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子散发出的木气,都显得十分精纯。 略想了想后,徐子青手掌在地面抚过,刹那间,那处就出现了十多枚灵光闪烁的透明石块,正是下品灵石。随后他再抚过一次,这些灵石就瞬间粘合在一处,形成了一块大约五寸长、三寸宽的方砖,扁平得如同一块石板。 跟着,他才把锦囊拿起,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之物倾了出去。 下一刻,约莫三十多粒种子滚出来,轻轻地落在灵石板上。 徐子青才松了口气,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种子约莫都只有黄豆大小,或是浑圆,或是扁平,奇形异状,不一而足。而色泽有绿有红,有白有黑,也各不相同,可见每一粒都非是同一品种。 看了一会,他又发觉,自己看了那许多古籍、秘录,竟也全都不能认得,顿时心里感觉十分奇异。 这上古时候留下的种子,莫非都是绝了种的稀少植株么? 徐子青想到此处,顿时生出几分激动。 但很快地,腰上传来的强大缠绕之力,就让他这些激动都冷却下来。 原来容瑾已然很是不耐,如此摩挲着,便是已在主子与本能之间挣扎动摇了。 徐子青微微无奈,随后将灵力附着指尖,拈起一粒种子,在容瑾的叶苞前晃了晃,可容瑾并无反应,仍是要往灵石板处急切扑去。 他立刻将它按住,换了一粒种子再试,同样没什么反应,如此再三。直至他拈起了一粒浑圆碧青色的,容瑾才转头过来。 徐子青却没让容瑾真的触碰,而是手掌一翻,先把那种子收了起来。 容瑾霎时有些狂躁,满脑子都是:“要要要……要要要要——” 徐子青立刻盘膝而坐,他咬破中指指尖,将精血挤出一滴,落在容瑾的叶苞上,而后肉眼可见的,容瑾终于安静下来。 容瑾是经滴血而认主的,与徐子青最是亲近,所最渴盼的,也是他的精血,如今得到一滴,对它的吸引力不在那种子之下,才能让它这般冷静了。 徐子青松了口气,这时再同容瑾沟通,就容易许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总算从容瑾断断续续的意识中明白过来,那一粒种子若是生长了,就是一种“金血草”,是促发嗜血妖藤成熟之物。 金血草往往同妖藤伴生,初时汲取妖藤力量,直至妖藤能够分支后,一旦时机到了,就被妖藤吞噬,能立时让妖藤开始成熟,而这类金血草越多,对于妖藤而言,成熟得也能越快。 容瑾如今即便已有了三十二分藤,其实仍是幼体,之所以见到金血草种子那般激动,也是为了想要尽快成熟的缘故。 这是本能,也未尝不是因它身为徐子青本命之木、能窥知他心愿的缘故。 徐子青听懂后,心里也有些欢喜。 容瑾一旦成熟,自我控制之力也会更强,对他的助力自然也更大了。到时候,有容瑾压制,他也能尝试将一些较为强大的种子化入丹田之中——这就不同往日他既要压制容瑾、又要压制其余种子那般吃力。 当下不再迟疑,徐子青将意念传给容瑾,要它能少待一段时日,等他将这种子收取、多多培育出来,再给容瑾吞噬。不然虽说种子也能有些作用,到底也还是不如成株的。 有了徐子青的精血稍稍满足贪欲,容瑾也算挺好说话的,对着它那主人又好一阵磨蹭之后,就乖乖地钻了回去,蜷伏在他的丹田深处不提。 而后,徐子青才微微笑着,将事情前后说给了云冽听。 云冽略思忖,开口道:“上古种子常有奇异之处,你需得更加谨慎。” 徐子青自是连连点头:“我省得的,师兄。” 毋庸置疑,容瑾作为他的本命之木,最该好好培育长大,三十二支藤蔓的力量他自己也有见识,如若能够增加更多,对他而言,当有更大的好处。 想定了,徐子青却没有先将金血草的种子如何。 正因此物对容瑾至关重要,他反而不会先来照管于它,以免一个不慎做错了,就再没有更多同样的种子。