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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死在了高考的前一天。 即将咽气时,我妈用鸡毛掸子狠狠的抽在我的后背上。 “一天天的就知道睡,明天就要高考了还睡呢,想要睡死,滚出去。” “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真是晦气” 1 距离高考仅剩一天。 也是医院预判死亡时间的最后期限。 幸运的是,我今天终于有力气了。 连起床也不觉得困难。 一大早我就听到了门外的嬉闹声:“宝贝,妈妈明天就穿这件旗袍陪你参加高考,你说好不好。” “行,妈妈穿旗袍最好看了,身材超棒呦。” “婉婉穿的裙子才更漂亮呢。” 是我妈和妹妹林婉。 我从柜子里面翻出,藏了很久的运动套装。 都要走了,总得穿的舒服一些。 推开门后想要和她们打声招呼。 却看到了,她们二人脸上是说不出的难看。 我妈打量着我,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随即骤然升起一股厌嫌之气。 “我是虐待你了吗?你穿这么恶心的衣服给谁看呢。” “为什么每次只要我们开心一点,你就要出来扫兴呢。” 我看了眼她们身上的大牌裙子,再看看我身上已经有些褪色的运动装,确实挺恶心的。 “妈,我没有。” 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我就被我妈一把推回了屋里。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是非得让别人指着鼻子骂我,区别对待你和妹妹你才满意是吗?” “赶紧把你那破衣服换掉,好好洗洗脸,大好的日子别给我找晦气。”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林婉娇滴滴的声音,穿过门缝溜进我的耳朵里。 “妈,您别生气,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爱和咱们穿一样的衣服。” 我妈轻嗤一声:“你就别替她说话了,她什么德行我能不了解,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那副穷酸相。” “我们找了她十三年,吃了多少苦,她能不知道,结果找回来一个白眼狼,到现在还惦记着那边。” “真是被那些乡下人给教坏了。” 沉寂片刻后,明显感觉到我妈的声音放低了许多。 “我有时候真的会后悔把她找回来,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不知道和我们亲。” “哪像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却比亲生的还要贴心的多。” 她的话一字一句落进我耳朵里。 砸的我的心口生疼。 2 我是十三岁时被找到的。 那时候闹的动静很大。 面对媒体的采访,爸妈抱着我痛哭流涕。 他们说要用一辈子补偿我。 就这样,我被他们带着回了家。 可是这却成了我短暂一生的噩梦。 回家的第一天晚上,林婉就留了遗书从二楼跳了下去。 把爸妈吓得急忙把她送到了医院。 他们在医院守了林婉五天,我独自一人在家待了五天。 最后是他们发誓一定不会因为我忽略她,也不收回林婉这个名字。 这才让她消停下去。 他们重新给我取名:林宁。 寓意着以后终于可以过上安宁的日子了。 可是我的日子并不安宁。 林婉说她喜欢爸妈给我准备的新房间,哭闹着要搬进去,不然就要绝食。 我妈心疼了。 起初遇到什么事,还带着些为难的语气跟我商量:“宁宁,你是姐姐,让让妹妹好不好,以后妈妈把会把你的房间布置的更漂亮。” “你妹妹被我们宠坏了,你是姐姐,最后一块鱼让给她吧。” 再后来就是。 “下大雪了,妈妈知道你独立,放学后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去接妹妹。” 她可能不知道,那天路上全是积雪,我根本打不到车。 等我走了三个小时回到家后,鞋子和裤子都已经湿透了。 那是我第一次从她的眼中看到嫌弃:“不是让你打车了吗,怎么还走着回来,别总是一副穷酸样子,不舍得花钱。” “妹妹感冒了,你站楼道把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别把凉气带回来。” 3 记忆慢慢消散,我坐在凳子上看着我枯死发白的脸。 难过的想掉眼泪。 我肚子叫了。 也是难得有了饿的感觉。 我想到厨房找点东西吃,却只看到了我妈和林婉喝剩下的海鲜粥。 原来点了外卖,只是没有我的。 我看着碗底仅剩的饭渣,在一种无形力量趋势下,怂恿我端了起来。 最后沾染点亲人的温度吧。 到了那边,也好告诉他们我是有家人的,他们会给我烧很多很多钱。 你们可别欺负我。 粥刚送到嘴边,我就听到了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是我妈拉着林婉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我爸。 “宝贝,我可是特意让你爸爸回来的,明天我们一起陪你去考试。” 他们有说有笑,一双双眼睛眯得像漂亮的新月。 可是在看到我后,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我知道我很扫兴,因为他们在看到我后,都不笑了。 我妈更是皱紧眉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林宁,你是算准了你爸爸今天回来,故意在他面前卖惨告我状是吧,剩饭你也吃,怎么就那么命贱呢。” “你说说你都回来多少年了,怎就改不了那些乡下人的臭毛病。” “你就非得故意跟我作对,让我跟着你丢人是吧。” 她的这些话,像是一把把刀,毫不留情的扎向我。 我的胃里一阵痉挛,疼的险些站不稳。 我爸沉默片刻后,很识趣的将我们隔开:“婉婉,带妈妈回屋休息。” 然后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我。 里面是一只卡地亚的手镯。 “别跟你妈生气,她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这镯子还是她专门叮嘱我买给你的。” “感情都是需要磨合的,亲情也是,毕竟你回来的时间短,她这个人又太强势,你们难免有些矛盾,以后就好了。” 手镯被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砸在地板上。 四年了,我还融入不到这个家庭,以后就能好吗? 我忍不住的问出了口:“以后真的会好吗?” 4 “当然了,你别多想,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妈,找你的那些年她没少受苦,你是懂事的孩子,让着她点。” “明天就要高考了,擦干眼泪,换身干净的衣服,晚上爸爸带你们吃海鲜,让你们放松放松。” 转头我又听到了他喊林婉的名字。 “婉婉,爸爸给你订了你喜欢的那台车,等你驾照考出来就送给你。” 我忽然觉得手上的镯子很沉,沉的几乎要压断我的一条手臂。 偏心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偏心,只会指责的说让你懂点事。 我爸又怎么会例外。 我忽然没了力气。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体内的声息一点点往外流出。 摔倒前,我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蜷缩在了睡了四年的床上。 我想我该走了。 真好。 我又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 天黑了,我看到闪烁的星空。 听到了虫鸣和风声,它们好可怜啊,都和我一样昙花一现。 我又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 那是我爸的车。 可是我已经起不来了,手机响了很多次,我也没有力气去接。 我妈来了。 她暴力的踹开了我的房门,拔高了声音。 “你是死了吗?电话也不知道接,赶紧滚出来去吃饭。” “一天天的就知道睡觉,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是晦气。” 见我不说话,我妈更气了。 扯着嗓子怒吼:“我拼死生下你,还生出仇来了是吧。” “跟我赌气,可以啊,有种你一辈子也别再跟我们一起吃饭。” 她走了,门被摔的震天响。 我的眼睛逐渐浑浊模糊。 直到彻底沉入一片无声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前竟又是一片通明。 