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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是他买的二手(还是贷款)。以他的财力,那自然是,很烂的一辆车。 赤鹫要不是没现金,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开着这样一辆破烂逃跑。果不其然,在逃跑的第四天夜里,这老爷车就抛锚在一处芦苇地。 北百川下车掀开引擎盖,拿着扳手开始在那里捣鼓。赤鹫也下了车,倚在一旁抽烟。 往南走了四天,这里的冬季也没那么冷了。 芦苇黄了杆子,开出白色的花。风一吹,杆子摇晃,花散了。毛茸茸的絮纷飞起来,铺天盖地。就像一场不冷的,浓稠的雪。 没有云,月光银凉凉的。两柱子车灯的暖黄,笔直地打在土路上。一团团的絮子在暖黄里旋着。 赤鹫穿着藏蓝大衣,黑呢直筒裤,及膝的棕皮靴。规规整整,像模像样。都是北百川事先准备给他的。 而北百川自己却穿着旧夹克,手肘后脊都掉了皮。绒线手套破了个洞,露出一截冻红的手指。脚上的皮鞋变了形,跟都斜了。 寒酸的小土匪。 赤鹫垂眼看着自己的靴子。柔软的皮子面,弯起来折出贵重的小细纹。靴面上两弧密实的走线,就像一颗颠倒了的痴心。 不要脸的老东西。 赤鹫又吸了口烟。尼古丁顺着气管进了胸腔,整个人都变得苦唧唧的。 赤鹫突然开口道:“百川,我想让你去过正常日子。” 北百川头也没抬:“在鹫哥身边就是正常日子。” 赤鹫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这纷飞的芦苇絮。 “我陪不了你一辈子。” 花絮是白的。呼吸是白的。烟也是白的。赤鹫笼在白里,浅得似要消失。 北百川停下了手。 一阵沉默。 蓦地,他对着地面砸了扳手。冻硬的土地被砸出一个坑,土块溅到赤鹫的脚上,碎成黑呼呼的渣子。 赤鹫被这怒气惊地回过神,因惊讶而快速地煽了几下睫毛。瘦削的脸上像是飞过去了两只慌张的蛾。 “百川···” 北百川咣铛一声摁上了引擎盖。扯过赤鹫的胳膊,一把将他压到车头上,恶狠狠地强吻他。 赤鹫一手碾着烟头,一手推拒着北百川。 “你干什么!···唔···到此为止···你听不懂人话···唔!” 北百川根本不再听。裹挟着他,纠缠着他,强迫着他。他们都走到这里了,这人还在说些什么东西!他明明也爱着,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地推开自己? 他要被赤鹫的若即若离折磨疯了。北百川像是变了个人,粗鲁地掀开赤鹫的大衣,拽散他的腰带。 赤鹫扔了烟头,双手紧紧提着裤腰。北百川一手抬起他的腰,压在自己的下半身上。一手钳着他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一半强迫,一半勾引。 Omega在Alpha的面前没有反抗的力气。 赤鹫在北百川面前也没有。但却和性别属性无关。 他不能直视北百川的眼睛。会被吸进去,会被杀死,被搅碎,从此忘记了自己。 挣扎弱了下去。只剩一半的玄色蔻丹,斑驳的,战栗着。 他的双手攀上了北百川的脖颈。蹬掉靴子,白腻柔软的肌肤露出来,被冷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年轻人的手顺着白腻往上点火,指头尖像是捻了火硝,一路噼里啪啦地着。 他被征服,被点燃,被拽着沦陷下去。 两人在漫天的芦苇花中亲热。赤鹫的大衣全开,衬衫被扒下一半,露出粉白华泽的肩膀。仰着秀颀的颈,嘘出旖旎的云。 北百川手掌托着他的背,吸吮他肩上的红痣,声音低低的。 “我总是想,要是早生20年就好了。可又庆幸比你年轻。这样最后孤单的是我,不是你。” 赤鹫推着胸前的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别说了。” 北百川难得在赤鹫面前强势。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定要让两人之间清楚明白。