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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皆弥补,就连心情,也更加开阔喜悦了。 “云兄”到底以实体同他赏景,徐子青亦再不必只对着那一枚冰冷戒子喃喃自语。 徐子青把云冽拉到船栏边,又放开他的袖口,携了他手。 虽说修士记忆原本就是极强,但师兄方才体悟他之心意,竟愿意同他将当年对话再来应对一番……就让他满腔暖意,难以言说。 只在心中想道:这一世有师兄相伴,便是前方尚有再多磨难,哪怕死劫不过元神溃散,他也已心满意足了。 云冽似也察觉徐子青心思,他微微抬起另一手来,自徐子青发间一抚而过。 纵然他不喜多言,也仍是并无片语,但心意种种,尽在这一抚之中……亦无需言语了。 这一回,再不同当年那般有海兽阻拦、阴谋诡谲,宝船乘风破浪,直将那浩瀚海水劈开,极快穿行海中,又比起最初所估那般更早了两日,到达北域岸边。 那也是个巨大的码头,但在这码头上,就远远不及东域那码头井然有序。 而是……闹哄哄的。 在那巨大石板铺就的道路上,有好几百个打扮落魄的修士,每人手里握着个一尺长的铁牌,在左右顾盼,一见到有人从那宝船上下来,就快速地簇拥过来,分别凑到一些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乘客身边,满脸讨好,一片殷勤。 徐子青扫了一眼,这些人里,大多都是仙道修士,修为也大约在炼气一二、三四层间,根骨气质都不算好。另外还有好些看起来力气大的,则都蹲在码头边上,他们只是一些凡人,可一旦看到哪个修士把下船的客人纠缠紧了些,就立刻一窝蜂冲过去,把人狠狠拽走,而那修士,居然也没有反抗。 这样的情景,看起来有些奇怪,也不知为何,让人心里禁不住叹息。 再往远些,有很多的商铺之类,密密麻麻地坐落在直通码头的长街上,远远地只能看到最前方几个的影子,但里面却是更热闹的了。 徐子青和云冽的面前,并没有很多人敢来。 并不是无人想来,而是云冽天生一副冰冷模样,看起来那般不好招惹,这些修士见得人多了,自也就不来触霉头——哪怕徐子青看起来温和,可身上也散发着一种疏离之感。 这就是境界高出旁人太多,一些心情即便不去刻意表现,也能在气势里隐约散发出来,又叫他们察觉到。 甲一甲二一人前行,一人后退,分别将前后的人群分开,不让他们沾上两位少主的身上,而他们在乾元大世界里做了那许多年的星奴,却也从不曾见到过这般场景——这些修士的姿态,竟比凡人还要卑微几分。 果然是魔道昌盛之地,仙道就被抑制到如此地步了么? 徐子青也能看到两侧还有一些身穿不同法衣的修士对峙而立,一方同那操纵宝船者相似,正是那掌控宝船的飞龙仙宗弟子,而另外一些生得形貌怪异,显然是练就魔功,恐怕就是北域巨擘宗门的邪魔道弟子了——但具体是哪些魔门,却一时不能得知。只见到偶尔有那邪魔道中人似乎蠢蠢欲动时,就有仙门弟子怒目看去,将其压制,但若是被那邪魔道人看中的修士已走过码头、往长街中行去了,这邪魔弟子举步跟上,飞龙仙宗的弟子便只皱了皱眉头,并不也随之而去。 看到此处,似乎就让人明白几分。 飞龙仙宗在北域也的确有些地位,可他们能确切护住的,却只有这一个码头。若是来到北域之人离开码头,他们便再无责任插手。 这想必……是飞龙仙宗与此地的魔门达成了什么约定,才会如此。 徐子青并未多看,仍同师兄携手,飘然已来到那长街口了。 他们身后,有不少目光自其身上掠过,但又很快移开,并不多做打量,也并没有太多的垂涎之意。 总有人能看穿,这一行四人,都非是能轻易碾压之辈…… 在北域,也有五陵仙门的据点。 