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难,甚至将对方压迫,亦未必不能。 现下他们也使出了所有本事,于他两个而言,血巨人看着骇人,但真正死斗起来,倒未必能压制他们。 事实也的确如此,血魄魔尊恨意滔天时,直接想要以血巨人碾压,后来见到两人厉害,更是全不掩饰,把最为强力的手段都用出来。 只是即使这样也未能杀死两个仇人,反而先前附着自己身上的嗜血妖藤吞噬太多,甚至要牵引着他的精血,让他根基折损。 血魄魔尊到底也是冷静之人,如今这情形,他想要在此为那人复仇显然是不成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自己后路难料。 他猛然想起一事,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于是就不拘泥与一时成败,只将手中神通化作一柄血刀,对着自己被刺破的诸多血肉处,就是深深一挖—— 下一刻,血肉如雨落下,血魄魔尊忍着痛苦,双手化作无数影子,用力生生把那所有刺入的妖藤都拔了出来! 鲜血流淌得也越是可怕…… 妖藤来不及再度缠上,血魄魔尊已在身上罩了一座魔钟,护住上下,他恶意地看了那两人最后一眼,竟收回法身,重新变为寻常人的大小。 然后他袍袖一卷,将血戾与鬼屠阴山都收了过来,自己也猛咬舌尖,血遁而去! 徐子青和云冽收了神通,静静落下。 两人都不曾追去,只因如今境界相差,即便追上,也不能将人留下。 待落下后,安谨姝面色仍旧有些苍白,却是看向两人,淡淡询问:“多谢两位道友相助……不知此时可否告知两位的来历?” 616 616、 ...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 随即,两人皆将兜帽取下。 安谨姝看去,便见到两个形容出众的年轻修士,一人温和可亲,一人冰冷疏离,相貌都是极好看的。 如此俊杰,如此特质性情,转瞬之间,她已然想起了一人。 稍顿了顿后,安谨姝问道:“可是戮剑云冽云道友?” 云冽略颔首。 安谨姝又看向徐子青,此时则是笃定:“这位想必便是云道友之道侣,徐子青徐道友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正是在下与师兄。” 短短数句言语,安谨姝已瞧出两人行事之法,她轻轻一叹,随即又是清冷淡漠:“两位道友年岁不及我,如今修为却已胜我百倍,真叫人钦羡不已。” 这叹息乃是真情实感,她虽因修炼这等法诀早已心如止水、平静无波,性情上也难有波澜,可是面对这两人时,倒真不由得惊异起来。 不过她好歹也是曾经天龙榜上排行第三的绝世英才,即便在这中三千大世界中也同样在短短几百岁间成就元婴,本身极是不凡。故而只稍稍惊讶一瞬后,就立刻平息下来。 然后安谨姝敛衽行礼,正色说道:“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 徐子青连忙虚扶一记:“安仙子不必多礼,在下与师兄适逢其会,同为仙道中人,自不能袖手旁观的,实当不得仙子如此致谢。” 安谨姝将礼数尽到,才站起身来,她秉性非是容易客套者,此时谢过了,便不再纠结,反而说道:“如今我要回去南域养伤,便不在此地多留,让两位道友为难。若是两位道友有甚吩咐,只消以此物传讯,我必不推辞。” 就如同上回徐子青给了一件木符一般,安谨姝也取出一把只有尺许长的晶莹小剑,看起来倒像是件不错的法宝。 徐子青见多识广,也并不觉此宝如何了得,接过之后,又递出一块木符,安谨姝也同样接了。 几人都是知道,经过方才那一番可说共历生死的遭遇,彼此间不说十成十的信任,也绝不再是寻常的萍水相逢。日后若真遇上了什么大事,少不得互相要沟通一二,更甚至彼此相助,才为结交的道理。 因此,双方自也不必矫情推拒,只在心里记得,也就是了。 安谨姝做事干脆,跟人说了这几句,转身就纵身遁走,便留下那师兄弟两个。 徐子青见没了外人,才对云冽说道:“师兄,你是否有所觉得,那个血魄魔尊,仿佛对你我二人很是执着,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两个都不是毫无戒心的迟钝之辈,若是人有恶意,如何能够不知?何况血魄魔尊丝毫不曾掩饰,那等恨意直冲而来,就好似宁肯同归于尽,也要将他们性命留下似的。