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放妥当。但陇舞郡其他豪绅似有警觉,我等此时也不能刻意引马匪入境……” 这种冒风险的事情不能乱做。 一旦暴露,沈棠的名声顷刻就毁。 毕竟,一郡之长与马匪“勾结”是爆炸性的负面消息。郑乔还是国主,若有人将此事告发上去,沈棠被发配或者再次平调,那就完犊子了。祈善这会儿是投鼠忌器。 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完全可以借着马匪之手将这些毒瘤一次性弄干净了。但架不住同僚太给力,又有荀贞和宴兴宁化身乌有的神助攻,永固关的损失降至最低。 攻入陇舞郡境内的马匪数量稀少。 唉,干不成大事。 沈棠狠下心:“那就借题发挥。” 这些豪绅地头蛇坏事干得太多了,早就失去了敬畏之心,其中一部分还想着迎十乌王师过来,好一步登天。欺负前任郡守死得惨,欺负沈棠初来乍到年纪小…… 做事未必会清理尾巴。 他们现在就是满头虱子的秃子。 抓个把柄就能借题发挥。 祈善与沈棠的主意不谋而合:“主公的意思――是借着此次户籍彻查动手?” 沈棠冷着脸点头:“对,寻个机会突击检查!将陇舞郡每一块地都筛一遍!这么多大活人,他们是能藏到天上还是藏到地下?有一个对不上,我就弄死他们!” 人口关乎赋税。 隐匿人口便是偷税漏税。 搁在哪里不能脱一层皮! 借着这个由头以及祈善搜刮上来的证据,沈棠这次不打算手下留情,将事情做绝。虽说动作太大会伤筋动骨,但总好过任由腐肉侵蚀骨髓,最后病入膏肓吧? 沈棠还不忘叮嘱道:“这件事情交给咱们自己人去做,陇舞郡原先那些官吏我不放心,派人盯着。若他们有通风报信的行动,那就关起来,回头一块算总账。” 祈善点头:“这是自然。” 沈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鼻尖隐约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她也不想举起屠刀,但架不住有人硬往她的刀子撞,既然如此,何不笑纳了?除了户籍赋税这事儿,还有另一桩头等大事摆在她的面前。眼瞅着开春,结果现实却是――没粮种、没耕牛、没农具、没田地,甚至还没耕地的人……这一年又该怎么熬过去? 十乌的金库是很丰盛啦,但这个节骨眼儿,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家家户户除了地主,谁有余粮?金银珠宝能换来粮食,但价格肯定高,明摆着得不偿失。 沈棠为此也是左摇右摆。 总不能指望林风一人供养整个郡县人口吧?把小姑娘称斤轮两卖掉也扛不住一天。 沈棠春耕言灵再奏效,没有耕地、粮种这些,田地也不可能凭空长出粮食…… 左思右想,再不行的话―― 她只能另想办法。 例如向以前的老邻居哭穷。 想来吴贤他们对此已经习惯了。 沈棠托腮,漫不经心地想着如何开口赊账,还未想出一个头绪,另一个打击接踵而至。完成交接工作的赵奉想要递上辞呈。 他为了报恩给沈棠打了两年的工啊。 还是两年白工。 再拖下去都不知道老板是谁了。 吴贤那边也逐渐有了怨言,赵奉思忖着自己报恩也差不多了,沈君在陇舞郡也没了外部隐患,这两年稳扎稳打应该能安定下来。于是,他准备开口,带人回去。 沈棠“啊”了一声。 下意识想问赵奉去哪儿。 转念一想,才想起来赵大义的老板不是自己――不由得�辶耍�她这两年用人用的太顺手,忘了“见外”两个字怎么用。心中虽遗憾,但也知道自己没理由强留人家。 报恩到赵大义这个份上的,世间实属罕见,自己若不放人,如何站得住脚跟? 温声关心道:“大义准备何时启程?” 赵奉不太好意思:“十日之后。” 虽说打了两年的白工,但沈棠这两年也没亏待自己,物资军需都是先紧着他自己的兵,出手不可谓不大方。