而今他要做的,反而是先拿其他种子试试水——毕竟于他而言,就算另外三十多粒种子如何珍贵,也总是比不上金血草的。 沉心定气后,徐子青神色肃穆:“劳烦师兄为我护法。” 云冽微微颔首,身形虚虚晃晃,化作一道白影,又仿佛只如一缕极微小的剑光,将自身的气机,降到了最低了。 而徐子青,他伸手一抹,已是将灵石板上的一粒淡黄色种子拈了起来,放置在他自己的手心里。 的确,就如他所料想的一般,这些种子藏在锦囊中已不知多少年,且但凡珍贵种子,就算生命力强大,却也十分娇贵。 故而虽说锦囊上布下了封存的禁制,内中种子的生命力,也已然不断流失到一种极其微薄的境地了。 那些被徐子青感应到的精纯木气,也已是种子的“回光返照”。 事不宜迟。 徐子青不多想什么,一手握住一块中品灵石,另一手托住种子,双目微闭又睁,眼中已是蕴上了两团纯净的青光。 《万木种心大法》之衍生篇,《养木诀》。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徐子青托起种子的手心里,也泛起了一层濛濛青光。 光芒之中,有极精纯的木气自他掌心涌出,又源源不断地将淡黄色的种子包裹起来,并且,很顺畅地沁了进去。 初时那淡黄色种子并无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被动吸收,且效果颇弱,然而过了一时三刻后,就像是怎么突然将它触动,它竟是一瞬反击,如同饕餮一般,开始将那精纯木气鲸吞而入—— 这一粒种子,苏醒了! 249 249、 ... 这时候,原本十分干瘪的淡黄种子霎时变得饱满起来,正似被灵气浸透,格外莹润,若是细看,甚至可见宝光流转,足见不凡。 徐子青见到,略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救活了。 只是这种子灵性虽说已是恢复,生机却还是不够,就得要让他好生蕴养一番,才能做出下一步来。 不多迟疑,徐子青只咬破指尖,对准那种子一点。就见那淡黄色种子立时将那滴鲜血吸入,而自个则摇身一闪,从指尖破损处钻了进去。 徐子青便觉有异物进了他的经脉,随即手少阳三焦经中传出一种鼓涨感,就是这种子附着在这其中了。 日后他就以这一条经脉里的木气温养于它,待生机恢复,想必同他本身也越发默契,到时候再想种入丹田、将它收服,就很是容易了。 见此举成功,徐子青反复为之,把除却金血草种子外的另外三十余粒旁的种子,都分别以此法进行温养。 经历了数个时辰之后,他的十二正经以及其十二经别,又算上奇经八脉,各个都有一粒种子藏了进去。 唯独这金血草种子,被徐子青包裹在左肩的一块血肉里,更加细心照料。 此后只待这些种子生机尽复,他就可以利用《万木种心大法》,来从这些种子记忆传承中得到它们的用处,再来分配如何育种。 忙碌完后,徐子青放下心里一件大事,这时才发觉眼前微微发黑,竟已是极为疲惫了。他再低头一看,手里用上的中品灵石已是消耗殆尽,正是之前他一直不停抽取灵气、运转功法之故,加之每一粒种子都要与他滴血相连,就算比不得精血,也颇为耗费,就难怪会这般辛苦了。 做完这些,徐子青以手撑地,就想要站起身来。 不料他脑中又一发昏,居然觉得双腿发麻——这种感觉,自打他修行以来,除非遇上什么危难,乃是极少如此的。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精力消耗与真元消耗大为不同,如今他才动了一下,就乏到极致,再想动一动手指头都不成了。 徐子青心中苦笑,却是抬起头看,看向云冽,面上也有些无奈:“师兄,恐怕要劳你扶我一把。” 云冽不多言语,疏忽间人便到了他的面前,一手将他手臂拉起。 