这并不出奇,毕竟北域被妖魔把持,此地本就是道消魔长,但仙道中人不能在此处占据大块土地,跟魔门瓜分大片利益,可要安插一些人进来,却是可行。 魔门中人也晓得这个道理,而且不仅五陵仙门,还有许多其他仙道门派甚至其他地域的魔道门派,也在此地有些瓜葛,哪里能尽数得尽?只多加监视罢了。 不过,明面上的据点有魔门时时注意,暗地里还有一个据点,却是魔门中人并不知晓的。 徐子青和云冽等人所去的那个据点,就是暗中的这个。 北域里,就和其他三域一般,都有许多州、城,五陵仙门在这里足有数十处明面上的据点,也有十来处暗中的据点。 最近的那个,就在码头附近人流最多的长街上。 那是一间客栈,不大不小,不扎眼也刚好可以立足。 跑堂的小二全都是炼气期的修士,掌柜则是一位筑基,据说这里还有两位金丹供奉,姑且也能护住这一方安宁。 自然,打点也是不能少的。 在徐子青和云冽来到客栈前时,就正好见到有两个身穿暗青长袍的瘦长修士,阴着脸同掌柜说话,掌柜的面带恭敬,将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这显然是在上供了。 徐子青看一眼这两个修士,他们身上的气息十分阴暗,必然不是仙道的修士,大约就是这附近势力最大的魔门,甚至说不得是长街主人,才会有这般威风。 不过,此时非是探寻之时,他也不欲这时就将身份亮出。 于是,甲一上前一步:“掌柜,此地可还有房?” 那掌柜刚交了一笔财物,现在见到这明显气度不凡的修士,当然是立刻说道:“有有有,几位客人请进去上座!” 说着说着,便将几人迎了进去。 那两个魔门之人并未说出什么,但徐子青却能察觉,他们落在自己一行身上的目光里,有贪婪也有谨慎。 果然是邪魔道,持心不正,且此地民氛,也着实不佳。 进得客栈里,徐子青等人表现与寻常的修士毫无二致,也是要了两间上房,分别给几人入住。直至到了深夜时分,他才取出一枚信符,将真元注入,又在墙壁上打出一个光圈来。 再过了一时半刻,就有人在外叩门了。 徐子青允了人进入门内,来者正是那一位掌柜。 待掌柜看到墙上的光圈,登时下拜:“晚辈凌迁,见过诸位主宗前辈!” 徐子青一拂手:“不必多礼。”又温和询问,“我与师兄前来此地,是奉宗主之命,来调查北域邪魔是否异动之事,尔等在此地多年,不知可有什么消息禀上?” 因着事关隐秘,他却并未将自己两人巡察使身份告知。 那凌迁一听,神情就有些变化。 显然,此中必然有事。 那变化极大的书生阖目坐在岩石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周身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气韵,越是接近于他,恐怕就越是要被他影响。 月华被他困住,即便不曾用绳子绑缚,也不曾受到什么神通术法般,可偏偏就是动弹不得,让他好一阵压抑。 良久,月华到底是清净白莲,冷静下来后,也稍稍能控制自己,张口说话:“你这书生,将我困在此处,所为何来?” 那书生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又睁开了眼,那执着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 月华此时离得近了,方才真正发觉,那书生的眼眶里,似乎并不是眼珠,而是……而是一种诡异的气团。 那他的眼珠……去了哪里? 602 602、 ... 月华蹙了眉:“不,或者我当问上一句,你究竟乃是何人?” 相貌虽是书生,言语也俱像是那书生,可仅仅只是区区凡人的书生,短短这些时日,却哪里能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或者,是有哪个奇异之物夺了书生的舍?