赵奉起初还担心自己部曲经过这两年实力下滑,但经过永固关一战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不仅没有退步,反而进步许多,众人武气凝实了数倍。 思来想去,应该跟这两年不限量供应的酒水有关,这些酒水的价格可不低。 赵奉跟家人通信,从家书只言片语得知,沈君酿的酒水在天海三地卖得火热,一坛难得。若不是供应自己,这些酒水流入市场,绝对能给沈棠换来更多的利益。 因此,在赵奉这个憨厚人心中,他其实还欠了沈棠人情,但他真不能再拖了。 他个人还好,底下这些兄弟不少都有家室,跟家人长久分别,思念甚苦啊。 “十日……”沈棠喃喃,“也行,回头给大义摆个践行宴,这两年耽误你太多。” “不不不,沈君千万别这么说。” 这两年绝对是他过得最安逸最充实的两年,甚至从田间耕作寻觅到了乐趣,倘若以后再无战事,种田隐居不失为好去处。 沈棠痛快答应放行也让他长松了口气。 真怕沈棠说点不愿意的话。 自己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赵奉离开,褚曜又来。 此时天色黑沉,下人掌灯照明。 “无晦怎这时候来了?” 看他一脸严肃,应该是为正事。 “突然想起一事要告知主公。” 褚曜正色,沈棠也跟着正经起来。 “无晦且说。” “此事与国玺、赵将军有关。” 沈棠心中微沉:“大义不知国玺之事,他也不是个能瞒得住心思的人……” 生怕褚曜说出做掉赵奉的话。 赵奉这时候嘎了,谁都会怀疑到她头上,无异于掩耳盗铃,吴贤不会善罢甘休。 但很显然,沈棠想多了。 褚曜来意不是这个。 519:中秋节快乐 退下,让朕来 褚曜惊道:“主公也发现了?” 沈棠被他问得一脸懵逼。 什么叫“她也发现了”? 沈棠在熟悉信任的人面前,从来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表情和心思,褚曜一瞧她的反应便知道二人是鸡同鸭讲,谈的不是一件事情。他也没有继续卖关子,摊开讲。 “此前在永固关,国境屏障碎裂后出现新的屏障,城墙之上旗帜为‘康’。” 两军交战,情况混乱。 根本没多少人去注意这个细节。 注意了,也没有多想。 除了褚曜这些文心文士。 沈棠拧眉:“康?何意?” 虽然她有了解永固关一战,但褚杰他们只说了两军交锋的大致情况、双方兵力和军阵布置,并未提及这些细节。她只知道在帮助下,升起新的国境屏障。 却不知上面旗帜还有讲究。 褚曜闻言竟苦笑道:“这就要问主公为何定这个国号了,怎得还反问曜?” 沈棠:“……” 沈棠错愕:“我何时定下这��?” 这简直是冤枉啊。 她这个还只是草台班子,一亩三分地的地盘,距离“国家”足足有十万八千里之远,国号更是遥远不可及的存在。她没事儿琢磨这个作甚呢?但褚曜神情不似玩笑。 褚曜和沈棠二人面面相觑了会儿。 须臾,她揉着眉心:“算了,这不重要。国境屏障重现是因为,而宴安的文士之道又是那样……将这些推到他身上就行。死无对证,还能替他挽回些名声。” 现阶段她还不能暴露。 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为何是“康”? 有能耐下去问宴兴宁啊。 褚曜轻轻颔首:“如此也好。” 这也算是对宴兴宁的些许回报吧。 “无晦要说的只是这个?” 她估摸着这事儿也没多重要。 犯不着让褚曜亲自跑一趟。 褚曜摇头。 他真正的目的是来证实一件事情。 他提了个极为大胆的请求。 “曜冒犯,想借主公国玺一观。” 他这阵子辗转反侧,思索良久,才在记忆角落找出有可能是字国号由来的源头――当年在孝城外的匪寨,主公曾戏言给村落定名为――。 倘若如此,那就有意思了。 这意味着国号在那个时候就定下了! 