徐子青叹了口气:“若是师兄不介意,还请将我送到房中。” 云冽自不介意,他略顿了顿,就将这师弟拦腰举起,放在肩头,随后,就这般将他扛了进去。 再说徐子青被云冽扛在肩上,正是面皮发烧。 他偌大个青年人,居然一时不察,自个累到这地步,反而要让师兄将他这般抱起,真是窘迫尴尬不已。 好在院里没得外人,云冽步子也快,几个呼吸工夫,徐子青已是被送到屋中,安安稳稳地放到了榻上。 就听云冽说道:“你心神消耗,将此物服下。” 徐子青抬眼,便见他那师兄递来一个小瓶,他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顿时神清气爽,方才耗费太剧而生出的干涸之感,一瞬也消散不少。 他想了一想,就认了出来,若是不曾料错,此物应是“养神丹”,正是用在神识精气消耗过甚时帮补神魂之用。 当下也不犹豫,徐子青抬手就将此丹服下,刹那间,一股极其清新之感沁入四肢百骸,将那疲惫感扫去大半,于此同时,他脑中却更昏沉几分。 这时云冽又道:“既已服药,就且睡下。” 徐子青迷迷糊糊,隐隐也很明白。 他们这些修行之人,平日里只打坐运功便可,全不必同凡人一般入睡。只是若是如他这般心神疲惫的,就也逃不了天道至理,需得阖目安睡了。而那丹药服下之后,自然会在他熟睡之后,为他将好生调养神魂。 如此睡眠,并无梦境。 徐子青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感觉浑身舒畅,所有发力之感尽皆消散,而头脑之间,也松快许多,再不同之前那般好似有大石压住、动弹不得。 睁眼后,他眼前却是一片昏暗,已是到了黄昏之时。 徐子青连忙起身,却发觉师兄并不在周遭,略想想,就下了床榻,直接走到屋外去了。 果不其然,院中就有一位剑修身着白衣,仍是端坐于僻静之处,他面前正有一种极强烈的力量,无形无影,似乎在不断打磨,气势也一点点越发攀升。 而后,他便停了步。 只是他这做师弟的不欲上前打扰师兄磨练剑意,云冽却在此时醒转过来:“身体可有大碍?” 徐子青顿时展颜,笑道:“我没事了,身体各处都无大碍。” 云冽得了回答,面前剑意不散,就在继续打磨。 徐子青则说道:“我已睡了数个时辰,不好在此处打扰师兄,就先回去了。” 的确他们师兄弟情谊深厚,不过既然在天成王府里各有院落居住,就没有分明身子康复仍旧于天黑后躲在师兄这里的道理。 云冽神色不动,只道:“回去后还需打坐调息,巩固根基。” 徐子青自然恭声应“是”,才带着两分怅然,抬步离去。 两人的院落相隔不远,不过在中间有一条小道,而道路边则有一片竹林,也是极好的品种,灵气充沛,散发的木气也很怡人。 徐子青就沿这小道行去,正是缓步而走,一路嗅到竹香,心情也颇为爽快。 竹林尽头就是一处小院,景致很是清幽,因主人不喜,甚至连伺候的仆从也无,但只要主人不在,内中便空无一人。 徐子青走到门口,将门推开,心里忽然一动。 这院子里头,似乎有些不对。 也不是见到了什么人,更没有嗅到什么气味,却只是一种极飘渺恍惚的感觉,又一次涌现在他的心头。 不多迟疑,徐子青走进去,先将院门关好,随后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居然布下了如今他所能布置的最妙禁制。 跟着,他就往四处看去。 神识处处移动,细细翻找,每一块砖石、瓦片都不曾遗漏,每一分心里挂碍的地方,也要多多停留。 终于,徐子青的神识,落在了旁边一丛矮小碧株之后。 然而但凭他看了多少时候,那处也是毫无反应。 良久,徐子青方叹了口气,说道:“阁下还不肯出来么?若当真如此,我便只好知会王爷去了。” 又过片刻,那人还不肯出,徐子青就要转身出去。 