后来若不是那血魄魔尊眼见似乎拼命也不能奈何他们,否则恐怕他非但不会遁逃,还有有一场更为险恶的生死大战! 云冽也开口:“他的神通,略有眼熟。” 徐子青听了,便在记忆里快快寻找起来。 这般仇恨,绝非寻常小事,而他与师兄去了乾元大世界两百载,若是那里有什么仇人,只怕也不会和他们一样,在这时回到倾殒大世界中。 所以,血魄魔尊与他们两个,该是他们还在倾殒大世界时结下的仇恨。 而若说真正称得上仇恨的…… 徐子青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在他的心里,也陡然产生了一种恨意。 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青一字一顿道:“师兄,你我二人在这世界里,确是有两位仇人……当年只除去了一人,却还有一人,当时即已逃脱。” 云冽也已想起,而后便见到师弟双眼泛红,心知不妥,于是稍走一步,手掌抚上他的双目,一触而过:“定心凝神。” 徐子青捏了捏手指:“……是,师兄。” 若真是那人,不仅仅是对方将他与师兄当作仇人,他更忘不了当年他与师兄被逼迫的惨状!那极乐老祖仗势凌人,对他们半路伏杀,师兄为救他这不成器的师弟,险些在那两人威逼中彻底消亡! 那时他分明正与师兄两情相悦,正是满心欢喜,孰料转眼即变,那欢喜化为痛楚,化作仇恨……若不是有好友赶来,师兄便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徐子青不敢懈怠,刻苦修行,好容易赶上师兄,终于能对师兄有几分助力。可那时的无能为力,刻苦悲恸,徐子青却压在心底,终生不敢忘怀! 而如今,仇人出现了。 若不将其斩落,这心结不解,他怕是来日里即便至于渡劫,也不能抵抗雷劫之后的心魔惑乱! 云冽此时说道:“莫担忧,丧家之犬罢了,当日之事必不会再现。” 徐子青缓缓按捺住汹涌的情绪,又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来:“师兄,我知道的。” 不错,正如师兄所言,当年他们不过是羽翼未丰,又是猝不及防,才会那般……如今他们早已非是羸弱后辈,刚才那一战,也足以证明。 但凭那血魄魔尊如何凶狠,但凭他来寻衅复仇,当初的事,也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们……的深仇大恨,终有一日狭路相逢时,将会彻底解决! 徐子青只等着那寻仇之人前来便是! 这般想定了,徐子青也把仇恨重新压回心底。 两人离开这片湖泊,要回去暗哨客栈,继续等候甲一的消息。他们如今正在南域与北域接壤处,还需要一些时候,才能赶到原本所在。 路上,天光由明媚转为苍茫,行得一段路后,两人忽然觉出些许不对。 这一片地界,来时分明有人流往来,现下却怎么变得毫无人声起来?莫非是邪魔作祟,在短短时候,就害了这许多人去? 仔细想想,若是逃离的血神宗二人要以血食来弥补自身,倒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若真是血神宗,应当早已血流成河,也未必如现在这般干干净净。 两人于是不再遁行,落下地来。 徐子青足跟刚刚碰上地面,就像是有什么极诡异的感觉自大敌猛然窜起,忽然间要袭上他的心头,转瞬间有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六欲,尽数涌来。其中那无尽思念之意,无边痛悔苦恨,都好似要形成实质,对他攻击。 七情几近化为实质…… 几乎就在刹那,徐子青的心中就现出两个字来: 人魔! 若是寻常人怕还想不到这许多,可是徐子青来到北域,目的之一便是为人魔而来,如何能不时时留意?再结合宗主纪倾曾经告知之事,他便马上想起。 有了这个猜测,徐子青立时转头,告知给云冽:“师兄,我此时有七情沸腾之感,想必是人魔就在方圆之内,否则必不会这般。” 云冽听得,稍稍思忖,然后他走近徐子青,将他手掌握住:“你且借我之力,沉淀七情。人魔非同小可,不可掉以轻心。” 师兄之言,叫徐子青心里一暖,他自然明白,也绝不会大意。 两人双手相携后,云冽真元在体内一个周转,就自交接双手,传进徐子青的体内。而徐子青与云冽为一双道侣,虽非是纵欲之人,这许多年来也仍是不知双修过多少次,两人的真元不说彻底融合,也堪称不分彼此了。 