要不然算怎么回事。 那些吻算怎么回事。当下的缠绵算怎么回事。 “我要说!总是你说,说得我心里淌血!这次让我说,你听着。我爱你。我不为性别羞愧,不为年龄羞愧,不为这份爱羞愧。别说你42,就算你现在82,我一样爱你。别说我22,就算我12,我也爱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赤鹫咬着牙,挤出颤颤巍巍的几个字:“别说了。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北百川的手伸到大衣底下,把他搂得死紧:“我明白!你也明白!你明明也爱我。为什么不说?” 说罢抓起赤鹫的腰狠狠压向自己。 赤鹫被撞得闷哼出声,扶着他的肩膀左右摇头。黑红的眸子破碎着,像是被凌虐了的幼鸟。 他在求饶。 可北百川不放过他,悬空他的半个身子进攻。车身激烈摇晃,赤鹫颠簸在车头,无力反抗。这是他们第二次的肉体关系,但和第一次截然不同。北百川不再青涩羞赧,赤鹫也不再游刃有余。他们配得刚好了。 有爱的性,像什么? 像铺散的水墨。像撕裂的帛。 像恶魔的蛊惑。像焚身的火。 像灵魂的枷锁。像失控的舵。 “说你也爱我。” “说吧,鹫哥。” “别再逃了。” “你爱我。” 赤鹫强撑着不吱声,也不去看他,较劲似的。 北百川见他这样,沉下眼睛,凶狠地大开大合。像是引擎全开的车,要把他撞个细碎。 身下不住攻击,嘴上咄咄质问。 “还不承认?” “为什么不承认?” “为什么?” “承认吧。你爱我。别折磨我了。” 赤鹫望向夜空。星辰摇摆,拖着虚影。 身体里的热度通着胸腔,心脏哐咚咚地响。血液沸腾着往头脑上涌,热得他口鼻之间阵阵刺痛。 快感越来越强烈,慢慢地,星空不见了,只余一片眩目的白。他在这片白当中恍惚了。又在恍惚中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早就爱上了北百川,在北百川出生前就爱上了。他们只是未曾遇到。等遇到那天,一切都不可避免。 他抵抗不住了。他无法说谎。他缴械投降。 他想要北百川的爱情。他愿意用同等甚至更热烈的心去换。 就算昧着良心,就算恬不知耻,就算天打雷劈堕十八层地狱,他也要跟北百川过一辈子。 “我承认!”赤鹫抓着北百川的手臂,向上抬着颈,“都华·戴维斯承认,他爱上了北百川。你满意了?别再···!” 北百川的脊背绷紧了。一股脑将他的所有都注进了赤鹫的身体里。温度,爱情,生命,个性。他献祭出他整个灵魂。甚至连来世的一切,都透支了出去。 赤鹫战栗着失了声音,汗滴顺着眉骨滑进鬓角。北百川一边吻他,一边搅着溢出的糖浆,发出甜腻的声响。 都华·戴维斯。 他终于知道了赤鹫的本名。 好美的名。美得像是仲夏夜里的霓虹。北百川想,他把霓虹拥进了怀中,从此再也不怕黑夜降临。 赤鹫从余韵里缓过神,拽着北百川的衣领,羞恼着嗔怪:“你怎么能···胡闹!荒郊野外的,我怎么办!” 北百川被嗔得也脸红了。他没合计那么多。他刚才那强势的派头一下子都散了个干净,又变回青涩的小伙子。 “对不住。车上有矿泉水,等完事我帮你清。” 赤鹫拄着手臂把腰往上抬,“完事了。松开。” 北百川扣住他的腰,不让他走。“我想疼你一晚上。” 赤鹫闻言脸都吓白了。“什么一晚上!我年纪大了···唔!” 北百川不让他说话。 你已经说了你爱我,其他的都别说了。 那些都不重要。 车吱扭吱扭地响。 车头上结了大片的霜。北百川的,赤鹫的,到最后都纠缠在一起,分辨不清。 赤鹫被他折腾得要昏死过去。胸前被反反复复吸咬,疼得要命。腰背硌在坚硬的金属上,起了淤青。后颈被标记了一次又一次,像是被摁了个烧红的烙铁。 他这个年纪,如此激烈的性,就是在要他的命。 但他强忍着,由着北百川去。这几十年来,从没人可以强迫他到这种地步。他只纵容北百川一个。 到最后赤鹫没忍住痛哼出了声,北百川才从情欲里清醒。怔愣地看着手指上粘的血丝,吓傻了。 “没事。”赤鹫看他那傻样子也不疼了,仰在引擎盖上,伸手指了指挡风玻璃后的纸巾盒。“帮我擦干净。” 北百川裤子都没提,就去拿矿泉水和湿纸巾。