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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周淮听不得人挤兑自己的作品,立马不乐意了,“嘿你小子……” “那不是你扎的。”南乙先一步开了口,语气笃定。 秦一隅皱了一下眉:“你怎么知道?” 你画画比幼儿园小孩儿还难看,怎么纹身。 南乙没回答他的问题,侧过脸,视线掠过墙上挂着的几排耳钉。 “帮我穿耳洞吧。” 秦一隅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要求。 “行啊,给钱就行,这会儿穿?” “不是。” “那什么时候?” “快了。” 南乙说完,转身要走。 打什么哑谜呢。 “哎,你以后别来了。我之后也不会在这儿。” 但南乙还是什么都没说,甚至头也没回。 秦一隅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回神。只是某个瞬间忽然感觉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但怎么也想不起。 他甚至产生出一种诡异的念头:想摘了这人的帽子,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 这是为了更好地躲开他。 秦一隅试图给这个没头没脑的好奇心一个合理的借口。 当然,他来不及这么做,南乙已经干脆利落地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店里乱七八糟,周淮叹了口气。 “你就说你是不是丧门星吧,才来我这儿看了几天大门啊,招了一堆牛鬼蛇神……哎你之前不是在教小孩儿唱儿歌吗,赶紧去吧,我这小庙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是乐理课,傻缺。”秦一隅收好颜料瓶,“不是告诉你了吗,前两天老板回老家了,没排我的课,后天回。” “行吧。” 没来由地,周淮忽然想到那封信,磕巴着开口:“那什么,讨债的这几天还找过你吗?” “没,我才搬了几天,还没摸到吧。”秦一隅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又想起刚刚那小子。 这人不当间谍也行,要是在催收公司上班,一准是讨债冠军。 “哦。”周淮梗着脖子把话都咽了回去。 秦一隅发现他不对劲:“怎么了?” 周淮没看他,“没怎么,顺嘴一问。” 他猫着腰扫碎玻璃,没成想,竟在角落里捡到一个黑色卡包,拉开瞅了一眼,直接扔秦一隅怀里。 “这小帅哥怎么还丢三落四的。” 秦一隅随手接住。 卡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黑色,右下角绣着两个白色字母NY。 还是特别定制呢,八成是哪个小姑娘送的。 他拉开拉链一看,里面装着几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对折起来的入学英语分级考试准考证,考生那栏写着南乙的名字,以及他所在的大学——秦一隅最熟悉的大学。 考试时间就是明天上午。 周淮两手交叠搭在扫帚把顶端,笑了:“哟,巧了,您校友。” 懒得搭理,秦一隅塞回准考证,拉上拉链,把卡包扔到柜台,回躺椅上继续打盹。 “看着还挺重要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拿了。” 秦一隅半闭着眼,心说谁知道呢。 他说了每天都会来,也说了明天见。 但自己也说了让他别来,这小子看上去很守信。 秦一隅习惯性捏了捏左手,翻了身,懒得再想。 回到学校,停好车,南乙把口袋里的身份证和校园卡拿出来,打算先放到书包夹层,一转头,正好碰见迟之阳——他新染的一头白毛实在打眼。 迟之阳坐在花坛边上,像是等了很久。一对上眼,他就腾地起身,小跑过来,头发乱晃,后头的小辫儿一甩一甩的,尾巴似的。 他知道南乙去找秦一隅,翘了课赶过来的。毕竟时间所剩无几,几乎是火烧眉毛了。 见南乙不说话,他急着追问:“成功没?他怎么说?还记得你吗?” 一下子面对三个问题,南乙不知道回答哪个,又觉得其实都差不多。 “没。” 没成功,没说什么。 以及,为什么会记得他? 他从来没打算让秦一隅记得。 来不及沮丧,迟之阳瞧见他把身份证往书包塞,皱了皱眉:“诶你卡包呢?”平时明明都随身带着。 南乙背上包,平淡道:“丢了。” “丢了??”那可是他外婆亲手做的! 作为发小,他比南乙还着急,忙问道:“那怎么办啊?丢哪儿了你记得吗?还能找着吗?” “嗯。”南乙语气总是很定。 “会送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啊宝贝们!久等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每天晚上九点更新!(目前有十一万字存稿,请组织放心)感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哦,爱你们(笔芯) 谢谢大家又来陪我连载,非常非常幸福! 这本视角标的是不明,攻受视角都有,前期因为有招募乐手的部分秦一隅的视角偏多一点点,后期主线展开南乙视角会更多一些,中间偶尔会插入一些两人之外的视角(秦一隅是攻,南乙是受) 第2章 好事多磨 晚上八点。 