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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个人又就明天的约会聊了很多,等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洗漱完,萧凌复拿起床头的书看了半个小时,等到姜楠进来才放下准备休息。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只剩下床头莹莹暖光。 两个人并排躺着,又闲聊了起来。 姜楠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逗得他笑得停不下来。 他捂着肚子,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她别说了。 她握住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温柔地道了一句晚安。 房间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听着身畔传来的浅淡呼吸声,和手上传来的温热感,萧凌复的心安定了下来。 回想着白天里的欢笑时刻,看着眼前这张沉浸在睡梦中安然的脸,他突然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在妈妈离世三年后,在一个崭新的家里。 萧凌复找到了丢失很多年的安全感。 第十八章 如约推开包厢门,看见陆雪倾那一刻,萧凌复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转身想要走,她却先他一步关上了门。 两个人离得太近,萧凌复往左侧退了几步拉开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你让小圆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看着他满脸戒备的样子,陆雪倾有些不舒服。 她靠着椅子坐下,抱着手翘起腿,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 “怎么说也认识十年,聊两句都不行?” “你想聊什么?” 陆雪倾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神情慵懒。 “聊聊你是怎么背着我,攀上姜楠的。” 她这语气、神情、态度,都让萧凌复生出一种恶寒感。 他语气里带着坚决。 “离职后,我和陆总您已经划清了界限,无可奉告。” 好一个划清界限。 听得陆雪倾一声嗤笑。 “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她那样循规蹈矩的人,没见过几个男人,你主动投怀送抱,她当然招架不住。你倒还有几分手段,能哄得她给你办一场婚礼,把我都骗到了,玩够了?” 她这轻佻的语气让萧凌复的脸也慢慢冷了下来。 但他不想和打嘴仗,索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来意。 “玩够了如何,没玩够又如何?” 见他承认了,陆雪倾有了六七成把握,眼里闪过一丝似是已经拿捏住他的得意。 “玩够了那就乖乖回来,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要是还没玩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没时间和你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只要不太过火,像做个情人之类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她说这话时,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在恩赐施舍一般,看得萧凌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谢陆总的恩赐,但抱歉,我没有回到您身边的打算,助理也好,情人也罢,您另请高明吧,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他一刻也没有犹豫,转过身就要拉开门。 陆雪倾被他这话和动作气得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来摔了杯子,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 “萧凌复,你不要不知好歹!姜楠跟你不过是玩玩,一场婚礼而已,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嫁你吧?等她玩腻了把你扫地出门,倒时再来求我,我可没有今日这样的好脾性!” 萧凌复回身看着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好心地把事实告知给了她。 “陆总,一个月前我就和姜楠领证了,这件事我说了无数遍,您怎么就不信呢?至于日后的事情,应该轮不到您这位前任上司操心吧。” 听见领证两个字,陆雪倾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为什么会同意嫁你?” 听见她失控的声音,萧凌复提步离去,只余下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陆总。” 砰的一声,门合上了。 陆雪倾呆立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本以为萧凌复和姜楠的婚礼只是一场作秀,却没想到她们早就领证了。 来之前积累起来的信心瞬间土崩瓦解,被慌乱所取代。 无数种不理解和疑惑在她心中盘旋着,她不甘心就这样放他走,急忙追了上去。 门外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按下电梯键,往楼下追去。 第十九章 萧凌复上楼后,姜楠就等在了楼下的咖啡厅。 她虽然看着手机,但眼神一直注意着通道。 看见陆雪倾出现后,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妙的感觉。 而对方正四下寻找着什么,一看见她就冲着她走过来,语气算不上友好。 “萧凌复呢?” 听见这话,姜楠心里一沉,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有什么事?” “我找他,和你没关系。” 听见她这不耐烦的声音,姜楠也收敛起平素的温和姿态。 “他是我丈夫。” 末了两个字,深深刺痛了陆雪倾的心。 她沉眼看过去,满脸都是不忿。 “姜楠,你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非要和我抢一个小助理吗?