爹生着病,苏瑶又离开了,如今所有的重担都你身上,你不必同我客气。” “苏瑶?” 霍珏轻轻蹙眉,这名字他已经许久未曾听说过了。 说来,他之所以科举无望,就是拜苏瑶,不,该说是镇平侯府的大小姐徐书瑶所赐。 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只能选择净身入宫。 若他没有进宫,阿黎兴许就不会死。 姜黎听见霍珏又念起苏瑶的名字,心里莫名一堵,不由得抿了抿嘴,细声道:“苏瑶昨日就回去盛京了,她家里给她定了门亲事。你,你就别再牵挂她了。” 霍珏骤然一愣,很快眉心一松,提眉看她。 是了,阿黎一直以为他是苏瑶的童养夫。在苏瑶走后,还曾经跑过来同他说:“苏瑶不要你,我要。” 曾经久远的回忆顷刻间席卷而来,上一世,他拒绝了她。 可这一世,他再也不会犯从前的错误。 霍珏垂下眼静静看她,良久,骨感白皙的指轻轻勾住她肩上一绺乌发,柔声道:“阿黎那日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姜黎脑袋一懵。 印象中的霍珏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举动,更不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话。 这……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霍珏吗? 第4章 姜黎脚步虚浮地走回酒肆,两耳嗡嗡直响。 方才霍珏问她那日的话可还算数,她期期艾艾地答了句“算、算的”,之后他便笑着同她说“好”。 好。 “所以,他这是答应了?”姜黎眨了眨眼,十分心虚地说服自己:“他不收旁的人的东西,只收下我的钱袋,说……说明他对我也有意的。” “谁啊?谁对你有意啊?”姜令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目光在姜黎的脸上停了一瞬,“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红得都快滴血了?” 姜黎忙用手背贴了下脸颊,果真热得很,她拿手扇了扇风,眼神游移:“我就是热的,你不觉得热吗?” 热? 这几日正在倒春寒呢,哪儿热了? 姜令狐疑地盯着姜黎,“你是不是又去找霍珏哥了?” “……” 姜黎没好气地看了姜令一眼,有气无力道:“你小些声,别让娘听到了。” 双胞姐弟就是这点不好,她但凡有点心事总能叫姜令一猜一个准。 姜令顿觉心累,“姐――” 姜黎见姜令摆出一副要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连忙打住他的话匣子:“别,你先听我说。” 姜黎往酒肆后厨瞄了眼,把姜令扯进花厅,偷偷将方才霍珏说的话倒豆子似地倒了出来。 “所以,你方才给霍珏哥送钱袋,”姜令清了清嗓子,“霍珏哥不仅收了,还答应了要做你的童养夫,对吧?” 姜黎用力点头。 花厅里静了一瞬。 姜令足足看了姜黎半盏茶的功夫,而后轻轻一叹,苦口婆心道:“阿黎,天虽已黑,但你做梦也做太早了。霍珏哥我很了解,怎么可能会收下你的钱袋,还说出那样的话?你,还是少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姜黎:“……” 一墙之隔的苏家药铺。 霍珏立在薄光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湖绿色钱袋。 他将钱袋放在鼻侧,深深嗅了口,一丝淡淡的馨香缠绕在鼻息间。 少年闭上眼,薄白眼皮轻轻掩下眸子里又深又沉的情绪。 在宫里沉浮了将近二十年,阿黎喜欢的那个冷面少年早已死在了深宫里,活下来的是那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掌印督公。 可那又如何? 霍珏倏地睁开眼,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唇角缓慢提起。 只要阿黎喜欢,他便做回那个她喜欢的霍珏。 不过是一张面具,戴上便是。 霍珏大步流星地回了屋,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一圈,而后在桌案前坐下,提笔写了两封信,装进竹邮筒里,封好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霍珏躺在炕上,却毫无睡意,一闭眼便是下午姜黎站在门外望着自己的那张芙蓉脸。 四更的梆声在街头传来。 霍珏在黑暗中起身,身轻如燕地越过屋墙,翻入隔壁酒肆的西厢房里。 房里,少女盖着厚厚的寝被,睡得很沉。 霍珏静静站在那,听着少女轻柔规律的呼吸声,焦躁赤疼的心终于慢慢平和下来。 - 姜黎根本不知夜里来了访客,不到卯时便起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到西侧的小厨房做早点。 杨蕙娘厨艺不俗,酿酒术更是了得。阿黎耳濡目染,如今不管是厨艺还是酿酒,都十分拿得出手。 酸菜切丝,拌着肉沫,放葱蒜爆炒,再下一把手擀的面条,两碗香喷喷的酸菜肉沫面便出锅了。 姜令打着哈欠走出屋子,闻到厨房里飘来的裹着酸菜的香气,肚皮立马响起了空城计。 咽了口唾沫,他走入小厨房,端起灶台上的碗,却被姜黎敲了敲手。 “这两碗是我跟娘的,你的在这。” 姜令盯着眼前只飘着几朵葱花的素汤面,不由得傻眼了:“为何我的面没有酸菜肉沫?” 姜黎看着他不说话。 姜令与她对视,电光火石间便想明白了。 阿黎估计是恼他昨日说的话呢…… 姜令心里长长叹了声,罢了罢了,好男不与女斗。 他清了清嗓子,道:“阿黎你没做梦,霍珏哥定是对你情根深种,才会说要做你的童养夫的。” 姜黎笑眯眯地往姜令碗里的汤面浇了满满一勺酸菜肉末臊子。 姜令:“……”还真是因为昨日说的话呢。 吃过早膳,姜黎借口要到山里采桑葚做桑葚酒,与姜令一同出了门。 正德书院坐落在书院大街的尽头,过了书院再往南走一截路便是青桐山,也是姜黎要去的地方。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快到书院时,前头忽然一阵喧闹。 姜黎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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