正此时,才听到有一道极奇怪的嗓音传来:“你不知我修为几何,就敢将我行踪叫破,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子青一听,心里一惊。 这不是在拍卖大会中与鬼灵门叫板、还得了千鬼旗之人么?为何会躲在他的院落之中……他一转念,又想着,说不得是在躲避鬼灵门中之人罢,可既然能潜入天成王府,为何不干脆远遁,岂非更加便宜! 那人不知徐子青一瞬想了那许多,但见他并不呼叫,又轻声笑了起来:“你倒是精乖,不胡乱喊叫。” 话语并未说完,但其中灭口威胁之意倒是十分清晰。 徐子青也当真没想过要去叫得谁人,只因他照旧生不出敌意,果然从心底觉得十分奇怪。 这等魔修与他无干,他原本应该更为谨慎才是…… 不过已然连续数次在此人身上觉出熟悉之感,徐子青再遇上这一回,就不愿再错过去了。他正是苦思冥想,一定要想出个原委来不可。 在心底将往事过了数度后,徐子青终是开口问道:“你究竟乃是何人?” 那人嗤笑:“问得多,死得快,你还是莫要发问得好。” 然而却正是这一声嗤笑,却是让对面人脑中灵光一闪。 徐子青讶然道:“你是南峥兄?” 只听那人“咦”了一声,虚空里一阵扭曲,那丛矮小碧株之后,就慢慢现出了一个人影来。 此人黑袍罩顶,通身未有半分皮肉暴露在外,而此时旁边地面上,却流淌着一层好似流水一般的透明之物,这想必就是匿息影衣了。 而这人身形一现,徐子青即便看不到他的形貌,却也是舒了口气:“果然是南峥兄,只是你的修为……” 从前的那位南峥雅,虽说一身气度不俗,让他颇有亲近之感,可通身的气息,却远不如此时这黑袍人强大。这个黑袍人,哪怕将气机极其收敛下来,但隐隐溢出的威压之感,却是绝不容人忽视的。 这便是一种境界相差下,强者对弱者天然的压迫。 黑袍人微微转头,将徐子青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料到你竟能认出我来。” 徐子青明知他修为强大,却始终生不出惧怕之心:“多日不见,南峥兄进境迅速,真让在下自惭形秽。” 正如徐子青似乎没什么防备一般,这黑袍人似乎也没有灭口之意,反而有些闲聊意味:“若要叙旧,此时还不成,你且将此处木气弄得浓郁些,也帮我隐藏一二。” 徐子青笑了笑,并无不允,他这时精力颇好,就劈手打出数枚种子,正是他早先融入丹田的从木所结,一旦分散出来,就立刻扎土生根,焕发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一瞬把整个院落都包围起来。不过他好歹记得师兄要他巩固根基,并未大肆动用自身真元,而是才洒出种子,又抛出数枚灵石、布下了聚灵阵,提供这些林木生长之用,也促发出更多的木气来。 而后,他就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黑袍人对面,笑道:“南峥兄,如今已无碍了,你我总能叙旧了罢?” 250 250、 ... 那黑袍人说道:“那便叙旧罢。” 徐子青闻言,却是一怔。 他方才只是下意识那般做了,可当真来说话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要问南峥兄如何逃脱?要问他来王府有何意图?又要问他如今修为几何,是怎地竟然连气息都变得如此不同? 但不论是哪一个问题,似乎都涉及到隐秘之处,他若一旦问出来,恐怕在旁人眼中就不是叙旧,而是质问了。 故而一时之间,就让他反而迟疑起来。 过了一会,徐子青方才一声苦笑:“南峥兄是敏锐之人,应知我心中疑惑所在,只是我不好开口,不如南峥兄捡着能说的说给我听一听,就权作叙旧了罢。” 这话才出口,对面黑袍人就轻声笑了起来:“早先我同你几度相遇,原以为不过是机缘凑巧,只是因你是云真人的师弟,才有这么几分相干。