距离分级考试还有十二小时。 Crazy Band海选截止还剩五天。 迟之阳在报名页面和自己发布招募帖页面来回刷新,直到眼睛发酸,才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南乙——他靠在树下,盯着门外,帽子遮住大半张脸,活像个被人雇来执行任务的特工。 搞不懂,为什么南乙要在这儿等,为什么不去正门,又为什么非要埋伏在这个保安亭后头。这里有那么多门,谁知道秦一隅会出现在哪里。 守株待兔真的靠谱吗? 手机页面切来切去,不小心切到微博,迟之阳瞥见营销号推送的娱乐新闻,好巧不巧,是诚弘企业的太子爷陈韫与当红女演员在地库被拍到接吻的视频。 看到这张脸,这个名字,他直犯恶心,低声骂了一句,果断拉黑,并祈祷南乙别刷到这么晦气的东西。 没来由地,迟之阳眼前浮现出过去的画面——中学北门后头那条幽黑狭窄的死胡同,七八个人影没入黑暗中,堵住生路。他翻过墙,拼命跑,可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 人倒了一大片,一个黑色的身影半跪着,膝盖狠狠压着地上那人的胸膛。在喘息声中,迟之阳隐约听见求饶,是陈韫的声音。 [小乙!] 就在他喊出声的那瞬间,黑色的影子放下了握拳的手,站了起来,停顿片刻,一步步朝他走来。他的静默比夜色还沉重。坏了的路灯忽明忽暗,闪烁着,照在南乙的脸上。 面无表情、沾满血的一张脸。 迟之阳永远记得那一幕。 嗡嗡。 一只没眼力见的蚊子将他从回忆中拽出,最后停留在左手手背上。 啪—— 一击毙命。蚊子的尸体被拍扁在他手背的太阳纹身中心。 九月的蚊子比盛夏的还毒。 视野里,南乙忽然离开了那颗大槐树,迈步走向保安亭。 目光追着他,迟之阳猛地起身:“我去,真来了?” 但他腿蹲麻了,跟不上,眼看着南乙从保安亭后头绕到门口,堵住了交还失物后打算离开的秦一隅。 太久没见到活人状态的秦一隅了,迟之阳感觉恍如隔日。 上一次见还是四年前,RS的livehouse演出。唱到一半,秦一隅和鼓手打了起来,还砸了一把限量版fender MB,场面难堪。 没想到,当初那个叛逆张扬的天之骄子,失踪这么久,如今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方才听见秦一隅和保安打招呼,南乙有种玩游戏的错觉,重启,读档,一次又一次。 因为他们的对话,几乎和自己在脑海中模拟得一模一样,还是那种带着点痞气的贫嘴,却又很讨人喜欢。 这是秦一隅之前在大学里最常出入的侧门,和他混得最熟的保安也还在这儿上班。 几天前再次见到,南乙在心里清点着他的变化,如数家珍——瘦了,头发还是有些卷,长长了不少,晒黑了,唇环没戴了,那个小孔也长起来了吗?身上多了至少三处纹身。 最明显又最细微的一点,是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这些似乎都在提醒他,这是真实的秦一隅,不是只存在于记忆里的,也不是经年累月活在他脑子里的那个。 不过抛开这些细节,秦一隅似乎又没怎么变,至少南乙能清楚地预判到他会做什么、说什么。 比如现在,发现被他堵截在这里。 “我说学弟……”秦一隅一如他脑中模拟过的那样,被气笑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南乙是个很难被调动情绪的人,但听到“学弟”这个词,眼角还是不由自主跳了一下。尽管此学弟非彼学弟。 在秦一隅眼里,他们是刚认识不到一周的陌生人,现在也只多一个[大学校友]的标签。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秦一隅面颊上的痣,然后又下移了些,盯他喉结的纹身。 “我需要你。”他非常直白。 秦一隅愣了一秒。 但很快,他就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笑出了声。 想起来了,这话第一次见面南乙就说过。 他说,他的乐队需要一个会弹吉他的主唱。 需要。一个只会让他更想逃避的词。 “好真诚啊。” 秦一隅弯起的眉眼逐渐变得平直,“可是关我什么事呢?” 很显然,南乙没有被他影响到情绪,他甚至没有情绪可言,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他要说的。 “最近有个乐队比赛,Crazy band。我们想报名参加,目前还缺个吉他手。” 他将海报塞到秦一隅手中,正好迟之阳也跑了过来,站在距离他们四五米的位置。 于是他指了指迟之阳,介绍说:“他是鼓手,我是贝斯手,排练室就在附近,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这个意愿,但也可以先看看排练,如果不赶时间的话。” 秦一隅瞥了眼海报,视线移向那个染了头白毛的鼓手,最后落回南乙身上,差点笑出来。 这人可真奇怪,说他一根筋吧,还挺聪明,把他算得透透的。可说他精吧,游说的话术这么烂,骗人入伙都不会。 而且他发现,都打了三次照面了,他对这张脸的印象还是模糊的,是因为这人一直戴着帽子遮着眉眼吗?害得他只能盯着他嘴唇说话。虽然唇形还挺好看的,适合打个唇钉。 不对,跑偏了。 