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窦羽渲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心一瞬间空落。 池鹤很快跟着同事来到厂工办。 这里已经围了乌泱泱一大片人。 窦父冷着脸让池鹤上前,对旁边的纪委说:“为了配合您调查,池鹤已经找来了。” 从表情,池鹤就能看出窦父对自己的不满。 但他很平静,说:“纪委同志,您好,我就是池鹤。” 他一出现,看热闹的人说得更厉害了。 “池大姐也真忍心,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去举报去了。” “我看这是大义灭亲!谁不知道池鹤是窦厂长女婿,天天坐厂工会享清福,我早说了这留学名额也是厂长安排的!” “当时体检是在厂子里办的,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整个厂子的领导都帮着池鹤作假,要真查出什么问题来,那些领导都别想继续干了!” 窦父和厂里其他领导的脸都黑了。 纪委也似笑非笑地施压:“窦厂长啊,有这层关系,不会真顺手改了体检结果吧?” “哪儿能啊。”窦父慌乱不已,“咱们厂里干什么都是透明公开的,怎么会徇私呢!” 池鹤却不慌不乱地插话:“纪委同志,我的资料随便您查,有问题我就会接受组织的处理结果。” 纪委有些诧异地看着池鹤。 见这年轻人态度端正,眼神清明,也不像会作假的人。 纪委缓和了态度,稍一颔首:“行,那咱们一块去查验查验。” 一行人往前走,窦羽渲也走到池鹤旁边。 “池鹤,你没事儿吧?” 池鹤淡声回道:“真有事我也会一个人担,扯不上你们窦家。” 窦羽渲被他刺了一下,脸色沉了:“你早把名额让给小桓,你妈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来。” 池鹤怔然片刻,很快扯出个释然的笑:“你说得对。” 说完,他头也没回,大步往前。 池鹤跟着纪委查完档案,又被带着去医院进行了第二次体检。 结果明天才能出来,池鹤镇定地回了机械厂宿舍。 他直接去找池母,刚上楼就听见她在和邻居吵架。 “怎么了,说你几句你不乐意了?我这辈子还头一次见偏心偏成你这样的妈!” 池母冷笑一声,嚷的更大声。 “偏心怎么了?人的心本来就偏的,我就更喜欢我们家老二,什么好的都该是他的!” 池鹤脚步一顿,顿时感觉没了再和池母说话的必要。 楼上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池鹤转身下楼。 站在单元口,池鹤红着眼眶看着前方,有一瞬间迷茫。 哪儿才是他的归属呢?他不知道。 但反正,不该是这里。 池鹤回家的时候,发现窦羽渲正严肃地坐在桌前等他。 “池鹤,我们好好谈谈吧。” 池鹤只静静地看着她。 窦羽渲接着说:“我觉得我们家庭矛盾有点严重,得好好解决问题。” 池鹤平静地摇摇头:“问题不在我身上。” 窦羽渲彻底失去了耐心,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不为一个留学名额斤斤计较,能出这么多问题?还说什么要离婚。” “两家的父母都需要你,小桓需要发展,你非要这么死脑筋?” 这么多年,池鹤头一次将一个人看得这么清。 他感到疲惫,叹了口气:“窦羽渲,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而且为什么不是你把名额让给池桓,留下来照顾家里呢?” 窦羽渲一愣,一句反问脱口而出:“我的名额怎么可能让给小桓?” 池鹤没再说话,只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里含着些轻嘲。 窦羽渲顿时挂不住脸,冷声道:“池鹤,我现在真是和你无话可说!” 说完,她擦过池鹤的肩膀,摔门而出。 池鹤平静地转身看着这扇紧闭的家门。 前世的他,面对过无数次这样不欢而散的、平静的争吵。 只是那时的他,比现在要痛苦得多。 还好如今,他终于能解脱了。 只要再忍过26天。 几天后,池鹤留学名额无误的告示就张贴在了机械厂宿舍的公告栏上。 池鹤去看的时候,发现那儿围着一群人,池母和池桓都在。 厂里邻居正对他们指指点点。 “也不知道亲妈去告这个假状是为了什么,这不平白给儿子添堵吗?!” “谁不知道池家那两口子偏心偏太平洋去了,肯定就是为了大儿子手上的留学名额呗!” “我要有池家老大这么懂事的儿子,开心都来不及……” 母子二人脸色都相当难看。 他们本来以为只要举报,厂子里为了摆脱徇私枉法的嫌疑,肯定就会取消池鹤的名额。 所以现在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结果自己成了笑话。 