我以为是我没有死透。 可我的身体却还蜷缩在床上。 我的手穿过墙壁,桌子,手机。 我想我一定是做多了错事。 所以老天才会惩罚我,以灵魂的姿态留在世间。 我趴在窗台看到了看到了回来的三人。 “婉婉回家好好睡一觉,不要紧张,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那可不是,咱闺女啊随我,从小就学习好。” 林婉站在中间,被爸妈的爱包围着,脸上挂着俏皮的笑。 没有我的存在,他们可真是幸福啊。 我想我的出现就是错的。 我在他们之间,就像是繁华都市里面忽现的老鼠,格格不入。 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偷窥别人的幸福。 他们坐在沙发上谈心,给林婉舒缓紧张。 我妈说等考完试了要给她发个发红包,让她和同学出去玩。 那我呢? 如果明天他们发现我死在了家里,是会有一丝难过。 还是会骂我关键时刻,触他们霉头。 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 5 高考的这天,连空气的是紧张的。 早上六点,我就看到我妈在替林婉检查准考证,并贴心的准备好要穿的衣服。 小姨来了我们家里,说是要和爸妈一起陪我们去考试。 “这个俩孩子平常成绩都不错,没准都能考上重点大学。” 我妈也不谦虚的跟跟她炫耀:“是啊,我们婉婉啊从小就聪明,不管什么一学就会,成绩一直全年级前三,说不定能考上清北呢。” 全程,没有提我半个字。 还是小姨提起了我。 “宁宁呢,怎么没有看到她,我准备的有文昌符,让她们戴在身上,求个好彩头。” 我妈叹了一口气:“别提了,跟我赌气呢,昨晚上连饭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到了现在还没有起床。” “做什么事情都磨磨蹭蹭的一股子小家子气,真是跟我们一点儿都不像。” 我就站在旁边听她们说话。 我妈提起我的不合群时,滔滔不绝,要不是时间紧,恨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一遍。 以此来证明,从她生我到找我时受的委屈。 小姨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只听到我妈又从头到尾,把林婉夸了一遍。 然后贴心的让她吃饭。 看着她也是满眼的温柔。 我感觉心里酸胀,懒得再看。 唯一的念想就是他们赶紧到我屋里来,发现我已经死了。 送我去安葬。 我不想在死后,还被禁锢在这个家里,看着他们一家人的幸福。 好在下一刻,小姨推开了我的房门。 “宁宁别睡了,今天可是你们的大日子,不能迟到的。” “小姨还给你求了符呢,祝你金榜题名。” 见我还是没有动静,她靠近了我的床。 我努力朝她挥手:“小姨,快来,近点,再近点。” 再近点她就能发现,我已经没有呼吸了。 可是她要拉我的手,在空中被截停。 是我妈。 她的脸上满是厌嫌和不耐烦:“林宁,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长辈跟你说话你也不知道起来啊。” “赌气赌上瘾了是吧,真不知道你在乡下他们是怎么教你的。” 见我还是没有动静,小姨的脸上挂上了几分担忧。 “怕不是生病了吧,宁宁不是没礼貌的人啊,我摸一下她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小姨说完,坐在了我的床边。 伸出了手,朝着我的额头探了过去。 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没有肉体的灵魂,可是在这一刻还是紧张的绷直了身体。 我怕她触及我冰冷的身体后,会被吓到。 可惜啊,我妈还是拉住了她:“她那么大个人了,生病了能不知道起来吗?别管她,让她作。” “要是错过了高考,就滚回乡下种地去。” 小姨还要说些什么,被我妈直接拉了出去:“人家不想看见咱们,就少说话,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不认识路,让她自己去学校。” “我倒要看看她骨气多硬,能和我赌气到多久。” 我知道这些话是她故意对我说的。 他们走了,家里只剩一片安静。 存留脑中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我残存的意识里面播放。 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我起初在这个家感受到的那点温暖。 妈妈虽然面对林婉时候会有为难,但总归是觉得对我有愧。 她会背着林婉带我去吃蛋糕,买礼物。 用本子记下我的喜好。 我被同学嘲笑,他们给我取外号:“小土妞。” 是她最先杀到学校,当着全班人的面,把那同学挤到墙角狠狠教育了一顿。 从那以后,班里面在没有敢给我取外号的。 那同学看见我都绕道走。 她高兴的带我庆祝:“妈妈错过了你十三年,以后妈妈会好好保护你的。” “谁再敢欺负你,我还去揍他。” 在林婉看不到的地方,她努力在我面前做一个好妈。 我话少,她就自己主动找话题,引导我和她交流。 因着我一句,没有吃过蛋糕,她哭的双眼通红。 带我买了全城最贵的,各种口味都给我尝。 那时候的我真的感觉到了,母爱这个词的具体意义。 虽然,在回家的时候,她会叮嘱我不要告诉妹妹。 “妹妹被我们宠坏了,是有些任性,可是本性不坏的,你给她时间接受你好吗?别让妈妈为难。” 可是啊一晃眼,就什么都变了。 就连我死在了她面前,她都不曾发现。 7 手里屏幕亮了。 是我妈在家族群里发的信息。 “婉婉第一天考试结束,感觉良好,大家勿念。” 我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原来已经多了一天。 接下来,家族群里开始了长达十几分钟的聊天。 “我就说婉婉这孩子可以,从小就聪明。” “咱们林家有望出现清北大学生了。” 我好像早已经被忽略了。 良久才有人提起:“宁宁考的怎么样?” 又是良久,无人回答。 直到我妈回复:她那成绩别指望清北了,能考上大学不给我丢人就不错了。 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出来了浓浓的嫌弃与不屑。 许是因为尴尬,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我。 不过我不怪他们,毕竟。 因为“我”的操作失误,毁了大伯儿子的毕业论文,导致他延期一年毕业,女朋友等不到他提了分手。 又是因为“我”偷看二伯儿子的电脑,导致他珍藏的视频大量流出,导致他吃了六个月的牢饭。 还是因为“我”爱占小便宜,买了过期的蛋糕给奶奶吃,导致奶奶食物中毒,至今瘫在床上,昏迷不醒。 而我,从此被扣上了劣根难除的帽子。 自私自利,愚昧,狭隘一副乡下人的做派。 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8 晚上他们八点回的家。 林婉吃了我妈投喂的水果后,自觉到房间去复习明天要考的科目。 我妈这才进了我的房间,拿了林婉吃剩的水果放在了我的床头。 语气也难得温柔了些许。 “你妹妹成绩不错,以后是有考公的打算的,你也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因为你平白害了别人的前途。” “虽然那些事,你没少做,但是都过去了,希望你以后注意,别再让我跟着丢人了。” 我就坐在窗前,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看见了提起林婉时,她眼底的温柔。 她真的是个好母亲。 可惜她不属于我。 我忽然有些抓狂,很想在她耳边大吼:“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为什么找回来了又不爱我。”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但凡你对我多点信任,多点耐心,就能知道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因相信。” 可惜啊无力感三个字,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我的话她听不到半分。 见我还是背对着她不愿意没说话,她的耐心显然已经不存在了。 “到家就睡,到家就睡,你是猪吗?看看婉婉,回来就去复习,你呢?” “学习不好,也不知道勤奋,真是没救了。” 可能是在和我待不下去了,起身就要离开。 可是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皱眉看向了我,吸了几口气。 “屋里怎么这么难闻,你又没有洗澡?” “你都回来多少年了,怎么就记不住每天都要洗澡呢,求你了把你那些乡下人的臭毛病改了吧,别让我在丢人了行吗?” 她再也说不下去,嫌弃的捂着鼻子离开了。 