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学推理社团的部长,协助警方什么的那真的都是凑巧在现场……” “行啦,左言同学。”封不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他戏谑地笑了笑,“能够频繁地出现在不同的案发现场,也是名侦探特有的属性不是么?” 他们俩交谈时,脚步也没停下,聊到这儿,觉哥刚好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诶~我到了。”封不觉说着,便停下脚步,“你住哪间啊?” “我的房间应该是走廊尽头那一间,0716。”左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门卡和附带楼层平面图的小信封,如是回道。 “哦。”觉哥用很随意的语气接道,“我应该会在岛上待几天,咱们有机会一块儿去玩儿玩儿啊。” “嗯……好啊。”左言这人说话有点慢条斯理,但总体而言还是十分得体的,“那……回头见?” “回头见。”封不觉和对方告别时,已用门卡打开了自己那0707室的房门。 “哦,对了!”就在左言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觉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对方。 “还有什么事儿吗?”左言回头道。 “呵呵……”封不觉笑道,“差点忘记问了……”他目光微动,“你包里那个小家伙儿……叫什么名字啊?” 左言听罢,低头看了眼那只正从运动包里探出头来的小猫,耸耸肩,回道:“他叫维多克。” “啊~是那位大侦探的名字对吧?”封不觉笑意犹在,他这无疑是明知故问。 “对。”左言点头补充道,“佛朗科斯·尤根·维多克。” 第004章 决心 进屋、关上房门后,封不觉的神情立即就变得凝重起来。 “不妙啊……”他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左言和维多克呢……” 很显然,觉哥认识那一人一猫。 “虽然我也知道剧本有时会根据玩家的记忆以及各种现实世界里存在的影像或文字制品随机生成,但是……”封不觉背靠着门,接着念道,“让我遇到自己所写的小说中的角色……这就有点微妙了啊……” 没错,出现在觉哥面前的左言和维多克,正是他那本《二流侦探和猫》中的主角。所以,他在看到那两位的瞬间,才会产生似曾相识、但又素未谋面之感。 “那么问题来了……”封不觉一边念叨,一边朝着床走去,“有这俩货在……我怎么才能撑到三十三章呢……”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因为《二流侦探和猫》每个案件的稿子差不多也就一万五到两万字左右,换算成《惊悚乐园》的章节,哪怕每章都分得很短,最多也就能撑个八九章。 “要不然……”从门口走到床边那几秒之间,一个坏点子已经在觉哥脑海中形成了,“……我先设法把维多克给抓起来?” 身为作者,封不觉有一个极大的优势,那就是他对自己笔下的人物了如指掌,所以,他想到的第一个主意,就是先把那只“猫”给搞定。 觉哥很清楚,左言的威胁并不是很大,说到底……这小子也只是个“二流侦探”而已。 但是,维多克不一样…… 封不觉在写这个人物……哦不……猫物的时候,可不仅仅是给了他一个“侦探之王(佛朗科斯·尤根·维多克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一个真正的传奇,后世诸多文学作品中的名侦探都借鉴了维多克的形象)”的名字,他还费尽心力地赋于了这只猫如同外挂一般的侦探能力……事实上,维多克这个角色本就是作为主角左言的一种“外挂”而存在的。 这只英国短毛猫在设定上基本就是“侦探的顶点”,他是潜入大师、追踪专家、鉴谎达人,他精通犯罪心理学、法医人类学、司法鉴定学等诸多专业……总之,但凡是对“侦探”这个职业有助益的知识和能力他都已达到了宗师级别。如果他生活在DC宇宙,蝙蝠侠八成已经被他给揭穿身份、当场缉拿、以多项罪名起诉,并最终扔进疯人院服刑去了。 如果你要问他为什么要对布鲁斯·韦恩这么绝情,他会回答你:“因为我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喵。” “不管怎么样,作为猫而言……他的弱点很明显。”封不觉在床边坐下的同时,顺势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枪鱼罐头,并拿到眼前端详起来;这个罐头,是他今天下午在岛上搜集情报时从一个路边摊上顺来的,毫无疑问……这是由赫伯特公司生产的罐头,“用这个作为诱饵,把他抓住……”思索之际,觉哥的视线移已到了房间里的小冰柜那儿,“然后把他关进冰柜、拔掉电源、锁上柜门……只要稍微留点缝隙给他透气,应该也死不了。” 他的计划貌似简单粗暴,实际上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但还是有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比方说……如何把维多克引离左言的身边,又如何确保维多克在被囚禁以后不会被人发现? 根据小说的设定,在人类当中,只有左言可以和维多克进行类似“精神对话”的交流;虽然这种交流是有距离限制的,但除了距离之外,他们的对话不会受到其他“妨碍声音传播的因素”的影响。 举例来说,如果把左言和维多克分别放在两个隔音的房间里,当中只有一墙之隔,那他们一样是可以正常对话的;但若是将二者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一般人需要通过喊叫才能听清对方所说内容的程度,那就算他们当中没有任何阻隔,精神交流也无法建立。 “嗯……无视墙壁和门的话,从冰柜到走廊的净距只有五米左右。”封不觉也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假如我是维多克,在被抓住并囚禁之后,我一定立刻开始用‘精神交流’的方式来喊救命,并且一直喊下去,反正那也不费嗓子……考虑到左言就住在这层楼,他必然会从门外的走廊经过。在任何一个时刻,只要他接近这个房间,就会听到呼救声。” 想到这儿,觉哥的“冰柜计划”基本已算是被推翻了。 “要不然……就把他带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确保在我完成剧本前不会有人找得到他……”封不觉随即又念道,“又或者……干脆把他给……”念及此处,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那样搞实在太失水准了……” 他这会儿所说的“搞法”,自然就是把维多克给干掉;这要比囚禁维多克更加省事儿,即使败露了,杀猫这种事情也不构成刑事犯罪,警察最多就是让他赔钱给猫的主人。 从客观上来说,干掉维多克也确是一个简单的、且极其有效的、能帮助觉哥顺利通关的策略。 但是……这也是封不觉绝不会去实施的一种策略。 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定义,在觉哥的心中,维多克不是猫,而是一名侦探。