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命忍住眼泪,翻遍自己的书桌,又蹲下来一个个拉开抽屉,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时,他忽然怔住。 一堆书本杂物之间,赫然放着钥匙和他的手机。 程嘉余懵了几秒,才急急忙忙把钥匙和手机拿出来,几乎跌跌撞撞跑出门,“周都,我找到钥匙了!” 他打开门时手都不稳,门锁刚转开,门就从外面拉开,周都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着急又怔怔地看着他。 程嘉余站在凌乱的玄关,他连鞋都没穿,光着脚,眼眶通红,白净的小脸满是泪痕。 周都一步上前,把人用力抱进怀里,触碰到怀里人冰凉的皮肤,声音里满是悔恨和心痛,“别哭了,别哭,我带你走。” 程嘉余紧紧抓着周都的衣服不松手,冰冷了数天的体温终于在周都强烈的心跳中渐渐回温,“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好,回家,回家。”周都松开他,飞快蹲下身为他穿好鞋,一把脱下身上的外套往他身上一裹,拉上拉链,只拿好手机和身份证,书包什么的都不要了,直接将程嘉余的手一抓往外拉,“走,先离开这里,别让你哥哥发现了。” 程嘉余被周都拖着飞快下了楼。两人一路跑出小区,外面世界的阳光和喧嚣终于再次落在程嘉余的身上,他紧紧攥着手机,奔跑时的风吹起他柔软的发丝,抚过他的面颊。 他好像终于能够呼吸一般,不断大口大口喘着气,苍白的脸颊在剧烈的心跳下终于浮现出一丝红晕。周都牵着他的手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与他一起坐进去,门砰地关上,“师傅,去火车站。” “和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周都紧紧抓着程嘉余的手,他看上去不比程嘉余轻松多少,也是同样的紧张不安,“让他们去车站接你。我现在给你买票。” 程嘉余勉强点点头,手指哆嗦着打开手机。手机刚从关机状态恢复过来,紧接着就疯狂震动起来。 他刚一开机,哥哥就打电话过来。 程嘉余吓得手没拿稳,手机一下子摔进车座底下,还在兀自不断震动着。屏幕一下暗,一下亮,来电显示“哥哥”,像一道无处不在追着他的符咒,勒紧他的脖子让他哪里也不准去。 程嘉余和周都对视一眼,眼中是全然的无助和害怕,“我哥打电话来了。” 周都也看着他。程嘉余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贴了一块创伤胶布,就在侧脸嘴角的位置。程嘉余怔怔看着他的脸,本能抬起手,想抚上那块刺眼的创伤胶布。 接着他的手腕被一下子攥住。周都拉下他的手,将他细白的手指全数拢进手心,牢牢握紧了。他似乎终于下定什么决心,认真、专注地看着程嘉余,对他说:“别怕。” 他说,“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然后低下头,用力吻住了程嘉余的唇。 公众号+xytw1011 整理制作 ?2021-01-09 17:12:45 16 手机第七次响起时,周都拿过程嘉余的手机,关机。 “你说一开机你哥就给你打电话?” “......嗯。” 出租车抵达火车站,两人匆匆下车,周都牵着程嘉余心事重重赶进车站,一手拿着他的手机。他们走到进站口,程嘉余正要拿身份证刷进站,周都却把他一拉,拽回自己面前。 他思考半晌,低声说,“不行,不坐动车了。” 程嘉余正不解要问,周都却将他的手机关机,急匆匆牵着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们没有进火车站,而是在车站里转了个圈又离开,重新坐出租车往城市另一个方向的汽车站去。车上程嘉余看着窗外不断流逝的街景,又迷惑不安看向周都。 周都与他视线对上,斟酌着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我担心你哥哥给你的手机装了定位软件。” 程嘉余仿佛当头棒喝,“......怎么会?” 他从不乱跑,平时连门都不大爱出,也没有认识任何陌生人,哥哥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 周都低声说,“不然为什么你一离开家打开手机,他就给你打电话?” 程嘉余想说,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但他却不再能笃定地说出口。他无法再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哥哥了,那个总是走在前面的,高大安稳的背影变得陌生而危险,就连触碰和拥抱的力度都开始让他感到疼痛。 程嘉余低下头,不再说手机的事。周都的外套宽大厚软,带着太阳下小麦般朝气温暖的味道裹住他,令他在兵荒马乱的逃离路上终归多了一丝安心。他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般蜷缩着贴紧了周都的身体,本能地想要从这唯一的热源汲取一点温暖。 周都抬手把他抱进怀里。 他们抵达汽车站,周都去窗口买了两张车票,不是直接到程嘉余的老家,而是到半路的一个小镇去。接着他又买了水和食物放进自己书包,牵着程嘉余找到车牌位置前等了十分钟,客车很快来了。两人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周都让程嘉余坐到靠窗里面的位置,伸手把窗帘拉好,又替他把帽子拉起来戴上,系好安全带。 “我们先在路上停一天,然后再坐车回你家。”周都靠近程嘉余,与他轻声说着,“你也暂时不要通知爸爸妈妈,手机不要开机。” 程嘉余低着头,手指在衣摆上无意识揉着,“嗯”了一声。 两人再没有说话,安静并排坐在靠椅上。车上慢慢坐满了人,客车发动,驶离车站。车里有些吵闹,两人却一个低着头看手,一个偏头看着窗外,沉默得有些奇怪。 终于,程嘉余鼓起勇气,小声问,“你......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周都一下子收紧手指,把程嘉余捏得忍不住小小喊一声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人不肯放,忙慌乱松开他被捏红的手,自己的脸也跟着一起红了,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全然没了刚才一鼓作气带着程嘉余出逃的坚定模样。 “对,对不起。”周都收手收脚规矩坐好,喉结紧张上下动了动,“我一时没忍住,不、不是故意的,嘉嘉,你别讨厌我。” 周都的相貌帅气俊朗,个头也高大,就连红着脸的样子都仿佛追求青涩恋爱的阳光大男孩,充满了纯情的荷尔蒙气息。他把外套给了程嘉余,自己就穿一件篮球衫,一条篮球裤,也浑然不觉得冷,反而热得额角直冒汗,汗浸得短发湿润发亮。 程嘉余也莫名被他紧张的模样弄得心乱了,只能默默盯着窗帘胡思乱想,不敢再随便说话。 程嘉余只喝了点水就一直要睡觉,周都就把人抱着靠在自己肩上,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客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到目的地,周都叫醒程嘉余一起下车,搭车去了镇上一家四星级酒店,拿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个房间。 他的手机也开始响了,周都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关机放进书包里,对程嘉余说:“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回你家。” 程嘉余“嗯”一声,乖乖坐在床边,腿动了动。周都见他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问,“嘉嘉,你怎么了?” 程嘉余脱下自己的鞋,想脱袜子,却疼得皱起眉。周都忙半跪在他面前,握住他细白的脚腕,轻轻把他的袜子往外褪。他这才看到程嘉余的脚上有伤,渗出的血迹把袜子都弄脏了。原来之前他摔碎了家里的花盆后又光着脚踩在了上面,那时脚就已经被割伤,这一路上却一声也不吭,忍痛忍得嘴唇发白,周都还以为他是晕车。 周都心疼坏了,小心翼翼把他脚上的袜子全部脱下来,又把人抱到床上去,转身风一般出了门,不过一会儿就拎着从酒店借来的小医药包回来,给程嘉余的脚简单消毒清理过伤口,然后认真叮嘱他,“我去楼下买袜子和毛巾,很快就回来。除了我,谁来都不要开门。” 程嘉余点点头,看着他又跑出门去。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酒店楼层高,窗外天色灰青,乌云从远方天际线压来,天光欲消。 程嘉余看到桌上自己安静的手机,又逃避般移开视线,用力甩甩脑袋,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 周都回来得很快,他跑得额头上都是汗,把买好的东西放在一边,还买了程嘉余平时喜欢吃的小布丁拿过来,给他拆了盒子和叉,递到他面前,“楼下正好有家甜品店,给你买的,来。” 程嘉余捧过布丁,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周都就拿起叉子叉一小块喂到他嘴边,程嘉余张嘴吃了,他就很开心地笑起来。程嘉余含着块甜甜的布丁,看了周都半晌,拿过床头柜的餐巾纸轻轻给他擦额头的汗。周都顿时僵在一边,红着脸不敢乱动。 两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相处状态,各自都极为不自然。程嘉余讷讷坐了半天想换个气氛,问出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和我哥联系?” 周都似乎也早就想和他好好解释这件事,他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程嘉余。原来他的确与周杨是亲生兄弟,只是兄弟俩关系算不上亲密,倒不是周都不喜欢哥哥,反而是他常常想找哥哥玩,只是哥哥常常不在家,也不怎么搭理家里人。 但是在周都上高中以后,周杨忽然主动找上他,问他班上是不是有一个叫程嘉余的小孩,确认他和程嘉余在一个班后,便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程砚。 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程砚的感受,衣冠笔挺,身形高大修长,一张脸俊美得宛若神话中的雕像,令人印象深刻。然而最令他难忘的却是程砚身上的气质,看起来温和,疏冷,沉稳不言,却令他本能地从内心深处感到惧意。 当时程砚十指交叠坐在他的面前,不紧不慢询问他一些问题。他的声音很平稳,语气也温和,但周都却始终感到紧张,回答的时候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程砚具体问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询问结束后程砚很耐心地对他说,“我有个弟弟,叫程嘉余。” “我知道,他就在我们班上。” “你觉得他长得漂亮吗。” 周都被这突兀古怪的问题问得茫然,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漂亮的。班上很多女生都喜欢逗他。” 那双漆黑冷感的瞳孔始终看着他,让周都感到无所遁形。似乎过了很久,他们的对话终于结束了,而程砚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是,“周都,我想请你和程嘉余做朋友。” 程砚和他哥让他去和程嘉余做朋友,周都最初没有想多,只以为是他哥托自己照顾朋友的弟弟,程嘉余确实长得漂亮,就是个子不高,白白瘦瘦的,脾气好像也不大好的样子,总是逗一下就生气,好像身体也不好,需要人照顾、关心。周都便理所当然接受了这个请求,觉得像程嘉余这样的人的确需要多关照。所以后来程砚和他打电话询问程嘉余的情况,周都也觉得这是哥哥关心爱护自己的弟弟。 一开始程嘉余真的很难接近。总是独来独往,脾气又不好,对他好他反而还警惕躲到一边。就像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兔子,看起来漂亮温顺,却碰一下就窜出老远。好在周都从来不计较,也不放在心上,就像从前他交朋友那样,对程嘉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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