但是书生既无灵根,夺了他的舍,又有什么用处? 诸多疑问萦绕在心,月华将胡雪儿抓得更紧些,也是一瞬不瞬,盯住了对面那灰袍人。此时已在他人控制之下,不过这人看来并无将他杀害之打算,他就需得知晓对方目的,方能决意此后行事。 只不知,他是否肯来告知? 那灰袍书生开了口:“我是……虞展。” 月华眉头蹙得更紧,虞展便是那书生的名字,只是他却是难以相信。 莫非,这人是当真不愿告知他身份? 月华心里本没有那许多弯折,对方不肯直说,他再问就是:“你若是虞展,将我摄来此处,又是什么缘故?” 自称“虞展”者倒是有问必答:“你……像我的……娘子。” 月华一顿:“据我所知,你不信三娘,已将缘分斩断了。” 他话音刚落,便觉得胸口一窒,周身穴窍毛孔尽皆堵塞,仿佛那与天地沟通的灵根也被什么厚重的情绪缠绕,竟然堂堂一位金丹真人,已无法汲取天地灵气,几乎就要窒息了一般! 他再动了动唇,居然也不能说话,面色也一点一点变得发白—— 虞展的眼眶里,黑色气团忽然暴涨三尺光芒,头顶之上,有一种无形之物在不停颤抖,周身之间,澎湃的情感几近化为实质,在疯狂地暴动! “住口!” 他没有开口,但这一句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灌输到意识深处,如雷霆,也如巨浪,一霎将人震得脑中空白,只余下这浩然声威,两个大字! 那虞展书生原本除却那怪异面貌,神色倒是平静,此时听了月华之言,骤然一股恨意自心头而起,迸发而出,将周围十里之地,尽皆化作了一片长恨地狱,但凡自此地经过者,便只要有过一瞬恶念,也会立刻激发,变成一种心魔,根植心底之间,甚至恶念盛者爆发起来,同身侧之人大打出手,厮杀至血流成河! 就连清净如月华,这一刻也像是产生了一道恨意,让他忙不迭收敛心神,才将这不属于他的情绪压制下去。 虞展书生看向月华时,面容也终是扭曲起来:“是尔等修士也是狡诈贪婪,欺骗于我,谋娘子内丹!也是尔等修士冷酷残忍,不允我有半分解释,就将娘子带走,让我不能与娘子相聚!是尔等欠我,是尔等欠我——” 月华心里生恼,冷哼一声:“分明是你误解在先,对我胞弟毫无爱意,害得他孩儿胎死腹中,他才心灰而去,如今你却将错处怪在他人头上,岂非无耻至极?” 虞展的神情,忽然就有了一分清醒:“你说……胞弟?”他双足一动,整个人已到了月华近前,方才那恨意突然散去,骤然而生的,又成了极其浓郁的痛悔,比起之前恨意,更加浓烈数倍,“你说胞弟,可是连兄?可是我的娘子?可是那将娘子带走之人口中所言‘炎华’?你叫什么名字?是了,你同连兄气息那般相似,相貌……相貌也是一般无二……” 他这时,也终于去“看”月华的脸。 月华听他连番问出这许多话来,便有不解:“你与炎华缘分已断,如今再来询问,有什么用处?再者你如今这副模样,究竟是如何变成?若是因着要寻炎华道一声歉意,却是不必,他现下元神重创,正在本体疗伤,我这回出来,便是为寻一件对他极有利的宝物。若你对他还有几分兄弟情谊,就将我放开,让我回去救人,才是正经。” 虞展面皮一阵抽动,他伸出手,想要去扼住月华的颈子,逼他将炎华所在告知,然而待刚刚将手抬起,却又仿佛想起什么,缩了回来。 不过,他眉宇间笼罩的那一层阴郁之气,却在这时跳跃得更快,他的语气,也更加急促了,像是有些小心翼翼般,连声问道:“连兄他、他现今伤势如何?有了你手中之物,就可以立时痊愈?” 月华听他语气,好似确有关怀之意,他对此人迁怒之感,就稍微褪去些许。 他只想着,虽说这书生曾经有负于炎华,到底也是被卑鄙之人蒙蔽,他对炎华纵无爱意,关怀倒是真切,也不枉炎华对他用心一场……即便他只是一朵白莲所化,却也知晓这情爱之事不可勉强,本是炎华强求,得不到对方回应也只是无缘,但非是这被人爱慕的书生之过。 