一阵窸窸窣窣后,赤鹫只觉一股强光从下而上地打过来。抬头一看,北百川正叼着手电,跪在他腿间仔仔细细地清理。 赤鹫的脸红得要滴血了。他真是服了北百川。 “你把手电关了。” 北百川不懂他的窘迫,“打手线看得星。” 赤鹫抬起手臂盖住眼睛。低低骂了一句什么,也就由着他去了。 等清理干净后,赤鹫已经仰在引擎盖上昏睡了过去。腮上的红还未全褪,看着热呼呼的。微微张着嘴,小牙隐隐约约,在月光下晶晶亮亮。蜷翘的睫毛低着,影子像翅膀,重重地合在颊上。额发散得凌乱,牵丝攀藤地,直往北百川心上缠。 漂亮极了。也性感极了。 他又凑上去吻赤鹫的嘴。不侵入的,柔绵绵地吻。 赤鹫没醒,只是皱起眉毛。北百川抹平他隆起的眉头,把他抱到了车后座。裹上毯子,万分珍惜地拥在怀里。 爱情把人的心泡软。软得就像蒸笼上的面包,吹口气都能塌下去一大片。 爱情把人的心融化。化得就像是掉进热水的砂糖,一瞬就没了形,只剩下温温的甜。 银白月光,蒹葭苍苍。苇杆耳鬓厮磨,哗沙沙地响。两人依偎在一起,枕着花絮,做着一场有关爱情的,头晕目眩的梦。 第40章 玫瑰葬礼·九·爱情是场肾炎 维妮卡卷好湿淋淋的头发,从冰箱里拿出桃子味儿的发泡酒,倒了一杯。 碳酸哧哧地推着淡粉色的泡沫。 维妮卡拎着酒瓶,看着背面的说明。抿了一口。 甜的。她撅了撅嘴,放下了杯子。臭男人,臆想着捏造女人。就连送酒,都送甜口的。 手机响了。她从茶几上捞起手机,粗声粗气的不耐烦:“干嘛?” 听筒里传来一个油腻腻的男声。“小雅典娜,还没睡?” 维妮卡翻了个白眼。她收起了身上那些活泼俏丽,叉着腰,像个催水电费的包租婆。 “再多墨迹一句老娘就把你拉黑。” “好吧好吧。教会的人今晚过去找你喝一杯。”维妮卡把杯子里的酒液顺手倒进水池。 “我是该多喝一点,还是少喝一点?” “喝多了呢,过不了岸。喝少了呢,醉不了人。” “屁话真多。”维妮卡摁了手机扔到沙发上。走进化妆间,对着镜子抹上黑色唇膏。刚抹匀,大门就被砸响。 — 赤鹫恹恹地歪在副驾驶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他从没像昨晚那么胡闹过。现在他浑身疼得要死,濒临散架。 都说爱情像一场高烧,赤鹫觉得不准确。在他这里,爱情更像是一场肾炎。这狼崽看着正经,芯里色得要命。 他看向正在开车的罪魁祸首。黑发长了,也故意学着他梳了上去,完整地露出脑门。冬季正午的阳光,在车窗外摇摇晃晃。北百川的脸也跟着明明暗暗。但那浓重的眉眼却总是漆黑的,黑得熠熠有光,阳光也晒不白。 真帅。从额角到下颚那条线,笔笔画画都是英朗的。 赤鹫忽然觉得北百川长大了。变得更加坚定,成熟,英俊。简直到了光彩炫目的地步。 他的心砰砰直跳,被迷得西歪东倒。托着下巴拄在门窗框上,就这样痴痴地凝视着北百川,一刻不停。 北百川知道赤鹫一直在看他。那眼神里的柔情像是有重量,直要把他砸得昏了头。其实他也早已经昏了头。 两情相悦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北百川心底里涌出无限的力量。成年人的力量。这种力量充斥着他的身体,甚至要开始往外溢。他迫切地想找个途径释放出去。 想给阿姐打电话,想登广告昭告世界,想跑到月亮上撒欢儿。想在街上随便拉个人显摆,看,这是我老婆。 对,我们要结婚的。想看鹫哥戴头纱。他能乐意吗? 得寸进尺!都能和鹫哥结婚了,还有什么好在意!就算他要穿蛇皮裤结婚都行。 男Omega能生孩子吗?应该不能吧,下面也没比自己多东西。那就养只宠物吧,猫或狗都行。房子不用太大,五六十平。床的尺寸更不要太大。就买一米二的吧,不管怎么躺都得挤在一起。 客厅里要放两盆绿植,鹫哥办公室里那种,长条叶子的。最好有露天阳台,供他吸烟。不行,还是不了。他肺有旧疾,不能放任他这么糟践自己。烟得戒。但也不能逼得太狠了,一点一点来。 吸烟不行,咖啡可以。厨房得备咖啡机。要噪音小一点的,做早饭的时候不能吵到他。还得能自动加奶,因为他看到黑咖啡就会想起丹尼斯。马克杯可以买一对,但牙刷缸只放一个。 浴室里要有浴缸,浴缸大些。冬季放几个小柚子进去,两个人一起泡,顺便还能干点别的。 