于是短短片刻,徐子青那沸腾的七情就已然压制,他如今七情通明,尽管了然于心,却都冻结心底,不会影响分毫——这约莫便是他师兄平日里的感受么? 一念匆匆而过,徐子青也不多想,就往路边一间民居行去,他要看一看,这房屋里,是否还有人在。 也要知道,那人魔究竟…… 说不上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徐子青在那民居里,果真见到了一家三口,本是在饭桌前共进午饭,这时却是纷纷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好似昏迷过去。然而他们的双眼,却都不曾闭上,与寻常昏迷,又似有不同。 徐子青将真元凝聚双目之上,立刻便是见到,在这些居民眼耳口鼻等七窍之中,正徐徐冒出丝丝无形的力量,这力量仿佛轻飘飘,仿佛又厚重无比,或者复杂诡谲,又或者炽烈直白。 七情六欲之力! 徐子青马上又看,这躺倒的几人双眼张得虽大,但面上则含有笑意,似乎并不痛苦,反而很是快活。而他们面色红润,魂魄安稳,也不曾有旁的祸事。 很快,他走过这条长街,与云冽一起,把每一间房屋都看了个遍。 在这些屋子里,民众俱在,安好无损,只是并非每人都面带笑容,也有微微忧伤者,平静宁和者,左右都是不坏。 而且,纵观所有民众,他们虽是都倒在地上,手里也似乎还留有之前的活计,可也没有一人丧命。 到这时,徐子青似乎也明白一些。 那人魔不论因着什么缘由,不管是否仍旧恨天怨地,但所作所为,和宗主提及的从前那些人魔都不相同。 也不知这一回的人魔,却是因着什么执念? 倘使可以安抚下来,便是再好不过,而若是人魔不甘,还要搅乱风雨……那便只有擒拿一途。 想定了,徐子青转头道:“师兄,你我去寻那人魔罢?” 云冽略点头:“神识外放,方圆千里之内,必有踪迹。” 617 617、 ... 这一条长街里,所有凡人俱被七情所控,陷入晕迷。师兄弟两个就循着这踪迹,往尽头处走。 一面走,他两个一面神识外放,到处搜寻。 徐子青忽而开口:“师兄,可是那处?” 云冽一顿:“我非如此。” 徐子青也是一怔:“师兄之意……是神识被人以神通扭转了去向么?” 云冽道:“人魔之能,大抵有此。” 徐子青很快反应过来。 人魔掌控七情六欲,最能蒙蔽六识,他们二人用神识去找,定然会被那无形之力阻碍。他五感俱在,尽管刚刚有师兄真元相助,但仍旧不能彻底摆脱影响。 因此他与师兄所看到的不同,而师兄见到的,恐怕才是人魔的真正去处。 那人魔的前行方向,正是北域。 不过人魔行得极慢,即便是云冽,也不能用神识凭空“扫到”他的相貌,只能隐约看到无尽扭曲之中,有一道模糊人影,在层层如水波般荡漾开去的力量里,缓慢地行走着。 每走一步,力量都有些许增长,那人影仿佛也变成了欲望堆积之地,若是寻常的修士,哪怕再多仔细看上一眼,都有可能被它刺激,变得心性大变,从而被曾经心中偶尔产生的一丝恶念惊动,也生出心魔、执念来。 云冽修炼无情杀戮剑道,倒是不会因此影响,但他若是再多窥看,或者要被人魔发觉,到那时,就有些不妙了。 很快,云冽将所见告知师弟。 徐子青听闻,就点了点头:“就往师兄见到的那处去,会一会那人魔!” 从东域到北域,若是修士遁行,或者使用法宝、骑兽,自然不必消耗太多时日,可若是步行而去,即便走得再快,也是颇为耗费。 数月以前,甲二寻找月华时遇上人魔,后好容易安抚了人魔,再陪同人魔一起行走,就足足过了有数月工夫。 如今的人魔虞展,从不在城池里通行,即便是要经过一处,也是绕过城墙,走步而去。甲二跟随左右,亲眼见到这人魔所过之处,只消有七情六欲的生灵,都会在一种无形气场下,陷入沉眠,而当人魔走过百里之外,那些人又会立时醒来,恍然间不知发生何事,却又仿佛毫无所觉般,仍同之前一般行事。 郊野小道。 虞展坐在一块大石上,双目紧闭。 除非必要,他的眼总是闭上,就好似一个盲人,然而他行路之时,却从未偏移,也从不迷乱,反而像是比睁眼后更加准确一般。 甲二一言不发,那人魔如何做,他只如何跟着罢了。 且不说他身上还缠着人魔留下的七情怒线,只说他要为了徐少主看住人魔,也不能触怒对方了。 不过走得越久,他也越是看不明白。 人魔此物,即使多年前他还未成星奴时,身为一派杰出子弟,也不曾听说。凭他这短暂相处,他也仅仅知晓人魔很强,而且……每一瞬,都在以甲二从未听说过的速度,变得气势更重,力量更加可怕。 甲二暗暗担忧。 也不知当这人魔终于同两位少主相见时,那两位少主还能否是他的对手? 