秦一隅甩开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思绪,回到正题。 “我确实不赶时间,不过不好意思,我是垃圾,对什么鼓手贝斯手乐队都不感兴趣。” 他将海报揉成团,半撞开南乙的肩,语气懒散:“垃圾也有只想待在垃圾桶里不想被回收的权利。” 秦一隅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搞什么乐队啊,好好上学吧,大一新生。” 迟之阳是觉得真没戏了。 早在几年前,秦一隅的负面标签就和他的音乐一样深入人心——神经质、顽固、自恋自负、阴晴不定、打压成员、极度不配合。他像一场飓风,骤然出现,席卷一切,又在某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地狼藉。 消失的理由不清楚,没人知道,连南乙都不知道。 他来过这所大学找秦一隅,但也只得到了对方休学的消息。 后来再见到那个乐队,他们也已经换了主唱和吉他手,像很多进行成员更换的乐队一样继续活动。只是谁也无法抹杀掉秦一隅存在过的痕迹,他带来的巅峰、遗留下的残骸、标志性的唱腔和创作风格、狂热的拥趸们和唾弃他的厌恶者……一切都像烧到极致的烙铁,烫下永恒的标记。 或许秦一隅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险,不适合被塞进任何一支队伍里。迄今为止,他们出道曲的评论区还有一条高赞、但腥风血雨的评论。 [秦一隅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遭受他的“光环诅咒”。] 迟之阳早就说过,这样的人不可能被拿下,有哪个一鸣惊人的天才愿意返璞归真回新手村带新人的,更何况这人还是混不吝的秦一隅。这个名字跟这一句话连在一起都像是笑话。 但南乙从没听进去过。 “不是,他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想到南乙对秦一隅的执着程度,迟之阳还是将脏话咽了回去,“咱们要不别找他了!” 南乙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挫败感,只是眼神中有些困惑。 原地站了会儿,他转身去保安亭取回卡包,对迟之阳的话也不置可否:“先回吧,明儿不是还有早课?” “好吧。”迟之阳叹口气,“没 事儿,又不是非他不可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没意思,自己最不会安慰人,南乙也根本不需要安慰,于是便转移了话题:“你今天还去029打工吗?这么晚了,明儿还有考试,怎么也得看看复习复习吧。” 029是南乙学校附近的一家大型轰趴馆,女老板老家在西安,所以直接用区号命名。 “不用。”南乙没检查卡包里的东西,他知道一样也少不了,因此直接扔包里,“班我调到明天下午了,考完试没课。” 好家伙,兼职都调了,还真准备在这儿耗一整晚等他啊。 迟之阳抓了抓头发。 他本想坦白自己新发了个乐手招募帖的事儿,但很显然,现在的南乙除了秦一隅谁都不想要。 “行,那明儿排练室见。”迟之阳活动了一下手臂,“我最近练得好像有点过了,胳膊疼得抬不起来,得回去贴个膏药,你回去也别练琴了,早点儿休息。” “嗯。”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南乙拍了拍迟之阳的肩,甚至给了他一个笑。 他有四颗比常人更长、更尖利的犬齿,配上那对上挑、微微露白的眼睛,和罕见的浅色瞳仁,杂糅出一种难驯的野性。长着这样牙齿的人似乎都有梨涡,南乙也有,很浅一个,只在右边,笑的时候才能隐隐看见。 “来得及,放心。” 宿舍离得远,南乙骑车回去,路过斑马线时,他又一次出现幻听,是巨大的撞击声混合着救护车的声响。这么多年,他依旧习惯不了,于是戴上耳机,也是巧合,打开第一首就是秦一隅过去的歌。 幻听的噪声一点点被秦一隅的声音压过去,在他快到宿舍时,终于消失了。 南乙想不通。 秦一隅怎么能不继续唱歌呢? 观察和分析已经成为他的惯性动作,任何人的任何行为背后都有其动机与逻辑,都可以被拆解出来,分析得越多、越清晰,就越好掌控。 他想像拼图一样拼凑出完整的秦一隅,这样就能说服他,但或许是缺失了某一条重要线索,所以才始终不能得偿所愿。 他总会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次日中午,秦一隅吃着雪糕在西四大街瞎溜达,刚走到西什库教堂,就收到了周淮的消息。 [淮子:你不是提了一嘴那个比赛?Crazy Band是吧?我打听了一下,还挺热闹的。] [淮子:听人说背后的资方之一是诚弘娱乐,所以入海选录制就有钱拿,奖金就更多了,连第三名都是百万级。冠军除了天价奖金,还能整队签到诚弘旗下的大厂牌ZIA,在三大音乐节压轴演出,跟你当初的待遇差不多了。] 秦一隅叼着雪糕棍打字。 [鱼:这种比赛还少了?不都糊了。] [淮子:你还别说,我一哥哥在北京有两家livehouse,其中一家就被主办方签下来做海选场地了,就你第一次演出那地儿,梦岛,想起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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