到这时,月华的声音也更平静下来,炎华的真实情景,也不瞒虞展:“你这书生不必忧心,炎华虽伤得厉害,可师尊师伯更有威能,已然将他元神蕴养起来,我此次得到一朵天地灵物七叶青莲,只为‘以形补形’,加快他伤势痊愈,可炎华本身,却是并无丧命之危。你快些回家去罢!” 只是书生缘何变作这副样貌,又有如此能为,对方始终不肯说出,他便也不再勉强。他深受师尊教导,这与他无关之事,也不必去强人所难,非要寻根究底。 可惜月华这般想,这般说,却万万不曾料到,那书生在得了他的回答之后,非但不曾放他离去,反而是立刻翻脸,将他彻底禁锢起来! 他只见到书生连退两步,面上陡然现出一种疯狂之色,再下一刻,他就觉原本尚有的那一丝能运转的真元,也好似被什么物事冻结,他还能动一动的手指,也都立时变得无力。 月华登时就有一丝怒意:“你——” 他出声之后,方才发现,这声音并非是从他口中发出,而是像是一种情绪震荡,自然而然,在周身显化出来。 同时他更察觉,他连张口的力气,也是没有了。 虞展捂住脸,许多人的七情六欲缠绕在他的周围,似乎一瞬间把他像模糊在一种未知的气场里,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狰狞起来。 这样的感觉,异常的可怕。 让人打从心底震颤。 真是太过于……不祥了。 很快,虞展又收敛了下来,他直起腰身,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某种未知的气流里,他的嗓音,也渐渐流利:“带我去找连兄,带我去找炎华!” 月华被他所惊,却还是说道:“你见炎华作甚?凡人不能进入仙家内门,你若有什么言语要对炎华说起,我给你带去就是。” 虞展不管不顾,声音竟是凄厉起来:“快告诉我,炎华究竟身在何处……炎华,炎华,炎华!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说!” 他刚刚分明还很清晰的神智,在这一刻,居然仿佛变得混乱起来。他的口中喃喃自语,不断念诵,满口都是“炎华”“何处”“带我前去”,甚至前后不搭,好似变得更加癫狂,那满脸之上,也都是狂乱之色。 月华的心,骤然一跳。 这个虞展书生,他、他对炎华到底…… 他顿了顿,终是试探:“炎华不愿意见你,你与他隔阂已深……” 虞展猛然回头。 此时此刻,像是有许多暴烈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有无数的气流,统统灌入他的眼眶,让他眼中的气团,色泽更为漆黑。 而他那苍白的皮肤上,□□的兽背、面颊、颈间,都有极其诡异的纹路,在不断地蔓延着,而他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更加的强大,更加的狂暴! 如此模样,已然不单单只是诡异了。 而是……仿若一尊魔头。 月华忽然想起了一个词来:入魔。 可修士能入魔,凡人不能修炼,如何也会入魔? 虞展的声音更快了: “炎华不会不见我!” “我已救回了我们的孩儿!” “等我见了炎华,我们一家三口便能团聚!” “既是仙长,为何要棒打鸳鸯,为何要拆散我们?” “我好恨!炎华,他好狠的心肠!” “炎华分明爱我!我分明挚爱于他,为何不能相见?为何不能相见——” 这些话颠三倒四,那浓郁的情感,也仿佛要化为实质。 那许多山间的岩石、林木,也像是被感染一般,忽然就变得湿润,最终猛然折断,化为了一蓬灰尘! 月华不由滞住。 他初被摄来,见到书生对那光团癫狂言语,也曾猜想是否书生当真能将胎儿魂魄重聚,只是想起师尊也不能做到,就不曾当真问出口来。 这时听他如此说起,怎能让他不震惊非常。 