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家还是可以相安无事。 话头又扯到这上面,缨徽脑子有些乱。 沈太夫人瞧她懵懂的样子,不由莞尔:“你不要怕,大郎喜欢你,我也视你如己出,从前日子怎么过,往后日子还怎么过,只会更好。” 缨徽只有点头。 她又敷衍了几句,好容易脱身出来。 却见陈大娘子徘徊在廊庑下,神色甚是怪异。 想来是听见了,该不高兴的。 偏又眉眼含笑,客客气气地送缨徽。 待她走后,陈大娘子摇着罗帕嗤笑:“我当是要如何捧她,原是做家……”潘嬷嬷出来传茶,她忙噤声迎上去。 缨徽回到自己院里。 白蕊正守着炉子炖莲子羹。 知她用过宴席,给她盛了一碗解腻。 梅嬷嬷出来说:“姑娘方才不在,都督派人送来几匹薄罗料子,做亵衣最好。” 缨徽用瓷勺将莲子捣得稀烂。 皮笑肉不笑:“嬷嬷辛苦了,快挑一匹中意的拿家去。” 梅嬷嬷是沈太夫人的陪嫁。 早承恩脱籍,在外头成家。 只白日来当差,落钥前要出府。 她虚让了几句,不再推辞。 待她走后,白蕊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红珠将她拽到一边嘀咕。 白蕊叹气:“我就说躲不过。” 缨徽吞下莲子羹。 咬牙切齿地想:要是那色胚明儿就死了,那才好。 她放下空碗,将自己关在寝阁里。 盘算来盘算去。 把妆奁拖出来,数了数银子和头面。 逃跑的念头兴起一瞬,立刻湮灭。 乱世边镇,流寇匪患。 怕是出不了几里地,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泄气,又想,要不就从了。 还是不行。 她过过太多苦日子。 一早就向自己保证,断不能再苦。 如此辗转反侧,稀里糊涂睡过去。 恍惚间感觉被衾掀开一角。 清冽的梨花香扑来,带着暖意。 她睁开眼,窗外暮色沉沉。 李崇润亲了亲她的唇,问:“怎么不睡?” 缨徽呢喃:“我要不回家吧,阿娘和阿耶都活着呢,我也不能整天跟个孤儿似的。” 李崇润撑起身体。 长睫低垂,凝睇着她的脸。 露出些怜惜,怕惹她伤心,很快掩去:“阿姐应过我,要跟我一辈子的。” 缨徽扑哧笑出来:“那时候的话你也信,傻不愣登的。” 李崇润神色微黯,强扯了扯唇角。 躺回她身侧,握住她的手。 指骨纤纤,冰凉滑腻。 好像稍稍用力就能化在掌心。 缨徽想起什么,问:“你说你有法子,是什么法子?” 李崇润合眸假寐。 含糊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他想了想,补充:“一来你脑子确实不灵光,怕你走漏风声;二来……怕你害怕。” “什么?” 缨徽好奇心起,起身拍了拍李崇润的脸颊,“你就告诉我吧。” “知道这些做什么,我只告诉你,大哥没这命,他要不了你。” 身畔久陷缄默。 李崇润睁开眼,正对上那双乌灵清澈的美眸。 他微笑:“你不要怕,照旧吃喝玩乐,过几日咱们去庄子,那儿自在,你穿珠衣跳舞给我看。” 他见缨徽仍旧愁眉不展。 调侃:“再不济,你那儿不是还有我的亵裤嘛,我要真不办事,你就去太夫人那儿告我。” 许是夜间多思,缨徽格外惆怅:“我只能指望你了,你要用心办——今日我还在王姑娘面前说了你好话……” 她总是善变,李崇润早习惯。 只是不喜她提王鸳宁。 不由冷笑:“圣人卖公主,都督卖弟弟,男儿七尺,不知脊梁为何物。” 缨徽歪头思索,摸摸李崇润的脸。 劝道:“你心思不要太重,我瞧着王姑娘挺好的,你也就是会投胎,不然还娶不上呢。” 李崇润突然有些恨她。 恶狠狠盯着她,流出几分讥诮:“王姑娘要是知道我们的事儿,会如何?” 缨徽想了想,试探:“待你帮我办成这件事,要不咱们……” “咱们什么?” 李崇润目光冷冷。 缨徽豁出去:“要不咱们断了吧。” 第3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想了很多。 如今偷欢,只用躲着院里的侍女。 白蕊和红珠会帮她。 李崇润自己也有心腹遮掩。 可若将来李崇润成婚。 身边有正妻管束——女人在这方面是很灵敏的。 就像陈大娘子。 她也不聪明。 可就是能提前嗅到大都督对缨徽的心思。 王鸳宁看上去可是聪明很多。 比她和陈大娘子都聪明。 她躺着兀自盘算。 突然意识到身边一片死寂。 掀起眼皮,见李崇润坐起了身。 垂眸盯着她,神色湛凉。 甚至有些狰狞。 缨徽叫他盯得瑟缩,不由出声:“你……” “阿姐。” 李崇润摸她的脸。 亵衣边缘剐蹭着她的下颌。 声音不疾不缓:“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除非死。”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颈上。 白皙细长的玉颈。 像精心雕琢打磨过的,漂亮精致。 缨徽呆愣愣看他。 恍然发现,其实他的眼睛很冷。 