还有幻华月的场子,不想再让他给别人看了去。但得有钱才能同他商量。还是得挣钱。 北百川就这样飞速地向前想着,眨眼间就幻想完了两人的全部未来。 一下子就想到了老,想到了病,想到了死,想到了两人之间错位的二十年。 北百川的笑容又不见了。仅仅是想到死别,他的心脏就抽搐着痛。 就算赤鹫活到八十二,他们也只有四十年。太短了。不够他爱。人的一辈子,当真是太短了。 人有来世吗?要是有,等我死了就跑着去投胎,来世占尽先机,早点把人抢到怀里。 要是没有···那就再多爱他一些。不,不管有没有来世,都要多爱他一些。该死,该再多爱他一些的!昨天不该那么混帐地折腾他。那里的伤该养多久?得去趟药局。这破芦苇地怎么看不到头? 北百川提了速,他得早点到城里。 车子颠簸起来,赤鹫屁股底下不得劲了。他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坐姿。到最后干脆问道:“距离卡塞河岸还有多久?” 北百川看他扭来扭去,更是自责。“还有两个小时。我再快点。” 赤鹫唰地抬起手:“不用快。”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突然出现了拦车检查的关卡,两人均是面色一变。 这条路偏僻,两边都是高高的芦苇,掉头太显眼了。北百川放缓车速,对赤鹫道:“背包里有易容用的东西。” 赤鹫听到这话,脸上浮现欣慰又高兴的笑容:“真是出息了。” 然而等他把那「易容的东西」掏出来的时候,他的笑容又僵住了。 关卡越来越近,巡警晃着手里的荧光棒,示意北百川停车。 巡警走到车窗前:“证件出示一下。” 北百川把驾驶证递出窗去。对方瞟了眼还给他,接着看向副驾驶座位的人。 略大只的女人。绞着长腿,穿着男人的衬衫。领口开着,露出一小截黑内衣。内衣里包裹着不发达的乳。肩膀上堆着金棕卷发,被风吹得摇晃,像是参差的小铃铛。 小嘴擦得通红。红成一簇迷离的小火苗,在这寡淡的冬里燃烧。 是一种凛凛的俏。 “副驾驶上的是?” 北百川就等他问。话音没落就急急地答:“我老婆。” 他又打量了一眼北百川。开个破车的穷小伙。 巡警不屑地哼了一声。又销魂似的低沉起声音。话是问两个人,眼睛却只盯着那张通红的小嘴。 “后座上东西不少,去哪儿?”北百川注意到巡警的冒犯,沉下脸答道:“旅行。” “这个人见过没?”北百川瞟了眼照片,“没见过。” 巡警又绕到副驾驶,做着媚眼。但因为灰眼珠太小,看着就像是只闭着眼睑的鸡。 他把手伸进车窗,将手上的通缉令抻到赤鹫脸前。 “夫人见过没?”赤鹫身子往里偏着,摇了摇头。 这时不远处的另一个红脸的胖巡警上前来催:“勾勾搭搭的干什么呢。”而后又对北百川招了招手:“后备箱开一下吧。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北百川下了车,掀开后备箱。红脸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问题。正准备放行,就见闭眼鸡手 臂撑着车窗上攀谈,间杂着重又低的笑。 而副驾驶上的那个女人,只是轻微点头,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有。戴着淡茶色的墨镜,看不清表情。 哪里不对劲。红脸绕到副驾驶位,“夫人这墨镜摘一下。”北百川追了上来,“我老婆阳光过敏,摘不了。” 闭眼鸡也跟着确认似的问:“阳光过敏?”这话都要问到赤鹫脸上去了。赤鹫不说话,只是往里躲。红脸拨开闭眼鸡,上上下下扫着赤鹫,意味深长道:“那说两句话,总行吧?” 第41章 玫瑰葬礼·十·哥带你甩直升机 * 一阵沉默。气氛紧张起来。 这时北百川突然发难,上去一个右勾拳,红脸直接昏倒在地。闭眼鸡这下子也清醒了,拔出腰间的手枪。北百川背身后旋踢,枪飞了出去。又对着脖子高扫腿,闭眼鸡狼狈地滚进芦苇地。 但北百川不过瘾似的,从路上跳下去,拎起来一顿捶,直接把闭眼鸡揍成死火鸡。 赤鹫根本来不及阻止,看着这俩不省人事的巡警,扯下假发,气得眉心拧成结。 “本打算捏着嗓子糊弄他两下。