他要的答案或许就在国玺之上。 褚曜查阅典籍。 发现一般开国国主都是有了坚实的地盘和稳定的人口,积累足够国运,在开国前夕祭天酬神,方能定下“国号”。自家主公这边倒是奇怪,先定国号,再聚国运。 顺序完全颠倒。 目前来看,并无坏处。 沈棠:“自然可以。” 心念一动,右手掌心生热。 一柄眼熟的剑凭空化出。剑柄之上盘旋着九条姿态各异的金龙,透着无形威严。 呼吸之间,融为精致的国玺玺印。 褚曜微微躬身,伸出双手接过,闭目感知了片刻。那样子神神秘秘的,勾得沈棠好奇心爆棚。不过几息功夫,却见褚曜倏忽睁开眸,抬手一拂,喝道――“开”。 国玺化为流光,化为白底金色龙纹卷轴,轻轻落在他掌心,这张卷轴系绳两端分别缀着、二字钮印。 沈棠:“……” 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玩? 褚曜也是第一次,不甚熟练。 他解释道:“这是名册。” 沈棠:“名册?” 她好奇伸长脖子瞧了过来。 褚曜解开细绳,将精巧的卷轴缓缓打开,上面赫然是一排排文字,褚曜、祈善等人的名讳赫然在列。每个人名字后面还跟着目前的职位,以及一串奇怪数字。 只是―― “这个标识什么意思?”她发现所有人名字后面还有一枚小小的图腾图案,祈善、褚曜几个文心文士一样,而共叔武、鲜于坚几个则是另一个,“这是区分文武?” 褚曜的回答也肯定了她的猜测。 “嗯。” 沈棠嘀咕:“还挺有意思。” 又问:“这数字呢?” “每人所得文运/武运,也就是‘俸禄’。” 国境屏障已成,境内皆为国土。 源源不断的国运会向国玺汇聚而来,国运可是好东西,关乎一个国家方方面面。 例如,国运能转化为文运和武运。 在野的文士武者,修炼全靠自身汲取天地之气,而在朝的文官武将却能享受“俸禄”,也就是文运/武运。国玺会根据百官功劳官职依次分发下去。 修炼效率更高,效果也更好。 例如,国运能一定程度更改、扭转国境内的天时气候,但需要海量国运。 沈棠:“那这卷轴岂不是……” 简单来说―― 就是“文武百官花名册”。 它会根据每个人的官职功名贡献分配每个月的文运/武运,记录详实清晰。 有自动操作和手动操作两款模式。 随便举个例子―― 倘若沈棠赏罚不公,非常偏爱某个人,完全可以将国运转化而来的文运/武运都给一人,但会引起啥后果,自行承担。这也是为何王庭宗室子嗣天资再差,实力都不会很拉跨的重要原因――国主有权偏心自家血脉。国运就是钱,花起来痛快赚起来难。 基本上每个国家都是赤字。 稍微好点就是勉强收支持平。 一旦碰上天灾又治理不及时,就会陷入国运难赚、国运赤字、天灾的恶性循环,亡国就不稀奇了。这个小小卷轴除了国主,便只有最信任的心腹才有机会阅览。 沈棠也不在意。 褚曜想看就给他看。 只是―― 褚曜看着自家主公的卷轴。 竟发出惊叹:“竟有结余……” 沈棠无语:“……我也挺惊讶。” 私库穷得赤字,国运竟然有盈余。 她暗暗吐槽,这玩意儿跟基金股票一样,不瞎比操作,盈余的概率比亏损大。 “可这也太长了吧?这又是谁?” 沈棠以为的班底就那么小猫三两只,人不多,几眼就能全部看完,谁料这张卷轴就跟没尽头一样,越来越多陌生名字映入眼帘。只是这些名字后边儿数字不大。 “这不是大义吗?他的主公可不是我……”沈棠眼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褚曜看着名单喃喃:“果然如此。” 战场上的时候,他就发现赵奉的部曲实力不太对劲――虽说这两年他们不是单纯的耕作,而是耕战结合,实力也会进步,但这么大的幅度却透着些说不出的怪异。 赵奉以为是那些酒水的缘故,褚曜却觉得还有其他外因,继而想到国境屏障上的国号,便猜测主公国玺是不是生出了名册?或许,他能从上面找到答案。 借来一阅,果真如此。 “为什么他会在上面?” 褚曜合上卷轴,无奈笑笑:“此前主公不是说世间女子无法修文习武,原因是没有女子掌控国玺么?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当前。武胆武者不是不能通过耕作修炼,而是掌控国玺的人不认可这种方式。认为兵刃就该用于战场,农耕只是庶民生存小道……” 沈棠发自内心认可赵奉等人的付出。 他不是没有分得武运,而是日结,且数量不大,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 完全靠劳力付出换来这些。 “主公,这是好事。” 能用来安抚永固关调拨来的两位武胆武者。那两位明面上没啥怨言,认认真真跟赵奉交接工作,学习耕作砌炕修路造桥的经验,但内心是不是真服气不好说。 褚曜也担心这会成为一道隐患。 现在确定不会耽误修炼,还能提升陇舞郡重建效率,应该能彻底堵住他们嘴。 “主公这下能安心休养生息了。” 外界看来,她的兵马沉迷种田,战力松懈,而实际上却在悄悄成长,几年下来能养得兵强马壮。经营家底和积蓄战力两不误,关键时刻还能给敌人一个“惊喜”! 岂不美哉? “此前便预感大义会提出辞呈。我等根基薄弱,失去他和他帐下部曲的帮助,陇舞郡接下来的重建怕是举步维艰,还容易生乱。有了这个――咱们能高枕无忧。” 在获得答案之前,褚曜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没证实猜测,他少不得用些特殊手段让赵奉再留个一年半载的。 如今,皆大欢喜,最好。 520:“两女”暗查户籍 退下,让朕来 祈善的行动力有多高呢? 头一天确定,第二天开干。 行动摸底之前,他跟主公借了个人。 沈棠这阵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听到祈善还要跟自己借人,第一反应是心疼不舍。 “借谁?” 可千万别是无晦这样的劳模。 “望潮。” 顾池表示不情不愿。 以他对祈不善的了解,准没好事。 为什么非得要顾望潮过来? 谁叫这厮的文士之道忒好用了。 不过―― “祈元良!你身着红装上瘾了吗?”听到祈善说要伪装成女子去探访目标,顾池的脸色刷得一下黑了,恨不得提剑给祈善几个窟窿眼,“你爱穿你穿,吾坚决不穿!” 祈善耐心跟顾池“解释”。 两��青年文士靠近容易引起警觉。 若是两个逃难的妇人就不会。 祈善又搬出主公沈棠这座大山。 为尽快完成主公嘱托的任务,牺牲一点也无妨。他的文士之道,伪装效果一流,绝对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顾池闻言,黑着脸问祈元良:“为何、为何非得是两个妇人,而不是一对夫妻?” 祈善道:“两个妇人更容易降低他人警惕,若有一个男子在,容易被戒备。” 顾池:“……” 祈善又激将法:“此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这一趟出去做了什么?怎得,这世上还有你顾望潮都不敢去做的?” 顾池:“……” 他可算知道祈元良这些年为何仇家遍天下,还能全身而退了,光这份厚脸皮就足以迷惑九成九的人。估摸着,他们也没想到祈善行事会奔放至此,不要脸皮。 陇舞郡,程家村。 说是程家村,姓程的反而没几个。 村中多是给地主程家种地的佃户,村落偏僻,每日往返田间要花费不少时间。虽然春耕还未开始,但家家户户已动员起来。 而且,这些佃户还很排外。 一有陌生面孔靠近就会引起注意。 这一日,村中来了两个面色憔悴的逃难妇人,二人互相搀扶着,看着气虚短促,一个比一个面黄肌瘦,仿佛一副骨架贴着张人皮,哀求村口村民借她们一口水。 坐在村口晒太阳的男人冷冷瞥了眼,转过浑浊的眸,收敛凶光。