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走,想从中得到信息。 三叔觉得杨大广在他们分开之后,忽然开始疯了一样地听雷,就和这个可能性有关。 但是这些假设三叔最终都没有任何的论证,听上去有些道理,又有些强词夺理。总体来说,这是屁股决定脑袋。 杨大广和我不一样,他和三叔经历了很多,他们把所有收集来的,跟听雷有关的东西,都藏在了自家的祖坟里,后来此事败露,杨大广的父亲被枪决,杨大广和三叔的友谊也自此终结,这其中肯定还有陈文锦的关系。 自古以来是是非非,情情爱爱,人们在故纸堆中拨弄出这些东西,反而在人间传唱,越传越曲折精彩,仿佛都是亲历,夯土一样的历史本身,因为毕竟触不到辨不着,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了。 我靠在椅背上,外面应景地开始下大雨,我思索着当年那一小队人中,发生的人世间的情感纠葛。三叔喜欢简简单单,他出身就在黄土里,从小就知道人走的是条死路,走过兰州去敦煌的路,能一路看到土长城就这么立在黄沙里,在城脚下,仔细看能看到荒骨细碎。三叔给了我一些,对我说:“感情到最后也就这么多,你浓情似火也就这么多,你寡情薄义也就这么多,所以你别怪三叔不疼你,也别怪你爸太疼你,最后就是这么多,走运的被我们捡起来,更多的,什么都不是了。” 这是我现在想来,对他发出“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提问,他的最好回答。 然而他还是追着陈文锦,一路追着,不肯放弃。我又问他为什么,他说人一生的缘分丝盏一般稀薄,放入酒杯中,酒都不见满溢,就这么多了,理得清就理,理不清,往后也就没有再多。所以三叔口里说放下,心里从不放下,身后无事,何必放下? 杨大广在这种事情上,和三叔是差着身位的,三叔生出来满身的包袱仇恨,规矩谨慎,他拍打着拍打着,说不要了不要了,杨大广则一出生带着口袋,一路总想装点什么进去。 陈文锦如此美好,和三叔的感情也单纯,身上又有大任,小小的口袋装不进去,只有那天地能装下她,而三叔在边上跑着,余光在陈文锦身上,由她跑远,由她跑近,这种情况估计也是杨大广炽热的眼神和那浓浓的爱意所难以理解和驾驭的。 我看着自己手机里翻拍的在杨大广尸体里找到的照片,他的那个眼神,看的出真的很喜欢,不过,男人大部分都不知道,这种喜欢只对他自己好,而三叔的那种喜欢,才是对陈文锦好。 我内心盘了盘,并没有什么地方想去,我听的雷声很多,看来雷声并没有蛊惑我。心中安了安。 雷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倒有些想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窥探 二叔他们再次出发了,闷油瓶跟着去了,我和胖子靠在收费站旁边的车上,目送他们离开,此时我的心态已经非常好。小时候看灌篮高手的时候,看到最后一章,觉得作者让主人公停在那儿很残忍,如今却很能理解。 有人去打全国联赛了,我得把脊柱先治好,谁叫我是半路出家呢。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分成了三个部分,前三分之一的时间,我潜心研究三叔的手机,这件事情我遵从三叔的吩咐,谁都没有说,那个手机我只在有屋檐的地方拿出来,如果打雷下雨我就关上门窗。 第一次,在雷暴中我出现了被人窥探的感觉,总觉得那些闪电的光在窗外闪起的同时,有一只眼睛在窗外看着我。 我把所有的资料全部打印出来,多处保存,手机里的文字看着很多,打印出来没有多少字,三叔后来因为九门的事情,躲藏了起来,中间有很多年,他没有和杨大广联系,最绝望的时候,他在暗中看着我,危机四伏,从他的描述来看,应该是在蛇沼内,那一天他在蛇沼中听到了熟悉的雷声。 我现在不敢说三叔的意思确定就是这个,但看日记中的记载,他认为是那熟悉的雷声,警告了他。 那一天之后,阿宁死了。他躲入了蛇沼的深处,是那一天我们听到的雷声改变了他的计划,让他知道蛇沼中除了我们两支队伍之外,还有其他队伍存在。 之后三叔听到雷声就跑,如果是这种态度,那不管雷声中有没有信息,打雷就如同少年派船上的老虎一样,时刻不停地警醒他,那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不止一次地救了他,一直到不久之前,他再次听到了雷声,那个雷声让他想起了,当年在村子里,那支气象队的领队,和他说过的关于我的事情。 虽然听上去非常不靠谱,但三叔真的仿佛在和雷声谈恋爱,天上的乌云中有一个巫女深深地爱着他。 这些记载都是玄而又玄的片段,有很大可能是三叔的说辞,他到底在做什么,仍旧是不清楚的。但总算事情有了一种说法。 接下来的三分之一个月,时光如梭,发着呆就过去了,我和白昊天成为了好朋友,我看着她什么时候幻灭,眼看她崇拜我,眼看她看清我,距离感产生的美无聊又干净,无聊是真相,永不是那样,现在文明产生的艺术品粉饰虚无,绘画和摄影更多是到达内心,这也说明了人内心能看到的美要多于现实能给予的。 白昊天眼中的光大概在第15天的时候开始消失,我玩着扫雷,慢慢地过到了第三周,我才意识到,我一直没有收到从二叔那边传来的消息。 我给二叔和闷油瓶都发了消息,祈祷他们在有信号的地方能够回一句,都没有音讯,应该已经进山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消磨得能有多快,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有些人长久不联系,见面的时候一句话不说,都不觉得尴尬,有些人就算在一起时间再长,分开一个月两个月,再见面的时候,陌生如虎,在他的眼底。 再见三叔的时候――如果有这个机会――会和再见闷油瓶一样,还是会陌生得吃饭的时候都要胖子找话题呢?我和闷油瓶之间还有胖子,三叔和我之间的潘子,却没了,我是能提还是不能提呢? 