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很开心。”南乙轻声说,“妈,放心。” 挂断电话,他回到书桌前,在舅舅的笔记本上划掉一个个人名,静谧的夜色中,罪恶的余烬在脑中烧得哔剥作响。 这些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已经刻入他的骨髓,深入血液之中。从七岁,到十八岁,整整十一年,他收集证据、收集所有可以帮助他的人,就像在收集一滴滴眼泪,拼命地并拢手指,害怕它们流失,害怕这一切只是泡影。 他以为这会是自己最好的成年礼,以为自己已经变成闻到血腥味就会狂喜的野兽,但原来不是,这一天来临时,他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过去的十一年他都是为了仇恨而活的,这是支撑着他的一根最不可或缺的骨头,现在被抽去了,只剩下空洞的血洞,在黑暗中漏风。 合上笔记本,他独自翻墙出去,骑着车在北风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一片黑色的幽灵,绝望地寻找出路。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了他最熟悉的路口。 停好摩托车,他坐在马路牙子上。车来车往,南乙愣愣地望着对面的红绿灯,照镜子似的盯住那小人。 天空一点点暗下来,夕阳烧红了天际线的云层,红得像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那轮金色的太阳沉入其中,像他指间香烟的红点,向后一截一截烧去,风一吹,消失不见。 世界像是下一秒就会坍塌一般,没入夜色。 南乙低下头,捻了捻指尖的烟灰,还想再抽一根,却发现仅剩的半包已经没有了,而他的视线被胸前晃动的红色拨片吸引。晃荡,晃荡,看上去就像有生命、会跳动似的。 伸出手,他紧紧攥住了那颗“心脏”,忽然被想念的水流淹没。 沉默地盯了许久,抬起头时,马路对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急速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将那身影分隔成一帧帧定格画面,但他的色彩那么浓烈,火红色,红得在夜色中都无比醒目,夺人心魄。 南乙甚至认为这是幻觉。 红灯变绿,那个小人再一次地在小小方块里开始了疾步飞走。 “来。”站在马路对面的秦一隅朝他摊开双臂。 车辆静止,南乙鬼使神差地迈出了脚步,艰难地像个木头人,慢慢地,他加快速度,因为秦一隅的轮廓愈发清晰、明朗,他伸出了手臂,在笑,像在学校礼堂唱歌、像第一次站在livehouse的舞台,也像躲在乡村简陋的木屋教英语那样笑。 南乙跑了起来,在绿灯闪烁的最后一秒,扑进了秦一隅怀里,在衣服摩擦和汽车鸣笛声中,幻听到外婆的声音。 [小乙,你可以离开这个路口了。] 秦一隅的双臂抱得很紧,紧到南乙的崩溃无所遁形。他低头,细致地亲吻南乙冰冷的面颊、他被泪水浸湿的眼睫,交叠的双臂从后背托住了他。 他本来想说“你吓死我了”,但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原地拥抱了很久,久到南乙从他身上汲取到足够多的暖热,僵硬的心渐渐融化后,他听见秦一隅柔软的耳语。 “宝宝,我带你去个地方。” 南乙没有抬脸,不想被他看到任何软弱的表情,只埋在他肩窝,很平淡地低声说:“别告诉我是西伯利亚。” “当然不是。”秦一隅被逗笑了,偏了偏头,磕了一下这聪明又倦怠的小脑瓜。 “是一个你去了,会觉得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其实还挺不赖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陈善弘、陈韫和蒋正的结局后面还会写,祁默也是好的结局 第105章 生的礼物 陈善弘之所以可以多年屹立不倒, 究其根本是因为背后坚实的势力网,他的猖狂也来源于此,以为没可能会有人能撬动这坚如磐石的后台。 可这样的人的确出现了, 还不止一个, 自杀式地爆破了出口。一旦这张网被粉碎,他就迅速从空中楼阁坠落,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尽管调查和庭审还要经历相当漫长的流程,但以他身上背负的各个罪名,没可能脱身, 勉强也能算尘埃落定。 但秦一隅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替南乙开心,而是害怕。 如果一个人经年累月地渴望做成某件事, 这件事就会在无形中成为他赖以生存的信仰。 一旦得到了,成功了, 就会陷入失去信仰的迷茫之中,被虚无所淹没。 尤其是,这样漫长艰深的报复,得到的结果却丝毫弥补不了失去至亲的痛楚, 他付出了那么多,能做的都做了,摸爬滚打, 头破血流,那么多人牵涉其中,那么多人为此冒着巨大风险,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早应如此”。 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巨大鸿沟始终无法弥补,失去的永远不会归还, 现在的南乙甚至还失去了他人生最重要的动力。 这太可怕了。 接了通电话后,秦一隅就回到宿舍房间, 发现南乙消失不见,但二十分钟前他还发微信说在卧室。 心里有些慌,秦一隅拨去电话,视线无目的地瞟着,忽然定在南乙的书桌上。那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南乙的桌子通常都被他清理得非常干净,桌面上几乎不会留任何东西。 奇怪。他走过去,但并没有翻开,因为他很清楚南乙的性格。这人非常谨慎,也很注重隐私。 忙音。秦一隅挂断电话,忽然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什么。