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地看到眼泪从那张白净的小巧脸颊上滑落。 他指着房门,对程嘉余说,“滚出去。” 弟弟哭得小声呜咽,抱着他的箱子跌跌撞撞跑了。爸妈不在家,程砚不用在意弟弟哭泣的样子会被看到,也就不强迫小孩憋回眼泪才能离开。 他需要保持一副温和的外在躯壳,才能恰好的掩盖住一切。才有闲情控制生活的正轨,欣赏躯壳下的深渊。 “你不喜欢活的东西,因为你认为它们拥有自主意识,难以控制。” “是。” “你也讨厌人。但你知道你的需求,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很理智,程砚。” “我是个病人。” “你曾经讨厌你的弟弟,这源于你的本能。但后来,你慢慢地……不再遵循本能的指导。” 程砚又点燃一支烟。他的侧脸浸于烟雾和淡光,长长的睫毛漆黑如鸦羽,羽下瞳孔冰凉。 “因为他把箱子扔了。” 那天他站在落地窗边,高楼下的一切都渺小遥远,他看到他的弟弟小小的一团走到垃圾桶旁边,踮着脚抬起手,把他的所有宝物扔了进去。 程砚想起被自己烧死的那只雀。 原来是这样。程砚心想,他的雀回来了。 那只死亡的小鸟带着一颗心回来弥补忏悔,给他新的风景与乐趣。这颗跳动的心看似千变万化,却比地上一块石头还要容易捕获。 只用轻轻一捏,那单纯的、脆弱的灵魂就会被他扼住咽喉,呼吸与否,全凭他意。 “你的弟弟非常爱你,在乎你。” “还不够。” 程砚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够。”他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事,每一件与程嘉余有关的事。他似乎遇到难关,冰冷恶质的气息再次重重卷上,他重新归于一个静坐的美丽雕像,只有放在扶手上轻微密集发抖的小拇指昭示他是个活人。 程砚开始时而对程嘉余表现出宠爱的态度,像个真正的哥哥与他相伴。如果程嘉余病得哭泣,他也偶尔把人抱在怀里哄慰。这样一次的温柔,能够抵消对待程嘉余十次的冷漠。 他天真脆弱的弟弟,永远只记得美好的假象,就算上一刻还在委屈地掉眼泪,只要他招招手,下一刻就会露出笑容。 隐秘的兴奋每一天都在血液中攀爬,累积,攀附得痒进骨髓,偶尔甚至令他放松思考,体会稀有的快感。 程砚很早意识到自己的性冲动不来源于寻常的本能生理需求或常见感官刺激,唯独来自他天生的控制欲望。随着身体器官的日益成熟,性欲的程度也随着控制成效的大小而时刻变化。 程砚对人群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个体都兴趣缺缺,观察后的结果无不是丑陋,就是愚笨。他并非缺乏驯养的耐心,只是明白一旦驯养过程出错,自己的病态程度很难完整留下失败品的痕迹。 杀一个人总比杀一只雀要付出更大代价。 但是他的弟弟,没有出过差错。 程嘉余任何时候都爱他。这种爱令程砚只需要花费极少的精力,就能够得到想象中的回报。程嘉余生病,他抱着弟弟去医院。程嘉余因双性的身份被人欺负,他出面。程嘉余写不出作业,想吃雪糕,想买新衣服,抱着枕头过来想和他一起睡觉,程砚只用答应很少几次,那么接下来绝大多数的拒绝和冷意,程嘉余都不会记得。 小孩只愿意记得他的好,并一厢情愿想象成很多的爱,由此拿自己所有的爱来换,满心满意追随哥哥的脚步,一颗小小的心脏被哥哥揉来捏去,碎得细细软软的,再也没有独自飞走的能力。 程砚从某一刻起真正体会到乐趣。当他彻底抓住程嘉余,生活就不再是黑白的,线性的,乏味的。 那是他的东西。 但他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程砚无时无刻不记得那一天。每一帧场景,每一句对话,从前一天,到第二天,第三天,此后的程嘉余是什么样子,他是什么样子,都被凿进程砚的脑子,一刀一刀,线条清晰。 前一天晚上,他结束工作回到父母家中。程砚记得程嘉余推开他的房门,穿着白色的卡通睡衣,是的,小孩总是这样,怕冷,喜欢可爱的东西,总是穿得厚厚一团。程嘉余爬到他的床上雀跃地望着他,那双眼睛真亮,脖子那么细,一手就能握住。他点了头,程嘉余才扑过来抱住他,蹭着他撒娇,挤到被子里面抱着他不松手。 小孩问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话里委屈,不敢责怪。程嘉余很寂寞,程砚知道,因为他不让程嘉余交朋友,程嘉余就不会交。 但是那一天,程嘉余对他说,“哥哥,有人说要和我一起玩呢。” “我说可以了吗?” 短短几个字吓得程嘉余不断摇头,讨好地趴在他的胸口。可程砚还是把他拖出被子,说,“出去。” 程嘉余孤零零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哥哥,我不和他们玩。” “哥哥……” 小孩反复呼唤,没有回应。最后柔软的嗓音渐渐染上哭腔,“哥哥,我好想你。” 他在床边站了很久,很小声地哭,像程砚从前告诉他的那样,安静不吵闹。 但程砚不再和他说一句话。于是他只能费力地擦干净眼泪,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程砚从未假设过如果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在这天晚上会不会作出某些改变。他从不假设,不用过去的事情惩罚未来。 他只是厌恶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天后,他在工作间隙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弟弟不见了。 程砚买了机票回家。