最后十天的时间,在忐忑不安中过去,之后又拖延了不到三天,二叔一向守时间,晚了三天回来,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从十一仓早退,到了二叔的盘口,就看到房檐飞檐上插满了香,这是有伙计死了。看插了那么多,已经是很久没有的情况,之前三叔每次回来,我们都是衣衫褴褛,九死一生,三叔和我那一路凶险是少见的,如今再次出现这么严重的伤亡,他们去的地方我去恐怕真的会死。 运气已经不在我这边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进到二叔盘口的院子里,院子里都是破烂的装备,我走进院子的一刻,所有人犹如凝固一样地看着我。 所有的悲悯妖孽一样在空气中滚动,在那一刻忽然随着目光朝我而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一圈,没有闷油瓶,随口问道:“小哥呢?” “小哥没了,”坎肩嚎啕大哭,我愣了一下,出奇地冷静:“什么没了?” 二叔从内屋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看着二叔、看着我,二叔脸色阴沉:“你进来。” 刚说完白蛇也坐倒在地,我没有动,揪住坎肩:“什么没了?” “小哥和黑爷,都没了,那斗,那斗里,有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坎肩浑身发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借钱 我没有说服坎肩上车,我开车走的时候,坎肩落寞地看着我。我在后视镜里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弃儿。 二叔给我设的这个题目真的很精彩,帮我,就是杀我,如果不帮我,我就是一个局外人。 好久没有抽烟,烟下肺里,久违的晕眩感。干烟抽起来辣辣的,有一种北方空气的感觉。 我出奇地冷静,行在车流里,刚才的情绪全部都消失了,我拨通了小花的电话,拨了半天,小花没有接。我拨通了胖子的电话,告诉他出事了。 我们在西湖边他常去的一家发廊里碰头,胖子和我坐在西湖边的椅子上开了啤酒,就直叹气,说:“怎么会这样?”我对胖子说我需要他侧面打听一下具体发生的情况,我们好做判断,一边我就问胖子拿钱。 “二叔在这儿,有情分的伙计是夹不到喇嘛的。现在只能找只看钱的主,这些人要价都不会太低,我工资就那么点,存款也折腾得差不多了,生活够,但是下地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这困的地方不一般,恐怕需要特殊的人才,价钱会更高。” 本以为胖子会一口答应,他虽然花钱没边际,但是多少有点存款,胖子却面露难色。 我皱起眉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胖子不是不讲义气的人,这种表情肯定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胖子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发廊,里面老板娘正在给人洗头,发廊的门上贴着转让的条子。 “我朋友有困难,我去帮衬了一下,”胖子摸了摸脖子,“帮得有点狠。” “你身上总有个百八十万吧,一个洗头店能花多少钱?”我问道,胖子叹气:“一言难尽,你就别问了,总之,身上能调动的,就五万块了。我全丢里面,你肯定也不够,咱们得分头想办法。” 我用手机查了查余额,我卡上还有十五万,凑起来有二十万,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一万多能买齐装备去山东,现在有个二十万都不一定能凑齐人。不过胖子和我一样,脑子里没有一个死字,觉得黑瞎子和闷油瓶绝不可能死。 合计了一下,胖子先去打听事情,吴家的人肯定不会和我说任何消息,但是肯定会和胖子说。而且这种事情过几天肯定会变成谣言传播,我只是不想自己去分辨真假而已。我就顺路先回了吴山居,王盟肯定知道这事了,看到我来了,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就直接问他:“卡上有多少钱?” “老……老板,怎么了?”王盟问我,我说道:“你帮我在道上放消息,就说借钱,8分利息。能借多少给我借多少。” “二叔打过招呼了,没人会借给你的,”王盟说道:“老板我多少工资你知道,虽然二叔给我加了,但还没到发薪日呢,你以前要是多给我发点,我现在肯定全给你。” 我对他道,二叔虽然打过招呼了,但是只要不直接借给我,用王盟做一道中间墙,其实道上人都知道是我借,我的信誉还是很高的,8分利息是暴利,会有人愿意赌。 王盟摇头:“二叔已经把情况都通报了,没有人会相信你能还得上钱,老板,花儿爷那么有钱,这种事情你让他干吧。我听说去了一百多号人了。” 我拍了拍,有没有人借不知道,但是消息先放出去,他答应了。我就坐在吴山居的楼梯上给金万堂打电话。金万堂那个狗日的不接。 打了半个小时不接,反而看到他发了一条朋友圈:有时候拒绝是一种善意。 二叔的这个设置让所有人都可以在道德制高点上,不接我电话而不用担心日后无法面对我。我捏了捏眉心,再次点了一只烟,抽了两口,就发现下雨了。 低头去看,发现不是雨,滴在我自己手臂上的,是鼻血。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红顶水仙 我呆呆地看着鼻血,不去想它的含义。 我摸了摸刚才抽的烟,默默地把鼻血抹掉。 人对于自己能力的认知是逐渐清晰的,我打了十几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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