他是迄今为止、在智谋这个领域中,觉哥所遇到过的最具有挑战性的两个对手之一(另一个是伍迪),也是极少数能让封不觉把自己放到“弱者”的位置上去制定谋略的角色。 眼下,封不觉已经坐拥了“作者”这个优势,掌握了关于对方的大量情报,获得了先机。在这一前提下,他要是再利用体能上的优势,有心算无心,去把维多克给杀掉……用这种方式获得的胜利,对于觉哥来说,比输了还难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呵……果然……还是算了吧……”想着想着,封不觉干脆就把囚禁维多克的方案也给否决了,并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轻声道,“机会难得,就让我用上全力、丢掉节操、使尽浑身解数……和你们俩正面决个胜负吧。” 第005章 遗嘱之谜(上) 话分两头,再看左言的房中。 “呼——”关起房门后,左言便长出一口气,念道,“这一天又是飞机又是船的……终于能歇会儿了……” 说话间,他的右侧肩膀有意识地倾斜,让肩上的运动包顺势地滑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维多克正好也从那运动包里爬了出来,并以他一贯的毒舌语气,给左言泼上了一盆冷水:“但我估计你歇不了太久。” “哈?”左言的屁股刚沾到床,就听见这么一句,自然是表情微变,“为什么啊?” “还记得我们在电梯门口遇到的那个家伙吗?”维多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丢了一个问题回去。 “你是说……觉哥?”左言接道。 “你是笨蛋吗?”维多克跳到床上,虚着他的猫眼,没好气地应道,“我都说了是‘电梯门口’了,那个封不觉是我们走到‘电梯里面’才遇上的不是吗?” “门口?”左言面露疑色,“我们进电梯前遇见过什么人吗?” 他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这会儿酒店大堂里的人不多,但来来往往的员工和客人加起来,十几个还是有的;如果非要说左言“遇到了”多少人,那么每一个曾经出现在他视线、以及周身十米范围之内的人,都能被算到“遇见过”这个范畴中去。 可是,就一个正常人而言,我们不可能会去记住每个曾经出现在自己周围的路人的模样,就算想记……恐怕也没那个能力。 适才,从左言离开前台时算起,一直到他来到电梯门前的区域为止,他都没有和任何人对过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等他到了电梯那儿,则刚好看到了一扇即将关起的电梯门,于是他就高喊了一嗓子,急冲冲地跑了进去。 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当自己跑向电梯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了。 “我帮你回忆一下……”维多克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通过精神对话的形式接着对左言说道,“四十岁左右的白人,约六英尺高,深色西服、崭新的巴拿马帽……” “嗯……”左言闻言,沉吟了一声。 毕竟是短期记忆,在维多克的提醒下,左言似乎也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样一个人。” “算了……”维多克接道,“你还是别回忆了,听我说就可以了……” 维多克没有让左言进一步想下去,因为他已看出,左言应该是完全没去留意过那个人,考虑到“模糊痕迹理论”会产生的记忆偏差,与其让左言在这种状态下去回想,不如直接给予他可靠的信息——即维多克自己观察所得的信息。 “虽然那家伙把帽檐压得很低,但从我的视角观察,还是可以看到他的整张脸的,所以我一眼便认出……”维多克接着说道,“……他就是山姆·赫伯特。” “赫伯特?”左言是第一次听到“山姆”这个名字,但那个姓氏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没错。”维多克应道,“就是赫伯特……”他顿了顿,“山姆·赫伯特,是约翰·赫伯特的弟弟。” “呃……”左言想了想,“他哥的名字我倒是知道,就是赫伯特公司的现任总裁嘛,但这个‘山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啊?” “我并不认识他。”维多克道,“我只是曾经在一篇新闻报导中看到过他的照片,那是一篇关于遗产争夺案的文章,内容比较狗血,我想你听我说到‘遗产’二字时,基本也已经能猜出情节了……” 左言思索了两秒,接道:“是不是……老赫伯特死了以后,将遗产全部留给了大儿子,于是二儿子不服,将兄长告上法庭,最终败诉了。” “嗯……”维多克也沉吟一声,再道,“……不是。” “诶?”左言当即一愣,他显然没料到自己居然猜错了。 “恰恰相反。”维多克接着道,“老赫伯特死后,在他保险箱里找到的一份遗嘱显示,他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了二儿子,大儿子连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所以……”左言顺着对方的思路,念道,“其实是约翰把山姆告上了法庭?” “对。”维多克道,“约翰请到了一位相当出色的律师,宣称那份遗嘱系山姆伪造,并要求剥夺山姆的继承权。”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似乎是成功了呢。”左言接道。 “是的。”维多克微顿半秒,接道,“尽管那份遗嘱上有老赫伯特的签名,而且保险箱的钥匙也一直由老赫伯特随身带着,但最终……约翰还是打赢了这场官司。” “这也行?”左言疑道。 “哈!”维多克在床单上趴下,惬意地开始舔毛,同时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那份遗嘱只有签名部分是手写,其他的内容则是用一台老式打字机打出来的,约翰的律师只要以‘山姆模仿了死者签名’为论点做文章即可。至于保险箱的钥匙……那根本不是问题;赫伯特家的宅邸很大,他的两个儿子都可以随意回去居住,若有心去复刻一把钥匙……有的是机会。” “就算是这样……这官司也没那么容易判吧?”左言接道。 “嗯……你说得对,按理说,像这种牵涉到巨额遗产的案件,法庭的判决都是相当谨慎的。”维多克接道,“除了现有的物证之外,他们还会考量很多别的因素,比方说……早在老赫伯特过世前五年,约翰就已经开了一家自己的投资公司,且已是商界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了;而山姆则一直都是个声名在外的花花公子,一年之中,他在家待的日子也就一两个月而已,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世界各地花钱玩乐。