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预期的。我没有想到,在已经有一位相当优秀的贝斯手创作出近乎完美bassline的前提下,还能收获惊喜。” 他说着,在控制台操作,用大屏幕回放了两人的演奏影像,分析说:“Uka的演奏在给出的riff框架之内,律动非常贴合,这会形成具有极高统一性的乐队风格。 而南乙大量使用了不对称节拍,给出了一种难以预测但也又保持微妙和谐的律动,这很难,很考验乐手对律动天然的敏感度,直白点说,需要天赋。” “但天赋其实不是我给出这5分的关键。” 顿了顿,李纾快进最末的乐段,告诉众人:“是学习和融合的能力,这关乎一个乐手在乐队中能发挥的上限究竟在哪儿。” 李纾说完,看向Uka。 “我想你应该明白。” Uka低下头,轻笑了笑,又抬起头,松了口气,恢复之前的轻松姿态,“其实在看完南乙的演奏,我就知道答案了,如果换做是我,也会把这一票投给他。” 说完,他走近一步,朝南乙伸出手。 南乙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谢谢。” “比完这一次,我终于有一种‘幸好我来了’的感觉。”Uka笑着说,“所以我很满意这个结果,我相信我的队友也会这么觉得。” 说完他望向最后一排的程澄,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能无奈地给出一个微笑施以安抚。 下台之前,李纾问南乙:“看资料说,恒星时刻是你组起来的,为什么会想要玩乐队?” 南乙将琴背到身后,停顿了一秒,没表情,却给出一个相当直白的答案。 “因为秦一隅。” 说完他微微鞠了一躬,跟在Uka后头下了舞台,一步步回到队友身边坐下。 台下的秦一隅明显一愣,眼睛都睁大了不少。他抓了抓头发,又放下手,攥紧、松开,眼睛望着回来的南乙,心跳得快极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啊。 这人真可怕。 愣神的不只是秦一隅一个,还有台上的李纾。 还真是像,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但他就是从南乙的身上看到了当初秦一隅的影子。 那种被上天眷顾的、令人妒忌的天赋所散发出的光环。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秦一隅水火不容,但没人知道,当年挖掘秦一隅的也是李纾,是他看到了秦一隅的校园乐队,推荐给了后来签下无序角落的大厂牌。 庸才自以为是的意见当然是愚蠢的,可面对天赋型选手,服从度早就不是评判标准。毕竟,与天才的每一次交锋,除了因对方的恃才傲物所激起的怒气,那些迸发出的灵感的花火,也曾切实地闪耀过。 李纾不得不承认,台下坐着的那个孩子,既是他最不想合作的音乐人,也是他带过最得意的学生。 没想到,现在还能遇到第二个。 见南乙回到座位上,迟之阳兴奋地站起来和他击掌,“我就知道你能赢!” 严霁笑着打趣:“你上去比赛,可把他急坏了。” “急什么?”南乙也笑了,薅了一把迟之阳的白毛,“输了你会哭吗?” “当然不会!” 南乙抿起笑意,坐回到秦一隅身边。 秦一隅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走出来,他十分怀疑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跳得人难受,于是握拳在自己胸口锤了好几下,结果没好转不说,还咳嗽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南乙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笑着拿了放在地上的矿泉水,递给他。 “喝点?” “谢谢。”秦一隅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点没。” 没有。 秦一隅眨了眨眼,“嗯……” 一旁的迟之阳越过南乙,伸长腿拿脚踢了踢秦一隅的鞋,故意道:“哎,队友赢了你都不庆祝庆祝的?” “稳赢的事有什么好庆祝的?小家子气。” “你!” “好啦好啦,录着呢。” 两人又开始斗起嘴来,南乙看着迟之阳笑。可下一秒,一只手半握成拳,伸了过来,是那只纹有玉兰花树的手。 他抬起头,与秦一隅对视。 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真挚、认真的神情。 见南乙没动作,秦一隅伸出右手捉住他的手,帮他握好拳,然后拿过来,和自己的拳头轻轻碰了碰,擅自完成了这个小小的仪式感。 接着他说:“我突然发现一特神奇的事儿。” 南乙仍低着头,注视自己被握住拳的手,两秒后才抬起头:“什么事?” “我竟然……”秦一隅孩子气地笑了,“挺喜欢做你的靶子的。” 他怔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产生了一种想说点什么的冲动。 但李纾的声音更早一步出现:“下面开始第二轮比拼,做好准备。” 话没说出口,心跳却跳得很重。 