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伏到这间屋里去的?” 这个问题,的确让屠纪很疑惑,因为他也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选择这间民宅作为据点的,若要提前埋伏,除非是未卜先知。 “没有什么埋伏不埋伏的。”狂踪剑影用很轻松的语气回道,“只因我们料到了昨晚不会很太平,所以决定离开那间客栈、另找个地方安身,免得被卷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中。于是……我们就随便找了这么间民宅藏身。”他耸耸肩,“这家人收了点银子(他们从冷欲秋那里讹来的钱足够让这户人家过上一年),便非常高兴地离开了镇子,准备去女主人的娘家过个十天半拉月的再回来。” 他这话,半真半假。 “避免被卷入麻烦”只是他们来到这儿的原因之一,其实,他们来到此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埋伏生鱼片和梦惊禅。 江湖这两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进镇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秩序二人组以及那些“音贝”的存在。 但……絮怀殇那种利用自身能力在音贝中“隐形”超难技巧,剑少和不怕是施展不出来的,因此,他们想出的应对计策,是以逸待劳——二人假装成完全不知道被监视的状态,吃吃喝喝歇歇,顺便在镇上和各种NPC聊天对话、搜集情报,仿佛在玩单机RPG游戏一样,到了晚上,还找个民宅躲起来休息,好似这样就万事大吉。 这一切,都是给监视者制造出一种“我们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的错觉。但实际上,他们时刻在戒备着敌人的动向,准备在对方来袭时反杀一波。 谁料,到了晚上,生鱼片被絮怀殇给干掉了;音贝作为生鱼片用技能所生成的特殊物品,也随其死亡一同消失。 而发现了这一情况的剑少和不怕,却是没敢轻举妄动…… 假如二人是在镇外,那没什么好顾忌的,察觉到音贝消失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进镇了;但他们却是在白天就进了镇子的……这就意味着,在音贝消失前的一刻,他们的方位仍然在敌人的掌握之中。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考虑这样一种情况——是敌人故意让音贝失效,制造出一种“监视已经消失了”的假象,以此让他们露出破绽。 这么一想,他们就不太好活动了,只能继续等下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早晨,没等来生鱼片和梦惊禅,却等到了前来踩点的狂虎帮。 谁能想到……屠纪恰恰就选中了这间民宅的院子,作为他躲藏和接头的据点,他的帮众们也都是以此地为中心在待命着。 事已至此,剑少和不怕干脆就不出来了。以他们俩的听力,坐在屋里不动就能把屠纪在院内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正好能通过屠纪和各个探子的交流,掌握镇上的情况、静观事态的发展。 “哦?”屠纪对剑少的解释也不是很买账,“那照你的意思,你们会出现在这间屋里……只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已经不重要了。”不怕接道。 “那什么才重要?”屠纪也不拐弯抹角,一针见血地提问。 “我们出来了,这很重要。”狂踪剑影道。 屠纪略一思索,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他也不禁在心中疑问:他们为什么要主动出来?如果要偷听,他们该继续待在那屋里;如果要偷袭,那他们更不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开门现身。 “这么说来……”屠纪的思维也是敏捷得很,“是有什么事,让你们不得不出来?” “正是。”狂踪剑影道。 “可否将那原因……告诉屠某呢?”屠纪问道。 “当然可以。”剑少并不介意把他们出屋的原因告诉对方,因为就算他不说,对方也很快会知道的。 “有个人,进镇了。”剑少先和不怕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就应道。 “什么样的人?”屠纪道。 “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剑少回道。 “那你应该知道些别的。”屠纪道。 “啊……”剑少神色一凝,肃然道,“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的武功很高,高到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就是……他的身上,带着‘剑舞草记’。” 第1259章 剑神一笑(十五) 正午,天空一片阴霾。 灰暗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就连老天爷似乎都在帮忙制造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刻,三道人影,出现在了空旷的街道上。 走在中间的为首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得很破烂,手里拿着根由破布包裹起来的棍状武器,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跟在他身后两侧的二人,看起来要比他扎眼得多;织田爱和佐佐木铭毕竟是玩家,样貌和气质都与剧本中的一般角色大不相同,即使系统对他们的外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和谐”,他们依然也很惹眼。 三人就这么走在临闾镇中间最宽的那条主干道上,走在无言的冷风中,走在无数道躲藏在暗处的视线中…… 咻—— 忽然,一声破风疾响,划破了空气,也划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乒! 织田爱眼疾手快,单手一抬,便用自己的护腕将那飞来的暗器轻松格开。 但,这只是个开始…… 第一把暗器尚未落地时,后续的攻击便已到来。 弹指间,三人的四面八方涌来了如骤雨般的黑点。 那些暗器有镖、有刀、有针、有弹……每一种暗器,都有其独特的速度、力度、以及杀伤方式。 淬毒之类的手段的自不必说,有些暗器还加了火药,被格开的瞬间会爆炸;还有些会在行进中分裂,变成两个或数个;甚至还有能够突然改变飞行轨迹的玩意儿。 在毫无掩体的地方面对这样的围攻,一般来说也只有往天上跳这一条路了。 然而,那三人……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病剑……”那一瞬,佐佐木铭出手了,他报招式名时,也是一副病怏怏的状态,“……圆刹。” 话音落,剑招现。 下一秒,一个透明的圆形力场便以佐佐木铭为中心扩散开去,将一旁的织田爱和中年男人也都笼罩了进去。 