池桓一张脸涨得通红,池母更是脸色发青。 她拨开围着的人群,就大声嚷嚷:“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清楚吗,说不定是连那领导都买通了!” 听这话,池鹤有些忍无可忍了。 他直接走到池母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妈,您不用再胡搅蛮缠了,这名额就算我肯让,池桓他配吗?” 池母气急:“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白眼狼……!” 池鹤就偏头看向池桓:“池桓,你之前也参加了留学考试,总分数400,你全科加起来有200吗?就算我把名额让出来,也轮不到你去吧……” 众人哗然,一时都对池桓指指点点起来。 池桓脸色青了又红,然后狠狠握拳,转身跑走了。 “小桓!” 池母狠狠瞪了池鹤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池鹤闭了闭眼,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是他的本意,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 就在他以为一切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过了两天,窦羽渲突然来办公室找他。 她脸色阴沉可怖:“和我走,小桓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池鹤懵了,跟着她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池父池母都焦急地等在走廊上。 一见到他,池母就扑了上来, “池鹤,看你干得好事!你就非要把小桓给逼死吗?!” 池鹤后退一步,躲开池母打在自己身上的手。 窦羽渲对此视若无睹,只焦急问:“妈,小桓现在怎么样了?” 池母未答,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池鹤一怔,心头正颤。 忽地,他就见池母朝自己‘扑通’一声跪下了! 池母的嚎哭声惊天动地。 “池鹤,你行行好,就高抬贵手,给小桓一条生路吧!” “只要你把留学名额让给小桓,你让妈做什么都行!” 池鹤完全僵在原地,池母见此,竟朝他重重磕了个头:“妈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的嚎啕大哭顿时惊动了整个医院。 这话像闪电似的劈醒了池鹤。 随之又生出一种荒诞感。 他不理解,池母和池桓竟能为一个留学名额做到这份上? 池鹤上前去扶池母:“妈,你这是干什么,哪有妈向儿子下跪磕头的道理。” 池母哭闹着不肯起来:“是没道理啊,可你这冷心冷肝的,不顾你弟弟死活,我能怎么办啊……” 周边已经被看热闹的重重包围,见此纷纷出口指责池鹤。 “这是啥情况啊?怎么当妈的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儿子下跪啊?” “听说是家里老二因为老大自杀了,就那个留学名额吧。” 这时,池父居然也老泪横流,跪在地上。 “池鹤啊,我们养你这么大,就求你这一件事,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和你妈啊?” 围观的人群说得更厉害。 “哎呦,这父母真是太可怜了……” “这人心可真狠啊,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松口!” “就因为一个名额,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 所有人都将池鹤架到高台。 如果现在不答应,就是不仁不义不孝,就算他不再不让,只怕最后的政审也过不了。 窦羽渲扭头冲他喊:“池鹤,你还愣着干嘛?!” 此情此景,池鹤的心却出奇的静。 下一刻,他双膝一弯,竟也直直朝着池母和池父跪下了! 他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一跪,断亲恩。 被池鹤的举动惊到,池父池母愣了。 窦羽渲的话卡在喉咙,周围顿时也静了下来。 池鹤猛地磕了三个头才直起身,额头红了一片,眼神却静而坚定。 “爸妈,我会把名额让给池桓。” 池母闻言,立即从地上起来,脸上还挂着泪,却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池父也朝周围人挥着手,喝道:“散了,都散了,别人家的家务事有什么好看的。” 