可我却变得异常暴躁。 因为那些味道是从我身上散发的。 9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只有我一个透明的灵魂,守着我变质了的身体。 因为第二天考试结束后,他们就再没有回来。 爸妈带着林婉去了海边度假,庆祝她高考结束。 而我只能被困在这个房间里面,暴躁的飘来飘去。 味道越来越重了。 我的脸也越来越丑,大量的紫红色斑块爬了上来。 我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腐烂变坏。 可是,手机我触碰不到,我的叫喊声没有人能听到,房门我出不去。 只能把自己所在看不见的角落,假装这一切都只是梦。 不过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种叫做邪恶的想法。 如果他们在外面待上几个月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可以在他们开门的瞬间,把我的味道附着在他们身上。 体液留在他们脚边。 也足够让他们膈应一段时间了。 可惜啊。 事与愿违。 第五天的时候他们还是回来了。 因为有邻居跟物业举报,我们家里有恶臭影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让他们回来处理一下。 他们回来了。 开门的是我妈。 推开门的那瞬间,几只苍蝇伴随着恶臭冲出房门。 林婉受不了,跑到一边扶墙呕吐。 我爸皱眉掩盖吸,给她拍背送水。 我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说不出的难看。 扯着嗓子怒吼:“林宁,你到底在家里搞什么,就不能消停点啊。” “我就是养条狗,也知道摇着尾巴逗我开心,你就会给我找事。” 说完后,她打开了所有的窗户,连着用了好几瓶空气清醒剂,来处理房间里面的味道。 可是没有用。 越往我的房间走,味道越浓。 她又爆发了,径直冲到我的房间,暴力的推开了门。 我也飘了过去,我也想知道,她看到我后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妈,养条狗死了主人会难过,你养了我四年,现在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10 浓烈的味道和大量的苍蝇,随着门的打开,涌向了站在啊门口的人。 那瞬间,我妈像是遭遇了雷击。 眼睛睁的滚圆。 嘴巴几次张开又闭上,随后再也忍不住的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我的心里像是附上了一层薄冰,又凉了几分。 麻木的看着她:“对不起啊妈啊,让你感到恶心了。” 听到动静后,我爸和林婉急忙赶了过来:“怎么了?” 我妈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我的方向说道:“她……林宁她……” 只一眼,我爸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找来床单把我盖上。 他爸林婉推了出去:“别看,你去让门口围着的人赶紧走。” 这一刻,我再次看到了她眸中眼藏不住的得意。 这种眼神从我回家后,便伴随了我四年。 在她得到爸妈承诺的不因为我忽视她以后,她说她愿意接受我。 起初我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我们往后都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我也多了一个妹妹,挺好的。 可是,慢慢的我却后知后觉察出一丝异样。 自我回来后,林婉就经常做噩梦,半夜躲在被子里面哭。 嘴里呢喃着:“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我会乖乖听话的。” 心理医生说是因为她害怕爸妈忽略她,所以才会出现应激反应。 把我妈心疼坏了,哭的双眼通红,在此发誓绝对不会忽视她。 在她的生日会上,她当众逼问:“妈妈,在你心里谁最重要?” 我妈为了不让她产生心理疾病,抱着他说,婉婉最重要。 结束的时候又和我商量:“宁宁,你是姐姐,让让妹妹好不好,那些话是哄她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笑着点头。 她很高兴,夸我懂事,说等林婉不在家的时候,带我去海洋馆。 我所有新买的东西,林婉都要看上一眼。 很多时候给她的时候好好的,等回来便残破不全。 我妈又说:“婉婉被宠坏了,一时半会不好改,你是姐姐多担点好吗?东西怀坏了,妈妈再给你买。” 可是啊,我这个姐姐,也就只比林婉大了几个月而已。 春游时,我被车撞到骨折的时候给他们打电话。 我妈说林婉病的严重,他们必须马上给她送医院,让我自己想想办法。 当天晚上,便看到了林婉更新的朋友圈。 “有你们,真幸福。” 配图是三个人亲昵的合照和一包感冒灵冲剂。 还真是病的严重啊。 后来最伤心的,是我得罪大伯二伯家的事。 可那都是林婉做的,没有人相信我。 他们对我的态度彻底变了。 最让我难过的话,大概就是:“真后悔把她找回来。”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们之间的信任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建立起来。 所以才那么容易一击即中,彻底崩坍。 那时候林婉十五岁,听到我被爸妈指责的时候会站在他们背后偷笑。 爸妈不在的时候,她会像个高傲的公主,指着我说:“你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从小长在身边的我才是最重要的,别妄想跟我抢,他们只能是我的爸妈。” “你又土,又蠢,不配做爸妈的女儿。” 我嘴笨又自卑,不懂的反击。 看到我手手足无措的样子,眼神中都是得意。 就如同现在一样。 我终于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了,她眼神中的得意变得张扬,不在藏匿。 11 林婉还没有把围观的人请走。 警察就带着法医找上了门,应该是好心的邻居报的警。 警察冷着脸说道:“我们先做现场调查,再待会队里给死者做进一步检查。” “排除他杀可能,你们才能带走下葬。” 我爸皱着眉,沉默几秒后急忙递过去了一支烟:“警察同志,死的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的,怎么可能是他杀呢,不给你们找麻烦了,我马上给殡仪馆打电话,送去火化安葬就行了。” 我苦笑,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他心里是个麻烦啊。 只是平常他掩饰的比较好。 没有我妈那么明显罢了。 民警挥手,拒绝了他递过去的烟:“既然在你们眼皮底下的话,为什么人都死了好几天了,你们都不知道。” “我们要是再晚来几天,都要被蛆啃干净了,你们就是这么做亲生父母的?” 我把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丧着脸站到了门外。 此时,我妈已经变得平静了,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麻木的看着我。 仿佛死的是一个陌生人。 是啊。 我怎么能奢望她能为我难过呢。 她应该开心才对。 他们一家三口都应该开心才对。 我这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终于可以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了。 随着警察把我的遗体抬上车,我也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在警察的要求下,爸妈带着林婉到派出所配合他们录口供。 我也轻飘飘的落在后座一同离开。 临出小区前,我听到了围观的邻居们放低声音议论。 “难怪这几天小区这么臭,原来是死人了。” “听说已经好几天了,他爸妈都不知道,真是可悲啊。” “自己亲生的不爱,偏偏宠爱一个养女,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啊,具体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 “嘘,人还没走远呢,走去我家,我慢慢跟你们说。” 12 经过六个小时的尸检。 我的死因出来了。 死于胃癌。 法医从我的胃里面掏出了大把的头发,纸壳,塑料纸,甚至还有玻璃渣和铁钉。 而且我的胃,也和常人比起来,足足大了两倍还多。 判断我应该是抑郁症引起的,暴饮暴食和异食癖。 