手心又开始冒汗了,真的很怪,在台上的时候都没有过。南乙找不出缘由,只觉得碰上秦一隅,一切都变得没逻辑。 当李纾说出“开始”之后,剩余三支乐队的乐手几乎同时按下了红色按钮,分别是碎蛇的吉他手、半梦的鼓手,以及蓝色药丸的鼓手。 从回放来看,最快的是隔壁碎蛇乐队的高马尾吉他手沙马赤尔。 “我要挑战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 No.68对No.59。 为了不错失初次竞赛的机会,被迫排除在外的半梦乐队迅速做出了挑战,几乎没有多一秒犹豫,吉他手站了出来,决定参与对决。 这场三选一的竞争,李纾改变了出题条件,不再提供riff,而是直接给出一个经典曲目,让他们做出改编。 “这比你们的对决简单多了。”迟之阳对南乙说,“都不用现写。” 秦一隅比谁都了解这位导师的作风。 “李纾这人从来就是看人下菜碟,他觉得有能力的就玩儿命似的逼你,能榨出多少算多少,反过来就正常走流程。” 严霁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热水。 “所以其实现在这种程度的对决才是台本要求的,刚刚那种难度纯粹是他个人意愿,挺可怕的,要是一隅上,天知道他会出什么题。” 迟之阳乐了:“那就不是个人意愿了,是个人恩怨了。” 的确如他们所料,这几位吉他手之间的对决,和方才的挑战并不在同一量级。 在南乙看来,半梦的吉他手基本功还不够扎实,演奏也相当紧张,前三十秒一直控制不住手抖,也影响到了节奏。 与之相反的,则是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这是全场年纪最大的吉他手,已经年过四十,他的演出经验丰富,技巧挑不出错,台风也好,一头泡面似的头发甩来甩去,很有意思。 不过问题也出在经验主义上。他的改编过于保守,仅是将原曲的金属风格改成了funk,律动强,但属于意料之中。 真正带来惊喜的反而是沙马赤尔。 无论是谁,看到碎蛇乐队的第一反应,都会认为他们走的路线是民族视觉系,优越的外在条件无形中更会加重偶像派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沙马赤尔的功底相当扎实,而他的改编也是三人中最大胆的。 “居然把重型改轻了?可是他看上去像是玩儿金属的,反差好大。” “好冒险啊。” “我前几秒都觉得他直接换了一首曲子了。” 严霁觉得有趣,坐直了不少:“改得挺走心的,旋律放大了,情绪很饱满,很好入耳。” 南乙安静地注视着台上沙马赤尔,冷不丁开口:“他确实是挺喜欢你的。” “嗯?”秦一隅有些慢半拍,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南乙的视线人就在台上,点头说:“他指弹的指法,和你几乎一样。” 喜欢我的是你吧。秦一隅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开玩笑。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这么细的吗? 而且你还是个贝斯手啊,对吉他也研究得这么透,这真的正常吗? 他内心的某一处像吹气球一样开始膨胀。 沙马赤尔的演奏到了后半段时,节奏忽然加快,越来越快,情绪递进也越发激烈,高频音将所有人的情绪拉到最饱满,然后戛然而止。 这一处休止,仿佛情到浓时幻灭的泡沫,留下久久的余韵。 迟之阳跟着虚空敲鼓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疑惑道:“他把原曲改了?结尾不太一样。” “切分挪用了。”就因为方才南乙的一句话,秦一隅听曲子都认真许多,“把原先的outro摘出来扔到了开头,所以最开始会给人一种是另一首歌的错觉。” 南乙也点头说:“很聪明的处理。” 结果显而易见,沙马赤尔拿下了第二组的胜利。他很酷地收了琴,一言不发回到队友身边。 有意思的是,沉默耍酷仿佛是碎蛇的企业文化。 出师大捷,三人竟连一个小小的胜利仪式都没有,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就坐下了。 第一场排练室对决就这样结束。 李纾宣布完结果,大屏幕上播放新的影像,是赛方打造的livehouse舞台。 “一周后,这里将会有3000名乐迷,他们将决定你们的去留。首场live淘汰赛的规则非常简单,自选原创曲目,现场表演,得分高者存活,剩余四组全部淘汰。” 这样的规则对台下的乐队而言,无疑是非常残酷的。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准备了很久,都渴望能够拥有一个被看到的舞台,希望他们的歌能被更多人听到,但仅仅一周之后,大部分人都将面临淘汰回家的结局。 即便成为这场厮杀中唯一的胜者,也只是最差小组的赢家。下一扇门开启时,面对的是人气更高的乐队,说不定到那时候,比赛才真正开始。 这都是回避不了的现实。 看了一眼众人,李纾又道:“这场演出唯一的限制,是曲目主题。” 原来是命题作文。 大屏幕上出现两个字——过去。 “好宽泛的主题啊……” “过去?怀旧向?” “我感觉还好诶,很多歌都能放进去。” 