旁边的窦羽渲将池鹤扶起来。 “你啊,早些松口不就好了,非要把小桓逼成这样,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她的手掌温热,却让池鹤身体发冷。 他忽地笑了:“是啊,这下大家都开心了。” 窦羽渲在他这样的笑容下愣了神,心里陡然升起莫大的慌乱。 没等她有反应,池鹤抽出自己的手臂。 此时,手术室的门打开,池父池母连忙跑到池桓的病床旁。 窦羽渲也快步向前走,又难得为池鹤停下了脚步,回头叫他:“池鹤?” 池鹤面色和语气都很静:“你们照顾池桓吧,我到教育局去申请改名额。” 窦羽渲立即点头,转身就朝池桓而去。 …… 池鹤到教育局,却提也没提名额转让。 他是来申请提前审查的。 等待资料下发的时候,他自己打印了张像模像样的名额转让书。 又到外头花两毛钱刻了个萝卜章,在纸上戳了个印。 晚上,病房内。 池桓拿着这张名额转让书,苍白的脸上笑容得意:“谢谢哥,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等以后发达了,我肯定好好报答你!” 池母也难得亲亲热热地扶着池鹤的肩:“你看,你稍微牺牲一点,家里人都开心了!” 池鹤只是沉默,如同真的死了心。 窦羽渲凝眸看他一会,还是收回了目光。 半月后,前往俄国留学的通知发了下来。 出发前一晚,池鹤帮窦羽渲收拾好行李,刚起身,就被身后的女人给抱住。 她贴着他说话,语气温柔无比:“池鹤,只要五年我就回来了,你先好好照顾家里,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池鹤轻轻推开她,笑道:“我是你的丈夫,当然会等你。” 转身,他在日历上划下最后一笔。 倒数最后一日,他等到了。 第二天,窦羽渲带着池桓前往统一安排的留学生出发地点。 窦羽渲先核实完资格,下一个就是池桓。 他正和旁边的池父池母说笑,就听见核对员疑惑出声。 “你叫池桓?可这上面没你的名字啊!” 池桓愣住,顿时脸色大变:“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池母也失声大叫:“怎么可能?!同志你再看看,是不是看漏了,池桓的名字应该是后来添上的!” 核对员将两页名单翻了个遍,还是一样的答案。 窦羽渲想起池鹤送自己出门时的平静表情,心念一动,不好的预感更甚。 她沉声问道:“那池鹤呢?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名单上?” 核对员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对啊,但是他申请了和另一队研究员一班车,两个小时前就走了。” 顺利搭上大巴,池鹤才有了切实的踏实感。 他放好行李,又给旁边的女研究员搭了把手,帮人把行李推上了头顶的行李架。 车上大多都是三四十来岁的人,专门从研究所派去的一批,到俄国去学更先进的知识和技术。 池鹤作为外来者,觉得唐突了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也是相当热心地帮人一块放行李。 有个慈眉善目的男人察觉到了池鹤的紧张,笑眯眯地宽慰他:“小池啊,别这么局促,之后咱们也是同路人了,还要相处段时间呢,放自然些。” 他比其他人年纪稍长些,大概五十来岁,却叫池鹤更觉得亲近。 池鹤听他说话,莫名眼眶发热,他点着点着头,眼泪竟掉了下来。 男人被吓到了,又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 他冲身边女人说:“你坐后头去,我和小池说话。” 女人笑得无奈:“行,你俩一见如故,多聊聊。” 把自己坐着的女人赶开后,他就拍了拍池鹤一块坐下了。 池鹤对自己的失态相当惭愧,连脸都羞红了。 男人笑眯眯地递了块帕子给他,又递了块桂花糕。 “要出来留学,受了些委屈吧?” 池鹤点点头:“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您了。” 聊着聊着,池鹤知道男人叫何时照,是所里的资深研究员,和妻子李燕溪一块赴俄。 也就是刚刚被他赶到后座去的女人。 何时照问他:“听说你是赴俄留学生,怎么和咱们一班车了?” 有人来找他们研究所负责人交代的时候,没说具体原因,只说小池同志情况特殊,要好好照顾。 池鹤不和留学生一块,这事儿本来是不和规格的。 但负责人禁不住他成绩太好,怕不接受就是一大损失,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如今想八卦,何时照当然只能从池鹤本人下手了。 