也不知他这招是什么原理,其佩剑分明还在鞘中未出,却一样能制造出一个饱和状的剑气力场,将那些暗器统统挡在了那个“圆”的范围之外。 这一轮合击过后,三人竟是毫发无伤。 “啊——” 没想到,数秒后,又生异变。 但闻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便有一人从路边一栋建筑的二楼窗户内飞了出来。 这人刚落到地上,更多的惨叫和兵器碰撞之声便陆续出现。 “哼……开始狗咬狗了吗……”织田爱看着那些从建筑内、暗巷中不断飞出的人影,便已知道在其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她的推测的确没错,眼下就是个“黑吃黑”的状况。 率先对他们动手的那伙人,是“挟风会”的人。 这个门派,说得难听点……就是一武装盗窃团伙,会中之人皆以暗器和轻功见长;要论光天化日下的公平决斗,他们算不上很强,但要搞暗杀、埋伏、盗窃之类的勾当,他们的手艺可是不差。 昨晚,挟风会干掉的武林人士,比狂虎帮要多得多,当然了……杀得基本都是喽啰,真正的高手他们没能解决几个。 和老谋深算的屠纪相比,挟风会那位掌门的头脑就相对简单一些了,以至于那一整晚的暗杀行动过后,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很惨重。到了今天正午,他们总共还剩下了三十来人。 这样的实力,要搞定“剑舞草记”,显然是够呛的。 于是,挟风会就想到了一个简单直接、却也很有可能奏效的策略……先下手为强。 他们特意选在了距离镇口不是很远的区域埋伏,定下的计划就是抢先出手,务求将携带秘笈之人一波带走,然后利用自己门派在轻功方面的优势,拿了东西赶紧跑路。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番酝酿已久、势在必得的攻击,竟被目标轻易化解;不但如此,丐帮、海龙门、白梅教这三个昨晚被他们偷袭得最惨的门派,早已在更外围的地方布下了埋伏。挟风会的人一出手,那三个门派的人就来了个“黄雀在后”,把他们包了饺子。 厮杀……很快就结束了。 与其说是厮杀,这更像是屠杀。 一百四十多人杀三十个人,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后者能坚持个一两分钟已经算不错了。 待挟风会的会众一个不剩地在地上躺平后,黑压压的一队人马,便从街巷各处冒了出来,堵在了那三人的去路上。 他们那儿为首的,也是三人。 第一人,是一名灰发披肩,穿一身浅色劲装的男子,看相貌,他至少也有六十岁了,但其举手投足间,不见分毫的老态。 这个人,名叫罗残,是现任的丐帮帮主。 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帮派,丐帮的历任帮主中,出过许多杰出的英雄人物;可惜,无论在天赋、武功、还是智慧上,罗残都属于排不上号儿的那种。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那就是……他凭着从各处搜集到的一些缺本残式,成功还原出了已经在帮内失传数十年的绝学——“降龙十八掌”。 若是放在百多年前,这也不叫个事儿,那时候比降龙十八掌更高层级的外家功夫还有很多,但在这个“后武林时代”里,身怀这样一套掌法,已足够罗残跻身超一流高手行列、独步天下。 再说第二人…… 此人名叫顾蛟龙,其穿着倒也普通,亦是习武之人常穿之劲装,但他那长相很有特点,可说是——虎背熊腰、眉清目秀。 是的,你没看错,我也没有写错,他就长这样;因此,这位海龙门的少帮主,便有了“玉面蛟龙”这样一个绰号。 海龙门这个门派,顾名思义,是靠海吃饭的,算是半武半商;与其他门派不同的是,海龙门和官府之间一直就“关系不错”,因为他们会定期给一些朝中大员和地方官提供海中的奇珍异宝、珍馐美味,所以就获得了很多便利。 在江南沿海一代,海龙门可谓独霸一方,举个不算夸张的例子——只要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私盐生意都可以公开着做。 至于这个门派的武学嘛……一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上乘武功,但门中有几套刚猛的外家功夫,在实战中还算过得去。 最后,再看那第三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胖得让你难以分辨出性别的女人。 或许现在看来不稀奇,但在那个以农业为基础、物质相对贫乏的社会,你要是看见一二百多斤的胖子,那也是挺稀罕的。 这位女掌门……或者说……女教主,名叫凤美玉;这个名字,是她长大后自己取的。小时候,她没有名字,也可以说,有很多个名字…… 说来可能也没人信,眼前这位凤掌门,十五岁时,曾是京城某个特别有名的风月场所的头牌,那个时候,她的名字是“凤儿”。 当年的凤儿,可是个美人胚子,纵然还只是个少女,但她那早熟的胴体,已经征服了无数京城的公子王孙。 因为她是妓院老鸨捡来的孩子,从小就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所以她似乎也并不排斥通过出卖肉体来过上优渥的生活。 但,某天,她变了。 一个女人的转变,通常都会和某个男人有关,凤儿也不例外。 十九岁那一年,她爱上了一位出身寒门的公子,她爱他的相貌,爱他的才情,爱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即使是很多年后,她都还记得那份温存。 然而,这场感情,很快便以那位公子的英年早逝而告终。 他的死,并不是意外,只因他和凤儿走得太近、且让后者产生了赎身从良的念头;这显然是某些人不愿意看到的,而那“某些人”,皆是在京城里能够翻云覆雨的人物,对他们来说,要弄死一个寒门儒生,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 从那时起,凤儿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反常,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已完全被复仇的火炎所吞噬。 她用自己的法子,弄到了一些武学秘籍,并暗中苦练。 仇恨是一种可怕的动力,且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会越来越强…… 人在那样的动力下,无论做什么,都是极有效率的。 三年后,凤儿便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她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杀光了自己的仇人们,并将京城最大的妓院付之一炬;她还把老鸨的人皮剥去、将其尸首挂在了那条花街的牌坊上。 那晚之后,凤儿就消失了。 直到十多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白梅教”的门派,她们的教主是一个极胖的女人,自称“凤美玉”。 她的肥胖,并不是因为好吃懒做……只因她在缺乏最基础的知识和章法的前提下,全凭自身领悟、拼命去修习多种迥然不同的内功,最终导致了她的经脉和气息异常,经过了一些年月,这些异常逐渐在她的身体上显现了出来。 