巧合的是……就是在山姆最后一次归家居住的那个月里,老赫伯特刚好病故,然后,那份遗嘱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的确是挺可疑的……”左言道,“在家待的那段时间,显然已足够他伪造遗嘱了。” “法官也是这么想的。”维多克的故事还没完,事实上,精彩的部分刚要来,“所以……在征得了赫伯特两兄弟的同意后,警方用上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对那份遗嘱进行了鉴定……” 第006章 遗嘱之谜(中) “结果呢?”左言顺势问了一句。 “结果显示……”维多克回道,“那份遗嘱的真实性,有两个非常重大的疑点。” “其一,遗嘱所用的纸张,是以一种在当时而言还相当先进的造纸技术制作的。直到老赫伯特去世的那天,这种纸出现在市面上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年;但是……遗嘱上的落款日期却是在六年前。” “其二,那个签名……虽然看上去的确是非常像,但如果把那字迹放大到一定比例,通过对墨迹断层的分析,便可以找出一些肉眼无法分辨的不同之处……” “这都可以吗?”左言疑道。 “当然可以。”维多克回道,“现在的刑侦技术,几乎已经发达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只不过不是所有案子都能用最顶尖的技术去处理,毕竟……‘资源’是有限的。” “举个例子,假设你在街上被扒手偷了一个钱包,里面有现金两百元,然后你去派出所报案。这种情况,警方最多就是给你弄份笔录,然后去调一下失窃地点的监控录像,共同记录备案;等哪天那个偷你的扒手因为别的什么案子被抓现行逮捕了,说不定他在供认犯罪事实时会把以前偷你钱包的事情一块儿供出来,这个时候你的记录才会被用到,你才‘有可能’追回失物。” “照你这么说其实就是没可能的……”左言撇了撇嘴,吐了个槽。 “嗯,你要这样理解也行。”维多克不以为意地接道,“但是……你琢磨一下,如果警方一定要去抓捕那个扒手,真的就没办法了吗?”他顿了顿,“办法显然是有的……他们可以找一队人,彻底排查案发地点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摸清那个扒手和你相遇前以及得手后的行踪,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居住的大致范围,再派人拿着他的影像到那附近走访,直至找到这个人的住处为之。这要是还不够……就用传说中的‘面部识别技术’,在全国各地所有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里去匹配和你这个案子中嫌疑人相似的人脸,逐一排查辨认……” “呃……”左言已经明白了对方话中的重点,他打断道,“为了总价值几百块的东西这么搞……有点离谱了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维多克道,“以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家而言,像这类小案子,每天都会发生成千上万起;撇开那些没报案的不提,假如每个案子都用我刚才说的办法去查证……那得投入多少人力和物力才够?所以,刑侦资源通常会被用在社会危害性更大的、或者牵涉金额更多的重大案件之中,比如……赫伯特家的遗产纠纷案。” “那么……”左言见维多克把话题又带回去了,便接道,“在证实了遗嘱是伪造的之后,山姆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不,山姆对此结果感到十分震惊和愤怒,他立刻就要求法院重新鉴定遗嘱,并宣称第一次鉴定的结果是‘错误且荒谬’的。”维多克道。 “也就是说……恼羞成怒、死撑到底咯?”左言道。 “看起来是的。”维多克道。 “嗯?”左言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重复道,“‘看起来’?” “对,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而已。”维多克用一种诡秘的语气接道,“这个一会儿我再解释,先说接下来的发展……”他又停顿了两秒,接道,“对于包括你、陪审团、和法官在内的大部分人来说,鉴定的结果已足够决定案件的走向,山姆的反应确实也很像是‘死撑到底’,就连山姆的律师都劝他还是和解为上,但山姆坚决否认是自己伪造了遗嘱,并决定力争到底。” “于是,他败诉、上诉、再败诉;最终,山姆·赫伯特不但一分钱的家产都没继承到,还被迫从老赫伯特的宅子里搬了出来,成了个无家可归之人。” “所幸他哥哥约翰表示不会就‘伪造遗嘱’的事情进一步去追究山姆的责任,并愿意出于兄弟情谊分给山姆十万英镑的财产,算是让他安家活口。” “没想到,山姆拒绝了约翰的‘好意’,并声称这遗产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他拒绝别人用自己的钱施舍自己。” “在那之后,他们两兄弟就断绝了来往,约翰继承了全部的家产、包括赫伯特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山姆则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了……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一旦失去了金钱,很快就会变得像个隐形人一样,这样的发展也算意料之中。” “那依你看……”左言是很了解维多克的,他知道后者还有话要说,“这事儿……还有什么文章在里头吗?” “这就是我要‘解释’的部分了……”维多克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哦……等等……”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呵呵……二流(维多克喜欢管左言叫二流,因为两人见面后不久前者就把后者定义为了一个‘二流的侦探’),不如我来考考你吧……” “又来?”左言也不是第一次被维多克“考试”了,虽然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跟上维多克的思路,但他和维多克的差距却好似完全没有缩小……还是“二流侦探”和“侦探之王”的那种差距。 “我这次直接跟你讲答案,你来告诉我这当中的缘由。”维多克也不管左言是不是情愿,道完这句,当即就揭晓了真相,“那个伪造遗嘱的人……其实是约翰。” “哈?”左言听到这话后,愣了足足二十秒,继而眉头渐展、恍然大悟,“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手……” “呵……”维多克瘫倒在床上,笑道,“还不错,半分钟之内就明白了。” “听到答案之后再回头去想……山姆的反应就显得非常合理了。”左言念道,“因为他对遗嘱的事问心无愧,所以才同意了鉴定;而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山姆自然会很惊讶,并认为是法院的人搞错了;可是旁人不那么看,他们认为山姆是被揭穿了之后恼羞成怒并准备硬扛到底。” “然……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都在约翰的计算之内。” 