平复了些心情,池鹤也能好好说话了。 窦池两家给他的观感,不过都是挖空心思要将他压榨干净。 好似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的意思,他池鹤竟然是从自家人身上切实体会到的。 这些日子,外面这些通知,给自己的帮助,都要比家里人大得多。 从到教育局那天说起。 池鹤刚踏出办公室的脚收回来,忽然转头问了句话。 “同志,我想提前走,有办法吗?” 桌前的男同志刚帮他写好一个的转让书,能将情况猜个大差不差。 “当天是有个研究员队伍在留学生之前走的,我去帮你问问,能不能申请跟队。” 话音刚落,有干部从门外进来,皱眉问他:“提前走?留学生都有统一安排,你为什么要提前走?” 他四十来岁的年纪,脸色严肃,一身工作服,胸前还别了个红星。 这个情况,自然不能打马虎眼,说一半留一半。 池鹤如实回道:“同志您好,家里想叫我把名额让给弟弟,我不肯。” 刚从门外进来的干部低声喝道:“胡闹!留学这么严肃的事情,当在供销社换货吗?!” 池鹤没显出太多慌乱。 心思流转间,只看教育局干部的态度,就知道这名额的变更相当严格。 也不知道上一世,窦家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名额顺理成章的安到了池桓头上。 他顺势垂下眼没说话,细看还有些委屈。 干部蹙起眉,正义感十足:“这位同志,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亲自上门去给你说!” 他抬起头,眼神澄澈,又摇摇头说:“这种事情说不通的,去了反而打草惊蛇,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提前走坏了规矩。” 在教育局干了几年,他也算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拧眉沉思一刻,又觉得池鹤说的有道理。 特殊情况要特殊分析,留学生都是祖国的人才,自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流失了。 这问题一想清楚,干部说:“这事儿我亲自帮你去交涉,你到时候直接上车就行!” …… 池鹤把前因后果说完,就卸了力。 他靠着椅背,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好像是有道竖起的墙,将他那些伤心失望,甚至绝望都隔开了。 朥駓瑇櫙缯瑈仱讀褌蔓蓍刉涅臘孹鍄 只剩下对池父池母和窦羽渲的死心。 重来一世,鼓足勇气谋求改变,竟然看清身边人究竟是怎样的。 没人做事不求回报,但池鹤想得再简单不过,就是想让身边的人能对自己好些。 媳妇和弟弟搅和在一块儿,家人、媳妇家人对自己从没好脸色。 他的婚姻,其实什么也不算。 这些池鹤没有说,但一切又尽在不言中了。 看他的眼神越发怜惜。 这小伙子虽然没说什么,但听个简单的故事就能多少知道点什么。 糟心的婚姻,偏心的家人。 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其实满是不堪。 何时照拍了拍池鹤的肩膀:“没事儿啊,女人不忠贞就抛了她,家里人不好,往后也不用一直和他们耗着。” 池鹤平时有泪不轻弹,如今有人安慰,眼睛竟然又湿润了些。 闻言,他抬起双泪眼看何时照,有几分惊异。 虽然他也是这样想的,但这离经叛道的话竟就这么风轻云淡地从人嘴里说出来了。 何时照因他惊讶的眼神失笑。 “我和我家夫人就是二婚,照样把日子过得挺好。” 前排有人回过头来,大声应和道:“那可不!您和夫人,可是咱们研究所出了名的伉俪情深!” 何时照拿手点点那人,笑骂一句:“就你嘴贫!” 后座传来何夫人的一声嘟囔:“又没说错。” 车里一行人都笑开了。 池鹤也跟着笑,心里轻松不少。 糟心的事儿总算过去,他也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那样的环境。 如同重获新生。 池鹤和研究所一行人乘着大巴,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火车站。 他们要先坐火车到哈市去,再换专门的铁路线去俄国。 远远一声鸣笛后,绿皮火车缓缓驶进站内,蒸汽车头喷出团团白雾。 车上,青葱远山略过,池鹤从车窗里,最后望了眼这个城市。 他在这儿待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要离开。 只希望从今以后,不必再为往事费神。 晚两小时出发的留学生队伍,在俄国境内遇上了大雪封路。 比原定的到达时间还晚了两天。 一路辗转,舟车劳顿,车上二十来位从五湖四海来的留学生皆是风尘仆仆。 