如今我再见你,却发觉原来竟是那般。” 他此番言语出来,便让徐子青有些摸不着头脑:“南峥兄……这是何意?” 那黑袍人反而不说了,他话锋一转,又道:“我来天成王府,是为借助府中龙气,助我隐藏魔气。” 徐子青心里仍有疑惑,不过因其终于谈到他之前所想得知之事,就顺着他的话说:“哦,原来如此。”随即想了一想,措辞道,“以南峥兄如今的境况,实不该滞留圣衍城才是。” 黑袍人说道:“我自是有要事,才不得不如此的。” 徐子青点点头,以示明白。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这般老实,倒叫人不忍欺负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南峥兄自有为难之处。” 黑袍人一叹,周身气势骤然暴涨,但只一瞬即收敛,有禁制与木气阻挡,却是没让旁人注意到。 不过徐子青则感受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气势,他只在元婴老祖身上见过…… 霎时间,徐子青瞳孔骤然一缩:“南峥兄修为竟然已至于如此!” 三年前在莽兽平原相遇,他已知道南峥雅修为不仅化元期而已,可他万万没想到,南峥雅竟然是元婴老祖! 他旋即心里一紧,是了,此人在拍卖大会中,坐的也是三楼的房间,修为自然原本就该是元婴期以上的。 但既然是堂堂元婴老祖,在莽兽平原历练已是毫无意义,而能成为元婴老祖,所有积蓄也定然不少,也不必去贪图莽兽内丹。 那么,南峥雅到莽兽平原,究竟所为何故? 想到此处,徐子青哪怕心里对南峥雅好感不减,却也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来。 而那黑袍人见到徐子青的神色,似乎反而更为满意了些:“总算你还有些警惕之心。” 徐子青一时茫然,不由苦笑叹气:“南峥前辈若是有什么话,不如直说罢。” 黑袍人说道:“你不必惊慌,我观你谨慎,才不至于带累我那位恩人。” 徐子青怔住:“恩人?” 黑袍人此时语气和缓不少:“你师兄曾救我一次,却让我欠了他两份恩情,不过因我之故让你来了,算是还了一份,只是倒也还差上一份。你若不莽撞,就算看在云真人的面上,我也不会对你如何。” 徐子青讶然,这又怎么扯上了师兄?而且南峥雅话语里这样模糊,当真让他十分不解。再说恩人之事,以师兄的目力,如若见过,绝然不会忘记,可师兄却不认得他,理应是没见过才是。 如此一想,心潮翻滚,心思也很是复杂起来。 却听黑袍人又道:“有什么奇怪?你原非此世之人,却投生此世,之后才能与云真人相遇,难道不曾想过缘由么。” 徐子青心中大震,他有前世记忆之事,就连师兄也不知晓,可眼前之人,为何竟像是如此清楚? 黑袍人见他惶恐,便是一笑:“当年有人遭逢磨难,被奸人所制,途中有一剑修替他杀死仇人,又应他请求,替他了结一条残命,就让他欠了人情。之后时光回溯,赴死之人竟回归少年时代,可以苦修筹谋,复仇重生。而正在那一次时光回溯中,时空洪流翻滚,竟卷入一抹孤魂,投胎转世,成为一户人家早夭之子,亦成为后世不存之人。” 徐子青听得脑中“嗡嗡”直响,口中喃喃道:“那剑修便是师兄,重生之人是你,孤魂……是我。” 黑袍人点了点头:“不错,因我重生方有你之转世,有你之转世才能有云真人结丹,故而算我还上一半人情了。” 徐子青仍有几分怔愣:“也因此我每逢见你,就有一些亲近之感,便是有你之因方有我之果的缘故。” 黑袍人又点头:“正是。” 良久,徐子青一声长叹。 难怪他明知此人危险,也生不出警惕防备,原来本是双方有此因果相连。而那人对他多方容忍,不曾摆出元婴老祖高高在上的尊贵,约莫也是与此有关。 