林婉听了法医的解释后,像是遇到怪物一般嫌弃的撇了撇嘴角。 “妈,难怪姐姐经常背着我们躲在屋里,原来都是在吃这种东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乡下时候,就养成了这种习惯,还好没被别人发现,不然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指责您虐待她呢。” “为什么姐姐总要做一些这么离谱的事情。” 我没有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她的话。 眼神一直落在我的尸检报告上。 我爸轻轻拍了拍林婉的肩膀,沉声说道:“傻孩子,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合群的,总会有一些例外。” 听着他的话我笑了。 借着我的死,他还能再给林婉讲出一番人生哲理来。 沉默了良久得我妈,终于有了反应。 她将我的尸检报告撕得粉碎,赤红的眼中恶意满满:“对,她就是在乡下被带坏了,什么都敢吃,死了也是她自己作的。” “什么抑郁症,异食癖,怎么什么洋病都让她一个人得了,我供她吃,供她喝哪里对不起她了,是她自己想不开,承受能力太差。” 她这番话,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年轻的法医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让她安静:“想要发疯出去疯,你到底是不是死者亲妈,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但凡你们还有一丝丝良心,就应该马上把孩子领走安葬。” 我爸急忙上前赔不是道:“马上,我们马上就领走。” 快七个小时过去了,林婉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变的不耐烦。 “咱们赶紧走吧,这里阴森森的。” 我妈把声音放低了,嘴巴里面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话。 办理好所有手续后,我被暂放在了殡仪馆。 我爸说他问过大师了,像我这种惨死的需要用符咒镇压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下葬。 不然怨念未消,会对家里人不利的。 我爸是生意人,他平常最信这个。 我感觉无语,甚至想笑。 生前他们不在乎我,倒是死后为了我搞这么多繁琐的事情,就因为怕我的报复。 我倒是真没有那个心思,更没有那个能力,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希望赶紧入土为安。 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在看到他们。 可我还是离不开他们,好像是有种无形的羁绊牵引着我。 我还是随着他们,到了一个新的住处。 是酒店。 他们开了两间长包房。 我爸说那么的房子不吉利,不适合他们住,已经挂网上开始售卖了。 13 他们像是没事人一样照常生活,就连林婉的升学宴也照常举行。 只是我妈变得话多了起来,行为变得诡异起来。 一直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经常半夜惊醒,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破口大骂。 “林宁,你就是个祸害,死都死了,还要跑到我梦里来逞能,我可不怕你。” “你自己把自己作死,跟我可没有关系,快点给我滚,不然我一把火烧你的灰飞烟灭。” 我站在她面前,平静的听着她的辱骂。 心里只剩下麻木。 林婉升学宴只剩三天了。 可我妈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每天神神叨叨的,念咒语。 满屋子都贴满了符咒。 就连林婉每次出门回来,也要用斩了符水的柳条抽在她身上:“抽一抽,打一打百鬼全消。” 林婉被折磨的不耐烦了,一把夺过柳条扔出了窗外:“妈,你别发神经了好不好,林宁是自己作死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看。 她现在连装都不装了,不叫姐姐,开始直呼我的名字了。 我妈没有因为林婉的发火而停止她的举动。 反而变本加厉。 经常半夜做在我爸床头,眼神死死盯着他看。 嘴里不停喊着我的名字。 我爸几次被她吓的浑身是汗。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叫来大师给我妈做法,让她喝了几碗符水后,把她所在了家里,不让外出。 我爸这个人最好面子,怕她这个样子出去惹人笑话。 这下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了。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单独待在一起,已经是三年前了。 那时候,林婉去冬令营没在家。 我妈陪着我在家看电视,单独给我做我喜欢吃的食物。 不过还是不忘叮嘱我,林婉回来后不要告诉她。 我飘在房间的半空,看着她烦躁的早屋里走来走去。 眼神中时而愤怒,时而爱上,时而惊恐。 躲在被子里面打哆嗦:“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我心里一阵酸涩。 原来丛生到死,我都是这么讨人厌。 对不起啊妈。 14 今天是林婉的升学宴。 我爸提前一天联系大师给我妈驱了邪,万般叮嘱她不要在升学宴上闹笑话让他丢人。 “婉婉这次考的可是名牌大学,大哥二哥,还有外地的堂哥都会来,他们混得好,可是他们孩子没有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的。” “我不好容易板回一次面子,别给我惹事。” “宁宁是自己死的,跟咱们没有关系,以后对给她烧点钱就行了。” 我爸还是这样,如往常一样,觉得钱能解决一切事情。 以往每次我因为林婉遭遇不公平待遇的时候,他总会塞点钱给我。 “想想你以前在乡下过的日子,想想现在,起码你不缺钱花,比很多人都幸福。” 和我妈比起来,有时候他的软刀子更扎的我难受。 他的话会让我陷入一种自我怀疑和自责之中。 脑海中各种情绪在互相撕扯,久而久之,我抑郁了。 心里也产生了一些怪异的想法,学着别人用一些极端的方式引起他们注意。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不小心露出手腕上的伤。 可是我妈看见后,却狠狠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林宁,交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玩这种东西,你以为胳膊上弄点疤很酷吗?” “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只会让别人觉得你这样的女孩子很恶心。” “你看看你妹妹多懂事,哪里需要我跟着操这么多心。” 我低着头,伤心的落泪。 我爸又塞了钱给我:“饭桌上不要动不动就哭,你妈说的你好好反思,不要再这样了,让别人看到多丢人。” 后来啊,我再也不奢望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一次误食卫生纸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轻松。 慢慢的我开始尝试各种东西。 有的时候不吃这些东西,我就会吃很多饭。 总感觉吃不饱,不开心,要一直吃才行。 别人吃一碗,我就要吃三碗。 有时候被林婉发现了,她还会对我妈说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像贫民窟的难民。 我妈嫌弃的瞪了我一眼:“我平常虐待你了吗?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可我停不下来。 在后来啊,我的胃就坏掉了。 开始吃不下东西,常常吐血。 检查后,确诊是胃癌晚期。 说实话,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 她给我的命我可以还了,我不欠他们了。 15 升学宴开始了。 会场很大,被布置的很漂亮。 台上全是林婉喜欢的丁香花。 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都赶了过来道贺。 “婉婉可真是给三弟长脸了。” “咱们林家唯一的名牌大学生啊,以后前途无量。” “还是你们两口子会教育孩子,婉婉又漂亮学习又这么好,这是让我们羡慕啊。” 我爸听着亲朋好友的夸赞,笑的合不拢嘴。 