这等魔物的进境之快,当真是太恐怖了! 正想时,甲二面色忽然一变。 就在这一刻,他体内血契忽然有了动静,如此反应,仿佛是徐少主已然来到千里之内……随即,他心里又是一喜。 身作星奴,甲二陪这人魔一路前行,到底有些束手束脚,是轻不得,重不得,堪称十分难熬。但既然少主到了,便可将此事直接交予少主,但凭少主有什么决定,他只管一意随之,也就是了。 思及此,这甲二就依着那血契,传音与徐少主去。 然而人魔有人魔绝域——亦可唤作“欲情绝域”者,护在周身方圆丈许之地,凡在绝域内中之人,但有什么异动,都要被人魔发现。 甲二传音也不例外,他这传音里,必有情绪,而一旦有了情绪,就瞒不过人魔的知觉。 虞展骤然转头,虽未睁眼,却是死死“盯住”了甲二,他如今又过了这些时日,言语已然不同从前那般断断续续,除却偶尔思念深重至于癫狂外,余下之时,倒也清晰:“你在作甚?同哪个传音?” 语气里,看似平静,又好似蕴着一种风雨欲来之感,叫人心中发憷。 甲二心里一凛,但如今他已很有经验,便直言道:“徐少主已在附近之地,我正传音与他,可引他来与你相见。” 他话音刚落,虞展的气息,猛然大变! 行走数月,虞展即便时常浑浑噩噩,由思念主宰,可记忆深处也始终不忘——只要见到那徐少主,他便能见到炎华! 当是时,他一个站起,一头长发肆意飘扬,那发尾处,更好像凝聚了什么奇异的力量,把它们缓缓托起,定在那半空。 虞展走了一步,甲二的心头就是一个滞闷。 这人魔,越来越强了,稍一失控,就让他这大乘期修士,也难以抵挡! 强行按捺住翻腾的气血,甲二强自开口:“书生,你需得冷静下来,方能与少主好生言语,否则斗将起来,那伤心的岂不仍是炎华公子?” 也正如以往每一次那般,只要甲二提起了“炎华”,这人魔虞展再如何露出要发疯的模样,也会渐渐醒转过来。 而今也是刺激狠了,早在一月之前,人魔发狂次数已是越来越少,如此情形,甲二自然明白这是人魔对七情六欲掌控之力日益增强。但究竟是好是不好,一时之间,甲二却是不能臆测。 另一头,徐子青也感知到了甲二。 同时,甲二传音亦来:“少主,人魔踪迹已现,且到属下之处。” 得了传音后,徐子青立时告知给云冽:“师兄,似乎……”他有些犹疑,“似乎甲二已寻到人魔,如今正同人魔呆在一处?” 若是擒到了人魔,甲二应当主动将其带来,可既然没有,或者甲二如今,正与人魔缠斗?又或是……因为什么旁的缘故…… 种种可能闪过,徐子青思忖起来。 云冽则道:“无需多想,一去便知。” 徐子青点了点头:“师兄说得是。” 过去时,且不论究竟如何,他两个只消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两人遂不犹豫,左右甲二传来方向与刚才云冽查知一般无二,他两个就沿着这道路,继续往那里而去。 这段路程着实不长,约莫只过了不足半刻工夫,他们就已遁了近千里。 越是离得近,徐子青刚刚平复的七情,隐约又有沸腾之势。他连忙静心,受了师兄一缕真元,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他定睛一看,前面一片空茫,那七情六欲几乎凝聚成风暴,扭曲得好似螺旋,又好似深渊,尽皆往一处中心汇集。他又将神识放出,虽说已然是化神期修士的神识,可是接近之后,就像是被什么震荡开去,在无声无息间,把它挪移到另一个曲角,送到另一个方向了。 徐子青微微皱眉,他同云冽携起手来,二人一起,就要穿越这欲情风暴。 一步一步,步履维艰。 相较徐子青,云冽倒轻松不少,他修炼的剑道嗜杀嗜战,但心里冰冷无比,再任由多少情绪扫荡而来,他都毫无所惧——甚至毫无所觉。 不过,因着他师弟多少受些影响,云冽待徐子青已然适应着欲情风暴后,将剑魂稍稍催动。 剑魂释放剑意,这剑意引动剑势,短短一瞬,在云冽周身,就形成了一个剑域。 凡境界高深的修士,总有一种神通,可将自家的小乾坤半显化出来,成就一种领域,在这领域里,大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徐子青可以,云冽亦可以。 只是如今这欲情绝域里,各种情绪激荡不已,徐子青没绝了七情六欲,他的小乾坤也就难以在这境地显化。 而云冽只稍微借用了他那剑域,就把他自身与师弟二人,全都笼罩进去。 就见那锋锐剑意如同一阵厉风,往八方十面急刮而走,不多会,那眼前身边俱是剑意吞吐,如同千万柄宝剑,把逼仄而来的七情六欲,都劈了开去。 