肥胖只是最直观的表现而已,她的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都让她备受煎熬;然而,这十几年来,纵使她寻访了天下名医,请教了许多武林泰斗级的人物,也没人能治好她这极端的“走火入魔之相”。 终于,身体的痛苦让她的精神也产成了问题……她放弃了治疗,将痛苦变为了新的动力,将杀戮变成了释放压力的途径,将权欲变成了自己的止痛剂……就这样,白梅教诞生了。 “丐帮……海龙门……白梅教……”待那三人和一干帮众站定,那中年男人方才缓缓开口,“看这架势……诸位这是联手了?” 他猜得没错,由于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态,让各门派之间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这三个门派经过交涉后,决定联合起来,以确保今天的胜利。 “废话少说!”顾蛟龙今年三十有二,正是血气方刚之年纪,平日里他在自己帮派的地头上说一不二,早已养成了习惯,所以其言辞谈吐已经不能说是“冲”,而是“横”了,“交出‘剑舞草记’,饶你不死!” “哦?”中年男子闻言,语气还是不慌不忙,“你怎么知道……‘剑舞草记’在我身上?” 顾蛟龙还没回答,罗残便接道:“‘杀害江家六十三口的凶手,会在除夕之夜,带着剑舞草记,出现在临闾镇上;其人五十岁上下,斗笠遮面,手持一件包裹在破布内的兵刃’……”他将这段早已传遍了江湖的信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随即再道,“眼下,除了时间还没到‘夜晚’之外,你完全符合这条消息的描述。”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到了佐佐木铭的身上,“再者……你那名手下的功夫,我们方才也都看到了……那想必就是剑舞草记中的招式了吧?” 他们的推测倒也合情合理,佐佐木铭的那个“技能”,在正统的习武者看来堪称神奇,而这正好可以用“他从剑舞草记上学到的”来解释。 “嗯……你说得倒是有点道理,但有件事,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思考过……”中年男人依旧很平静地应道,“你口中的那条‘消息’,似乎有些过于精确了……不是吗?” 他这句话出口时,他身后的两名玩家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们在此前已从中年男子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但是,此刻正躲在暗处同样听到了此言的絮怀殇、狂踪剑影、才不怕呢,可都是神情一变。 “那又怎么样?”凤美玉站在那儿,活像个大肉球似的,连说话都有点吃力的感觉,“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还想否认东西在你的身上?” “我并不是想否认什么……”中年男人回道,“相反,我是想承认一些事……” “你不就是想说……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吗?”忽然,另一个人的声音,加入了对话。 众人循声望去,迅速在街边一间民宅的房顶上,发现了一个人。 “封不觉!” 在觉哥现身的刹那,这三个字便如同草泥马群过境一般,从其他玩家的心中奔驰而过。 “嗯?”中年男人的注意力也被觉哥所吸引,他抬起头,用手指轻轻向上推了推斗笠的边檐,看了觉哥一眼,“你是……” “小心……”织田爱的低语立即传入了中年男人的耳中,“这小子很难对付……” “喂!你又是哪根葱?”两秒后,顾蛟龙高声冲觉哥嚷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呵……”封不觉轻笑一声,应道,“顾少帮主息怒,在下只是前来说几件各位可能会感兴趣的事,并没有要妨碍诸位掌门的意思。” “我们可没时间听你说什么故事。”罗残道,“我劝你还是赶紧……” “且慢。”不料,中年男子这时却抢道,“我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他这话一出口,那三名掌门都愣了一下,他们看觉哥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了,这时的他们,依然没有把这张年轻的生面孔当回事儿,他们只是在疑惑那个中年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其实我要说得也不多,一时半刻就能讲完。”封不觉见没人打断自己了,便顺势接道,“简单地说……今天这个局,是你一手策划的。”他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笑道,“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应该就是当初那个‘不知晓剑谱真正的价值,拿去当铺将其低价典当的东瀛浪人’。” 话音落时,除了中年男子、织田爱和佐佐木铭之外,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神情一变。 封不觉则是不以为意,娓娓道来:“事实上,对于剑舞草记的价值,你清楚得很……所以你才会拿它当‘诱饵’,来布下这个局……”他停顿一秒,接着道,“首先,你故意让江三得到剑舞草记,然后,你再制造出江家堡的灭门惨案,将剑谱夺回;你知道,段克亦肯定会来给徒弟报仇,将事情追查到底……因此,你正好利用点苍派的名头,将剑舞草记现世的消息传出去。” “人们在听到相关的消息时,都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点苍派查到的’,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我一听这事儿,就觉得事有蹊跷……” “且不说段掌门和他的弟子们是怎么从一个完全没有活人的凶案现场里得到‘凶手是为了夺走一本剑谱才灭人满门’这种结论的……就算他们认准了杀人者的动机是‘为了夺走某件重要的东西’,并以此为线索追查下去……想要查到所谓的‘东瀛浪人’、‘当铺’这条线上,其可能也着实微乎其微。” “而事后流传出的那条‘剑舞草记会在除夕夜出现’的消息,则让我彻底确定了……行凶者本人,就是放消息的人。” “正如你所说……那条消息描述得实在太具体、太精确了,不但时间地点、连你的穿着打扮都交代得丝毫不差。” 说到这儿,觉哥不禁笑出声来:“呵呵……最可笑的一点是,既然这条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引来了那么多的门派和人,那么消息中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在这种前提下,他怎么可能还会在消息中所说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呢?明知整个武林都在埋伏他,还来送死吗?” 