仪式结束用餐时,我听到了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 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 “老林不是还有个女儿的吗,今天怎么没有见到。” “你说的是他们家大女儿林宁,听说人品不行,学习也不行,今天应该是没有来。” 我妈虽然目光呆滞,可也算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可是在听到我的名字后,瞳孔开始颤抖,左右观看,坐立难安。 抠着桌角的手,不停的哆嗦。 嘴巴里又开始小声嘟囔。 我飘了过去,听清了她的话:“林宁没有死,没有死在家里,我不知道……” 我爸为能如期举行林婉的升学宴,暂时封闭了我死亡的消息。 忽然我妈站起了身子,朝着林婉的地跑过去。 将她死死搂在怀里:“林宁来报复我们了,婉婉别怕妈妈保护你。” “她恨我不关心她,她恨我让她一个人死在了家里。” “啊,快跑,婉婉快跑,林宁的鬼魂来索命了。” 她的声音很大,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 林婉和我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17 我爸上前一步拉住我妈的胳膊就要走:“你们吃,我老婆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说胡话呢。”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眼中都是疑惑。 可我二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儿子因为吃了半年牢饭,出来后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老婆。 一直对我们家心生不满,这次不会放过这个出气的机会。 倒是难得这次我和站到了同一战线,替我说话。 “三弟,别着急走啊,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宁宁怎么了?” “她不会真的死了吧,才回你们家四年啊,好好一个孩子就没有了?” “虽然她做过对不起我们家的蠢事,但是毕竟是我亲侄女啊,我早就原谅她了。” 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等着我爸解释。 可我爸却涨红了脸,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宴会场来了几个陌生人。 染着黄毛,一副混混样。 “林总,拖了我们这么久的钱该给了吧。” “你以为我们不敢来,可我们今天偏偏要来,马上转十万吗,不然你和你宝贝女儿做的那些事,我今天可都要说出来了。” 他们的到来再次让在场人的震惊,纷纷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伯更是伸长脖子等着看笑话,还想再说些风凉话。 还没有张嘴,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 “我给你们二十万,你们说。” 这一刻,我全身的毛孔骤缩,虚晃的灵魂几次稳不住教。 是我的养父。 18 我是养父上山砍柴的时候,捡到的,把我带回了家。 不然我早就被冻死。 他一直跟我说,我是他收养的,会帮我找我的家人。 为了我,本就大龄的他拒绝相亲,直到现在五十岁了还是单身。 我能找到家人,也是他的原因。 可是爸妈却恨他,将他送了进去。 再次看到养父,他瘦了,头发还很短,应该是刚出来没多久。 我的泪是再也忍不住了。 面对这个不能提及的人,此刻终于可以放声大哭:“爸,我好想你啊。” 养父满眼赤红,苍老浑浊的眼中都是愤怒。 “我宝贝了十三年的妞妞啊,才跟了你们四年,就死了。” “她的头发我都没有舍得让她掉一根,你们让她得了胃癌,那该多疼啊。” 这段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黄毛上前一步说道:“老头,二十万,一份可不能少啊。” 然后走到了我爸面前:“林总真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人啊,别处带回来的野种当宝贝养着,还替她拿钱善后,我真是该歌颂林总伟大的父爱啊。” “什么善后?” “当时是林总宝贝女儿婉婉的善后啊,对了你们都还蒙在鼓里吧。” “前几年你消失的论文是林婉删除的,还跟我请教了怎么快速把一台电脑整废。” “还有那些视频也是她传给我的,交易记录也是她让我交给警察的。” 此话一出,大伯二伯的脸上精彩纷呈。 气的牙痒痒。 “当然,还有你们家老太太中毒,也是林婉拿钱让我给她的慢性药,不然一块过期的蛋糕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全场震怒。 “林淮安,你是不是都知道。” “当然了,不然他怎么替林婉摆平我们呢,这些年为了这些事可是没少花钱。” 我的心早就起不了一点波澜了。 很意外,同时也在意料之内。 我爸这个人谁都不爱,只爱面子。 林婉让他有面子,他就愿意护着她,至于我,本就没有多少感情。 背了锅也无妨。 19 我爸呆呆的站在原地,大伯二伯撕扯殴打。 林婉被黄毛压着,跪趴在地上不敢动。 曾经那么高傲的小公主,此刻却是如此的狼狈。 我妈听了所有的话后,彻底疯了。 魔怔了一般对着空气大喊:“宁宁,妈妈错怪你了,妈妈给你磕头好不好。” “都是林婉,都是她害的你。” “你别抓我,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下一刻,她癫狂的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刺向了林婉。 “报仇了,报仇了哈哈。” 我爸因为正在被大伯二伯打,一时没有脱开身,也被我妈捅了几刀。 全场惊叫,四处逃窜。 最后是黄毛报的警。 警察来了以后把我妈带走了。 黄毛也主动自首,一起回了警局。 林婉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我爸因为重伤成了植物人,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至于黄毛,养父救过他的命,在他知道了我是养父的女儿后,悔不当初,决定赎罪。 养父带着我下葬了。 给我挑了最好的墓地,周围他给我种上了我爱的水仙花。 小时候他总是拿水仙花给我染指甲。 “妞妞可真好看。” 此刻的他已经满头白发,明明才五十岁,却像是到了风烛残年。 沧桑的像个老人。 “妞妞,爸爸守着你,下辈子还做我的女儿好吗?” 泪水翻过他布满沟壑的脸,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怕仿佛又感觉到了曾经的温暖。 爸爸成了守墓人,每天守着我,陪我聊天。 他说怕我一个人孤独。 可是他才是最怕孤独的人。 我,没有选择投胎,而是留了下来。 陪在他身边。 我用透明的手拂过他的面颊:“爸,下辈子换你做孩子,我来爱你。” 他望向了我的方向,眼泪再次落下。 好…… 1 结婚三年,叶念慈突然收到了丈夫顾云谏的结婚请柬。 叶念慈一下子懵住了,她第一反应是有人在恶作剧。 可给她发请柬的是她的外甥女叶蓁蓁,请柬上的新娘子——也是叶蓁蓁。 叶念慈感觉整个胸口都闷闷的,带着疑惑与不安,她当即便飞去国外,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找了过去,那里果然在举办一场婚礼。 她的丈夫顾云谏搂着她侄女叶蓁蓁的腰,两人正笑着向宾客们敬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有那么一瞬间,叶念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也许这个男人只是和她丈夫顾云谏长得比较像呢? 可天空炸开的烟花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异国他乡,蓝色的烟花却在空中组成了标准的汉字:。 叶念慈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声,胃里也翻江倒海,浓烈的情绪转化成了生理性的痛苦,她捂着嘴巴跑到洗手间里呕吐起来。 恰好这时顾云谏和他的伴郎团们也来了洗手间。 一墙之隔,叶念慈听到伴郎们嬉笑道:“云哥,你这招真是太绝了,在国内娶叶念慈,在国外娶叶蓁蓁,一个国内,一个国外,都给了婚姻,都给了体面,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云哥就兼得了。” “可我怎么记得,一直都是叶蓁蓁那个小丫头片子在倒贴云哥,云哥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呢?” 