这欲情绝域,便也因此在域中被套上一域。 徐子青对师兄的剑意再熟悉不过,若是个旁人站在这剑域里,恐怕只会觉得万剑穿心,比在欲情绝域中还要痛苦几分,可若是他,就能顺畅如意。 朝自家师兄笑了一笑,后,徐子青仍是携了师兄的手,二人一起走得更快了。 穿越欲情风暴,那中心的人影,也越来越是清晰。 而越是接近中心,这风暴又平顺了些,好似又回归了那一片清静野地。 徐子青见到了甲二,甲二也发觉了徐子青。 甲二连忙转身,朝徐子青行了一礼:“见过徐少主!”他说完,目光就往右侧上瞧了一瞧,神情昭然而显。 徐子青随之看去,那立在石前者长发微扬,微微垂头,相貌一时看不真切。 但所有的欲情风暴,的确是绕着那人旋转、肆虐。 这就是人魔? 徐子青心念急转。 此魔看来与甲二相安无事,似乎并非暴戾之辈。 这般想过,徐子青便开口:“你……” 还未说清,人魔却将头抬起。 徐子青眼瞳蓦然收缩:“你是……那个书生?” 618 618、 ... 正惊异时,只见一股微风拂来,那人魔居然已是近在眼前! 徐子青因着惊了一瞬,故而反应稍稍慢了些许,只是潜意识里动了念,妖藤簌簌而出,已然缠在他的臂膀。 同时,云冽却是更快,在人魔探手之际,他那本命宝剑即已斩出,剑意横贯,急往那人魔手掌划下。 虞展曾经到底不过是个书生,哪里比得上云冽身经百战? 先前见了徐子青,他心里激动,立刻动手,未尝不存了要把他擒住的意思,但妖藤窜得快不说,他的指尖已是触及到一缕寒芒,若是不躲,恐怕便要五指俱断! 当下里,虞展晃身后退。 云冽侧身,略挡于徐子青身前,但他虽仍是擎着宝剑,却不曾再前进一步了。 虞展周围,欲情之气越发汹涌,像是在应和他此时心绪一般,凝聚成无形力场。 他呐呐开口:“我要见……炎华。” 徐子青不曾收了妖藤,不过也不比刚才那般震动。 他仔细看了虞展,稍稍将指尖探到剑域之外,果真,那实质的力场立时缠绕在他的指尖,顿时有浓郁的情绪,自那处传入。 思念……无边无际的思念。 或许有怨恨,有悔恨,有痛恨,但这些恨意之后,真正凝聚成实质的,却还是那股思念,以及思念之后的悲凉。 这书生,想见炎华。 徐子青想起宗主曾对他说过的人魔成魔契机,前两位人魔,皆是怒者,自然周身缠绕的,就为怒之力场。而现在这股……分明是思。 思念,思恋。 他心里忽然明白,书生执念的,正是他的弟子炎华。 既然如此情深,那当年是否……有什么误会? 想到此处,徐子青看向甲二。 甲二很是细心,他早已知晓人魔与炎华公子之间诸事来龙去脉,这时也不带偏向,便把所有一一说出,详尽道之。 徐子青听完,不由一叹。 这…… 固然有炎华自作聪明、书生有眼无珠之故,可若是不是处处误会,又有恶人作祟,至少在这书生凡人一世里,他两个当能成就一双恩爱眷侣,不论此情是否一世终绝,到底不会有所遗憾。 而今,这可真是……阴差阳错。 不过,徐子青既然知道书生已成人魔,自不会还以为他所思所想与当年的书生一般无二。人魔为七情六欲造就,纵有执念,也未必能处处清醒。 略思忖后,徐子青开口道:“你说,你救回了那孩儿……” 虞展刚刚试探,对云冽颇有忌惮,他再看一眼那妖藤,也知非是易于对付之物。他也的确早已不是那见识浅薄的书生,这时一举不成,强自忍耐,闻言便把一只手探入自己腹中,慢慢取出一个光团来。 借人魔成型时天地大法,虞展强行将孩儿破碎的魂魄融合,如今蕴养得已然较为完好,只是人魔魔气沾染那魂魄,日后如何,还是难以预料。 徐子青打量过,心里有些担忧。 不过既然这孩儿救了回来,此后之事,再寻法子应对就是。 他点了点头:“如此,你且跟我回去宗门,先寻一处住下,至于炎华见不见你,则要带我询问过后,才能答你。” 虞展听得,身子猛然一颤:“……当真?” 徐子青一笑:“当真。” 他们师兄弟两个此来,本就要寻找人魔,将其控制在手,以免被邪魔拢去,引得生灵涂炭。如今发觉虞展即为人魔,又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炎华,不论是基于师徒之谊,还是仙道大义,都要将他带回。 然而,虽说因此人魔并不抵抗,可究竟后续如何行事,他一时却不能决定。 至少,如今人魔不曾杀人,也不曾为恶,就不当轻率处置。 若是仔细寻摸,总能找到两全其美之策。 虞展一时,欢喜难以自制。 居然这么轻易就允了他?炎华,他、他终于可以去寻到炎华! 