看来,对方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只消于性命上没有威胁,是不会对他与师兄有什么妨碍了。 到这时候,徐子青才算终于有了两分安心,再对南峥雅有什么情不自禁的信任之感时,也是将心落到实处,而不至于猜测自身是受到了什么迷惑。 黑袍人见他回神颇快,有些赞许,继续说道:“你心中疑惑初解,余下之事,我也不妨同你说说。” 言毕,将前情道来。 徐子青便闻得,原来这南峥雅本是受了天谨王轩蠡的招揽,一同进入莽兽平原,才会在平原上同他相遇。 待兽潮涌起,南峥雅得了想要的便宜,自然趁机脱离,避世苦修一段时日后,才于拍卖大会时来到圣衍城,是为得到一些所需之物。 后事就如徐子青所知,南峥雅在大会上拍得千鬼旗,初时即便披了匿息影衣,鬼灵门对千鬼旗仍是有一丝感应,使他不得不极力逃遁,直到影衣彻底焕发神通,才让他得以摆脱仇敌。 不过他因还有要事要在城中,不能离得太远,后来干脆回来圣衍城,就近寻了个郡王府邸,利用龙气躲避起来。乃是希望能借此恢复一番,再做些准备,以便应对日后突发之事。 黑袍人轻轻一笑:“今晚我便在你处休整,待到明日,我就要去办事了。不知你肯不肯招待我?” 徐子青听到此处,也是笑了笑:“南峥前辈只管在此处住着,我自会好生遮掩,不让人瞧见。只是我一人恐怕力有不逮,不若去将师兄请来,更为可靠。” 黑袍人微微转头:“怎么,你要将前生之事也说与你那师兄听么?” 徐子青却摇了摇头:“前生事已是前生了,不必让师兄烦心。南峥前辈对我二人既无恶意,师兄也不会反对……再者,师兄早提及你我之间或有因果,只是当时我以为不过是来日恐怕有些牵扯,没料想竟是与我投胎的来历有关。” 说到此,他忽然想道,不知师兄可知是此种因果?一转念,他又摇头。 必然不会,否则以师兄的性情早已将来龙去脉为他讲清,而不会让他今日才得知前后。 黑袍人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去烦劳云真人。我原本就欠他情分未还,如此下去,对我可不甚妙。你是他的师弟,能投胎也算受了我的恩惠,守我这一夜过去,就算你还清了。”他说完,又一顿,“你也不必唤我前辈,不然我平白比云真人涨了一辈,岂非是占了他的便宜?至于那一份恩情我总是记得,来日再寻机会还了就是。” 徐子青听他这般说,也只好答应。 他心里是不愿将此事瞒着师兄的,可毕竟中间牵扯前世今生,说来费口舌不说,也违背了这南峥雅的意思。 此人对他还算和气,可看着也并非良善之辈,而且他自己虽不自知,也确是欠下他那无意之恩,若是能借此还了,日后再相见时,心里没来由的亲近感也应该可以消除不少,到时候再看此人,目光也能更公正才是。 这般反复想过,徐子青自觉没什么遗漏,就安下心来。 如今院中皆是草木,他站起身,就走到黑袍人身前,伸出一手,说道:“我能使一门术法,只要能同你相触,可把气息隐匿在草木之中。” 他说的,自然就是《遁木敛息诀》了。 那黑袍人略一沉吟,站起身,方道:“我这黑袍早已化入身躯,与肉身无异,我不爱同人肌肤相亲,你抓我袍袖便可。” 徐子青自无不允,就拉住他袍袖一角,顿时手掌之下一片阴冷,给人感觉竟非活人,就让他越发领会,这位从前结识之人,的确乃是一位修炼魔功的修士。 不过他也不曾细想,当下转动法诀,两人周身就有青光笼罩,随即院中诸多草木气息越发旺盛,而他二人周身的气味,就无声无息地逐渐减小,终于收敛下来,与草木融为一体。 之后,哪怕是再有元婴老怪在外头查探,也不能轻易将他们找出。 黑袍人自也发觉,忽而笑道:“看来,我寻你助我倒是对了。” 徐子青闻言,也是温和一笑:“那许多孤魂里唯有我得了这个机缘,想来我同你之间,也的确是有些缘分的。” 到此时,两人再不多言。 因不需遁走,故而徐子青察觉气息稳定,便放开他的袍袖,二人相距不远,就相对打坐起来。 