他这个问题,显然是抛给那几位掌门、和正在周围潜伏着的其他武林人士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封不觉抬起一手,指向了那个中年男人,“那个带着剑舞草记的人……那个放出消息的人……那个通过重重算计、造就了今日这般局面的人……并不认为自己会死。” 他说着,转过身去,看向了那三位掌门:“会死的……是你们。” 第1260章 剑神一笑(十六) “哈!哈哈哈哈……”觉哥话音未落,顾蛟龙便大笑出声,“还以为你有何高见……结果竟说出了这种废话。” 他说着,便上前几步,眼睛望着封不觉,手指则指向了前方的中年男人:“按照你的意思,凭他们这区区三人,就想对抗整个中原武林?” “不止三人。”中年男人接过了他的话头,“原本……有五个人。” “呵……”封不觉闻言,恶意满满地笑了,“现在,一样是五个人。” “哦?”中年男人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什么,神色微变。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镜’已经死了。”封不觉道。 “我知道。”中年男人道。 “但你还不知道的是……‘花’的任务,也失败了。”封不觉道。 这个消息,让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这不可能……”他应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封不觉道,“反正你今天注定是要死在这里的,我想你也没有余裕再去关心别人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但没有沉默很久。 “你既然能看破我的计划……”他再度开口时,声音变得很冰冷,杀意已在他的周身弥散开,“……就该明白,哪怕只有靠我一人,今日之局,我也有九成的把握。” “你原本的把握有几成,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封不觉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轻松念道,“你只要记住……既然现在我来了,那你就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未免有些狂了。 至少在那中年男人听来,这是不自量力。 但周围的玩家们却没有那种感觉,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封不觉。 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在阐述实情,对他来说,“不可能”和“可能”之间的界线很模糊。 “你们聊完了没有?”完全没听懂那两人在说什么的顾蛟龙这时又发话了,这位海龙门的扛把子可是很讨厌被人无视的,“什么五个人十个人的?你……” 那个“你”字出口的瞬间,他便反手往自己腰间一摸,快速出刀,刀尖直指中年男人的鼻梁。 面对这突然的出手,中年男子却是纹丝未动;结果……那刀的确也没有碰到他。 顾蛟龙的臂展加上刀身的长度,刚好让刀尖来到了距离中年男子的脸两公分的地方。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顾蛟龙就这么拿刀指着对方,高声言道,“本少也是讲理的人……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要你交出剑舞草记,我便饶你不……” 最后那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了。 冷欲秋的剑很快,快似闪电。 当他的剑刺入顾蛟龙的咽喉时,后者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有些人的兵刃,就算出了鞘,也和放在地上没什么两样。”冷欲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收回了剑,边收边道,“还有些人的眼睛……”他说着,又看向了罗残、凤美玉和那些三帮弟子们,“……虽然睁着,但和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冷欲秋……”凤美玉即刻用森冷的目光瞪住了冷欲秋,厉声道,“你这算是何意?想从咱们的嘴边儿抢食?” 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凶狠,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恨对方,更多的……是一种本能。 方才冷欲秋是从哪儿杀出来的、是怎么拔剑的……凤美玉和罗残都没能看清;也就是说,如果冷欲秋刚刚的目标是她或者罗残,那他们两个的下场多半也和顾蛟龙一样。 因此,凤美玉现在的反应,就好像是弱小的野兽遇到了比自己更强大的捕食者时一样——唯有张牙舞爪,期盼着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占得一些先机。 “抢食?呵呵……”冷欲秋笑了笑,“别把我说得和你们这些人似的……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来临闾镇是为了抢剑舞草记。”说话间,他瞥了眼已经倒在地上的顾蛟龙,“我杀顾蛟龙,只是因为……”他又退后半步,转头朝身旁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他冒犯了我的师父。” “什么?” 不仅是罗残和凤美玉,所有明处的、暗处的武林人士,以及几名尚不知晓这一情况的玩家,都被这话给惊了一跳。 他们虽不清楚那个中年男人的实力,但冷欲秋的实力人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即使假设这个男人的武功只比冷欲秋高那么一点点,今天的这场胜负也是很难料了。 “诸位中原武林的帮主们、侠客们、武道家们……”片刻后,那中年男子,忽然运用内力开始传音,“事已至此,我就有话直说了……” 他才说了半句,已经有很多人冷汗直流;而这些紧张的、恐惧的、震惊的人,多半都是武林中准一流以上的高手……正因为他们的武功修为已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体会到支撑这次传音的人内功有多可怕。 “在下……贺阳信次。”那中年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人们也都明白了觉哥所言非虚——这还真就是个东瀛人,“用你们中原的说法……吾乃‘神传极剑流’剑派的掌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原了,他对汉语的掌握、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比起很多中原人来可能都要更深刻。 “今天,我设下此局,将各位引来,只为一件事……”做完了自我介绍,贺阳信次便接着说道,“素闻中原武林钟灵毓秀,卧虎藏龙……在下不才,想以自创之‘神传极剑流’剑法,向天下英雄讨教一二。”