早先他对这仙修带走炎华之事耿耿于怀,现下神智更清醒些,又听这仙修愿意给他这机会,那些怨怼,便消散了,再思及这仙修乃是炎华师尊,就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反而显出了几分书生原本的姿态来。 徐子青见了,也是微微摇头。 这本该是凡俗间颇有才名之人,化作了人魔,可惜可怜。 亦……可叹。 因着急于去见炎华,虞展小心将孩儿重新放入自己腹中呵护,再纵手一挥,把周身欲情绝域散去,也切断了那天地间纷涌而来、源源不断的七情六欲。 他若是一直汲取欲情之气,就要慢慢行路,如今他宁可暂且不去增进力量,也要去见心头挚爱,执念所在。 徐子青见状,神色一缓。 然后,他往甲二处示意后,那甲二就将一件法宝取出,载了这人魔,随同徐子青与云冽两人,以那暗道回归五陵仙门。 在路上,一行人遇上正往北域而行的甲一,他得知两位少主已寻到人魔,就也直接掉头,同他们一起护送人魔——北域之事,短日之内尚且不会有所变化,还是早早将人魔带回,方为重中之重。 因着走了暗道,一行人落点之处,还是在那万木峰上。 驻守万木峰的星奴前来拜见,目光落在那形貌诡异的虞展身上时,眼里也不由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他似也想起什么,连忙垂目,不敢多话。 虞展早先得徐子青吩咐,如今把欲情之气好生收容在体内,也不曾使出神通,他知晓如今炎华仍在养伤,自不愿因自己之故,反而叫他心绪沸腾,难以调理。 然而他心里激动之情,则不曾稍减。 徐子青对这人魔也有些怜悯,他亦是守诺之人,既然答应了要给炎华带去他的心意,如今也不会食言。 当下里,他便说道:“炎华即在小莲峰……你便先住在我这万木峰,等我那徒儿炎华的回音,可否?” 虞展面上登时出现一丝急切,他先是身子一颤,随后又慢慢坐了下去,道一声:“好,你、你快去!” 徐子青见到,点了点头,身子一个晃动,就来到那小莲峰上。 洞府外,乙三一直守护,洞府中,云天恒也一直等候。 他们感知灵敏,察觉有人前来,都是回头去看,果真见到了那一袭青衫的温和修士,认出了他的身份。 云天恒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师尊回来了。” 徐子青朝他点了点头,笑道:“天恒辛苦。” 云天恒忙道:“哪里算得上辛苦,不过偶尔动一动手指罢了。” 徐子青对这弟子向来喜爱,如今依旧对他赞赏有加,勉力几句后,他来到寒玉池边。里面那一对并蒂莲依旧挨在一处,而池水里则多出几许温润气息,显然是七叶青莲已化入其中,而月华也回归本体,仍旧慢慢为他胞弟疗伤。 这并蒂莲兄弟见到徐子青,也都纷纷将莲茎点了点,唤道:“恭迎师尊!” 徐子青说了“免礼”后,先查探了炎华的情形,他现下虽然还是羸弱,但比起最初已然不知好过多少,许多积累也在弥补,那七叶青莲果非俗物,对他大有用处。 还有…… 甲二曾对人魔出口,说是让月华回来先询问炎华之意,也不知月华当作是哄了那人魔,还是当真已然对炎华说起? 徐子青略思忖后,还是决意将此事说出,由这弟子自行主掌自身之事。 他说得不快不慢,但到底不过只这一件事罢了,不足片刻,就说了个清楚。 炎华听得,半晌无言。 终于,他呐呐开口:“此事兄长尚且不及告知……” 月华禀报道:“那时炎华元神脆弱,弟子便未说出,以免他元神震荡,对恢复不利。”于是他干脆瞒了下来,想着等师尊归来,炎华自知。如今果然师尊知道了人魔消息,便赶了回来,而炎华如今也痊愈不少,即便元神震荡,也只是稍微吃了点苦头,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徐子青对月华举动也无异议,他只看着那如血般的红莲,缓声说道:“炎华,如今你既知道了,有什么选择,只管告知为师就是。” 炎华顿了一顿,声音极轻:“师尊,他、他说他爱慕弟子?” 徐子青听出他话中忐忑,也叹了口气:“是,他深爱之人乃是你本尊男子,反倒是你逆转的女身,虽被他当作携手的妻子,却还不曾深信不疑,以至于受了后面那败类的蒙蔽……” 这两人,多少都有些自作自受,叫人有些失望,却也是怜惜非常。 炎华心中百感交集,他一时恼怒,一时气恨,一时羞窘……原来他与虞兄本该是一对恩爱眷侣,却被他那等鲁莽举动,弄成了这般模样。 他本来以为虞兄不肯爱他,虽有失落,到底释然,可现下、现下却发觉不当如此,皆是因他之故,叫他如何能够放下? 