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贺昊昀处理完公务，再次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发现房间内漆黑一片。 他心底蓦然一沉。 “啪嗒。” 贺昊昀按下开关，只见沈晚意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染成了血色，她缓缓抬头看他：“我去了忘川。” 那一身血太过刺目，让人想忽视都难。 贺昊昀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晚意神色疲倦。 “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己用玄冥镜照了自己，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怀疑起了玄冥镜。 沈晚意顿了顿，继续道：“今天，你和谢必安在楼下交谈的时候，我就在楼上看着……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鬼，我也可以用法术去听你们的对话？” 一字一句，饱含失望。 贺昊昀无措的大步上前：“不，那么多保镖看着你，你不可能去忘川，也不可能恢复记忆……” 沈晚意看着他，定定道：“谢必安放我出去的。” 她冷冷地看着贺昊昀，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她本来没有那么容易恢复记忆的。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人心。 地府的工作人员并不希望他们的阎王沉迷于情爱。 像是一道天雷，狠狠的朝贺昊昀劈下，让他浑身一僵。 听到沈晚意说是谢必安放走的她，他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却仿佛被堵住。 贺昊昀攥紧了手，又无力的松开。 沈晚意直视着他：“贺昊昀，你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贺昊昀低垂着眼，对她所言不置一词，煞白着脸无可辩驳。 “贺昊昀，我第三个愿望——” “你放了我吧。” 沈晚意脸色苍白，踉跄的从沙发上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贺昊昀将她抱进怀里，苦苦哀求，“我是真的爱你，不只是对第一世妻子的爱，还有对你的爱。” “你是和第一世不一样，可是这不妨碍我爱你。” “你知道我和虞肖绾相处时都在想些什么吗？我在想你，我在脑海中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我给你灌孟婆汤，都是因为我怕你离开我。” 沈晚意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想哭，可眼泪早已流了个干净，只能眼神麻木的看着他：“我也怕，我怕你。” 她怕他再次不由分说斩断她所有记忆。 她不仅怕，她还悔。 她后悔遇见他，被伤了个彻底后，又被他视为掌中之物，逃脱不掉，连死了都要给他做妻！ 贺昊昀听了她的话，浑身僵硬。 “为什么？” 他像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他是阎王，很多人都怕他。 现在，连他的妻子都怕了他。 沈晚意仰头，眼神明明灭灭，声如淬冰：“阎王大人，这场深情的戏码，你演够了吗？” 贺昊昀的心好像被一柄寒刃捅进，寒意和痛意一同刺进骨头。 他苦涩一笑：“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沈晚意睨了眼贺昊昀，摇了摇头：“我不想和你纠葛下去了。” “我现在浑身是伤，我要去找人疗伤。” 鬼魂被忘川水所伤，魂力受到损害，她必须要去治伤了。 “你要找谁？”她听见贺昊昀问。 沈晚意一言不发。 贺昊昀得不到答案，自顾自地问：“是景铭吗？” 沈晚意没有说话。 下一秒，她在贺昊昀眼前直直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 沈晚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自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从没有体会过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 可当她遇上贺昊昀后。 这一切就发生了。 两人的恋爱一直是贺昊昀依着沈晚意。 她会对他笑，会对他发脾气，坐在沙发上还会伸出脚尖去踢他，毫不客气道：“昊昀，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他会笑着给她倒好热水，而后又给她倒一半凉水。 但他的好，是对他妻子的。 她嫉妒吗？嫉妒自己的前世。 也许是。 但沈晚意心底更多的，还是一种悲哀，他们是一场无始无终的爱情。 原本，她以为死亡会结束这一切。 她会喝下一碗孟婆汤，而后把所有事忘得干净，走过黄泉路，迎接新生。 可事实上，她遇见了自己的家人。 贺昊昀又追了过来，纠缠不清，和她说她是他的妻子。 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沈晚意不想，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和她说话。 “不会了……” 半恍惚半清醒中，沈晚意只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却想不起来。 睁开眼醒来，沈晚意发现自己躺在家里，旁边坐着景铭。 “景铭……” 她张了张口，嗓音中带着些沙哑。 景铭见她醒了，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坐起：“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晚意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魂魄，摇头道：“没有……”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魂力强大了很多？ 沈晚意微微一滞，抬头看向景铭：“是你给我输送了法力吗？” 景铭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眠。 沉默了片刻，他才点头：“是一百年的修为。” “贺昊昀昨晚将你送回，说他以后不会打扰你了，伯父伯母想要给你治伤，就把我叫过来了……” 他简单讲述了昨夜的事，剩余的不用他说。 沈晚意也猜到他守了自己一夜，她扯了扯苍白的唇。 “谢谢你，景铭，你先回去休息吧。” “至于那一百年的修为，我会还你的，我不想再欠任何人。” 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戏码，她不想再走一遭了。 景铭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神浮现挣扎，最后渐渐坚定，他一字一句道：“我不缺这一百年的修为，如果你想要报答我，那就用这修为修炼……” 沈晚意蹙着眉看他：“一百年的修为，不是小事。” 景铭顿了顿，坚定道：“我不想要你还我，但是我想要你陪我做一件事。” 沈晚意一怔：“什么事？” 景铭笑了笑：“陪我去人间勾魂，期限一年。” 沈晚意错愕地看着他：“你复职了？贺昊昀给你复职的吗？” 她心底忽然浮起一抹怪异。 贺昊昀又在玩什么抓弄人的把戏？ 沈晚意猜不透，索性直接问：“他是不是要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景铭眼底翻涌上复杂的情绪，他缄默了很久，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最后只道：“阎王大人……他说他又认错了人，你不是他的转世妻子，这才让我复职。” 他的视线盯着沈晚意的身后。 沈晚意猝然转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顿了几秒，沈晚意松了一口气：“幸好我不是他的妻子。” 沈晚意修为不够。 她看不见房间内其实有三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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