下了火车,众人皆是一套厚棉服,其他部位更是全副武装。 一阵寒风吹过,和掺了冰渣子似的,叫这群留学生直呼天寒地冻。 有事挂心,窦羽渲显得更憔悴,没心思笑闹。 不过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这下神情疲惫,倒不像什么大学生。 一路上,窦羽渲一想起池鹤就和烧心似的。 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的池鹤,竟然就这样走了? 又想起他对池桓的介意,明明是两个人的弟弟,他至于那么说吗? 自己照顾池桓,还不是因为他池鹤是她的丈夫。 这样想着,窦羽渲又想起池鹤那扎人的眼神。 ——失望又谴责。 她心里一刺,这时真有些后悔和愧疚了。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是和池鹤说好了一起来俄国进修留学,怎么就成了劝他留在国内了呢? 可是照顾家里的事情,本来就是窦家的女婿、池家的儿子该干的。 转念一想,窦羽渲又理直气壮起来。 池鹤为什么要逃避责任,铁了心的要来俄国留学?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他倒是一走了之,留下家里一堆烂摊子。 窦羽渲一阵气恼后,又是一阵担心。 池鹤从小畏寒,俄国纬度高,如今九月份就开始过冬。 也不知道他匆忙收拾的衣服带够没有,下了火车会不会冷。 之前核对名单上大巴的时候,池家人闹挺大的。 车上人基本都清楚了,那提前走的池鹤和窦羽渲是个什么关系。 有一个男同志见窦羽渲愁眉不展,出言安慰道:“羽渲同志,你别担心,反正池鹤同志都是和你到一个学院学习的,你到时候肯定能见到他。” 他早就听人说留学生名单里有个泉市机械厂厂长的女儿了。 说她相貌好、头脑好,哪哪儿都好,就是英年早婚。 几天相处下来,他也发现这个女人确实如此。 要是她和原配婚事告吹了,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娶她这个二婚女人。 窦羽渲回过神,神色变得礼貌又疏离:“谢谢你,同志,承你吉言了。” 没想到自己在车上那么活跃,这窦羽渲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 男人不太甘心地咬牙:“羽渲同志,你之后去哪个学院啊?”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嘲讽。 “宋子阳,你没看出人都不太想搭理你吗?还没话找话的。” 转眼望去,一男人戴着红色的毛毡帽,穿着黑色的棉袄,整个人和他声音一样张扬热烈。 这小伙子说这话也不显得多管闲事,反而相当坦荡。 宋子阳当场就炸了毛,扭头嚷道:“慕寒,有你什么事儿啊,要你指手画脚的!” 慕寒也不想管这破事,就是看宋子阳那往女人身边巴结的样子不舒坦。 他露出个讽刺的嬉笑,扭过头不搭理宋子阳了。 之后,整车人就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下,到了莫斯科动力学院。 窦羽渲和慕寒都在这儿读,一起下了车。 她刚和依依不舍的宋子阳礼貌性地道了别,一转头就看见个戴着大帽、围巾,穿着厚棉服的熟悉背影。 窦羽渲瞳孔猛地一缩。 这人不是池鹤是谁? 分别数十天,骤然看见池鹤,窦羽渲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呼吸加重,手也有一瞬间的颤动。 清楚明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之中,那颗尘封已久的心迸发出剧烈的跳动。 “池鹤……”她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她又踏着雪往前猛走几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踩进了她的心里。 心里那种牵肠挂肚的情绪,好像都要外化成实质了。 窦羽渲提高了音量,大声叫道。 “池鹤!” 这声在雪白的天地间回荡一阵。 前面的人应声转头,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异国面孔。 窦羽渲好不容易充盈起来的心,一下落了地。 俄国小伙发出一声疑问,窦羽渲忙说认错了。 和人沟通完,她又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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