红莲之上,一缕红光跳动不休。 炎华心意攒动许久后,才颤声问道:“师尊,他说他救下了我们的孩儿?” 徐子青慢慢点头:“不错。” 炎华声音一滞,旋即连声说道:“见、见!师尊,我想见我的孩儿,你叫他把我孩儿送来——” 徐子青轻叹:“那虞展……” 炎华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是变得爽快起来:“师尊,我要见他,也要见我们的孩儿,此后之事,待我见过了他们,我自然就知道了。” 徐子青慢慢点头:“如此……也好。” 619 619、 ... 说是要见那人魔虞展,却不能大喇喇就叫他过来,如今炎华只留下元神藏于本体之内,本就脆弱无比,而人魔乃汇聚七情六欲所化,若是同炎华这般照面,必然七情翻涌,叫炎华的元神不堪重负。 此时,自然就要有云冽出手了。 云冽本来立在人魔身侧,阖目不语,忽然间,就听得他那师弟传音。 随即他睁开眼,开口道:“炎华已允,待有人唤你,你便过来。” 虞展手指一拢,声音有些发颤:“还要、等么?” 云冽道:“且待我去布置,否则于炎华不利。” 语罢,他并不多说,也化作一道遁光,直落在了小莲峰上。 因着云冽性情冷肃,小竹峰一脉弟子往往皆对徐子青亲近,对他敬畏,这时见到他来,都是恭敬行礼。 云冽径直走进洞里,就看到了自家师弟。 徐子青一笑:“师兄,还要劳你将寒玉池与洞府隔开。” 云冽明了,便动手施为。 只见他一指点过,就有六炼剑魂催生剑意,化作了一道黑金光幕,把整座寒玉池,都笼罩起来。 在那光幕就要成型刹那,徐子青也点出一指,青色光芒迸发而出,自那光幕收口处窜入,极快地将内层镀上一层青色。 两人合力,有云冽做了个隔绝七情的剑域,又有徐子青恐并蒂莲经不起剑意肆虐,便以自身木气再隔一层,如此二者尽皆不必担忧了。 之后,那虞展身边另一星奴就出言道:“虞道友,两位少主唤你前往小莲峰了。” 虞展猛然站起,周身几乎泛出黑光,再不知怎么动了一瞬,就无声无息,出现在那一座小莲峰上! 方才徐子青与云冽前去的方向、所在,虞展早已看得清清楚楚,眼下他立于莲华府外,心中急跳,居然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约莫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将腹中那团光影捧出,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走进这莲华府的深处。 在前方,有他心心念念的……爱慕之人。 云冽与徐子青将防护做好,那一朵血红的并蒂莲,也慢慢闪烁起缕缕红光。 云天恒立在洞壁处,先前听了那些秘事,心里也有些猜测,隐约觉出,他这个师弟的一段情缘,似乎并非那般简单,更仿佛与天地大事相连。 只是,他境界不到,也不必多思罢了。 渐渐地,有一条人影自洞外慢慢倾斜而来,仿佛有一种奇异之感,也在缓缓传来。 云天恒心绪有些沸腾,他想起刚刚听得之事,立刻沉心定气,将心念放空,再不敢如何转动思绪了。 但他的目光,则看向了那洞府之外。 似乎只在一瞬,那处就倏然多出了一个人。 身形修长,面色苍白,一身灰袍。 尽管乍一看好似极普通的,但再多看一眼,就如同被雷击一般,叫人禁不住地心颤——就像是看到了一头极可怕的猛兽一样! 云天恒又留意到,来人紧闭双目,仿若盲人,其嘴唇乌黑,眉心发青,长发微扬,看起来竟显得格外诡异起来。 这就是……虞展。 明明五官面目与以往他所见过的那个书生一般无二,但又分明就是不同了。 他绝不再只是个凡人,而是一尊魔头! 那种含而不发的威压,在他知觉之内,居然好似不比师尊师伯逊色了……这、这如何可能?莫非人魔就当真是如此可怕之物么! 但不管云天恒如何想,虞展进来这洞府后,便只“看”往那一个方向。 寒玉池。 一双并蒂莲轻轻摇曳,其中那朵红莲却是颤了颤,仿佛有些僵硬一般。 虞展头一次看到他所爱之人的本体,从前他眼未盲时认不出人,而今瞎了,却似乎看得更加清楚,再不曾认错过了。 他的“目光”,便只落在那红莲之上。 这一刻,虞展心绪滚滚而来,当年与“连兄”畅快相交,情愫暗生,后心慌失措,试探未果,再有自以为酒后失德,黯然返乡……“连兄”言笑举止历历在目,好似昨日,直教他酸涩无比。 再有迎娶佳人,红烛夜梦,虽无爱意,却有怜惜,也想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数年而去,听闻娇妻有孕,终于想要放下最后奢念,得一份夫妻之情温情脉脉,得一份兄弟情谊坦坦荡荡。 