你倒是直接省心了,我这女装算是白搭!” “对不住。我看实在瞒不住了。” 北百川嘴上道歉,心里却暗爽。妈的死鸡,欠揍。 赤鹫从领口伸进手,扯出内衣。用手指揩了一把嘴,把红腻蹭到内衣上,连同这段黑历史一并塞进背包。而后推门下了车,捡起地上的枪,拉开警车的门坐进驾驶位。对北百川昂了昂下巴:“继续开那老爷车咱俩都玩完。上来!” 果然没开出多远,身后就响起了追逐的警笛。路面没有沥青,后视镜的里只有一片黄土烟尘。 烟尘中突然窜出一辆警车,贴着就要撞过来截停。赤鹫一脚刹车减速,错过撞击点,漂移着急转掉头。 车尾巴甩出去,北百川的脑袋撞到车窗上,咣铛一声响。 赤鹫心疼得直咬牙,可嘴又硬。 “鲁莽行事。让你吃个教训。” 北百川双脚交叉着,捂着头弯下脊背。脑门因疼痛而充血,嘴上却是憨憨又讨好的笑。 赤鹫心里更疼了。那个该死的闭眼鸡。该一枪崩了的。 正下午的时间段,路上没什么车,想要甩开追捕异常困难。赤鹫一打方向盘,在漫天的黄沙中冲上了主干道。 主干道也空空的,像是清了场,只有满地的碎阳光。 开了不到十分钟,一阵嗡嗡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近得就像在头顶上罩个除草机。 直升机出动了。 除了最开始的两辆警车,更是添了几辆涂装的SUV,滋儿哇地贴在后面。 突然车屁股被剧烈撞击,车身一个旋儿掉了180度,赤鹫被迫逆行。这时候对头又驶来一集卡,拉着40尺的货柜,左右呼啦啦地晃。他不得已,又只得减慢车速靠边退让。 就这一瞬的功夫,车后又是一阵撞击。 四辆车头朝前,将他们团团围住。警员开了车门,拿着枪步步逼近,准备就地逮捕。 北百川也抽出手枪,准备开门决一死战。 赤鹫却突然喊道:“抓牢!” 北百川准备去开车门的手唰地抓住了车窗上方的扶手。 嗡嗡!!! 赤鹫一杆倒车,调转车轮,对着两辆警车的空隙直冲了出去。啪啦一声脆响,对方的后视镜被刮落在地。 在惊呼和叫骂中,新的一轮追逐开始。 北百川不住地回头看身后的几辆车。正想着要不要放下车窗发几枪,就听赤鹫问道:“百川,直升机的速度大概多少?” 北百川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直升机,像个恼人的硕大绿豆蝇。 “通用直升机最快能到250 。考虑油耗,180上下 。” “直升机的摄像头最远可以看到多远?” “15公里。顶多20公里。” 赤鹫飞快地看了北百川一眼,拽拽地勾起唇角。 “安全带扣好。哥带你甩直升机。” 还不带北百川反应过来,脊背啪地一声拍到座椅后背。 赤鹫一路霹雳闪电,极速狂飙。引擎轰隆隆,车轮咕叽叽。 速度表上的红针向右,向右,一路向右。不多时已经达到了245 。路因速度而变得窄了,路缘从两侧夹到面前来。车身开始往上飘,忽忽悠悠地不着地。虽然飘,却不晃,赤鹫对距离计算地精准,车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上。 前路上的车群,就像一颗颗散碎的冰雹,飞快着向他们砸来。然而每一块都会在最后关头被风吹向两旁。 北百川心脏要跳出胸腔,眼睛眨也不敢眨。扭头瞥了赤鹫一眼。就见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着变速杆。眼神凝着,眉心隆着。嘴角一点没擦净的红胭脂,像刚给人吸吮过。阳光成股地汇聚到下颚,又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酷得要命。辣得不行。 北百川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远,身后的警车也一辆接着一辆掉。 最后只剩下一辆涂装的SUV。 北百川瞥了眼导航地图,前方是个紧连的相反弯角。一个左浅弯连着一个右急弯。不减速定然身首异处。 可赤鹫完全没有减速的打算。身后的SUV又贴得死紧。 北百川从背包里摸出手雷:“鹫哥,前面Z形弯道。” 赤鹫闻言不但没减速,反而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红针指向极限的250 。 