细长的、被吸干水分的植物细茎,从泛黄的书页边缘泄露,像书签一样。 这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沿着那“书签”翻开来,看到的东西,和他的想象不谋而合。 这么爱我。居然把上次跳进镜湖捡起来的水草压在本子里了,保存得这么完整。 可当他伸手拿起来时,才发现不止一根。 是两株缠在一起的水草,其中一个尚且保留着植物鲜活时的色彩,另一个则失色许多,这中间的差距,隔着六年。 原来他逃掉早自习之后捞起来的课本,是南乙的。 是小幽灵的。 秦一隅盯着这两株水草,鼻尖发酸,南乙有许多机会向他诉说他们之间无数个微妙又缠绵的关联,但他从没开口说过,只默默留存着这些线索。 明明人都是他的了,到底怎么想的啊。 换做另一个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冲秦一隅大喊:我见过水草开花儿,是你让我见到的。你和我一个中学,替我捞过书,替我披上你的校服,我们有好多好多共同的回忆,能不能记起我,能不能喜欢上我? 都没有,南乙有的只有沉默。 秦一隅被巨大的遗憾浸没,渐渐地发现,原来真正希望能早点记起来,早点爱上的,是自己啊。 到底还存在多少秘密?不知道,数不清吧,可就算南乙不想说出口,秦一隅也可以耐心地花很长时间去发现。 他们必须还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既然他能从水里捞起开花的水草,当然也能捞起被虚无淹没的恋人。 将水草原封不动地夹回笔记本里,秦一隅穿上外套出去找南乙,电话不接,他只能试试,带着担忧去碰运气。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设身处地地想,南乙找自己的时候该有多辛苦。 好在他们都找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还不赖的地方?” 看着南乙摘下头盔,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医院大门,又向后看他,秦一隅很想笑,又想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一口。 “是啊。”他也摘下头盔,“就是这儿。” 南乙没说话了。医院这种地方,秦一隅应该是不陌生的,但真要比比,他恐怕比秦一隅还要熟。 停好车,秦一隅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去医院里面唯一的小商店买了一兜橙子、一袋子苹果和一大盒草莓,溜达着就来到了住院部。这时候南乙才意识到,秦一隅是带他来看望病人的。 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南乙之前就想过,结束后,要带秦一隅去看看李不言。 但是那时,现在的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气力,好像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他的体力和意志都被掏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入站在终点线的恋人的怀中。 太软弱了。 从电梯里出来,秦一隅拎着东西一路盯着病房的门牌,找到目标后,腾出一只手拉着南乙的手腕,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但其中两张床都是空的,靠门的那张床上侧卧着一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乐乐呵呵刷着短视频。 一张帘子隔开了靠窗户床位。秦一隅拉着南乙走到窗边,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帘子边缘挑开一个小缝,歪着头瞅了一眼,接着刷的一声,把帘子彻底拉开了。 南乙一怔,病床上竟然是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皮肤黝黑,头发是新理过的,很短,嘴唇有些白。他原本倚着枕头看书,这会儿两只眼睛都冒着光,亮极了。 “小鱼老师!”小男孩儿书也不看了,眼睛直溜溜盯着秦一隅,“你怎么来了?” “我放假了呀。”秦一隅将买的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拉了一张椅子给南乙,又问,“玉尼老师呢?” 小孩儿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道:“玉尼老师去拿检查单了。”说完,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从秦一隅身上移开,落到南乙脸上,盯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拿书挡着脸笑。 “笑什么啊?”秦一隅发现他盯着南乙,于是扭头对南乙说,“这是我之前在云南的一个学生,叫艾桑。” 介绍完,秦一隅又冲艾桑说:“这位呢,是……” “我知道。”小家伙红着脸脱口而出,又拿书将脸挡起来,“我认识这个哥哥。” 南乙抬了抬眉,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艾桑点了点头,小声说:“过来这边之后,玉尼老师给我看了比赛,你是南乙哥哥,你太酷啦,我好喜欢你。” 面对小朋友的直球,南乙愣了一秒。 秦一隅却轻轻打了一下艾桑的手背,故意道:“喜欢什么喜欢,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个了?汉语学挺好啊。” “我看电视学的。” “少看点儿电视吧。” 