弧线凌厉,黑瞳沉沉如墨。 不笑时就像苍茫无底的深渊,寒意骇人。 她呢喃:“七郎。” “嗯?” “你别这样凶,我害怕。” 颈上的手徘徊几许。 缓缓捏住她的下颌。 戏谑之音:“阿姐方才说要断,断哪里呢?” 肯定不是断她的脖子! 缨徽心如擂鼓。 颤颤握住被角,“我……开个玩笑。” 李崇润霍得松手。 复躺回缨徽身侧,搂住她。 蹭了蹭那绵软青丝,委屈兮兮:“阿姐以后莫要开这种玩笑,七郎害怕。” 缨徽:…… 久久得不到她的回应。 李崇润显得焦躁。 边拆她衣带,边追问:“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吗?还是阿姐又喜欢上别人了?” 缨徽觉察出自己稀里糊涂陷入险境。 挣脱不得,原先那点刺激逍遥的隐秘乐趣荡然无存。 只剩烦闷。 她活了这些年,经历种种。 什么事情若要和永远、责任挂上边,就变得索然无味。 “啊!” 缨徽的耳垂骤然吃痛。 李崇润磨了磨亮白利齿,怒道:“阿姐不说话,果然是移情别恋!” “没有的事!” 缨徽否认:“我终日关在这宅邸里,能见什么人?哪怕晚上与你厮混,不也得避着人,小心翼翼的。” “可是我还有很多个晚上不来。” 李崇润咬牙切齿:“以后我每晚都来。” “不行!” 缨徽气道:“你是不是疯了?” 李崇润收买了些府兵。 两人幽会,多是捡守卫疏松或是亲信在值的时候。 是以数月来无甚纰漏。 可若他不管不顾,每夜都来冒险。 那事情败露只是迟早的事。 缨徽转过身。 抚摸李崇润湿漉漉的鬓发。 软了调子:“瞧瞧你的样子,像只炸了毛的小狼。” 李崇润转头亲啄她的掌心,急切、粗鲁。 缨徽忍着痛。 声若潺湲春水:“我什么不是你的?何必急在一时,难道你会一辈子只是都督府的七郎君吗?” 李崇润微滞,抬睫看她。 目含狐疑:“真的信我?” 缨徽拢住他。 姿态娇柔,信口胡诌:“我不信你又能信谁呢?我家七郎少年英姿,文韬武略,日后不可限量。” 李崇润眼底锋锐的坚冰利刺渐渐融化,嗫嚅:“那你不能跟我断……” 缨徽:“……都是我的错,只是今日见了王姑娘,那等风姿家世,你们实在般配。” 李崇润恍然:“徽徽原来是吃醋了。” 缨徽愣住,李崇润愈加笃信:“什么王姑娘,李姑娘,我才不会娶,我只爱徽徽,只娶徽徽。” 两人相好,多沉溺于枕席之欢。 契合熨帖,缨徽在这方面很满意。 默契地不谈情,更遑论嫁娶。 这样都轻松自在。 可今夜,许多事情越了边界。 缨徽心里不自在。 却不敢再触怒李崇润。 更何况还有事情需指望他。 只有软语敷衍,违心许下盟誓。 两人胡闹一宿。 缨徽连连讨饶下,李崇润才肯罢休。 他抱着缨徽,低头亲吻:“以后我不吃药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缨徽累得沉沉欲睡,一瞬惊醒。 甚至提不起力气骂人。 只惊惧万分地瞠目看他。 她让人悄悄配过避子汤。 李崇润嫌伤身子,不许她用。 道左右要用药,他来用。 眼下这情形,若是稀里糊涂弄出来个孩子。 别说那虎视眈眈的都督。 就是面慈心深的太夫人也不会轻饶了她。 她寄人篱下,闹出丑闻。 都督府自然偏袒自家人。 是她带坏了小郎君。 李崇润一时冲动。 过后细忖,也觉不妥。 捂住她的眼,无奈:“别这样看我,我不过开个玩笑。” 缨徽轻舒一口气。 靠在他身上,娇嗔:“不兴这样吓人。” 李崇润不再言语。 将她扣在怀里,哄她入睡。 春日迟眠,昏昏沉沉的。 醒来又是天光大炽。 李崇润早就走了。 枕边冰凉凉,残留稀薄的梨花香。 白蕊和红珠伺候沐浴。 偷摸把抱腹和小衣洗了。 熏上香露。 缨徽被折腾狠了,浑身酸痛。 窝在藤椅里打盹儿。 梅嬷嬷打帘子进来。 禀道:“都督今日新得了一套玛瑙盘子,说姑娘定喜欢,差人请姑娘过去赏玩。” 她心烦。 偏不能发作,只得虚以委蛇。 慢吞吞起身。 拖着调子叫进白蕊,给她挑拣衣裙。 磨蹭了个把时辰才去。 寝阁里有人拨弦。 看来李崇清病体有好转。 才有闲情调素琴,阅金经。 他坐在绣榻上。 见缨徽来了,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徽徽过来。” 缨徽坐在榻边。 他环住她。 身边两个姨娘掩唇偷笑,退到两边坐。 李崇清拿起缨徽的手亲了亲。 温柔地问:“母亲可与你说了?” 缨徽不耐烦,潦草点头。 李崇清卧床养病。 只穿了一件薄寝衣。 药的苦涩混着糜烂脂粉味儿。 冲得缨徽头疼。 见她缄默,李崇清只当她害羞。 愈加起了逗弄之心。 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你就别回去了。” 缨徽腹诽:我倒是可以不回去,你行吗? 偏面上装出惊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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