北百川的肝都颤起来了。 “鹫哥减速!!” 身后的SUV放缓了速度。挡风玻璃后的人狞笑着远去。 完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赤鹫的声音低低的,被引擎的声音遮得模糊不清。 “别怕。” 长摁DSC,转向。给油。重刹。 整个车身的重量前移至转向轮。 吱嗡嗡!!轮胎发生侧滑。 赤鹫猛地反打方向,利用车身的重量漂移进了急弯。 SUV彻底从后视镜里消失了。 北百川瞪大眼睛,耳膜里都是心脏的轰鸣。 油箱慢慢变空,车速降缓,最后停到了路边。 不远处就是河岸,已经能够看到机场。 两人均是冷汗涔涔,大口喘气。一个趴在方向盘上,一个瘫在座椅里。 北百川呆楞着问:“鹫哥开过赛车?” 赤鹫举起还在哆嗦的手,“开过就不哆嗦成这样了。” 北百川去抓赤鹫颤抖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汗叽叽,湿淋淋,竟然滑得都没能握住。 四目相对,又齐齐地低笑起来。 北百川的眼睛褪去惊魂未定,亮晶晶地闪。他拄着胳膊凑过来:“鹫哥刚才那招叫什么?车头方向和前进方向差这么多?能不能教我?” 赤鹫弹他脑门:“好的不学,要学这赌命的活计。我可以教你看财报。” 北百川一听财报,眼睛啪地熄了灯。 赤鹫见他这可爱的微表情,一手搓他的脑袋笑,一手指着操作台:“惯性漂移。入弯提前转向,长摁DSC,关闭制动。车头侧滑车身入弯,反打方向。车头指出想要的出弯方向后可以放油门,带刹车让后轮抓地。漂移时长和角度得用油门深浅控制,不能靠方向盘。” 北百川听得认真,眼睛越来越闪。 赤鹫又紧着补了一句:“想学哥带你去专门的赛车场,不要在街上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赤鹫在北百川面前的自称由叔变成哥。而如今,更是又褪去了稳重成熟的派头,也变得像个少年人,头头是道地讲怎么耍酷漂移。 北百川忽地扑了上去,啃咬黏着胭脂的嘴唇。 倒视镜里两个朝右的脑袋。没两秒,又齐刷刷地消失了。只余一片暧昧的反光。 赤鹫放下椅背,北百川跨到他身上。 肾上腺素还没褪,多巴胺又冲了上来。就像是踩了电门,电流从舌尖窜到脚趾。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赤鹫被亲得下颚发酸。 北百川的手又开始往衣服里探。 “不行。” “只摸一下。什么都不做。” 赤鹫看了他一眼,果断地打掉他的手。 北百川只好老老实实坐起身,看着赤鹫从怀里摸出烟。 盒里就剩下一根,孤独寂寞地晃荡。 “走着去吧。顺便买包烟。” 北百川从车后座上拿起背包,拉着赤鹫的手沿着路边走。 赤鹫任由北百川牵着他,手指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摩擦。 两人走到了机场前的商店街。赤鹫脸上的伪装卸了,不便露面。只得把烟盒递给北百川,低声嘱咐道:“顺便买份报纸,快去快回。” 赤鹫倚在阴影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北百川远远地跑回来。满头大汗,呼哧哧地喘。 “你跑地球对面买烟去了?” 北百川递上一个塑料兜:“这些对劲吗?” 赤鹫接过来,拉开袋子仔细一看,花花绿绿一大堆。脸腾地热起来。都是些私密的东西,解决难以启齿的问题。 所以说他真是服了北百川,爱得这么真诚朴实。不是就爱他的花花叶叶,也爱他泥土下丑陋的根。赤鹫甚至觉得,就算自己老了丑了,瘫痪在床无法自理,北百川都不会嫌弃。 被这个人喜欢,让他觉得平安。 赤鹫模模糊糊嗯了一声,收下了。 北百川拄着膝盖,抬起头傻乎乎地笑:“太好了。” 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等飞机。 赤鹫坐在路缘石上抽烟看报纸,北百川拿着汉堡在旁边填肚子。 再有两个小时,这次越狱就结束了。赤鹫本如是想,直到他翻开了报纸的第二页。