正说着,病房门又一次被打开,秦一隅歪着身子探出帘外望了一眼,发现是玉尼,于是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南乙第一次见到玉尼。 他去云南那次,在秦一隅那间小课堂门口见到过她,也在村子里庆祝节日时,看到过她穿着民族服饰的样子,很朴素,被阳光晒红的脸颊充满生命力。那时候的自己躲在暗处,看着有人开他们的玩笑,玉尼手捧了一大束鲜花,让秦一隅挑一朵。 秦一隅真的伸手挑了。 许多围住他们的人大喊着南乙听不懂的语言,拍着手,南乙猜,或许是让他替她戴上,之类的。 不过在这么声势浩大的怂恿下,秦一隅却笑嘻嘻的将那支花戴在了自己头上。 还真是只有他才会做出来的事。 “恢复得怎么样?” 玉尼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艾桑,低声对秦一隅说:“小秦老师,我们出去聊吧。” 这个称呼还怪陌生的,南乙在心里回味了一下。帘子围住的小空间里忽然就只剩下他和那个小孩儿了,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他实在不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也不是有亲和力的类型,静了一会儿,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这事儿他很擅长,他可以从头削到尾不断开。 “好呀,谢谢哥哥。” 叫秦一隅老师,叫玉尼也是老师,但是叫我哥哥。 南乙脑子里开始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难不成让这小孩儿也叫他老师?他只会觉得自己有病。 是不是和秦一隅待久了,真的染上怪病了。 转眼削了一半,忽然间,他听见艾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似乎是故意把声音放轻似的,但南乙实在警惕,一抬眼抓了个正着。 艾桑费劲巴拉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因为被南乙抓包,愣在原地。 南乙只好装作没看见,低头继续削皮。 等他彻底削完,颇为满意地检查了一下手里圆滚滚的作品,才把它递过去给艾桑。 “谢谢哥哥。”他说普通话还带着少数民族的口音。 “不客气。”南乙抽了抽纸擦手,发现艾桑捧着苹果不吃,一直看,好奇问,“看什么呢?” 艾桑摇头,咬了很小一口,然后用纸巾垫在柜子上,像是摆放什么收藏品似的放好。 “怎么不吃?” “先、先等一下。”艾桑转过身去偷偷翻开那个小本子,然后扭头,用特别纯真的眼神望着南乙,“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南乙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哦了一声,随即听话闭上,等了一会儿。 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有无所适从的时候。 “可以睁开了哥哥。” 于是南乙顺从地睁开了眼,一双小小的手捧在他面前,稚嫩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贝斯”,是不织布做的,一针一线,缝出歪歪扭扭的琴弦,还有琴颈上一格格琴品,数了数,竟然一个不落。 配色是南乙的第一把琴,他背着去出租屋找秦一隅的那一把,也是他在CB第一次亮相挑战Uka的那把贝斯。 “这是……送给我的?”南乙微微蹙眉,看向艾桑的小脸。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拿,好奇怪,为什么会送给他呢? 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么小的一双手,要做很久才能做得这么漂亮吧。 他有些不敢拿了。 “当然啦。”艾桑向他展示,“南乙哥哥,你看,反面我还绣了你的名字和生日呢,这个可以挂在书包上,还可以装贝斯拨片呢。” 他说着,将手里的小贝斯打开来,给南乙看里面的小口袋。 很快他发现南乙愣住了。 “为什么要送给我呢?”南乙问。 “因为我很喜欢你呀,我所有有你的片段都看了两遍。”艾桑有些羞涩地将礼物塞进南乙手里,“小鱼老师说过,他是因为你才重新唱歌的,也是因为你去参加了比赛,拿到了钱……玉尼老师说,我生了很大的病,如果没有小鱼老师的钱,会死掉的。” 他说着,抓着自己心口的病号服布料:“所以,我现在可以来北京治病,可以活下来,是因为你呀。” 南乙空茫的心微微一颤。 是因为我吗?可我们根本不认识啊。 小孩子的逻辑还真是…… “哥哥,如果没有你的话,小鱼老师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开心的。” 南乙望着他,眼神有柔软的光在晃动:“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很开心?” “我当然知道啦。”艾桑一本正经地说,“他以前不开心的,他经常不是这痛,就是那痛,吃药也不管用。有一次在村子里,他想用一口气提起两桶水,但是左手那桶打翻了,他好生气,后来蹲在原地,还哭了呢。” 南乙听着,仿佛已经看到那画面,鼻尖发酸。 “他是很爱哭的。”他低声说。 艾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这些,反倒好像要把眼前的漂亮哥哥惹哭了,他想了很久,才又开口:“哥哥。” “嗯?”南乙看向他,神色温柔。 “之前小鱼老师哭的时候,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就是难受,我问他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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