闻言,顾云谏子夜般的眼眸暗了暗:“我本来确实对叶蓁蓁无感,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 “可我残疾的那两年,一直都是蓁蓁在照顾我,不管我怎么打她,骂她,让她滚......她都始终守在我身边,对我不离不弃。” “小姑娘爱得那么炽 热,就算我铁石心肠,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墙的另一边,叶念慈已经泪流满面:原来他们两个早在三年前就好上了...... 顾云谏和叶念慈是青梅竹马,他从小就对叶念慈表现出了极强的占有欲,上学时,有男生多跟叶念慈说句话,他都要揍对方一顿。 但他对叶念慈却非常的温柔,叶念慈喜欢吃广式早茶,他就每天早起两个小时,去城市的另一头给叶念慈买广式早茶当早点,一买就是十几年,从小学买到了大学。 叶念慈十八岁生日那年,他点了上千盏河灯向叶念慈告白:“念慈,做我的女朋友,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绑回家。” 叶念慈二十二岁生日那年,他又点燃了上千盏孔明灯,漫天的孔明灯飘荡在空中,每一盏灯上面都有他亲手写下的愿望: 他嚣张不可一世,求婚都是肯定句,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叶念慈被他护了一辈子,也没想过要拒绝,她爱顾云谏,他的霸道和温柔她都爱。 可不幸的是,两人刚结婚不久,顾云谏就被仇家算计出了一场车祸,导致双腿残疾。 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突然间就变成了轮椅上的废人。 顾云谏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他变得暴躁易怒,甚至产生了自虐和轻生的念头,不到三个月,他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 人形了。 “念慈,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废人,我已经不配和你在一起了,可我又接受不了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想到你会离开我,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我就嫉妒到恨不得毁掉全世界。” “念慈,我不想伤害你,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并且签字了,但只要我活着,我就接受不了你离开我......让我去死吧,我死了你才能自由。” 叶念慈自然不不肯,她爱顾云谏,哪怕他残疾了,她也一如既往的爱着他。 可当时的顾云谏一心求死,无论叶念慈怎么哭,怎么劝都没有用。 绝望之际,叶念慈的导师突然邀请她参加一项,研究激活脊髓神经细胞药物的科研项目。 顾云谏之所以瘫痪,就是因为脊髓受到了重创,如果药物研究成功,顾云谏便有可能重新站起来。 叶念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当即便同意了导师的邀请。 科研小组在国外,顾云谏接受不了叶念慈离自己那么远,于是他便请人用纯金打造了一颗心脏形状的项链,然后亲手把一枚微型摄像头装了进去。 “念慈,我可能病了。”顾云谏说:“可我必须掌控你的一切,不然我会疯掉的,你是我的命,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叶念慈知道他偏执的掌控欲,为了让他放心,她主动戴上了项链,然后飞去了国外。 两年后,叶念慈带着新药回来了。 新药非常有效,短暂的康复训练后,顾云谏真的重新站了起来。 叶念慈激动到落泪,她以为她挽救了她的婚姻,她以为曾经那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顾云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可谁能想到,在她出国的那两年里,她的亲外甥女居然趁虚而入,霸占了本属于她的一切。 而她就像一个傻子,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甚至还经常邀请外甥女来她家里小住...... 叶念慈满眼泪水的从回忆中挣扎出来,然后她便听到顾云谏冰冷着调子命令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念慈知道,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谁要是敢走漏风声,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伴郎们也笑着说:“放心吧云哥,兄弟们哪儿敢啊?叶念慈的脾气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她眼里容不下沙子,如果她知道了你和叶蓁蓁的事,她一定会彻底离开你的,那兄弟们得以死谢罪了。” 叶念慈笑了笑,她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婚宴,然后精神恍惚的乘飞机飞回了家,一路上她都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回到家后,叶念慈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顾云谏残疾的时候,他亲自签好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当时叶念慈没有签字,但现在—— 她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云谏,真没想到,最后打败我们的,不是你的残疾,而是我们短短两年的分别。 你说你残疾的那两年,叶蓁蓁对你不离不弃,那我呢?为了你跑到沙漠里,在你的监视下,夜以继日为你提取药物搞研发的我,又算什么? 既然你做不到忠诚,那我就不要你了。 2 签好离婚协议书后,叶念慈拨通了导师的号码。 “老师,我改变主意了。”叶念慈说:“我愿意回归科研小组,去大西洋研发新药。” “真的吗?太好了!”导师激动道:“科研小组十天后启程去大西洋,到时候军方会派人来接你,但是老师得提醒你,这次新药研发是国家保密项目,你加入后,会彻底的人间蒸发......你老公控制欲那么强,他能同意吗?” 闻言,叶念慈凄然一笑:“没关系,他已经有新老婆了,我不会再做他的笼中鸟了。” 以前她愿意被顾云谏掌控,是因为她爱他,而现在爱他的那颗心已经被他亲手撕碎,再也复不了原了...... 挂断电话后,叶念慈又浑浑噩噩的开始收拾东西。 可东西还没收拾完,顾云谏就回来了。 “念慈,怎么把行李箱拿出来了?你要出远门?”顾云谏皱着眉说:“你要去哪儿?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报备?我才出差一周,你居然就想瞒着我擅自离家?” 叶念慈垂下眼睛:“我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当然不是。”顾云谏放软了语调哄着:“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我刚掌权的时候,做事太心狠手辣,树立了很多敌人。” “你想出远门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念慈,你就是我的命,我受不了你离开我的视线。” 叶念慈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那太遗憾了,因为十天后我就会彻底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我刚出差回来,你现在哪儿也不准去,只需留在我身边。”顾云谏夺走了叶念慈的行李箱,然后低头吻了吻她:“乖,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就在玫瑰园里。” 顾云谏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叶念慈带礼物。 他会把礼物藏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然后一脸宠溺的看着叶念慈在家里玩寻宝游戏。 