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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口气,很不耐烦:“为什么?” “好看啊,”余逢春自然而然地说,然后开始回忆,“高收腰西装底下全是腿,你真该看看那条领带。” “……” 余逢春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男人好看,就想把他要过来。 周青僵着嗓子说:“你不喜欢男人。” “我看起来很喜欢女人吗?”余逢春反问。 其实他谁都不喜欢。 这个时间段的余逢春,正在陷入最无可救药的自毁倾向中,别说人了,路边的花草猫狗都得不到他一个正眼。 他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热衷,自顾自地陷入一片粘稠深邃的黑暗里,自救无能。 但周青却把他的反问当成了一种证据。 “先生不会同意的。” 余逢春懒洋洋地笑了,然后他说:“不,他会的。” “再过半个月,海湾区的跨境物流枢纽项目就要开启了,他需要我。” 一语中的。 如果海湾区的跨境物流枢纽能够顺利启动,那带来的利益将会是目前整个家族一年盈利总和的十倍甚至更多,而余逢春作为余术怀的小儿子,必然要以血缘亲族的身份参与进去。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哪怕他真的喜欢男人,余术怀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弃他。 周青的最后一道倚仗也倒了。 “三天,”余逢春下达最后通牒,“三天之内,我要看见他出现在我的门口。” 周青没有说话,这是答应的意思。 余逢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往后躺,一股更幽微的酒香缓缓逸散。 宴会上的葡萄酒绵苦清香,余逢春喝得不多,周青能从他身上闻出来。 黑色钢铁铸成的巨兽在道路上疾驰而去,轮胎压过了无数不该言语的心思。 * * 宴会结束以后,邵逾白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被人请到了一辆车上。 聂松正在那里等着。 一上车,邵逾白就先开口道:“抱歉,先生。” 聂松正在抽烟,闻言将手搭在窗户上,把烟吐出来以后才问:“怎么了?” “余少爷好像不是很高兴。” “他不高兴是正常的,”聂松说,“你办的不错,他没半场掉脸子直接走。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这样吗? 光看那位小少爷的言行举动,邵逾白还以为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聂松又问:“他问你名字了吗?” 邵逾白犹豫一下,点点头。 聂松笑了,又抽了一口烟,然后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他有一张好脸,你的也不赖,要是哪天能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 “这个自然。” “嗯,行。” 聂松把烟掐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摆摆手,车子也在这时候停下。“你走吧。” 邵逾白下车,发现自己被放在了租借公寓的附近。 聂松的车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 二月份的A市,风还是凉的。 邵逾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外套浸上凉意,他才动了动,从口袋里取出一台一次性手机,插上电话卡以后拨通号码。 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谁?”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很粗,有睡觉被吵醒的怨气。 邵逾白往人行道里面站站,坐在路灯下的座椅上,像个深夜和人家打电话聊天的下班族,只是穿的好看一点。 他说:“不好意思,现在是晚上10:37,我刚结束。” 事实上,现在的时间是9:37,比邵逾白说的整整早了一个小时。 可他说完,那边人的声音却变了,变得很急切。 “怎么样?” “他问我的名字,”邵逾白说,“聂松也暗示我有机会攀上这棵大树。” “还有呢?” “没了。” “……”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进展其实相当可以,你是第一个被问名字的。” 邵逾白:“谢谢。” 电话那头还有些别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男人道:“放心,你现在的档案很干净,27岁,孤儿,有过八年服役经验,现在就职于腾晖安保公司。” 邵逾白“嗯”了一声。 男人又道:“你的档案已经被全部抽调出来,如果有必要我会将它们全部删除,我们会尽可能的保证你的安全。” “谢谢。” 邵逾白眼前划过记忆的片段,片段里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有小型银河藏匿其中,璀璨夺目。 他不自觉地开口:“为什么选他?” 余术怀身边有很多人,如此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绝不可能是刀枪不入的铁桶,比余逢春还要脆弱的环节多得是,为什么偏偏选他? “这是组织的决定。”男人回答,“具体细节我无权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海湾区的项目绝对不能顺利启动,余术怀很看重血脉传承,余逢春会是很好的切入口。 “而且他这个人本身是有弱点在的,只要你好好把握,未必不能成为他的心腹。” “……” 邵逾白挂断通话,将电话卡取出后用纸巾包好,一次性手机也被拆分成数块零件,确定再无修复可能以后扔进垃圾桶。