他可高攀不起你们姜家,你还是放过他吧。” 听着她说起萧凌复时这不屑而轻慢的语气,姜楠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抢?凌复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不是用来赠送的礼品,也不是你的附庸物,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干扰他的人生。陆雪倾,还是把你那不可一世的傲慢用在别人身上吧,他和你注定不是一路人。” 几句话气得陆雪倾心火上涌,但在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她只能强行压抑下来。 她紧紧攥着拳头,盯着姜楠看了好半晌,才拂袖离去。 跑车驶离后,身后传来了萧凌复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楠的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回过身接走他的手提包,声音如春风般和煦。 “刚刚有两只猫在打架,我就观察了一会儿。” 萧凌复不疑有它,也跟着往外瞧了瞧,嘴里喃喃念叨着。 “猫咪吗?我还以为是陆雪倾呢,你看见她了吗?” 听见他提起这个名字,姜楠眼里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冷意。 “没有,你刚刚碰见她了吗?” “她让小圆打的电话,没说几句我就出来了,然后去了一趟卫生间,我还以为你们会碰见呢。” 看他表情还算得上轻松,姜楠这才放下心头的忧思。 她不想让他继续为陆雪倾劳心费神,连忙查过话题,说起下午的安排。 夫妻俩说说笑笑着往外走去。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就像普通小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拍照约会。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哪儿也没去,呆在家里一起规划着仙鹤山那套别墅的布局。 婚后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平静,萧凌复也习惯了她陪在自己身边,同她漫聊着,说起过去、梦想、天气、晚餐,无话不谈。 每日相处间,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都更进一步,那些生疏、隔阂、客气、担忧,都慢慢消融了。 五月十八,是萧凌复妈妈的忌日。 每年今天,他都会千里迢迢飞回老家,去看看和爸爸合葬在一起的妈妈。 往年他都是孤身一人,今年有姜楠陪着他。 落地尹川后,天气阴沉沉的。 两个人先去了花店买了一大束花,然后在冷风里赶往墓园。 早间下过雨,地面湿滑,姜楠牵着他冰凉的手,小心地看着路面。 穿过深深松林走到底,便是萧妈妈的墓地。 越走越近,萧凌复的心情就越沉重。 他想看又不想去看那座石碑,挣扎间抬起头,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捧着一束白菊的陆雪倾站在不远处,眼神灼灼地落在他身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他和姜楠牵着的手上。 第二十章 萧妈妈离世之后,萧凌复再没听过陆雪倾提起过她。 似乎在她的世界,萧妈妈不过是一个路人,死了便忘了,从无缅怀。 所以在这里看见她,萧凌复心头冷不丁地冒出一个词。 突兀。 无论是这座偏远的边陲小镇,还是周遭清冷萧肃的气氛,都与这位极度自我的陆氏集团继承人格格不入。 甚至于她手里的那束花,看起来都很不合时宜。 若是平常偶遇,萧凌复见到她心绪都会很平静。 但在父母的埋骨之地见到她,他觉得她没安好心,心里平白增添了许多警惕。 一旁的姜楠也皱起了眉头,步伐稍稍快了些,把萧凌复护在身后。 三个人在墓碑前对峙着,沉默对视着。 直到天上又飘起绵绵细雨,陆雪倾才开口。 “你带她回来扫墓?” 萧凌复没有看她,低下头整理着手上的花纸,声音很平淡。 “儿媳妇给公公婆婆扫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好得很!” 陆雪倾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面上闪过一丝不快。 萧凌复根本不关心她现在什么心情,直接开门见山问她。 “陆总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陆雪倾看了他一眼,俯下身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声音低沉。 “萧阿姨在我家工作了三十多年,当然是来看看故人。” “多谢。” 陆雪倾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会在故人离世三年后专门来看望,萧凌复是不信的。 他知道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不想落进她的圈套里,言简意赅道谢之后就不再搭理她,拉着姜楠转身面向墓碑。 两个人专心祭拜,只当她不存在。 起初陆雪倾还能耐得住,等她意识到两个人是真的视她为无物时,心间不禁涌起一股烦躁感,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肃静的氛围。 “我还记得萧阿姨去世前的遗言,是托我多照顾照顾你来着。没想到才过了三年,你就搬走了,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这意味深长的几句话说完,却没有人接她的话。 姜楠和萧凌复都像没听见一样,虔诚地对着坟墓叩首。 把墓碑擦拭一新,把所有祭品都摆放好后,姜楠扶着萧凌复慢慢站起来。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安静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被落在原地的陆雪倾看着她俩都背影,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 她提起脚步追上去,在墓园门口,一把拽住了萧凌复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愠怒。 “你无视我?” 萧凌复顿住脚步,斜着眼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冷咧。 “在我妈妈的忌日坟前闹事,陆雪倾,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认识这么多年,陆雪倾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全名。 