第007章 遗嘱之谜(下) 左言又想了想,看向维多克道:“不过……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你是觉得作案动机上还有疑点对吧。”维多克应道。 “嗯。”左言点点头,“按你所说,约翰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有为青年,而山姆只是一个二世祖……以这种情况来看,老赫伯特本来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把遗产留给约翰。退一步讲……即使老赫伯特不想对两个儿子区别对待,那遗产也该是两兄弟平分,怎么都不会让山姆来占大头。”他顿了顿,“再退一步讲……早已在商界站稳了脚跟的约翰,即使一分钱都没继承到,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反倒是那个终日花天酒地、除了花钱啥都不会的山姆……一旦失去家里的资助,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约翰有什么理由冒险去伪造遗嘱呢?难道是因为他非常恨自己的弟弟……一定要搞到对方身无分文?”说到这儿,左言皱眉思索了两秒,“但……若真是那样,他又为何要提出分给山姆十万英镑呢?” “把你‘退的第一步’再想一遍,然后自己告诉我症结所在。”维多克没有回答左言的问题,而是给了半句提示、半句要求。 “哦?”左言听了,立刻乖乖地将事情又重新思考了一遍,随即念道,“你是说……‘平分遗产’的状况,是约翰所不能接受的?” “不能。”维多克道。 “为什么?”左言疑道。 “因为他缺钱。”维多克给了个很简单的、出人意料的、但又非常合理的答案。 “约翰反而缺钱?”左言也的确对这答案感到了意外。 “呵……”维多克笑了笑,“你觉得……以下哪种人更容易欠下巨款?第一种——自视为精英的、有野心的、做大生意的青年企业家;第二种——整天出席各种社交晚会,吃喝玩乐睡名模、从来不考虑所谓‘将来’的阔少爷。” 虽然这句话里描述的两种人是截然相反的,一种是“赚钱的人”,另一种是“花钱的人”,但有趣的是,真正会因债务而走投无路的……往往是前者。 “喂喂……”左言也听出来了,维多克对这个案件的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吃瓜群众的水准,故而问道,“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这已经不是在报纸上看看新闻就能掌握的程度了吧?” “在约翰继承了赫伯特家全部财产的半个月后……”维多克边想边道,“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一条关于‘赫伯特集团融资’的报导,这篇报导……才是真正让我对之前的遗产官司产生兴趣的因由;当天下午,我就到网上(是的,维多克会使用电脑上网,当然,除了左言之外,他不会让别人发现这事儿)查了一些关于那次融资的事。那些信息并不是什么机密,在一些工商相关的网站上很容易就能检索到……虽然这次融资看起来只是一个继承了家业的企业家将家族企业和自己的公司做了一次常规兼并,但要是有心翻翻他自己那家公司的账目和之前一年间的许多动向,便会发现许多有趣的事儿。” “所以……”左言听到这里,自然也猜到了约翰的动机,“无法接受‘遗产平分’的人,其实是约翰……他在生意上的亏空已经大到了用赫伯特家的‘一半产业’也无法填补的地步了,只有继承到全部的财产,才能解决他的危机。” “不不不……”维多克用颇为轻松的口吻接道,“赫伯特家的资底雄厚,要解决约翰的困难,‘一半的财产’应该也够了;可问题在于……约翰能继承到的那一半,必然是和企业相关的不动产、还有股份之类的东西;而山姆拿到的那一半,才是可以随意花销的、真正的‘钱’。” “别说是他们的父亲了,就算是外人,也知道该这样分配,因为山姆是没有能力去管理和经营赫伯特公司的。” “然而,若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约翰在继承到了他那份儿财产后,就得通过将一些东西‘变现’才能解决自己的困境,这可就显得很难看了……简直就是在向世人高调地宣布自己的失败。” “约翰显然是一个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失败的人,要是他愿意的话,也就不用搞什么遗产阴谋了;趁着他老子还活着,直接问他父亲要就行……只要老赫伯特点头,约翰的困境肯定可以得到解决。” “于是,他就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出‘假遗嘱’的好戏……”左言顺着维多克的话往下说,“并故意在伪造遗嘱时留下破绽,一步一步引他弟弟入局;最后,利用外界对他和他弟弟的刻板印象,使得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我们必须承认,作为一个罪犯……约翰是颇为高明的。”维多克接道,“如果他想做,伪造一份受益人是他自己的、毫无破绽的假遗嘱也不是难事;即使他弟弟因此将他告上法庭,他也未必会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小爪子捋了捋头顶的毛,“但约翰没有那样做,他选择了更加复杂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给山姆打上‘骗子和无赖’的烙印,以绝后患。” “至于他事后拿出那十万英镑的行为,的确如山姆所说,是在用本就属于对方的钱去施舍对方……对于已经拿到了全部遗产的约翰来说,那十万英镑自是无关痛痒,但他这种‘念及兄弟感情,明知弟弟伪造遗嘱还要分给对方钱’的行为,无疑是给他自己做了一次极佳的公关。” “嗯……动机和案情都说得过去。”左言若有所思地接道,“但你不觉得你的推理中有个漏洞吗?” “你说说,我听听。”维多克很清楚左言要说什么,不过他并不点破,而是要等左言自己提出来。 “老赫伯特可是病死的啊。”左言道,“约翰可以伪造遗嘱设局,但他总不能……” 话至此处,左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忽然一变,话语也戛然而止。 “不能什么?”维多克笑道,“不能让老赫伯特的死来得快一些?” “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没告诉我?”左言虚着眼,俯视着维多克道。 “我说过,山姆每年只在家待一两个月,可我没说约翰也只待这么点儿日子……”维多克道,“约翰的生意虽然主要在英国,但他本人在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全都住在这座岛上……这点,即使是到现在都没变;这也算是信息时代的好处之一吧,人们可以在电脑前就办妥绝大多数事,连亲笔签名也可以通过数字技术来传递。” 