编竹筐的女人倒是心软,见她们这副模样,又是俩手无寸铁的女人,起身将手在衣裳两侧擦擦。 寻来两只破陶碗盛了水。 其中一女人渴极了,几乎是用抢的粗鲁动作,双手捧着陶碗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水,期间还喝得太急,呛了一小口。端来水的妇人好心说道:“慢慢喝,还有。” 另一名妇人就斯文克制许多。 程家村妇人问:“二位打哪儿来?” 两碗水下肚,前一个女人终于缓过劲儿,打了个嗝,憔悴道:“隔壁县来的。” “隔壁?那可不近。”程家村妇人也不是没有戒备,问道,“你们咋跑来这里?” 说起这,女人有一肚子辛酸泪。 她表情恍惚麻木地说了遭遇。 原来,她跟身边这个妇人是一个村的邻居,两家男人在一个月前出门耕作,不幸碰见了来劫掠的马匪。男人意外横死,村落遭到马匪洗劫,两个女人也没有逃过。 中途那群挨千刀的马匪被官兵追击,丢下她们逃了。她们两人虽然逃出生天,奈何二十几年就在一块地方打转。对此人生地不熟,一合计,便想去投奔外嫁的亲戚。谁知路途遥远,她们又身无分文,来到程家村前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又冷又饿又渴…… 在场众人,有人听了动容同情,有人对马匪面露恨意,也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女人听到她们被马匪糟蹋还带着上路,眼神隐约多了几分鄙夷,仿佛看俩脏东西。 妇人的遭遇在陇舞郡并不罕见。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唉――那两位娘子有啥打算?” 一直叭叭说话的逃难妇人闻言垂泪,双眸哀求试探:“你们村能收留俺们不?” 那程家村妇人自然拒绝。 本村不能收留外客。 逃难妇人又抹着泪哭道:“那能不能舍点儿吃的给俺们?不瞒说,俺身边这妹子打小哑了嗓子,身子不好,再不吃点儿就真撑不过去了……行行好,舍点儿吧……” 听到逃难妇人要粮食,程家村妇人面色为难,扭头看看村口的自家男人,征询意见,谁知后者黑着脸呵斥她是败家娘们儿,道:“去去去!这年头谁家有吃的?” 好人可不是这么当的! 他们累死累活,熬出一身的病,年纪大了连腰都直不起来,忙碌一年堪堪够个水饱。眼瞅着要春耕,粮种、耕牛、农具都要向程家借。这些都是要拿钱换的! 甚至连田都是借来的。 要是今年老天爷不给他们面子,收上来的粮食还不够抵消向地主家借的钱。 一口吃的都能救人。 如此珍贵,凭啥借给两个快死的女人?喝饱水了快点滚,别死在这里讨晦气! 逃难妇人被男人凶戾的目光吓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矮下头,怯怯地看向那个比较好说话的程家村妇人:“那、那让俺们再歇歇好吗?俺们真走不动了……” 她红着眼睛用那双枯瘦如柴的手,不安局促地摩挲着膝盖已经破烂的葛布。 面对这个卑微的请求,程家村妇人也不好再拒绝,便允许她们在村口石头歇脚。 又好心给她们打了两碗水。 逃难妇人连连道谢。 眼看着夕阳即将西落,空气中的余温一点点被抽走,逃难妇人频频扭头,眼神哀求,但村人无动于衷。既不肯收留一阵,也不肯施舍一点儿哪怕发馊的粮食…… 眼瞅着天要彻底黑了,两个逃难妇人才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 单薄佝偻背影看得人心中微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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