而且,这书生口口声声的爱意……他说,他一心挚爱炎华? 不,他分明对三娘无意,分明有负于炎华。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月华从未沾染情爱,不能明了其中真意,此时只觉这书生所言同以往所见大为不同,到底要如何行事,他也有些乱了方寸。 只是,他却知道一点…… “师尊一日不允,你便不可与炎华相见。” 虞展心中的恨意,也终于爆发出来。 在这一刻,天色昏暗,狂风滚滚,周遭十里之内,大地塌陷,山体崩毁! 月华见状,便觉不妙,他稍一思忖,立时说道:“若是师尊允了,你自然能够再见炎华——” 若是不能将此魔安抚,怕是要有剧变。 北域客栈,徐子青正要听那掌柜凌迁说起当地魔头异状之事,却是忽然之间,猛地一阵心悸。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大家居然会有怀疑书生和并蒂莲三劈的……这肿么可能。 大家想一想啊,书生对炎华的执念都入魔了,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求而不得→得而不知→得而复失”这样的历程而变成人魔的,虽然是应运而生,但执念就是对炎华的爱情啊,如果他居然还能再爱上一个月华,那这入魔不就成了笑话吗?安排书生跟月华相见,其实也是为了说明一件事,当年他面对同一个人的炎华认错,他觉得自己有眼无珠挖了眼睛,但眼睛没了之后,现在哪怕面对跟炎华气息一脉同源,相貌一模一样的月华,他也没有再认错了,当然也不会爱上的。 所以,三劈那是不可能的,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603 603、 ... 云冽略转头:“子青?” 徐子青笑意稍稍收敛,抬起手来,叫那凌迁且不忙出声,自己则看向云冽:“师兄,方才心中一窒,仿佛有人唤我。” 凌迁听闻此言,赶紧低下头来,不敢多思。 显然这是两位巡察使己身相关之事,虽不曾叫他出去,他却还是当做不曾听见得好。 云冽稍思忖:“你可一算。” 徐子青也点了点头,就一指点在面前虚空之上,掐指计算起来。 这修士境界到了结婴以上,多少都能对冥冥天机有所感应,即便不及那等专一测算天机者来得精妙,但些许之事,依旧能够窥看一番。 只不过,越是与己身相关,便越是模糊,测算之事相连之人境界比之自己越低,也就越是能测算明白。 先前那一瞬,心悸来得全无预兆,仿佛是突然而生,这理应同他切切相关,而那呼唤之语恐怕也非是虚妄,而是当真有人这般唤出,才会传达而来。 只是,能将心声传来者,也当与他有极亲近的关系才是。 徐子青如今这般谨慎,便是想到那呼唤他之人,只怕或是他的师尊,或是他的弟子……于修士而言,除却血脉至亲、道侣爱人,也就只有这两者最是亲近。 然而那一团青光在虚空跳跃半晌,徐子青的指尖连番颤动,却是忽然间那处虚空即将现出影像时,忽然一个爆裂,炸成了满屏青色光点。 居然……失败了? 徐子青的弟子,至多不过金丹期修为,比他要低上两个大境界之多,照理说,当不会如此,然而偏生却是出现,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也是,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叫他心悸了。 徐子青道心中,骤然生出一个念头。 人魔? 临近与他相关最大之事,就是此事,随即他一转念,又将其抹去。 应当不至于这般巧合,若是他那弟子呼唤心切,也未必不能叫他有所感应……沉吟再三,徐子青虽没能算出是哪个弟子受挫,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只是他自己如今身在北域,尚有要事需做,不能分|身,就只得让人前去处理了。 