他微顿半秒,“诸位……不必跟我客气,无论是一拥而上、还是暗箭伤人……在下都能接受。只要你们能杀了我……” 话至此处,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让所有人武林中人魂牵梦萦的那件东西。 “……那这本由‘剑圣’裴旻所著之‘剑舞草记’,自当归你们所有。”虽然贺阳信次所说的内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利到了极点,但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平静得让听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但……倘若今日无人能胜过在下……”他又把秘笈收回了怀里,“那么……从今日起,中原武林,便由我贺阳信次统领,谁若不从……七日内,我便会让他的门派从世上消失。” “笑话!”听到这里,罗残忍不住打断道,“且不说你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就算你的武功真的冠绝天下,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把别人的门派赶尽杀绝?” “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贺阳信次终止了传音,用普通的说话方式,对罗残道,“像江家堡那样的地方,几十口人,杀起来是很快的;但像你们丐帮这样帮众满天下的门派……当年连朝廷都没能杀尽,我肯定也办不到。” “哼……”罗残听到这儿,冷哼一声,脸上还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 然,下一秒,贺阳信次便将话锋一转:“不过……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只杀掌门。” 罗残的脸僵住了,他的身体则已本能地运起了真气。 “杀一个掌门不够,我就杀两个,谁当上掌门,我就杀了谁……杀他的时候谁在他周围,我也一并杀了。”贺阳信次的话还在继续,“我想,不需要太久,这个门派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当掌门了……就像一条没有头的蛇,很快就会是一条死蛇了。” “岂有此理!”罗残再也等不了了,他暴喝一声,当即摆出架势,欲先发制人。 这个时刻,倒并不是罗残急着想出手,只是因为贺阳信次和冷欲秋仅仅是站在那里,也几乎要用气势将众人压垮……罗帮主若再不出手,只怕他身后那些帮众就要四散逃跑了。 “欲秋。”贺阳信次这边,却是对罗残的行动不以为意,他淡定地喊了冷欲秋一声。 “师父,有何吩咐?”冷欲秋在师父的面前,就可以正常说话。 贺阳信次随即就转头朝封不觉那边看了一眼,言道:“要活的。” “明白。”冷欲秋应了一声,一晃眼,就从原地掠出去十余米,直扑路边屋顶上的封不觉。 觉哥也是机警无比,见得此景……转身就跑,一个闪身便不知跃出了多远。 冷欲秋见状,不禁对觉哥的“轻功”暗暗心惊,但他既已承了师命,肯定得竭力为之,故而运上了十成的脚上功夫,拼命追了上去。 同一时刻,罗残也出手了。 降龙十八掌乃是外功巅峰,天下无双,即便罗残的天资不算绝顶,但能将这失传的武功重现出来、且融会贯通,其武学造诣亦可见一斑。 眼下,罗残全力施招,打出的掌劲骇人之极……别说是十八掌了,在旁观战的武林群豪中,有自信接下他二招三式的人都屈指可数。 然而…… “这掌法确是不错。”贺阳信次低着头,看着手中那条正在滴血的右臂,波澜不惊地评论道,“可惜……你的功力太差了。” 话音落时,罗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双眼暴突,缓缓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右肩。 他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没看见对方出手,甚至连自己的手臂被人斩断都是后知后觉…… 不止是他,正在看着这边的各帮派掌门、弟子……也全都没有看清贺阳信次干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移动的?什么时候出手的?用何种方式斩断罗残右臂的?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原位的? 这些问题就像恐怖的梦魇,迅速在人们的心中蔓延…… “多余的动作太多、且太慢,内力运行的速度也是慢若静止……明明内力也不算多强。”贺阳信次说话间,随手将罗残的手臂扔到了地上,“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一帮之主……中原武林的水准,令人担忧啊……” 他这无疑是在嘲讽,但一时间,也没人出来反驳。 随之响起的,只有罗残倒地时那痛苦的呻吟…… “啊……啊——”一息过后,一名海龙门的帮众率先惨叫出声,并连滚带爬地开始逃跑。 他的举动,瞬间就激起了连锁反应,海龙门的人几乎在转眼之间就跑了个干净,连他们少帮主的尸体都不要了。 丐帮的人倒是比他们好点儿,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快保护帮主!”接着,便有几个离得近的丐帮弟子冲上去把已经昏迷的罗残拖了回来,跟着大伙儿一起撤了…… 这两派一跑,按说白梅教也没必要再留了。大家都不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贺阳信次的武功之高,已经不是用“人数”可以填的程度了;虾兵蟹将再多,对他也不管用。 没想到…… “白梅教众听令!”凤美玉的神态,却是出奇得冷静。 “在……在!”她身后的弟子们被她这么一喝,也纷纷回过神来。 “你们立刻兵分两路,撤出镇外,申时不见我出来,你们就自行撤回总坛,再行计议。”凤美玉用十分坚定的态度下达了命令。 而她手下的教众们……在略微的犹豫后,也很快执行了这个命令。 和很多影视作品中表现得不同,他们没有说出“教主,我们不走!”或“要走一起走”之类的台词。 真正的江湖,真正的人,在生死关头,往往都是薄情寡义的,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去尽忠义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事实上,少得可怜。 不多时,白梅教众也都跑光了;街心,就剩下了四个人、一具尸体、和一条胳膊。 “看这架势……你是打算以死相搏了。”贺阳信次并不着急动手,他知道,要将恐惧种到那些人的心里,自己就不能太快。 有时候,恐惧不仅源自“未知”,也会源自“理解”。 他需要放慢杀戮的节奏,才能让人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怕死。”凤美玉说的是事实,她的人生早已是一出悲剧,复仇之后,她得到的也只是无尽的空虚和身心上的双重折磨,所以她并不很在意自己的性命,“但我也不打算白死。” “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贺阳信次又问。 “那也未必。”凤美玉道。 “哦?”贺阳信次其实已经察觉了正悄然靠近的威胁,但他依旧是不慌不忙地示意对方说下去。 “因为……和我一样不怕死的人,还有不少。”凤美玉接道。 当她这句话出口时,街上,又多出了几个人来。 准确地说,是五个人。 这五人有男有女,年纪不同,门派也不同,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五个人,用的都是剑。 “儒剑客谢修文,紫竹居士孟禾,天纵剑裘八奇,毒蛛剑唐玲,南海驼仙马踏云……”贺阳信次的视线依次扫过这些人的脸,口中则一一报出了这些人的名号,“嗯……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裘八奇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子,看上去文质彬彬,但他的个性却是相当冲动好斗,“你的寿命吗?” “呵……”贺阳信次轻笑一声,对这挑衅不以为意,“我的意思是……你们几位往这里一站,中原武林威名显赫的剑客,便算来得差不多了。” 他这话不差,除了段克亦和棉道人这两个已死之人,以及冷欲秋这个神传极剑流的传人之外,江湖上就属这五名剑客的名声最盛。 “你知道就好。”唐玲的手已握在剑上。 “我这就让你瞧瞧,中原武林是不是无人了!”裘八奇显然是那种为了一口气可以不要命的人。 “其一,我想要剑舞草记,其二,我不想听命于你,所以……我觉得……还是杀了你吧。”紫竹居士说话有个习惯,就是按部就班、主次有序,而且……他也不爱说谎。 “哼……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倭寇,我见一个杀一个!”马踏云的儿子、儿媳、孙子……皆是死于倭寇之手,可谓苦大仇深,所以,对于东瀛来的人,他不分好坏,就是个杀。 “你这倭国的蛮夷……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而谢修文会站出来,也不算意外。 这位已在府中处于半退隐状态的谢家门主,这次是特意乔装改扮,暗中来到临闾镇,只为在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的孙儿。 他本以为,孙子有刘伯陪着,也不必太过担心;到了晚上、还有除夕这天,才会需要自己出手。 没想到……谢无花竟会在大白天死在客栈里。 谢修文得知孙子的死讯后,就一直在找冷欲秋,但那时,后者已离开客栈、不知所踪,直到今天才在这里现身。 因此,无论是作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还是出于个人恩怨,谢修文肯定也是要出来跟对方拼上一拼的。 “好……来得好……”贺阳信次面对五大剑客加一个白梅教主,仍是面无惧色。 相反,他的脸上,显出的竟是兴奋。 “你们不用客气……六个一起上吧。”这一刻,贺阳信次……解开了他手边那根兵器外的带子,扯下了那一层包裹用的破布。 接着,一把总长在一米五左右、无鞘的、锋刃奇钝无比的武士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贺阳信次抄起兵刃之时,终于摆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架势”,并言道:“你们的话……应该能让我稍微享受一点乐趣吧。” 第1261章 剑神一笑(十七) 天空,依旧阴霾。 一阵阵如有实质的杀意弥漫在临闾镇的街头,纵是那凛冽的北风,也无法将其吹散。 风声中、杀阵中…… 伫立的七人,已是箭在弦上。 而战圈之外的织田爱和佐佐木铭,则是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周围的动向……他们很清楚,真正的威胁,只有玩家,至于那些江湖人物……绝不可能是贺阳信次的对手。 呼—— 那一瞬,风止。 随之,便是剑动。 第一个出剑的,是毒蛛剑唐玲。 她是五大剑客中唯一一个女剑客,轻功绝逸、剑法诡变,而且她用毒的功夫,也是天下一绝;有时……她甚至不需要用剑伤到对方,就能致对手于死地。 说时迟,那时快! 仅一个照眼,唐玲的身形已闪现到了贺阳信次的背后。 她使得是轻巧的快剑,剑尖取的是对手的后心。 “剑者之血……”同一秒,贺阳信次用颇为感慨的语气念道,“乃世上绝艳之花……” 乒—— 说话之间,他已用手上那把狭长的钝剑,格开了来自身后的攻击。 他的格挡姿势看起来十分怪异,任何一种中原的剑法,都不可能会含有这样的架势;可是这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动作,却非常奏效……贺阳信次在全身几乎都没动的情况下,只靠手腕的运动和兵器独特的形状,便挡下了一位超一流剑客的疾袭。 仅仅是这一手,已让围攻他的那六人心中暗暗一惊。 “而这花……只有在生死之间,才会绽放……”这后半句话出口时,贺阳信次……终于出剑了。 斩断罗残的手时,他没有用剑,他用的只是自己的手…… 方才的格挡,也算不上是“出剑”,他只是很随意地在防御罢了。 他真正的功夫,此刻才要真正显现…… 嗡—— 一声怪响,破风而起。 这不像是剑会发出的声音,反倒像是沉重的长兵器被挥舞时的动静。 “小心!”下一秒,一声厉喝,带出一道疾影。 喊这一声的人,自是看清了贺阳信次招式的人。 五大剑客加上凤美玉这六人中,只有两个人……能看清这一招。 第一个,是紫竹居士孟禾,但他并没有喊那一嗓子。 所以,一边喊着“小心”,一边冲上前去的人,是另一位——南海驼仙马踏云。 放眼整个武林,马踏云的武学天赋也是数一数二。他七岁习武,十五岁已是名动一时,可惜的是,他患有一种罕见的先天疾病,少年时还看不出来,但二十岁之后,其背部便慢慢隆起、且变得越发畸形;三年不到,他的后背已像是个凸出的锅底一般,整个人都直不起腰来。 就这样,一个本有可能取得极高造诣的武学奇才,被生理上的限制给耽误了。 好在,马踏云也没有自暴自弃,经过多年的苦练和适应,他自创了一套奇特的“背锅剑法”;这剑法只有像他这样有严重驼背的人才能用,正常人反倒是无法施展……不但无法施展,也很难应付。 因为“武功招式”这种东西,99%都是以“对手是一个直立着的人”为基本而创造的,若对手的身体异于常人,往往会让很多招式都失去效果。 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的招式,击向一个身高一米七的人,可能就是扎向心口的,但击向一个一米四的人,没准就擦着对方的肩膀过去了;同理,要是击向一个两米高的人,那最后八成会捅到胃或者肠子。 因此,跟背锅剑法的使用者对战时,武功再高的人,都会感到力不从心;这些与直着上身的对手打惯了的高手,面对一个一直弯着腰、且已经适应了以这种姿态来战斗的人,可就不习惯了。 不过……贺阳信次的剑术,却是不会受这种影响的。 “贼人看剑!” 马踏云今日虽也是为了“剑舞草记”来的,但他确是侠义之人,这一刻,他看出了贺阳信次的剑招凶险,唐玲恐难以招架,于是,他立刻出手,利用自己独特的身法,整个人似弹弓一般弹出,后发先至……以手中的松纹古剑直取贺阳信次的下肋。 他的这次突袭,可说是“围魏救赵”之举;马踏云心想:贺阳信次毕竟是以一敌众,他不可能为了杀伤一个对手,而让自己受到重大的伤害。所以,他一定会设法来防御自己这一剑,而这一躲、一格、或是一犹豫的间隙,便已足够轻功高强的唐玲从那钝剑的斩击中逃生了。 “来得好……”贺阳信次见状,却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地出声,“我就一次把你们两个都解决掉吧……” 嗡嗡—— 又是两声连续的异响传出。 但见,贺阳信次马步深扎、运腕变招…… 刹那间,那狭长而沉重的钝剑,竟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呼—— 在稍纵即逝的一秒之间,那钝剑的异响,忽地变成了迅疾的风声。 然后,唐玲和马踏云的动作,也随着那风声……停止了。 “神传极剑流·居合·力封闪。”收剑之际,贺阳信次手中的钝剑,才算是重新出现在了其他人的视线中。 在他把自己的招式名报完的那一刻,唐玲和马踏云的身体……也同时断成了两截。 或许……贺阳信次说得没错。 那两名剑者的生命,在消逝的瞬间,便化为了两点鲜红,绽放在了这冰冷的大地上。 “真是个不得了的怪物啊……”此刻,在后方观战的织田爱不禁低声嘀咕道,“‘无需鞘具的拔刀术’……我可是听都没听过,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看到了。” “是啊……”佐佐木铭听见了队友的话,也轻声接道,“更不用说……他使的还是那种大小和重量都异常夸张的武器……” “呵……”下一秒,贺阳信次少见的轻声了一笑,言道,“舍弃鞘具……才是‘居合’踏入大成之境的开始,当你的腕力极限和对力量的掌控度都达到一定的境界时……剑柄的长短、剑刃的锋利程度、以及剑鞘这种东西……便全部失去了意义。” 很显然,他是听见了两名玩家的对话,所以顺便就指点了他们两句。而他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无疑也源自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他,有权自信…… 两大剑客的尸体,和他身前身后那两块已被鲜血蕴染的土地,都是他那惊天武学的极佳佐证。 “再来啊,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数秒后,贺阳信次又看向了对面剩下的四人,用平静的语气挑衅道。 就在此时,突然! “四位!”一声高喝,自街边的巷中响起,“让屠某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第1262章 剑神一笑(十八) 喝声起时,只见十余道人影已从街道两旁疾跃而出,并从贺阳信次的头顶上交错着掠过;若仔细看还会发现……在他们每个人飞过的路径上,都留下了一条极细的银线。 这些人,自然都是狂虎帮的帮众,他们的行动,一看就是经过多次演练的,十分熟练。 转眼之间,一张细密的“铁网”,已在空中布成。 “收!”见杀阵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屠纪便现身在了街上,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他那“收”字一喊,几十名狂虎帮众便从四周的街巷和建筑上齐齐冒头,并开始做出一种类似“收拢风筝线”的动作。 “这是……” 当凤美玉他们意识到了什么时,那张“铁网”也已急速收拢起来;数十道铁线就像是数十道利刃,从四面八方割向了贺阳信次。 对于这次突袭,屠纪还是很有信心的。 眼前这铁网的材料,乃是他聘请多名巧匠、以稀有的矿材所打造的“金刚丝”。 而使用这金刚丝网来“围切”目标的作战方式,则可说是狂虎帮压箱底的杀手锏;在偷袭段克亦时,屠纪都没舍得将这“狂虎碎铁阵”拿出来用。 不过,在见识了贺阳信次的武功之后,屠纪果断地做出了布阵的决定。 他不能再等了…… 眼下,还有四名高手在和贺阳信次对峙着、能够在很大的程度上吸引他的注意力;但过一会儿,也许四人就会变成三人、两人……甚至可能会有人因畏惧贺阳信次的武力而倒戈。 到那个时候,屠纪就是想出手,对方也未必会中招了。 再者,现在出手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无形中,他救了那四大高手一命;等过会儿解决了贺阳信次,即使他不能独得“剑舞草记”,至少也能分上一杯羹。 可以说,屠纪那小算盘打得是叮当响,他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在铁网“织成”之前,贺阳信次就及时反应过来,逃出“围切”的范围。 好在,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很快,铁网的“线间距”就缩小到了人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伤穿过的大小。 “哼……区区番邦蛮夷,竟敢和我中原武林作对,我屠纪这就送你一个死无全尸!”眼瞅着贺阳信次就要被急速收拢的金刚丝网割成碎块,屠纪安心地发出了必杀宣言。 这金刚丝锋利无比、坚韧胜铁,在帮中演练此阵时,他们曾用一辆带金属支架的马车做实验,最后连马带车全都切成了碎块。 因此,屠纪坚信,在已然收拢的“狂虎碎铁阵”面前,纵是贺阳信次,也将必死无疑。 万万没想到…… “来了个无趣的家伙呢……”面对这几乎不可抵挡的攻击,贺阳信次却是面露不屑之色,念叨了这么一句。 说着,他又一次出剑了! 那电光火石之间,倏见贺阳信次运剑连斩。 暗淡无锋的钝剑,竟在其手中舞出慑人寒茫。 绚丽的剑华,灿如炽白的烈阳。 “神传极剑流·快斩·豪莲。”贺阳信次似乎习惯于在收招之际报出招式的名称。 这一回,他倒是没有杀人,他只是用自己那神乎其技的斩击,将已经逼到咫尺的金刚丝网切成了无数的碎线。 屠纪惊愕了,他曾做过测试——即便以他的功力,拿上一把锋利的宝剑,也只能一次切断一两根金刚丝而已。若是将三根金刚丝缠在一起,他只用一剑也是斩不断的;而若是将金刚丝排列成网状,那他一剑斩过去,最多也就只能砍断最先接触到的那一根了。 但眼前的贺阳信次,竟是在一息之间就把周身的“金刚丝大网”给切得粉碎……且不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究竟出了多少剑,就算撇开速度单论力量,也是难以想象的境界。 另一方面……如果说屠纪是“震惊到忘了害怕”,那剩余的几人、尤其是那几名剑客,就是“惊恐交加”。 因为他们并不很清楚“金刚丝”这回事儿,所以他们关注的重点主要还是在贺阳信次的速度…… 在看到方才的剑招之前,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剑很快。 而现在,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快”了。 过去他们对于“快”的定义,似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他们多年来所建立的自信、以及对剑这项事物的理解,也都已濒临崩坏…… “屠纪,作为一个武者来说,你很无趣。”贺阳信次的话语,将他的对手们从一种半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但我知道……作为一个江湖中人、一名帮主,你很识趣。”他微顿半秒,“我不介意你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你……” “属下明白!”