251 251、 ... 一夜无事,十分太平。 次日一早,天光还未大亮,徐子青便醒转过来。 这夜打坐下来,他根基已然稳固,并不会因前日神气消耗而生出什么浮动了。而后他一抬眼,只见对面南峥雅仍是一身黑袍,已站起身来,虽瞧不见他形貌,却似乎有些笑意。 南峥雅正说道:“昨夜倒多谢你了。” 徐子青却摇头一笑,并不在意。 随后两人不多交谈,只南峥雅就要出去办事,要以徐子青的遁术助他一程。 徐子青也无不允,却也问道:“鬼灵门可是寻不到你了么?” 南峥雅便道:“我早先将他们引出城去,想必已追到另个方向了,定不会知道我已回转。” 早先他是欲要歇个几夜后趁晚间出行,现下见到徐子青,自是可以借他奇异术法早早出去了。 徐子青闻言,就应下道:“那便送南峥兄出去。” 南峥雅一点头,这次先将袍袖递来。 随后青光一闪,顿时王府里草木浮动一瞬,正是无人发现那一点微末青芒一闪即逝,而其中遁走的两人,已是悄然出现在隔街的一条僻静小道上。 徐子青将人送到,有意就要回去。 南峥雅此时却是一笑:“你倒谨慎,至此也不问我要去做什么事。” 徐子青摇头:“南峥兄境界高我太多,既然连南峥兄都这般急切之事,我恐怕承担不起,就无需知晓了。” 南峥雅轻笑,说出的话却让徐子青吃了一惊。 只听他说道:“你可知龙行商行拍卖大会之后,尚有一场地下易物会,不过却十分隐秘,等闲人都不知晓。在这易物会中,又将人分作三六九等,凡是同等境界之人,就被放在一处,拿手中珍宝,交换急需之物。这一回拍卖大会如此热闹,来的人手中存物定也不少,我一直停留在此,就是为了此事。” 徐子青听了,看了过去:“南峥兄的意思是?” 南峥雅又道:“你肯用你这门术法护我,又将我送了出来,我也肯带你同去。元婴老怪手头东西不错,你若有看中,我可替你换来,权作答谢。” 徐子青心里一动,但随即还是摇头:“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重礼相谢。” 他的确对此事好奇,也很想要参加一次,但到底不愿占人便宜,就是拒绝。 南峥雅叹道:“便是你不需要,莫非你师兄也不要么?我观云真人剑意冲霄,实则并无本命灵剑,若不能得到极合心意的上古之物,怕是到了元婴之后,就要有所欠缺。然而上古宝剑虽好,你师兄所得剑道却很奇特,恐怕等闲宝剑无法相合,不若干脆寻到珍奇矿石,铸就剑胚,再以体内庚金剑气蕴养,使其能自行生长,反而更好。” 徐子青对这剑道虽不算十分了解,可多少有些见识,听南峥雅此言,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当下也不免犹豫几分。 便听南峥雅又道:“就算你要去天澜秘藏之中,也未必能找到合用之物,反而那些积年老怪手头压着的东西不少,说不得能寻摸一些。” 徐子青顿时一震:“你……” 南峥雅说了这许多,也有些不耐,当即将手头一物抛了过去,就说道:“你且将神识注入便知。” 徐子青怔住,那物分明也是一件御兽牌,品阶却是上等,他把神识探入其中,便见到里头伏卧着一头狐狸,通体玄色,漆黑如墨,毛皮更是极为顺滑。它身后更有九条长尾,只在尾巴尖儿上有一团雪白,透着股极其怪异的媚气。 这、这莫非是九玄媚狐? 他所认得的媚狐,统共只有那同他做了交易的那头,而眼下这个…… 果然南峥雅便道:“此物是我新收下的一头兽宠,你应是认得。” 徐子青脑中灵光乍现,顿时将所有事情都明白过来。 原来当日狐王与他们分离之后,不知怎地竟被南峥雅收服,它所知诸多消息,自然也都尽归了南峥雅所有。 或者他们此回在天成王府相遇不过是个巧合,可遇上之后,他所会术法等事却是早已被南峥雅知晓。而昨夜那一番谈话,真的确是真,但这一种“真”里,又不知有多少试探。 