听到这番话,左言对这案子的性质也有数了,随即就喃喃念道:“长期和死者在一个大宅内的话……慢性下毒就比较方便了,而且也不易追查。” “具体的手法,未必是慢性下毒,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方式……”维多克道,“老赫伯特是死在家里的,并不是在医院。因此,宣布他死亡的人也是赫伯特家的家庭医生;据我所知……这位医生的年纪和老赫伯特差不了几岁。或许是约翰的手法骗过了那位老人,又或许是他被收买了……总之,对于‘病逝’这一结论,当时并没有人提出质疑。” “几年后,那位医生自己也已经离开了人世,而老赫伯特的尸体,也早就被约翰给‘海葬’了。” “双双死无对证了是吗……”左言念道。 “哼……”维多克冷哼一声,“像约翰这样的人,是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的。”他又在床上翻了个身,“我有一位朋友,可说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安乐椅侦探’,多年来,他仅仅是通过报纸和新闻,就已认识了一大批和约翰类似的、逍遥法外的罪犯。” “呃……你的‘朋友’……该不会也是只猫吧?”左言问道。 “当然是猫了,你以为呢?”维多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没什么……你继续。”左言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没再说啥;毕竟他不是觉哥,吐槽欲望没那么强烈。 “了解了这些之后,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聊正题了……”维多克接道,“此前,咱们在电梯门前遇到的那位,即销声匿迹多年的山姆·赫伯特……据我在那几秒间的观察,他很可能已经卷入了某种违法的事件中。” 第008章 酒吧“偶遇” 夜色,渐浓。 海岛上的夜晚必然是浪漫的,至少对那些久居大都市的人来说,能看见明晰的星空就足够他们诗情画意一番了。 但对于原住民来说,海潮声与星光只是他们日常,除了能让他们联想到天气之外别无其他。 晚,九点三十分,封不觉步入了位于阿尔弗雷德酒店顶层的酒吧。 一进屋,他就快速将整个酒吧内的环境扫视了一遍,并在最显眼的位置——吧台那儿,找到了山姆·赫伯特的身影。 “果然在这儿呢……”封不觉一边轻声嘀咕,一边已迈步溜达了过去。 按照觉哥的推测,今晚,山姆势必会出现在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并设法给别人留下印象。看到这儿……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没错,这家伙是准备制造“不在场证明”。 考虑到蔻奇柯缇岛总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眼下又是旅游季,这个酒吧无疑是最佳选择。 首先,不管有没有客人,这里都会一直营业到凌晨;而岛上的其他小酒馆,遇上客人不多的情况,老板没准会把剩下的几个酒鬼赶回家然后关门。 其次,酒店酒吧中的客人,多半都是岛外的人,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他们和山姆也是素不相识;一旦事发,由这些人提供的证词,会比岛上居民的口供可靠得多。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蔻奇柯缇酒店里的摄像探头很多,就算有个万一……人的证词用不上,山姆还可以依靠物证来证明自己的行踪。 当然了,不得不说,山姆·赫伯特的运气不太好;因为,今天这个酒店里,恰好住着两位超一流的侦探——封不觉和维多克,而且他们俩都已经在和山姆仅打了个照面的情况下将其认了出来,并嗅到了一丝“犯罪的气味”。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封不觉来到吧台那儿,用很平常的口气跟山姆打了声招呼。 山姆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了觉哥一眼。 短暂的犹豫后,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回道:“当然可以,朋友。” “谢谢。”封不觉说着,就侧身挪上了高脚凳,并不紧不慢地朝对方伸出了右手,“封不觉。” 山姆也很自然地伸手跟觉哥轻轻握了下手:“你可以叫我山姆。” 乍看之下,这是一次很常见的碰面;两人的眼神、言语、动作……都没有什么异常。 不管是谁看到了这一幕,都会觉得,这只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在酒吧里偶然相遇”的场景。 而正快步迎上来的酒保,也是这么想的。 “先生,请问您要点儿什么?”酒保用十分专业的态度问了觉哥一个问题。 封不觉闻声,顺势将视线移到酒保的身上。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接近五十岁;一丝不乱的背头、修剪精致的胡须、挺括的衬衫和西装马甲,以及……他的年龄,全都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人是靠专业的手艺、而非颜值在这儿混的。 “调点儿你觉得适合我的吧。”封不觉给了一个很高明的回答,他很快就捕捉到了酒保嘴角的一丝微笑和眼神中的愉悦。 “稍等,先生。”酒保应了一声,便转身忙活去了。 封不觉虽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但他若是有心,可以毫不费力地去讨好别人。 因为,他了解人性…… 最好的厨师会自己设计菜单,这一点,用在“调酒师”身上也一样;在这类创作性领域有着卓越技术和自信的人,对于“给我个惊喜”这种要求多半是不会抵触的,用自己的作品收获人们的惊叹,正是这些人获取满足的途径,在很多时候,这甚至比金钱能带给他们的满足更大。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待酒保走开后,竟是山姆率先跟封不觉搭起了话。 “呵呵……来这儿的不都是游客嘛。”封不觉笑着应道,“诶?难道……你是本地人?” 觉哥的回应,让山姆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说得不妥:“嗯……呵呵……”他也笑了两声,笑中带着一丝尴尬和后悔,“年轻时,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算起来……也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 他没有撒谎,但他用一种不太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的语气和说法做出了回应。 “哦……”封不觉见状,也是很“识趣”地改变了话题,他耸耸肩道,“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嘛……”他的口吻像是个四十多岁的稳重男人,可他的脸却在透露着自己“绝对不到三十岁”这种信息,“那些岁月,多半还伴随着许多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愚蠢的回忆和糟糕的运气。” “你说得真是太对了!”山姆发自内心地对觉哥的话感到认可,他脸上的表情也仿佛在说“跪求毒鸡汤”一般。 而封不觉的内心,却是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从他走过来的那一秒起,他就时刻洞悉着山姆内心的每一个想法。 最初的“犹豫”,是山姆的正常反应,但随之而来的“热情”,则是因为他正好需要“和陌生人聊天”了;觉哥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他去和山姆搭话,后者就一定会顺水推舟,和他聊起来,所以他也不需要刻意去迎合对方……只需用“最普通、最自然”的方式展开交涉就行了。 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在这个岛上的某处,便会有“案件”发生……届时,封不觉就会变成山姆的“不在场证明人”,由他来担任这个角色,他就能理所当然地介入“案件”之中,甚至能通过证词来左右警方的调查。 可以说,这是一举多得之策。 而这,是左言所无法做到的;即使维多克和觉哥一样……推理出了山姆今晚有可能出现在酒吧、并把这一信息告诉了左言,左言也不可能像觉哥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与其接触。因为在这个剧本世界中,西欧的大部分国家都只允许年满二十一岁的人进入酒吧,而左言……今年十九。 不过,封不觉也想到了,除了让“人”来侦查之外,那两位还有另一种办法…… 第009章 干扰 事情的发展和封不觉预测的一致,维多克的确是来了。 既然是“潜入大师”,他必定会有进来的办法;别说是酒吧这种黑灯瞎火的环境了,就算是一些高级别的安全设施,维多克也能来去自如。 他可以借助自己是猫的优势,非常轻易地接近任何人、并肆意地偷听对方的谈话。 他既不会被反窃听的设备侦测到,也不会受到干扰装置的影响,最关键的是……就算他被人发现了,也不会被当回事儿。 就像我们在无数影视作品中看到的桥段——守卫听到某种动静,紧张地端着武器跑了过去,结果发现了一只猫,于是就表示:“嗨~原来是只猫啊,吓我一跳。”然后他们就认为万事大吉了。 试想一下,如果那只猫才是潜入者,那会是什么状况? 总之,维多克很顺利的就潜入了酒吧,并发现了山姆的所在;不用说……他也注意到了正在与其交谈的觉哥。 那一刻,一丝异样的感觉迅速在维多克的心中荡开。 傍晚时和封不觉的短暂接触,已然让他产生过那种感觉;而眼下,在此时、此地……再见此人,维多克的侦探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姓封的家伙身上肯定大有文章。 另一方面…… 封不觉这边,其实也已发现了维多克。 在吧台边坐定后两分钟,觉哥便将精力放到了对周围的警戒上,而他要提防的……正是维多克。 至于和山姆的交谈,那根本占不了他太多精力,对于本就习惯于一心多用的觉哥来说,要应付这种“双方都心不在焉”的谈话,实在是太轻松了。 山姆那点心思,可说是昭然若揭,他无非就是想在某一段时间内保持这种“聊天”的状态,以保证“不在场证明”的完整性;虽然山姆表面上也竭力做出了聊天聊得很投入、很愉快的样子,但实际上,他那每隔五分钟就找机会偷瞄一眼手表的动作,早已暴露了他真正关注的事情发生在别处。 封不觉对其行为,也是看破不说破;为了完成任务,觉哥既要让案件“发生”,又不能让案件过快被“解决”,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动声色地配合着山姆的行动,同时又戒备着可能会来此监视山姆的维多克。 “不好意思,封,我得去打个电话。” 终于,在距离十一点尚有三分钟时,山姆说出了那句觉哥等了许久的台词。 “没事儿,伙计,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封不觉一边用很平常的语气回话,一边偏过头去,对酒保道,“嘿,唐,再给我来一杯一样的。” 在他开口要鸡尾酒的时候,山姆已经离开了座位。 一般来说,在酒吧这种比较嘈杂环境里,想打电话的人都会去厕所,因为那里相对而言安静一些;山姆也不例外,他在走向厕所的半道儿上,已经将手伸进衣兜儿,掏出了手机。 在暗中监视多时的维多克见状,当即就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机警地跟了上去。 不料,就在维多克蹑手蹑脚地从山姆的背后欺近时…… “嘿咻~” 伴随着一声轻喝,维多克的四肢离开了地面,当他惊觉发生了什么时,他已经被封不觉抱在了怀里。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觉哥早就知道了维多克的位置,但直到山姆离开座位为止,他都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其原因就是……他很清楚,像维多克这样的家伙,即便是有心算无心,也要挑一个极佳时机才有可能擒获。 若是觉哥在刚发现维多克的踪迹时就有所行动,那十有八九只能换来一个徒劳无功、打草惊猫的结果。 即便是此刻,封不觉能得手也是依靠着环境因素的;他特意选择了维多克将注意力集中到山姆身上的时机,再加上酒吧里的各种人声、脚步声、音乐声作掩护,才得以一抓成功。 “小家伙儿,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封不觉面带微笑地抱起维多克,转身就往酒吧的门口走去。 维多克的惊讶大约持续了一秒,接下来的两秒,他已冷静下来,并想出了一个对策。 三秒过后,维多克忽然发力,他的身体如弹簧般一收一张,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眼瞅着就要从觉哥的怀中窜出。 “WOW~WOW~别乱动,伙计。”可惜,早有防备的封不觉,很淡定地将维多克的逃跑计划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别害怕,我只是要把你送回主人那儿去,你这样在外面乱跑是很危险的。” 说话间,他已走到了酒吧的大门附近。 “先生,您不能把宠物……”正好,有一名服务员老远就看见封不觉了,还想上前提醒他不能带猫进酒吧的事儿。 “啊,你来得正好。”封不觉直接打断了对方,言道,“我刚才在厕所附近发现了这小家伙……”他顿了顿,“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我朋友的猫……我朋友就住在0716室,是一位姓左的小哥,能劳驾你帮我把猫送上去吗?” 服务员闻言,略微思考了两秒,回道:“哦……原来是这样……好的,先生,把他交给我吧。” “你可得留神了,他力气很大,我把他抱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儿又跑了。”