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邵逾白仍然在沉思。 他还在想与余逢春的第一面。 宴会厅上方的水晶灯,每一面都擦拭洁净,光亮经过切面的无数次反射,落在人身上时平添几分虚幻朦胧。 当靠近那位小少爷时,邵逾白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他预料中的刁滑阴险,反倒如同清澈澈的一潭水。 粗花昵西装配合丝绸衬衫达成平衡,宴会上的光影也恰到好处。余逢春身上有很清淡的香气,不像市面上常见的人工合成香料,在一片繁华喧闹的名利场中,让邵逾白无故想起春天湖畔的柳树。 而在香气之下,有更隐晦的血腥气,已经被尽力覆盖,但离近的时候,还是丝丝缕缕让人嗅见。 伴随着这条线,邵逾白又记起他在宴会上的一举一动,回忆就此中断,他颇为头疼地按住眉心,已经在后悔了。 无论计划还是现实,他都不该那么做,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凑上去,既不理智也不端正,被迷了心窍…… 余逢春的笑一遍又一遍在眼前浮现,如同一场糟糕又混乱的梦,无端惹人心悸。 为什么要笑呢? 邵逾白叹了口气,站起身,松开束缚喉咙的领带,禁欲气息瞬间大减,将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他缓步朝公寓走去。 * * 另一边。 布加迪循着一条山路向上驶去,越过三重关卡后停在山腰的一处庄园门口。 占地三十亩的庄园在黑暗中如同一条盘踞在山腰处的巨兽,主体建筑群灯火通明,五层结构错落有致,守在门口的守卫停在车窗前,三重验证后才拉开闸门。 周青驾驶车辆,停在车道最边缘。 余逢春下车,等候已久的佣人在他身后关上车门,接过余逢春随手扔下的外套,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 “呦,”余逢春很稀奇地挑起眉毛,“都几点了,怎么还没睡?” 佣人穿一身黑色长裙,脸上的笑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说,“需要我为您准备些什么吗?” 她闻到了余逢春身上的酒味。 余逢春摆手:“不用,就是住一晚上,明早就走。” 这座庄园是余术怀的私人财产,从不邀人同住。余逢春虽然是他的小儿子,庄园里也留着他的房间,但余术怀硬性规定,余逢春只能半个月回来一次。 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其实也是一种血缘操纵的手段,通过强制会面和分离来加上后辈的敬畏心理,给这个家族真正的上位者塑造威严和神秘感,方便管理和控制。 佣人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又说:“大少爷也回来了。” “他也回来了?” 这个倒是超出余逢春的预料。 余裴和余逢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余术怀年轻的时候过得太放肆,一时不慎有了他,但有了以后也没有抛妻弃子,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就把余裴买了下来,留在身边教导。 而小儿子的出生,余逢春私心里认为,是余术怀觉得平稳的坦途培养不出可用的工具,需要竞争来打磨。 最好笑的地方在于,即便竞争,胜出的那个还是他的工具,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自由。 按照这个逻辑,余逢春和余裴是同样的倒霉蛋,本来该相互扶持,但余裴不知道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总是跟余逢春对着干,明里暗里对他使阴招,非常烦人。 想到这里,余逢春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点到余裴房间的窗户。 “让他别来烦我。”他对佣人说。 佣人点头应声,但根据余逢春以往的经验,她应下也不会管用。 余裴贱得很。 …… 来到书房,余逢春低头整理袖口衣角,确定自己人模人样以后才敲门。 “进。” 听见门内人吩咐,余逢春转动门把手,缓步踏入书房。 书房以胡桃木镶金线的拱形天花板为穹顶,七米高的雕花柚木书架嵌在三面墙壁上,隔板边缘镶嵌黄铜导轨,书房中央摆着一张由整块黑檀木打造的半月形书桌,光线通过镂空的灯罩徐徐落下,明亮又不刺眼。 余逢春转身关上房门,谨慎地停在书房中央,轻声唤道:“父亲。” 书桌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权力的滋养或许比人们的普遍想象更有效力,年近六十的余术怀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有些许白发的中年男性,身材瘦削,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神锐利,骨相与余逢春有几分相似,但又比他更刻薄。 余术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永不知足的贪婪饥饿,被勉强压在文质彬彬的人皮下,只有很少的人能看清。 “回来了?” “是。” “我听周青说,你看上个人。”余术怀道,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 十分钟前余逢春在车上和周青说的话,现在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是,”余逢春又应道,“挺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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