上学时候,他跟着家里的佣人一起叫她小姐,等做了她的助理,又跟着其她人一起叫她陆总。 这两种称呼,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景下出现,都是带着隐忍和恭敬的。 而这一声“陆雪倾”,冷得能穿透肌肤渗入骨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姜楠上前两步拂下她的手,然后把萧凌复搂在怀中,快步上了车。 漫天雨丝,一声鸣笛,车往城区开去。 第二十一章 晚秋时节的冷雨打湿了陆雪倾的脸,沿着衣领袖口往里渗去。 她愣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驶出自己的视线。 不多时,另一辆车开进来,刘秘书撑着伞匆匆走来,替她挡住。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薄唇紧抿,提脚往路边走去。 车里开着暖气迎面吹来,身上的寒意慢慢被驱散。 被雨打湿的衣服却紧贴着肌肤,湿润而黏腻,极为不舒适。 刘秘书拿出后备箱的干净衣物,陆雪倾看都不看,面无表情地叫司机开车。 一路上,车厢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进了城区慢慢热闹起来,司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接下来去哪儿。 久久无人应答,车越开越慢。 刘秘书身上都起了一层冷汗时,陆雪倾才挤出两个字。 “酒店。” 两个下属都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等到达目的地,把人送到酒店房门前,就飞快地溜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陆雪倾一个人。 她穿着湿衣靠在沙发上,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却按不住脑海里纷杂的思绪。 上次餐厅一别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做什么都不顺心。 小到每天喝的咖啡,开会后呈上来的记录,大到谈合同时的交际应酬,陆家家宴的筹备安排。 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无论谁来,她都觉得都不如萧凌复。 除了生活工作中的种种不方便,夜晚的梦境,她也时常梦到他。 有时候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往事重现,有时候是荒诞而离奇的冒险,每个梦里,萧凌复都会出现,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依然叫着她陆总。 此外还有一些她难以启齿的梦,梦里的萧凌复不这么叫她。 有时他叫她名字,有时则叫她,老婆。 而在这些梦里,她们的身份是夫妻。 他会像普通丈夫那样,早上帮她热牛奶,出门前送上一个临别吻;她难过的时候,他会给她准备很多新奇的小礼物让她开心。还会和她说起很多热门新闻;等她晚上回来,他会打一盆热水,帮她按摩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脚。 每每从这些梦里醒来,陆雪倾都会在床上躺很久,一帧帧地回忆着梦里的细节。 许是梦到的次数太多,偶尔一出神,她就会开始设想未来的婚姻生活。 而最为关键的丈夫这一角色,她会先设定出五花八门的长相和性格,然后开始挑挑拣拣。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最后形成的人物画像,都会莫名地神似萧凌复。 起初,陆雪倾以为是他呆在她身边的时间太久,他突然离去产生的戒断反应。 但这一症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重,她这才意识到,不是她没能忘掉萧凌复,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忘掉萧凌复。 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他能回来,渴望着他继续留在她身边。 渴望着,他能成为她的丈夫。 而不是以姜楠丈夫的名义存在于这世间。 她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始终无计可施。 因为萧凌复是真的娶了姜楠,而不是她。 无数次冲动下,她跑到姜家附近想去找他,不是见不到,就是他身边一直跟着姜楠。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单独见他一面的机会。 直到听见管家嘟囔了一句,过几天是萧凌复妈妈的忌日,她顿时心中一动。 忌日前一天,陆雪倾踏上了飞机,先他一步落地尹川。 来之前她打听过,姜楠这几天忙着楚江那边的项目,判断她应该抽不出身,这才先到了墓园。 可人算不如天算,姜楠还是来了。 气急之下,她又一次惹恼了萧凌复。 失去了这次好好和他谈谈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陆雪倾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身上好像有火在烧,喉咙干痒疼痛,浑身都没有力气,脑子里像裹了一团浆糊一样晕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间,她摸出手机给刘秘书打了个电话,要他现在过来。 撑着滚烫的身体等了十分钟,她终于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刘秘书赶过来发现她发了高烧,魂儿都要吓飞了,连忙联系前台把她送到了医院。 吊了六个小时的水,刘秘书寸步不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守在她身边。 半夜时分,陆雪倾醒了,嚷着要水喝。 她连忙拿起杯子去接水,经过走廊时听到了一道很耳熟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萧凌复。 他也守在床边,手上举着一根温度计看着,而病床上躺着的赫然是姜楠。 想到老板这趟来的目的,刘秘书眼珠子一转,赶紧接完水轻手轻脚地跑回病房。 等她喝完之后,刘秘书接过水杯,低声说了这件事。 一听见萧凌复这个名字,陆雪倾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坐直身体就要拔下手里的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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