他略想一想,只怕是昨夜他行事说话有半点不合南峥雅的心意,就不会是如今的景况。此时不必深思,他也越发看出南峥雅此人性情乖戾,又颇为偏执。想狐王那般狡猾算计,却也落在南峥雅的手里,当真不知该为他可怜,还是叹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不过再如何去想,徐子青也不觉这南峥雅今日这般相邀是为了看中他的缘故,牵涉师兄,不由得他不再问一句:“南峥兄如此热络,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南峥雅却是嗤笑:“你性情倒好,只是过于婆妈。我欠你师兄恩情,早晚需得还上,若是你师兄不能活得长久些,叫我怎么还他?”而后他语气又有一分戏谑,“好容易我看你顺眼,给你一个对云真人献殷勤的机会,你却不能把握么。” 徐子青一听,登时面如火烧:“你、你看出来了么?” 南峥雅轻哼一声:“你这一点心思,可是瞒不过我。” 徐子青就有一些窘迫,他头回被人看穿心思,又被这般直言捅破,虽没什么见不得人,却也未免觉得有些羞赧。 南峥雅耐心告罄,再度开口:“你只说去是不去便罢,不必多做消磨!” 徐子青心中一窒,脱口却道:“那便有劳。” 南峥雅这才一笑:“早该如此。修行乃逆天之事,我若同你这般凡事瞻前顾后、拖拖拉拉,不知该死了几回了。” 徐子青面上带笑,并不反驳。他原本性情与南峥雅不同,南峥雅能做之事,放在他处,便不能做,两人所修之道也不相同,他谨慎自守,也未尝不是一种顺天修行之举。 但虽是决心要去参加易物会了,到底不能这般随意乱走。 徐子青也取出一块御兽牌来,将内中重华放出,给他一块玉符,其中有他口讯。这回理应不会出去多久,若是师兄不来寻他便罢,若是师兄来了,总要让师兄知道他的去处。 如此打点过后,他自觉没什么遗漏,才看向南峥雅,说道:“南峥兄,不知那易物会所在何处?” 南峥雅将袍袖伸出:“你且带我右行三条大街,前行十个房屋,有一处旅店,旁边则有个巷道,只管在那里停下就是。” 徐子青依言而行,将他袍袖一扯,倏忽间就已到了。 那巷道里很是昏暗,外头人往内一看,就是迷迷瞪瞪,似有昏沉之感。 南峥雅抬袖一点,那处破开一个口子,却原来是他早已施下的阵法。徐子青跟了进去,阵法复又合拢。 这时一道黑光劈面打来,徐子青抬手一接,就见到一张面具,狰狞若鬼,十分阴森可怖。 他就问道:“这是何物?” 只见南峥雅也将一张面具戴上,霎时就变作一个身长九尺的青面大汉,通身笼罩在一重魔气之中:“那处珍贵物事不少,你且戴上,不然若是被人窥见真实形貌,怕是要半路丧命。” 徐子青不敢大意,也立刻戴上,果不其然,他也发觉周身起了变化,居然一身木气都被掩住,反而表现出一种血煞之气来。而他的相貌,也变得同南峥雅相若,只是看着年岁小些,仿佛是他的子侄辈一般。 而后南峥雅化成的青面大汉又道:“这魔气不过是个幻阵,你是仙道修士,得老实跟在我的身后,莫要随意出手。不然你来日神通被人认出,可怪不得我。” 徐子青自然应“是”。 南峥雅略想了想,又说:“不过此类易物会上,也未必没有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者,你虽不能施法,却可使出妖藤应变,那物血气旺盛,倒是可以遮掩。你只小心些用就是。” 他这般详细说明,虽说多数是怕招惹麻烦的缘故,徐子青心里却也很是感激,当下自然是全数答应,倍加警惕。 二人说定后,也就不再耽搁。 南峥雅挥手收了阵法,带徐子青一同走出。 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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