几个铅黑色的大字蹦进他的眼里。 「道乐海鲜酒店老板娘失踪。房内只留一张字条。」 北百川注意到赤鹫的异常,凑到报纸前。“这人鹫哥认识?” “我的老朋友。这是教会做给我看的。” 赤鹫指向纸条的内容。那是一串数字「01310700」,数字的末尾画了一个盒,盒里开出一只荷花。 “1月31日7:00,去之前放小莲儿戒指的位置。奥克兰街511号。” “我去救人。鹫哥先坐飞机去···”还没等北百川说完,就又被赤鹫握住了嘴。 “待会儿飞机到了问一下,看看可不可以送我们回趟弗洛里。” “鹫哥不能去。他们会要你命。” “不会。”赤鹫卷起报纸,“我们才逃亡四天,他们就抓到了维妮卡?维妮卡没那么好抓。估计是一早就着手,想在死刑前用维妮卡做威胁,套套我的话。只不过在这期间我恰巧越了狱。” “套什么话?” 赤鹫点了点北百川的胸口:“约书亚。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有约书亚的戒指。但猜测我知道一些线索。” -------------------- 开了一章的车(???) 《玫瑰葬礼》结束,明天开启新篇章《火树银花》。 感情进度至此全部拉满,且暂时没有虐的打算,因为作者还没甜够(好想开真车啊,扭来扭去)。 第42章 火树银花·一·都值得的 * 奥克兰街511号。 窗上没了玻璃。横钉了几根粗细不一的木条。 金白的阳光从木条缝隙里倾泻而下,打在一个跪坐的女人肩膀上。 女人穿着睡裙,涂着黑色的唇膏。浑身绑着炸弹,一闪一闪地跳着红光。 形容有点狼狈,却不悲惨。她身上没伤,没被封住嘴,也没被捆住手。 因为胶带在地上,绳子在脚边。 吱吱呀呀一阵木质台阶的响动,走上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轻的高大,年长的漂亮。 女人看到那年长的男人,娇俏一笑。 “鹫哥儿。” 赤鹫看到维妮卡,视线在她的黑唇上停留片刻,脸上的紧张消散开,也回报以微笑。 “维妮卡。我来接你。” 北百川看了看维妮卡,又看了看赤鹫,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怎么看都是被绑了,怎么无论是被绑的还是救人的,都一副轻飘飘的模样。 这时维妮卡身旁的通讯器开始闪,传出一个男声。 “现在开始我会提问题,如果你的回答无法令我满意,我就引爆这个女人。不要妄想用别的方法,别让自己后悔。” 赤鹫蹲到维妮卡面前,微笑着看她像魔术表演似的,轻轻往下拆炸弹。 “好。” 北百川瞪大眼睛。这女人完全有能力跑!合着她在这里演戏呢? 通讯器那边接着问:“除了唐和小莲儿,你还知道谁?” “约书亚。” “怎么知道的?” 维妮卡从胸口掏出来把小剪子。 赤鹫接着道:“因为有他的戒指。” “在哪里?” “在我身上。” “很好,放到你身后的铁盒里。” 这时候维妮卡已经把身上的炸弹拆了下来。小剪子也卡上了电线。 赤鹫随便从地上捡起个玩意,扔进铁盒。就在这当啷一声里,维妮卡捏紧了剪子,而赤鹫踹碎了通讯器。 赤鹫拉着维妮卡站起来,这才问:“怎么演这一出?” 维妮卡撅起嘴:“千面鬼的主意。去问他吧。” 千面鬼。赤鹫第一次从维妮卡嘴里听说这个名字。难不成维妮卡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身份? 维妮卡亲昵地挽住赤鹫的胳膊往楼下走,“有什么想问的,等安全了再问吧。先去波尔各达,从波尔各达出海,在船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北百川追上来,抓住维妮卡的手,硬是给掰了下来。 “不准你碰他。” 维妮卡惊讶地转过脸看向北百川。又看向赤鹫。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嘴角噙上了笑,眼睛却荒凉起来。 故意似的,脆着声儿打趣:“鹫哥儿,这你可没跟我说!小男友可真年轻。二十五?” 北百川老实道:“二十二。” “我的老天!哈哈哈哈!这可真是!这可真是!”维妮卡故意笑得大声,笑声砸到石板上,叮铃铛响地响。 