这曾是夫妻俩最爱玩儿的游戏,每次顾云谏出差,叶念慈都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可现在,玫瑰园里却多出了一个人。 “小姨!”叶蓁蓁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叶念慈的胳膊:“小叔让我来的,他说他这次出差,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就藏在玫瑰园里。” 叶念慈是叶蓁蓁的亲小姨,按理来说,她和顾云谏结婚后,叶蓁蓁应该改口叫顾云谏小姨夫。 可叶蓁蓁不愿意改口,叶念慈都和顾云谏结婚三年了,她依旧一口一个小叔,喊得亲昵。 “小姨,走吧,我们一起去寻宝。”叶蓁蓁一脸兴奋的说:“看看小叔都给我们买了什么。” 曾经独属于他们夫妻两个的寻宝游戏,现在又插 进来一个叶蓁蓁,叶念慈脸色微微有些难堪。 见状,顾云谏轻声哄道:“念慈,别那么小气,昨天是蓁蓁的生日,我错过了,所以今天想着给她补件礼物。” 昨天是叶蓁蓁的十八岁生日,她刚成年,他就迫不及待的娶了她。 叶念慈满心凄凉,曾经最爱的寻宝游戏,也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叶蓁蓁找到了一大堆礼物,而叶念慈只找到了一束由鸽血红钻石雕刻而成的荆棘玫瑰。 “还是念慈会找。”顾云谏看向叶念慈的眼神里有化不开的爱意:“虽然只找到了一件,但却是最珍贵的一件。” 叶蓁蓁眼底闪过一抹妒恨,她扁了扁嘴巴,然后小声说:“小叔,我也想要荆棘玫瑰。” “我把我找到的礼物都给小姨,小姨你可以把荆棘玫瑰让给我吗?” 叶念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向顾云谏。 夫妻三年,她想知道她在顾云谏心里的分量,有没有叶蓁蓁重。 顾云谏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沉默片刻后,他把荆棘玫瑰摘给了叶蓁蓁。 “念慈,今天给蓁蓁补过生日,你就让让她把。”顾云谏说:“你喜欢荆棘玫瑰的话,改天我再给你买一个更大的。” 叶念慈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海底:他选了叶蓁蓁。 曾经事事以她为先的顾云谏,现在却优先选择了叶蓁蓁。 “不用了。”心里积攒的失望太多,叶念慈甚至无法在保持冷静,她一把甩开顾云谏,转身就走:“我只要独一无二的东西,如果你给过别人,那我就不要了。” 顾云谏,你也是一样的,你只能独属于我,如果你同时还属于别人,那我就不要你了。 3 当天晚上,叶念慈便收到了顾云谏送来的新的荆棘玫瑰。 同样是珍贵的鸽血红钻石雕刻而成,玫瑰花更大也更漂亮了,可叶念慈已经不想要了。 她反手就把荆棘玫瑰扔进了泳池里,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可没想到,荆棘玫瑰刚沉进泳池里,叶蓁蓁紧跟着也跳了进去。 她一副要去捞荆棘玫瑰的样子,可泳池的水很清澈,荆棘玫瑰也很大很刺眼,真心想捞的话,几分钟就能捞上来,但叶蓁蓁却在泳池里泡了将近半个小时。 直到顾云谏下楼,她才水淋淋的上岸。 “小姨,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叶蓁蓁拿着刚捞上来的荆棘玫瑰,一脸讨好的看向叶念慈:“昨天小叔送我的荆棘玫瑰我不要了,两个都给你,你别再生小叔的气了。” 叶蓁蓁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穿着洁白的长裙,湿透了的裙摆上却全是血迹。 顾云谏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非常可怕,他冷着脸冲下楼,然后快速脱掉自己的外套,裹到了叶蓁蓁的身上。 “你疯了吗?生理期还敢往泳池里跳!”顾云谏阴着脸训斥道:“你天生体寒,从小就痛经,不能沾凉水!” 叶蓁蓁小脸惨白,她一脸虚弱的倒进了顾云谏的怀里,然后哽咽道:“小叔,你别骂我,我只是不想让小姨和你吵架。” “我不喜欢看你皱眉头,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顾云谏岑黑的眼眸里瞬间写满了心疼,同时他看向叶念慈的眼神,也添了几分责怪:“念慈,争风吃醋也要有个限度,蓁蓁还是个孩子,你跟她较什么劲!” 言罢,顾云谏直接横抱起叶蓁蓁,带着她去了医院。 而叶念慈的身体则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他口口声声说叶蓁蓁只是个孩子,可他却准确的知道她的生理期,也知道她从小就痛经,沾不了凉水...... 叶念慈突然想起,以前顾云谏也总能准确的记住她的生理期,她自己都记不住,可他却会在她生理期快来的时候,提前给她准备好卫生巾和暖宝宝,而且还时时刻刻看着她,不准她吃凉的。 可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叶蓁蓁,完全忘记了,这几天也是她的生理期。 入夜,叶蓁蓁发了一条动态: 叶念慈死死的盯着这行字,只觉得眼睛里,像被人撒了一把针。 她痛经也很厉害,以前每次生理期,顾云谏都会把她抱到腿上,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用他温暖的大手为她按摩小腹。 可现在,叶念慈痛到脸色惨白,床边却空荡荡的。 顾云谏的怀里早已有了别人,他给她的爱,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肚子越来越疼,叶念慈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她疼得冷汗直流,然后在疼痛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刚睡着不久,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叶念慈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便听到有人外面有人在扯着嗓子喊:“着火了!玫瑰园烧起来了!快去救火啊!” 4 玫瑰园里的玫瑰,都是顾云谏亲手种下的,几百亩地,上万株玫瑰花,每一株都是顾云谏写给叶念慈的情书。 “念慈,玫瑰代表爱情,但买来的玫瑰太廉价,不足以代表我对你的爱。”顾云谏说:“所以我为你建了这座玫瑰园,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送你我亲手种下的玫瑰。” 现在玫瑰园莫名其妙的着了火,叶念慈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紧了紧。 她披上外套,迈着虚浮的步子,想出去看看情况。 可刚出门,她就被着急救火的佣人撞到,然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再次清醒时,叶念慈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顾云谏正守在她的病床边上,他黑眸里布满了血丝,表情有些可怕。 “念慈,你醒了?”见叶念慈醒了,顾云谏表情这才稍稍缓和,他一把抓住了叶念慈的手,然后满心疼的说:“你摔下楼梯撞到了脑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 叶念慈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我记得玫瑰园着火了......” 顾云谏的脸色重新阴沉了下来,他抱住叶念慈,然后低头吻了吻她:“没事,烧了就烧了吧,你喜欢的话,我再重新给你建一个。” 话音刚落,护士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顾总,叶小姐说她肚子疼,你快去看看吧。” 顾云谏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松开了叶念慈,然后故作轻松的说:“念慈,你看看,姐姐和姐夫都把蓁蓁宠坏了,一个痛经折腾成这样。” “我去看看她,免得她欺负护士,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说完后,他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叶念慈心里一阵苦涩:顾云谏,到底是我姐姐和姐夫把叶蓁蓁宠坏了,还是你把她宠坏了? 