封不觉一边把猫递过去,一边说道,“不……不对,抱猫不能握肚子,可能会把他弄伤的,你得这样,抓住他两边腋下……对对……掐关节,这样抓得牢、也不会弄伤他。” 就这样,那位服务员在觉哥的“指导”下,把维多克给抱走了。 从头到尾,封不觉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正常,算是“比较喜欢猫”的那类人常见的表现;就算维多克心中有疑,也找不出什么特别异常之处。 说得再直观点——对于眼前这件事,维多克最多解释成“自己运气不好”,还不至于得出“这个人类是在有意针对我”这种结论。 当然了,就算他想到了这个结论,凭现有的这些信息,也不足以“确定”这一推测。 第010章 意外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让正在望着电视发呆的左言回过神来。 他犹豫了一秒后,走向了门口,并隔着门板言道:“请问找谁?” “打扰了,先生,我是酒吧的服务生。”门外传来的正是此前和觉哥对话的那位服务员的声音。 “哦……什么事啊?”左言应道。 “请问您是不是丢失了一只猫?”服务员如是问道。 闻言,左言神色微变,然后凑到门后的猫眼上瞄了一眼;透过那玻璃,他看到了正一脸不爽的、被服务员抱在怀中的维多克。 下一秒,左言二话没说就把门给打开了,他看着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不好意思,我一不留神他就溜了,我也正找他呢……”说话间,他便伸手去接猫,“那个……您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是一位姓封的先生在酒吧里发现的,封先生说您是他的朋友,就让我把猫送来了。”服务员一边把猫递给左言,一边言道,“给,先生,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得回去工作了。” “好的,谢谢。”左言接过猫,客客气气地说道,“麻烦你了。” 简短的交流后,门就重新关上了,房间里留下了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少啰嗦。”维多克瞪着死鱼眼,通过内心传话,开口就对左言来了这么一句。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左言似笑非笑地应道。 “没错,我也有失手的时候。”维多克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所以他连听都不想听,“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我大意造成的……” “哦?”左言听得出他意有所指,故而只是应了一声,待他接着说下去。 “虽然从客观的角度出发,我似乎是运气不好而已,但……我隐隐觉得,那个自称‘侦探’的封不觉,好像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 话分两头,再看酒吧那边。 “怎么了?伙计。”封不觉用狐疑的目光端详着山姆,询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从厕所回来后,山姆的神情就变得非常古怪,那不像是犯罪得手后的表情,也不像是因某种原因而伪装出来的情绪。 封不觉很快就看破了这种表情背后的真相——山姆正在进行的那项犯罪,其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我……”山姆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又陷入了犹豫和思考。 很显然,某种始料未及的变故,将他原本的犯罪计划打乱了,所以他事先准备好的各种说辞和演技……也全都失去了意义。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封不觉那样以近乎可怕的反应去随机应变的,山姆作为一个普通人,在面对这种说错半句话都有可能陷自己于死地的局面时,自然得再三思量、谨言慎行…… “难道是……电话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封不觉见对方不回话,便用了引导性的词句,想撬开山姆的嘴。 “呃……”山姆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半圈,然后他拿起了桌上那一小杯自己尚未喝完的烈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呼……”这半杯酒下肚,他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封老弟……”他看着封不觉,言道,“我家里……好像出事儿了。” 就在山姆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系统语音亦在觉哥的耳畔响起。 封不觉顺势就打开了游戏菜单,看向了任务栏;此时,主任务下面的第二条子任务旁边已被打上了勾,其下方又刷出了第三条子任务——。 “什么?”看到这条任务时,封不觉心中一惊,“‘约翰·赫伯特杀人事件’?”他不禁暗自吐槽道,“这货难道不该是被害人吗?” 通过下午在岛上的“走访”,封不觉对赫伯特家的遗产纠纷案无疑已是有所耳闻,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看过了山姆的照片;所以,在电梯门口遇到山姆时,封不觉才能把他给认出来。 而让觉哥、以及维多克产生“山姆很可能正被牵涉到某种犯罪事件中”这一结论的原因则是……他们俩都看到了山姆上衣口袋里的钱。 那是非常、非常厚的一叠钱…… 厚到已经无法塞进西装内侧的口袋或者是裤兜了,以至于山姆只能将其放在西装外侧的衣袋里,尽量用手遮挡着行走。 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掩护也够了,除了扒手以外,确实也不会有人整天都去盯着别人的衣服口袋看的。 可是,在封不觉和维多克这样的角色面前,这必然是要露馅儿的。 任何一个进入他们视线的人,都会变成“推理样本”般的存在;这是他们的本能……他们已经养成了“观察”和“推理”的习惯,其熟练程度也已到了常人就算用心去做也很难达到的境界。演绎法对他们来说,是与这世界交流的一种常规感官,与呼吸无异。 因此,那顶崭新的帽子、那匆忙的步态、那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厚厚的一叠现金、以及“山姆·赫伯特”这个身份本身……这些匆匆一瞥之间就被收集到的信息,在数秒之间就已在封不觉和维多克的脑中演变成了同一个结论——这家伙要搞事情。 不过,就当时来说,维多克推理到的内容比封不觉要多,因为他对那个遗产案件的了解程度更甚。 随后的几个小时,即封不觉进入房间、到他来到酒吧前的这段时间里,觉哥也用自己身上的那部手机,上网把赫伯特家的遗产案进一步细查了一番,并最终得出了一套和维多克一样的推论,算是在情报方面追上了对方的进度。 