这般想过,徐子青传音甲二。 此人乃是他贴身侍奉,如同大管家般的大乘修士,这等境界在倾殒大世界已是顶尖大能,让他前去操办,应当不在话下,又有血契联系二人,他也可放下心来。 甲二便自徐子青手中得了数道气息,分别为他与云冽座下诸位弟子,以此来一一寻找、推算,自然就能找到那呼唤徐子青之弟子踪迹。 随即,甲二领命而去,徐子青和云冽身边,就还剩下甲一一人……不过,只有这一人,也堪能使唤了。 待甲二离去后,徐子青再看向凌迁,微微笑道:“适才忽然有事,怠慢了你,如今还请你将所知之事报上,叫我与师兄也听上一听。” 凌迁见他和气,连称“不敢”,然后定一定神,就把他这段时日得知的消息,先捡最为重要的,说了出来:“这头一件事,是鬼灵门与血神宗联姻。” 徐子青一怔。 这两个宗派在北域横行多年,即便彼此没什么利益冲突,但到底是一山不容二虎,纵有仙道在外虎视眈眈,他们也仅是勉强平衡,不曾合为一处,加之其门内也绝非铁板一块,就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不与彼此为敌,关系却绝不能说是好的。 但那么多的年月,两个宗门都不曾彼此联姻,怎么如今却是忽然有了这个念头? 他心里不解,面上却很平静:“联姻者何人?” 那凌迁就答道:“鬼灵门核心弟子阴山,与血神宗核心弟子血神子。” 徐子青听得阴山此人,倒有些耳熟……他旋即想了起来,这一位阴山,莫不便是当年与师兄同在天龙榜上的鬼屠阴山?那年师兄排位第五,而鬼屠阴山,却是排在第四位上的。至于那血神子,他倒是不甚知晓。 凌迁自然也明白这两位巡察使恐怕对魔门之事了解不多,很快就把这两人的身份也都介绍一回。 那鬼屠阴山乃是一位女子,为鬼灵门一手培养出来,年纪轻轻时就结丹上了天龙榜,此后排位一直占据鳌头之位,同那空灵仙子一般,都是女修里一等一的人物——莫看她们排位似乎比起一二位稍稍逊色,但这仅仅是那天龙榜粗略断定罢了,若是当真拼杀起来,双方底牌尽出,倒是未必一定败于前两人了。 至于血神子,这与其说是一个人名,倒不如说是一个称号,凡能号称血神子者,俱是那血神宗内定下任继承之人,堪为血神宗少主,如今能叫他与鬼屠联姻,必然是已然确定下来,从此就只有这一位少主,也只有一位血神子了。 徐子青听完这些,又询问道:“此二人如今的修为如何?” 凌迁眼里有一丝忧虑,但这也是他早已探得之事,就说道:“鬼屠阴山本是金丹后期巅峰修士,就在一年前突破至元婴初期,如今据说境界已是稳固下来,再过不得多少时日,便同血神子完婚。而血神子他年纪较长,早在百年前便已是元婴老祖,十余年前再度突破,已至元婴中期境界了。” 两个年轻魔头在两尊巨擘魔门里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仙道门派天才虽多,但可以同他们相比的却没有几个,这于仙道而言,并非好事。 更何况,如今他们更要结合,到时两大魔门也联合起来,仿佛有阴谋酝酿其中,让人只觉得半点疏忽不得。 徐子青得知这个,倒并无太多忧心,那两人一直在倾殒大世界,还可以将修为提升到如此地步,必然奇遇连连,资质超凡,可他与师兄在这等事上绝不畏惧,那鬼屠阴山也好,血神子也罢,未必能威胁他与师兄。 他如今想的却是,联姻之事突如其来,莫非真是人魔所示大劫?可若是没有引子、由头,也绝不可能至于如此。 既然想起,徐子青便也问出。 凌迁又道:“联姻之事,确是有缘由的。” 徐子青神色一肃:“详细说来。” 凌迁点点头:“此为魔门内部消息,晚辈所知亦并非十分明了,只是隐约听说,那血神宗得了一座奇矿,产出一种异铁,对魔道功法突破有绝佳妙用。