正难过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叶蓁蓁给她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叶蓁蓁缩在顾云谏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小叔,对不起,都怪我,我太笨了。” “如果我昨天找礼物的时候小心一点,没有被玫瑰花刺划伤手的话,你也不会为了给我出气,派人放火烧了玫瑰园,小姨也就不会受伤了......” 闻言,顾云谏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叶蓁蓁的脑袋,他语气倦懒,带着上位者的傲慢:“一个玫瑰园而已,烧了就烧了。” “蓁蓁,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没有生命的物件,敢弄伤你,我也会让它化为灰烬。”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叶念慈的心脏也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顾云谏曾说过,玫瑰园里的每一株玫瑰,都是他给叶念慈的告白,可现在,只是因为玫瑰刺划伤了叶蓁蓁的手,他就派人烧了她的玫瑰园...... 上万株玫瑰,上万句我爱你,都抵不过刺进叶蓁蓁手指里的一根刺。 接下来几天,顾云谏一直往返于叶念慈和叶蓁蓁的病房之间。 两边他都要顾,两边他都不想放。 叶念慈只觉得心寒,已经不想再和顾云谏有过多的交流。 然而就在她快养好伤要出院的时候,叶蓁蓁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病房里。 “小姨,你可真够冷静的,都去参加我和小叔的婚礼了,也不敢出来捉奸。”叶蓁蓁一改往日天真无邪的模样,她的笑容里全是阴毒:“你真是个缩头乌龟。” “其实我能理解你,你老了,自然比不上年轻漂亮的我,你害怕捅破窗户纸后,小叔就不要你了,所以你故意端着,假装一切岁月静好,这样你就可以骗自己,假装小叔还爱你。” 说到这里,叶蓁蓁讥讽一笑:“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就喜欢自欺欺人,既然你不愿意面对现实,那就让我这个外甥女来帮帮你吧。” 叶蓁蓁一边说着,一边笑容阴毒的从包里掏出一捆炸药! 5 叶念慈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叶蓁蓁:“叶蓁蓁,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会炸死你的。”叶蓁蓁甜美的笑着:“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当我们同时遇到危险时,小叔会先救谁。” 说完,叶蓁蓁便把炸药扔到了没有人的墙角。 “轰——” 一声巨响,屋子被炸塌了,叶念慈和叶蓁蓁都被压在了废墟下。 沙石飞扬,叶念慈剧烈的咳嗽着,她尝试着想动弹,可动不了,她被卡得死死的。 钢筋贯穿了她的肩膀,鲜血直流,她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一阵兵荒马乱中,叶念慈看到顾云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顾云谏......我在这里......”叶念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救我!” 可顾云谏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叶念慈的求救一般,他满眼都是叶蓁蓁,男人掀开压在叶蓁蓁身上的巨石,然后一脸心疼的把叶蓁蓁护进了怀里。 “蓁蓁,别怕,小叔在。”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顾云谏,此刻却罕见的露出慌张的表情来,他紧紧抱着叶蓁蓁,像是恨不得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 叶念慈的眼泪在这一瞬间磅礴。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顾云谏抱着叶蓁蓁离开,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顾云谏......这是我的病房......”叶念慈躺在灰烬里,任由眼泪决了堤。 顾云谏,这是我的病房,你真的不知道我在里面吗? 还是说,此时此刻的你,眼里心里全是叶蓁蓁,已经容不下其他了? 叶念慈的世界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留下的只剩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叶念慈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 “念慈,你终于醒了。”顾云谏的声音微微发着颤,他眸底一片猩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你要是出事的话,我非把整个医院都炸了不可。” 叶念慈没有说话,顾云谏抱着叶蓁蓁离开的背影,依旧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悲哀和苍凉。 “念慈,你是不是在怪我先救了蓁蓁?”顾云谏犹豫道:“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也在房间里,而且蓁蓁还是个孩子,作为长辈,我先看到了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救她,只是出于长辈的责任,但是念慈,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死。” 顾云谏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抓住了叶念慈的手。 他正要继续告白,门口突然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 叶蓁蓁红着眼眶站在门外,她脚下是摔碎的杯子,她脸上写满了委屈。 刚才顾云谏说的话,她全听到了。 顾云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然而不等他解释,叶蓁蓁就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顾云谏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可对上叶念慈冷漠的眼,他又生生忍住了。 “小丫头片子。”顾云谏笑着说:“不管她,念慈,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几天,顾云谏也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叶念慈。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叶念慈,他亲自喂她吃饭,给她上药,帮她擦手擦脚,甚至就连叶念慈上厕所,他也要跟着,他不允许叶念慈离开他的视线一秒。 直到这天,叶家传来了叶蓁蓁失踪的消息。 “蓁蓁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回家了。”叶蓁蓁的父亲满脸沧桑道:“云谏,你最近也没有见过蓁蓁吗?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顾云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可怕,他当即便召集了自己的所有手下,然后满世界的开始寻找叶蓁蓁。 叶念慈平静的看着顾云谏发疯,眼睛里没有一丝涟漪。 因为她对顾云谏已经彻底失望了,无论顾云谏做什么,她都不会在乎了。 6 顾云谏在京城只手遮天,短短一天内,他就找到了失踪的叶蓁蓁。 叶蓁蓁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缩在顾云谏的怀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叶念慈一眼,然后哽咽道:“......小姨......小姨说我不守妇道,勾引小姨夫,所以派人把我送进了女德学院学规矩。” 这是她第一次喊顾云谏小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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