他不觉得自己着急,只是程嘉余按照他的规定每天放学必须立刻回家,回家后不许再独自出门。他的东西出了一点差错,他需要进行及时的纠正。 他们找了一天一夜,在一座山上找到程嘉余。 程砚就在人群中,看到他的弟弟躺在树丛里,满身血迹脏污和被虐打后的伤痕。衣裳破碎,雪白的身体覆盖泥土,陷进大地。 “……程砚。” “程砚。” “喝点水吧。需要药吗?” “不。” 程砚深吸一口烟,白雾滚进肺里,吞咽。 “他还是我的,对吗。”程砚低声开口,不知在问谁。 “他犯了一点错,但我可以帮他改正。” 程嘉余差一点死了。他被送进医院,不知呆了多久,最后还是醒了过来。神志慢慢回复进身体后,所有人发现他变了一个人。 程嘉余失去了某段特定的记忆,却变得极度敏感易怒,一点点动静就足以令他大发雷霆,哭闹不止。他不愿意配合治疗,拒绝与任何人沟通,包括程砚。当程砚来到他的床前试图握住他的手腕时,程嘉余失控打翻吊针,把床头的碗筷和药瓶扫了一地,以至于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镇静剂。 那双温软清澈的眼睛不再全心全意地注视自己了。当程砚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的五脏六腑都感到厌倦和恶心。 程嘉余最后还是一个失败品。 犯人是几个和程嘉余一样大的小孩,说要陪他一起玩的同学,把人带去了山上,之后各自回家,无人异常。程砚按部就班,平静而适时地表现出焦急和谴责的态度,与父母一同把孩子们一个一个送进看守所,便退回去继续做他伤心欲绝却遵纪守法的好哥哥。 没过多久程砚断断续续收到视频。画面有些摇晃不清,几个孩子被扒了衣服绑手堵嘴扔在地上,用棍子抽,用脚踩,打出血痕就停,把衣服穿回去。第二天继续打,棍子捅进旧的伤痕,血冒出来,惨叫闷进喉咙。 程砚一个一个视频翻过去,看得专心细致。视频里的小孩都趴在地上动不了,看不清脸,只看见完好的身体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溅在地上,就像他看到的程嘉余。 一切声音都压成沉闷的击打声,皮肉不断滚动,翻涌,从浅白变得通红,再变得深紫发黑,从手指到脚胫骨的战栗和挣扎,每一寸都被程砚纳入眼帘。 他像在观赏一场风景,不……他觉得是一场盛宴。骨头搏动,汗水混杂,不得挣扎与解脱,是与捏住一颗心脏截然不同却殊途同归的快乐——剥离皮肉,拆开再拼合,拼合再拆开,每一次击打和凌虐都是精细控制的步骤。 程砚短暂地失神,视频里的小孩就变成了弟弟的身体。一只鞋踩在他的背上,把他的脊背踩进一个乌青的凹陷。 程砚移开电脑,看到自己勃起的性器顶起西裤。 “控制的欲望通常更容易在肉体上得到满足,你从前对其满足条件的要求太高,导致你在青少年时期的常规性欲无法得到纾解。之后你的弟弟不再满足最高条件,你便退而求其次,以性施虐的方式寻求解决。” “你能够长期自控在相对合理的范围内试图解决你的个人需求,这代表你理性,了解你自己,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不强烈。你依旧能够控制你本身的心灵和肉体,程砚。” “你说你的弟弟是个失败品,但是你依旧没有离开他,不伤害他。程砚,这是否意味着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有治愈的可能?” 烟燃尽了。程砚按熄灭烟头,垂眸整理袖口,牵好衣襟的一点褶皱。 那双俊美深邃的黑眸抬起,忽然笑意替代冰冷,冷静与漠然褪去,名为疯狂的暗潮卷上海面。 “你说错了。我不是退而求其次,单纯的性施虐不能满足我的控制欲。” “我只是想……上他。” 公众号+xytw1011 整理制作 ?2021-01-09 17:12:54 19 程嘉余被脸颊上抚摸的触感弄醒。睁眼一片昏暗,半开的房门流泻进暖黄的光。熟悉的气息自上而下笼罩住他,冰冷,缓慢,充满诱惑,让人无处可去。 “嘉嘉。”他哥温柔地叫他,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低声说,“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程嘉余埋在枕头里不说话,柔软的发丝落下阴影,遮住大半张脸。程砚却心情很好的样子,捧着程嘉余的脸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你明明给我买了生日礼物。” 一条崭新顺滑的领带滑下,落在程嘉余的腕间。 他还记得买这份礼物时雀跃的心情,自己有多么期待哥哥高兴。后来礼物藏在卧室的角落再也没有拿出来,它失去了意义。 锁链轻响。躲在被子里的程嘉余一怔,看着他哥解开锁链,慢慢打开镣铐。他的手腕被磨出一点破皮,程砚捧起来覆上嘴唇,温热湿润的触感舔过伤口,引得程嘉余本能想缩回手,又被宽大的手掌扣住。 “痛吗。”程砚吻过他的手腕,垂眸时漆黑的睫毛如鸦羽,鼻梁挺拔,薄唇绯红,昏暗中英挺的脸庞像一只慵懒的吸血鬼,伸出舌尖咬住程嘉余的皮肤。 他的声音清冷、柔和,语气如情人低语,渗着甜蜜。程砚的温柔是冰冷的凝珀,顷刻间将一切理智包裹封闭,抽离氧气。 程嘉余很快感到缺氧。从手腕到掌心,到每一根指尖都被柔软的唇舌摩挲而过,他半个身子快陷入麻痹,昏沉的大脑时冷时热,快要抓不住感官。他哆嗦着努力想要抽回手,“不……不痛。” 意欲逃离的手指被捏住分开,十指相扣。程嘉余呆呆看着哥哥俯身靠近过来,呼吸热得几乎发烫,带着熟悉的令他迷恋的香。他下意识抵住哥哥的胸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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