那血神宗里,就有不少‘血神子’都借助此矿顺利突破,潜力最高的那位,就是如今的血神子了。因此事,血神宗内门里元婴修士暴增,对那鬼灵门造成不小压力,后来鬼灵门不知从哪里打探了来,主动寻上血神宗,去寻求这种异铁,为的,主要就是那在金丹后期巅峰卡了许多年的鬼屠阴山了。” 那时血神宗提出要求,鬼屠若是突破,便要嫁入血神宗,成为血神子的道侣,只因这异铁炼制之法,只有血神宗核心方知,若是鬼屠不肯嫁,就是外人,自不能允——这法门霸道,鬼屠若是不能借此突破,只有一死,倒是不怕她去泄露。 鬼灵门垂涎此法,鬼屠也是心气绝高之辈,不肯落于人后,最终鬼灵门顺水推舟,鬼屠也应允了婚事。 由于这种种缘故,才有了两宗联姻之事。 凌迁又道:“鬼屠突破以后,婚事已成定局,就有不少小型魔门在各地同仙道小派争执厮杀,为的便是掠取足够血食、精粹神魂之类,作为婚宴上进献之物。” 所以,在近年来,邪魔道越发躁动。 徐子青总算明了,他叹了口气:“那两个宗派联姻的良辰吉日,乃是何时?” 凌迁说道:“尚有三月余。” 徐子青想了一想:“那奇矿所在,尔等可曾查探而得?” 凌迁苦笑:“这却不得而知……如今除却那血神宗外,便是其他的魔道宗派,也不知晓,晚辈手下许多暗线时时查看,也是毫无头绪,到后来还有打草惊蛇者,便直接被迫害而死。若非那暗线机灵,将线索引到一个小型魔门身上,恐怕那暗线所在暗哨,也要被血神宗拔除了。” 徐子青也知道那奇矿既为引子,定然不会轻易探知,如今询问过,也不过是让心中有数。 他就安抚道:“此事自仍要查,但诸位身家安全亦极重要,可徐徐图之,修行不易,万勿轻易毁损。过一段时日,主宗将有数十人前来相助,到那时便宜行事。” 凌迁闻言,感激不已:“多谢两位巡察使体恤!” 徐子青见状,就叫他先行退出。 待人走后,徐子青才对云冽说道:“师兄,不如自明日起,我两个出去走走?” 云冽略略点头:“也好。” 师兄弟两个,就决意要亲自去瞧一瞧,这北域中的人俗风貌。 再说另一头,甲二奉徐子青之命,自北域回归,到东域去寻他几个弟子,以维护那些弟子安危。他身为星奴,早将身家性命系于徐子青身上,自不敢有半点违背,就用心寻访起来。 因他又大乘修为,赶路起来极是便利,比起跟随徐子青、云冽等人同行,就还要快上数倍,而他渡海之时,亦无需行船,只消自行用了本命神通,就很快到达了所欲前往之地。 甲二已知徐少主有四个弟子,炎华与云天恒,一个重伤,一个为其疗伤,必不会离开五陵仙门,胡雪儿修为最弱,即便呼唤,怕也不会那般清晰。最为可能遭遇险难的,便只可能是为胞弟寻药的月华。 604 604、 ... 有了这个推测,甲二便择出月华的气息,开始推算起来。他虽不及徐子青与月华之间牵绊颇深,却可借助自身与徐子青之牵绊间接搜寻,加之他原本境界比徐子青更高,故而测算起来,也颇为迅速。 而且,他既已知晓徐子青先前推算详情失败,如今便只是算一算那月华所在大略方向,这一算,自然就算了出来。 很快,甲二划破虚空,隐匿遁行,短短几息工夫,就到了一处荒野之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不曾发现月华的踪影。 ……莫非是算错了? 不,以他修为,不当如此。 那么,大约便是……被蒙蔽了罢。 只是究竟是何物,居然可以扭曲那天机测算? 思及自家少主下令时那一抹慎重,甲二心里也有些焦虑。 他取出那缕气息,再度推算,再度划破虚空而行。 如此再三,周而复始。 足足测算有一个多时辰,甲二终是发觉,自己原来正在方圆百里之内不断挪腾,不曾远离……果真,是被什么物事影响了那测算的结果,才使得他总是寻不到确切所在,反而只能在一片地域里兜圈子了。 不过,既然是兜圈子,那被扭曲的目的之地,理应也就在附近了。 