赤鹫现在觉得没脸见人了。他的脸通红通红的,就像在台上跳舞时裤裆开了一样。 不,后者还能好一些。 北百川见赤鹫窘迫,又凑过来笨拙地补刀:“鹫哥说我几岁就几岁。我听你的。” 赤鹫的脸都要滴血出来。他托着一条伤腿,走得比谁都快。 北百川刚要追上去,维妮卡拉住他的外套:“放着他去。” 北百川正犹豫,维妮卡又道:“我和鹫哥儿认识了十来年,了解他得很。他现在是羞到地底下去了,你再多说两句,说不定就要和你吵分手。” 北百川听到这话,脚上不敢再追,眼睛却一刻也不离。 “小家伙,你叫什么?” “北百川。” 维妮卡脚步一顿。“你是北百川?你不是死了?” “要追随鹫哥,就不能再做北百川。” 维妮卡收起笑脸,含泪对着北百川的胳膊猛地抽了一巴掌,又狠命把他往一边推。 “你这小混蛋!!要不是以为你死了,鹫哥儿岂能被抓?!” 北百川闻言如遭晴天霹雳。 “你说鹫哥因为我被抓?” “本来是要同我交代基金的后继,顺带一提,这助成基金也是说要交给你打理。他的全部家当都在里面,这是多信任你!而你呢,假死都不说一声!鹫哥儿在电视上看你死了,就没命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疯了似的!后来惊动了巡警,腿上挨了一枪。等我追上,人都被带走了!怎个不怪你!不怪你怪谁?!” 维妮卡像是公报私仇似的,用拳头怼着北百川。 北百川不动地方。 一连串惊雷炸响在耳边。脚下的石板被炸得细碎,软塌塌地往下陷,变成一片沼。道路两边的酒馆破烂糟糟,张牙舞爪,扭曲着膨大。 赤鹫的背影越来越远。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北百川想追上去,可他的腿陷在沼里,使不上劲。 鹫哥没说。什么都没说。 他也没问。什么都没问。 更没怪。一句都不曾责怪。 北百川时常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人。 身为Omega却比谁都好强。不顾他人眼光潇洒不羁。掏心窝对人好不求回报。然而最让他心怀敬畏的地方,是他人到中年,却仍旧坚强不屈,不停抗争。 勇气和不屈,向来是少年人的东西。人一旦上了年纪,会被生活锤得丧失抗争的力气。就连北百川这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过半年这种钢丝上的日子,都觉得疲累。 可赤鹫过这种日子过了二十二年,还是这般屹然凛凛。 可爱又可敬。 他配不上。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子。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穷小子。 而如今,这种感情更上了一层。 他可怜起赤鹫来。可怜赤鹫选择了自己。 他憎恨起自己来。憎恨自己配不上还硬抢。 从最开始的那个无名之吻,到第一次发生关系,再到前天的一夜旖旎。他一直都是在趁人之危。 “怎么又哭了?” 赤鹫注意到北百川半天都没跟上,折了回来。远远地就看狼崽的眼睛又是湿的,气不打一出来。 这狼崽子的泪腺咋就变成了老太婆的棉裤腰,松得要命。 爱他这么难过?他虽然不甜了,也不至于这么苦吧? 赤鹫走上前,捏了一把北百川的鼻梁:“我没嫌弃你小。只是觉得自己老。” 北百川低头看着赤鹫。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俯视放肆。 瞳孔上的水壳子彻底破了。他蹲下身,撇着眉毛咧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像一个犯下弥天大错的小孩,无措地声嘶力竭。 “我没想到我的假死会上新闻···我害你受这么多折磨···我配不上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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