孰料,孰料有人假意欺瞒,他却如蒙心窍,虽有查证,到底轻信,竟做了帮凶,戕害了那挚爱之人! ……再后来,一切天翻地覆,眼前迷雾散开,他所爱之人,却已杳然无踪了。 恨者,怨者,皆不及思者。 那一份不甘萦绕不去,他终究执念通天,化为人魔。 也终于,能来询问一声: “连兄,你原谅我了么?” 红莲莲瓣轻颤,却是闷声说道:“我不曾怪你,何来原谅?” 他为莲花,自有灵智以来,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爱憎分明,爱则极爱,憎则极憎。 对那书生他以为是自己强求,怎会有憎?不过是爱不能得罢了。他本已逆天,强行孕子,待孩儿离去,他更觉是他欺瞒之错,才会如此无缘。心中痛苦之余,他便要改了这错,才随师尊离去。 可是他哪里知道,错是错,却是阴差阳错…… 几乎是在瞬间,虞展的脸上露出了几近狂喜的神情,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双眼猛地睁开,里面的黑气翻涌,连同他周身的气息,也狂暴地涌动起来! 这人魔的气势节节攀升,比起以前他慢慢行走的每一时每一刻,都要来得更加暴烈,浓郁到极致的欲情之气自洞外疯狂涌来,就好似倒灌一般,全数被他吸收得干干净净! 云冽布下的剑域,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神色不动,微微晃身,便来到那剑域之前,他再点出一指,那摇晃的剑域,就再度加固,变得稳定起来。 剑域内,寒玉池里,炎华脱口失声:“虞兄!” 但虞展虽看得住在极力遏制,此时显然却已是遏制不住了。 徐子青也感觉到了那种被七情六欲冲击的恐怖力道,他深深呼吸,竭力运转体内法诀,真元快速流转……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有阵阵晕眩之感,唯独每每思及他师兄运功的意境时,才可以勉强压制一二分。 然而,只要稍稍停止一会,也要被再度侵袭。 徐子青尚且如此,云天恒自然更加难熬。 他虽然只在金丹期,可欲情之气却绝不会因他修为较弱,而对他手下留情。故而只在被冲击的刹那,他便根本无法自控,当即晕迷过去,倒在了地面上。 再说云冽,他巩固剑域后,就立时来到自家师弟身侧,将他手掌握住,传递真元。此处唯独只有他一人不曾受到这人魔突变之影响,现下也只有他,才能自如行动。 徐子青借由师兄之力,很快清醒过来,但清醒之后,便是担忧。 天地间的欲情之气如此疯狂地灌进虞展体内,那这些欲情之气,又是从何处摄取而来?他心里忽然,就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当是时,徐子青并不放开师兄的手,将他一起拉出了洞府之外。 目光所及,果然……如他所想。 在这小莲峰上,守护山府的星奴、行走打理的童子、山间少数因并蒂莲灵气而开了灵智的生灵,全都和云天恒一般,晕迷过去。 极目四望后,周遭的诸多峰头,甚至万木峰以及更远处的大小山峰,上面不论是行走的、修炼的还是有其他活计正在动作的修士,也都晕迷了。 在下方,路道上来往的修士,全都倒了下来,少数的虽有挣扎,却也挣扎不到几个呼吸,就不得不闭上眼去。 半空里,许多御剑、御法宝、御骑兽或者自身用出御风诀的修士,身形一歪,居然已是操控不住法宝,歪歪斜斜,同样跌落下来。只是好在能修得如此地步的修士往往很是强健,这才没有跌出个好歹来。可饶是如此,依旧落了面子,很是难看,更有不少跌落一处,同样晕迷。 还有许多地方,许多修士,内门外门,不论何等修为,何等境界,居然无一例外! 所有的修士,都无法抵抗这欲情之气! 此时的小莲峰,就好似一处风眼,四面八方来自于五陵仙门内外门的所有修士身上的七情六欲,都如同风暴一般,涌了过来! 那些欲情之气,隐约之间,甚至形成了一些斑斓靡丽之色,那种不仅凝聚成实体,更在实体里演化出无穷幻境之感,越发叫人心惊不已。 徐子青心中连跳,震惊至极。 这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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