对大部分的乐队而言,这个主题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之前的曲子,能往这方面靠的只多不少。 除了目前为止,一首歌都没有的恒星时刻。 “完了。”迟之阳往椅子上一摊,“咱们得现写啊。” 南乙倒是无所谓:“不管什么主题,我们都是要现写,一样的。” “说得也是。” 李纾说完便退场离开,但录制并未结束,按照要求,众人依次离开C组排练厅,前往新的指定地点。 “碎蛇那三个男生给我一种能读懂对方心声的感觉,”坐电梯时,大家都没说话,迟之阳突然开口,一脸玄乎,“就读心术你们懂吗?” 南乙看向其他三人,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小阳很爱看小说和动漫。” “原来如此。”严霁眼神中透着一股慈爱。 “你看他都这么叫你。”秦一隅抓住重点,“你就是不习惯,我多叫几次帮你脱敏,小阳小阳小阳……” 迟之阳恨不得抬手掐他脖子,无奈手腕被严霁攥住,物理打断施法。 “别叫了行吗,跟个苍蝇一样,你当我死了行不行?” 秦一隅终于停下,双手合十,虔诚道:“复活吧我的小羊羔。” 迟之阳气到咬紧牙齿,“我杀了你……” “这句话剪掉哦,拜托工作人员。”严霁笑着说,“哔掉某个字也行。” 南乙双臂环胸,笑了一下:“哔掉更奇怪了。” 电梯门打开,跟随制作组的引导,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写着1302的门前。 “因为你们和碎蛇乐队赢得了这次排练对决,所以你们两支乐队被分到了豪华套间宿舍,欢迎入住!” “还有这种好事!?”迟之阳激动地打开房门。房间的确不错,客厅的架子上摆着各个摇滚乐队的黑胶唱片,墙壁上贴满海报,黑色地毯上是大大的洋红色手写英文——Crazy Band。 迟之阳不能更喜欢这个宿舍,一进去便扑倒在沙发上。 “这也太好了,滚人天堂!” 严霁发现有三个房门:“这么多房间?那我们怎么分呢?” “我先选!”迟之阳从沙发上跳起来,跟着其他三人一起来到其中一扇红门前。他兴奋地打开房门:“让我看看这间!” 下一秒,屋内屋外,七人都愣住了。 恒刻四人呆在门外,房间里的三人正围坐在卧室地毯上,戴着三丽鸥洗脸发带,一个人抹着乳液,一个人拍着爽肤水,剩下一个手里拿着面膜,正要往脸上敷。 但因为他们的突然闯入,每个人的动作都定住了,齐齐朝门外看。 “你们谁啊?”秦一隅扒拉开迟之阳的脑袋,盯着这三张过分稚嫩的陌生脸蛋,眨了眨眼睛。 “这比赛不是没有少儿组吗?” 南乙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在认真思考自己现在属不属于少儿的范畴。 看到床上的面具,严霁才恍然大悟:“碎蛇?咱们住一块儿?” 三人齐齐点头,小声说:“应该……是吧。” 五分钟后,他们弄清楚来龙去脉。 南乙倒了杯水,背靠着开放式厨房的台面,问:“所以,是因为长相,你们才戴面具上台的。” “嗯。”小留叹了口气,“我们之前在学校里表演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们长得不酷,太不摇滚了,而且我们三个都比较内向,表演会有很强的负担。” 阿满点头,“戴上面具演出反而更自在些。” 沙马赤尔跟着点头,“没错。” “可是摇滚和脸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不是实力吗?”南乙随手拿起一枚面具,手指轻轻地转了转,隔着一段距离覆在自己脸前。 这动作被秦一隅捕捉到,他愣了愣,因为被面具遮挡下半张脸之后,那双眼睛所带来的冲击力就更大了。 南乙放下手里的面具,宽慰道:“我反倒觉得,你们就这样上台演出,会有更大的反差。” 这话听上去很寻常,但对于碎蛇乐队的三人来说,南乙是刚刚赢下Uka的人,他已经凭实力一战成名,说出口的话就变得更有分量。 更神奇的一点是,或许是因为话少,又或许是源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气场,他说话天然会给人一种信服感。 “真的吗?”小留望着南乙。 南乙走了过来,面对面和他坐下,歪着头仔细看着他有几分稚嫩的脸,嘴角勾着点薄薄的笑意。 “真的啊,而且我觉得你们长得挺……” 啪啪啪—— 揭掉从阿满那儿借来的面膜,秦一隅猛地拍打自己的脸,声音大到吸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 当然,没说完话的南乙也停了下来,扭头看他。 在秦一隅的拍打下,湿乎乎的精华液全溅到一旁的迟之阳脸上。 “你拍个头啊!” “我看小满也拍了啊,有什么问题吗?”秦一隅一脸无辜。 阿满弱弱地举手:“那个……我叫阿满。” 迟之阳攥紧了拳头:“我迟早杀了你……” 严霁微笑着,以一副官方发言人的姿态在混乱的局势中作出解释。 “不好意思,我们乐队的内部氛围就是这样,比较和谐。” 南乙看两人斗嘴,一时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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