至此,双方来到了同一起跑线,且不约而同地架构出了一个“弟弟买凶杀人”的假设。 然而,眼下这事情的实际发展,却是出乎了所有人……包括山姆自己的预料。 “你别慌……”三秒后,封不觉已迅速冷静下来,摆出一副特别仗义、特别靠谱的样子,对面前这“萍水相逢”的男人道,“到底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 第011章 我是侦探 和白天路过时一样,赫伯特庄园的大门紧闭,冰冷的铁栅栏和训练有素的保安让这个占了整个蔻奇柯缇岛大约2%面积的地方显得触不可及。 这里,是岛上唯一一个比阿尔弗雷德酒店更加豪华的地方;即便是放眼整个西欧,“赫伯特府”的盛名也是首屈一指。 当然了,岛上的平民们通常是没有机会进去做客的,他们最多就是进去工作……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当山姆和封不觉来到庄园的大门前,岗亭中的保安便立即用模式化的口吻问道。 尽管那名保安有意想表现出镇定的样子,但封不觉还是一眼就发现这人的神色有异。 所有人都会说谎,但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如何说谎;绝大多数人都能控制好说谎时的语气和措辞,但一些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却是人们很难去控制的……而优秀的侦探,往往可以将这些细节作为一种突破口。 “你不认识我?”山姆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将自己头上那顶帽子的帽檐朝上抬了抬,并上前几步,将脸凑到了灯光下。 “您是……”那保安的表情变化已说明他将山姆给认了出来。 “我找约翰有事,请通报一声。”山姆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言道。 “这……”保安犹豫了两秒,才道,“好的……您稍等。” 说罢,他就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了个速拨键,并将身下的靠背椅转了半圈,准备跟什么人通话了。 “警察已经来了。”几乎在那保安转身的同时,封不觉便压低了声音,轻声对山姆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闻言,山姆还是显得颇为惊讶的,他随即就隔着栅栏往庄园里眺望了一眼,但那夜色之中,丝毫瞅不见半点警车的灯光。 “不用找了,他没有报警。”封不觉知道山姆在找什么,故而接道。 “可你说警察已经来了?”山姆疑道。 “如果你是约翰,在遇到某种突发状况后……”觉哥缓缓接道,“你是会直接打电话报警,让一队警车鸣着警笛乌央乌央地开进自己的家门呢……还是会拨通警察局长办公桌上的电话,让他带些人手低调地过来看一看呢?” 他的话,令山姆茅塞顿开。 连山姆自己都在心里笑了一句:“呵……我在想什么呢?出事的人可是约翰·赫伯特啊……” 不管人类社会的制度发展到了何等先进的程度,“少部分占有更多资源的人会拥有特权”的现象也是不可能消灭的。 作为蔻奇柯缇岛上“岛主”般的存在,约翰·赫伯特自然是没有必要去走什么常规流程,只要他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他绝不会让一队执法部门的车子鸣着笛、亮着灯、排成一字开进他家来。 至少在这座岛上,约翰不会留下那种让人可以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事实。 “呃……”不多时,那名保安的通话结束了,他回过身来,开口前稍微停顿了一秒,似是在思考着应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山姆,“赫伯特先生,您……”他又瞥了眼山姆身旁的觉哥,“……和您的朋友可以进去了,警长已在恭候二位……” 说罢,他已按下了手边操作台上的按钮,开启了庄园的大门。 山姆也没跟对方客气,连声谢谢也没说,扭头就走;倒是封不觉在路过保安面前时,还歪着头、冲那保安露出了一个迷之笑容,好像在为自己同伴的失礼说“抱歉”。 就这样,两人快步穿过了大门,沿着一条石子铺就的路径(石子路是供人行走的,旁边的车道是沥青路),走向了庄园内的大宅。 这条路不长不短,一路上都有路灯,但依然无法将这片开阔地照得处处分明。 “对了,封。”没走几步,山姆就想到了什么,“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警察已经到了的?” “当然是通过对那名保安的观察。”封不觉回道。 “哦?”山姆斜了觉哥一眼,“你都观察到什么了?” “首先,从他的脸色和年纪判断,这显然是一名长期值夜班的保安。”封不觉并不介意把自己推理的过程说出来。 “脸色我明白……但年纪和夜班有什么直接关联吗?”山姆的思维倒也不慢,即刻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当然有了……”封不觉用很平常的语气回道,“谁都愿意把年轻的、形象好的保安搁到白天的岗位上,因为白天往来进出的人多,放个精神点的保安能撑门面;另外,白天的事情也多,万一遇上一些年轻人处置不了的麻烦事,反正大家也都醒着,年轻人可以随时通过电话去请示上级。” “但是,到了晚上,像这种‘单人岗’,就必须要一个上点年纪、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来守着;这个年纪的人办事比较稳妥,若是出了幺蛾子,他们也有一定的单独处理能力。再者……晚上的工作量少,甚至很可能一夜无事,让临近退休的人来做刚好。” “哦……”山姆点头道,“你对这行还挺了解的嘛。” “我对很多行业都很了解。”封不觉道,“从底层的服务性行业,到中层的事务性行业,再到高端的创造性行业……我的职业要求我了解‘人’,以及与‘人’密切相关的一切……很显然,‘职业’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诶?”山姆听到这儿,不禁问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是干什么的?” “侦探。”封不觉很干脆地回了这两个字,并在一秒后补充道,“也许这话由我自己说出来不太合适,但我必须再加一句……一名十分出色的侦探。” 话音落时,山姆的反应……如觉哥预期的一样精彩。 这位仁兄几乎是难以掩饰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就连他行走的脚步都不由得乱了。 此刻的山姆,已经开始后悔……他后悔自己找上了这么一个“不在场证明人”,更后悔自己把这个“朋友”带到了案发现场来。 第012章 警长 “哇噢……这……倒是挺令人意外的。”过了几秒,山姆才用一副略有些夸张的神情接道,“我认识的人里还没有侦探呢。” “这很正常,私家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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