屠纪都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抢着回了一句,并已自称“属下”。 无论他的城府多深、智略多高,他终究是个小人,所以他不是王穷,也不是封不觉,他只能是屠纪。 “你!”屠纪话音未落,裘八奇已是对其怒目而视,“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也配……” “狂虎帮众听令!”屠纪可不会跟那种他没有自信打赢的对手多啰嗦,他一边高声下令,一边已退到了贺阳信次所站的一侧,“全力掩护贺阳盟主!至于那些不识抬举的货色……一个都不要放过!待盟主一统江湖,我狂虎帮便是开宗立盟的功臣!” 就在他说完这话的当口,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自他的后方响起。 “啊~啊……真是无耻啊。”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却见一身披黑甲、肩扛长戟的小将,从镇口处……即贺阳信次他们的后面……缓缓走来。 “本来还想再观望一下的,但你这家伙实在是太招人厌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倦梦还说着,已渐渐逼近了织田爱和佐佐木铭,“我就试试……能不能把你们几个一并解决掉吧。” …… 同一时刻,距离主街道百余米的一栋建筑顶上。 有两道人影,正潜于此处,远远观望着街上的场景。 “这难道是……”倦梦还现身的那一刻,方尽的神情变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之上。 “又有反应了吗?”絮怀殇的视线还是紧盯着需要监视的方向,但她的思绪已迅速跟上了方尽,“不过……也不算奇怪,我们这些‘异乡人’,基本是人手一件神兵利器。” “不……”方尽却是神色凝重地应道,“这次的感应很特别……”他也重新看向了战场那边,并盯住了手执长戟的倦梦还,“如果我没猜错,他手上拿的,怕是……。” …… 再看街上。 “哈?”织田爱用一种不良少女般的眼神和语气回应了倦梦还的言论,“你小子是傻的吧?一并解决?解决我?”说话间,她的手已搭在了武士刀的刀柄上,并朝着倦梦还迎了上去,“像你这样儿的……老娘一个人就能砍翻四个你信不信?” “且慢……”就在此时,佐佐木铭却是快速上前,拦住了织田爱,“队长……你冷静一下……”他顿了顿,“别忘了,对方应该也有两个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倦梦还’小哥在S2时的几名队友,可都是极难对付的角色;自不必说,那和皆是远程作战能力极强的类型……万一他此刻是在故意挑衅,引我们上钩……” 经他这么一提醒,织田爱的脚步还真就停了下来;她虽是有勇无谋,但也不是完全不听劝,只要队友说得有理,她还是能克制住冲动的。 “呵……到底是职业的,掌握的情报以及对情势的分析都不错嘛。”倦梦还闻言,却是笑道,“不过,你猜的都不对……我不妨告诉你,我这次的队友,是。” 从倦梦还的角度来说,这是在暗示“我基本上也不靠这队友”;作为S2“废柴联盟”队的成员,倦梦还自然是知道畀老湿真正实力的。简单地说……这就是个来凑数的。 可是…… 战国这两位,不知道。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玩家,都不知道。 由于畀老湿万年替补的特性、以及他在超维入侵中华丽地打了酱油的表现,再加上网络上对这位“几乎没有出手记录”的种子队神秘替补进行过大量的神级恶搞……一种类似“春哥效应”的效果已经在畀老湿的身上产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广大玩家们都莫名地达成了一种共识——要问惊悚乐园里最强的玩家是谁?那应该是;要问惊悚乐园里最难对付的玩家是谁?那应该是;而要问惊悚乐园里最高深莫测的强者是谁?那就是了。 “切……偏偏来了个最麻烦的……”在听到那三个字之后,织田爱不爽地啐了一声,然后……退后了两步。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呢……”佐佐木铭则是露出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他讲话时的那副病腔也好像也更加严重了,“这下可就得谨慎行事了。” “喂喂……这是闹哪样啊?”倦梦还见状,心中暗暗吐槽道,“好不容易下了以寡敌众的决心,来了个很有气势的登场……怎么搞得像我靠着畀老湿的名头才有恃无恐地出来吓唬人一样啊……都给我弄清楚状况啊!我真不是这种人啊!封不觉才会干那种事吧!” 面对战国那两位的反应,倦梦还也不知此刻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几名玩家之间,一下子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气氛…… …… “阿嚏!” 话分两头,就在倦梦还华丽登场之际,封不觉已经把冷欲秋“遛”到了镇外的一片小树林中。 逃跑中的觉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个喷嚏。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在他后方紧追的冷欲秋,追得都有点儿内力不济了,“每次我要追上时,忽然就会快上几分,但距离一拉开,他又是一副快要力竭的样子……” 冷欲秋思索道:“难道……他是故意的?”他很快推翻了这个设想,“不可能啊……江湖上轻功内力加起来能胜我的……除了师父,就只有‘月’了;但这个小子……凭他的年纪,他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轻功,也不会比我高多少……再者,想要做到控制速度来戏耍我,轻功只比我高一点儿是不够的,他至少得有师父那种修为才行……” 冷欲秋的这些想法,自然是错误的。 只因贺阳信次还没能把关于“异乡人”……即玩家们的相关情报告诉他的四个徒弟,这便造成了冷欲秋依然在用自己的常识去评估眼前的男人。 假如先前在和狂踪剑影起冲突时,冷欲秋能和对方再过几招,让剑少多显露一些实力,也许他也能发现关于“异乡人”的事,可惜……那只是假设了。 “嗯……这家伙是他喵的快啊,要不是我体能值充足,‘计划’还真有出意外的可能。”眼瞅着马上就要到达“目标地点”了,封不觉渐渐放慢了速度,并将注意力散到了四周。 “我瞧瞧……哦……在那儿。”数秒后,觉哥便利用数据视角找到了埋伏在林中的“那个人”,然后,他就放慢了脚步。 “且慢!”他也是很干脆,自己要停下之际,先回头打声招呼,“我不跑了!” 冷欲秋见对方的确是不跑了,便也慢了下来。虽然他判断……对方应该是内力耗尽,实在施展不起轻功了才停下的;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儿,甭管这小子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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