左右也不算十分广大,他不能推算出来,便一一去寻就是。 如此想着,甲二定了神,又将神识外放,一瞬间就把这百里之地尽数笼罩进去! ——他每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 月华眼见异状陡然爆发,心中急跳。 他现下知晓是自己方才误会了虞展对炎华之念,出言叫他死心,本以为是体谅于他,孰料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如今的虞展书生受了刺激,才引出这般景象。 焦急之余,月华不知如何补救,只好快速说出“只消师尊应允即可再见炎华”之事。与此同时,他却越发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书生了。 像是轻不得重不得,一个不慎,就叫人心惊肉跳。 ——纵观无数年月,月华还从不曾如此心境动荡,可见做一株清净白莲与化形为人,仍是大有不同,也难怪炎华去一趟人间,便对一位凡人情根深种,居然做出那等逆转阴阳毁损根基的大事来! 幸甚,这书生虞展像是耳根子不硬,在月华提及能有机会见到炎华之事后,他竟生生平静下来,再不同先前那般形貌可怖,闹得个天翻地覆。 只见那动荡不休、几近凝聚为实质的恨意缓缓平和,就如同一层瞧不见的波浪般,在那虞展周遭缠绕,也仿佛将他浸泡在一重深水之内,只有他这一尊人影浓墨重彩,偏生却五官模糊,似乎俱被扭曲在恨意之中。 然而那骤变的天色,却仍旧晦暗,还有更多鼓荡情绪,思念悔恨,滚滚如潮,往四面八方溃散,不多时后,又有更多七情六欲汹涌而回,同样聚集在那书生虞展的周围之处。 终于,在半个多时辰之后,书生那越发乌黑的唇,越发气流翻腾的双眼,也都回复到和方才一般,只是他面色更白,好似带上一层惨淡荧光。 此时这书生的气势,比起刚才更为压抑,也更为强大了。 月华由身上禁锢敏锐察觉,书生的力量,似乎也更加可怕。 他到底是如何造就?好似一提及炎华与从前之事,就要变得喜怒不定起来。 猜测再多,月华也不会想起人魔之事,他只是十分警惕,留心这看起来极似一尊魔头的书生虞展。 而虞展稍稍冷静之后,捧着那内中蕴养一个胎儿的光团,哑声开口:“带我去你的宗门,寻你师尊。” 月华意欲摇头,却发现摇头不得,便直接“想”道:“师尊如今与师伯出门巡查去了,并不在宗门。” 虞展呼吸有些急促:“那炎华呢?” 月华道:“炎华倒在,你一身诡异,却进不得五陵仙门内门。” 虞展的气息又有些不平稳。 月华续道:“师尊不允,我便不能带你前去,否则要被阻拦于宗门之外,对你毫无益处不说,还会有损小竹峰一脉清明,于炎华更是不利。” 直至月华说起了“对炎华不利”的字样,那躁动的书生,才再度压抑了住。 虞展捂住了脸,低声询问:“那你师尊,又在哪里?” 月华开口:“师尊已往北域。” 正这时,那虚空之外,忽然传来一阵爆鸣。 像是有什么极其强悍的神通,轰击在这被七情六欲缠绕之地,几乎不几次攻势,就把最外围那层扭曲的气韵,都尽皆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虞展猛然抬头,将右掌伸出,悍然一抓! 与此同时,那虚空里也正是有一道力量洪流冲刷而下,很是厉害,就被这无形的巨爪生生捉住,抓了个“粉身碎骨”。 这一刻,又有个人影缓缓出现,凌空站立在高空之上。 正是甲二来了。 原来他用神识看过半天,总算是发觉这方圆百里都被一种扭曲的力量掌控,让里面的情景尽数也被扭曲得不成原形,才总是让测算之力被弹到他处。他意欲进入者扭曲力量之内,却发觉其推拒之力很是强大,若是他强行接近,自身也是警兆横生,好似要受到影响。 他忽然明白月华大抵就在其中,只是被人阻拦,就干脆用出己身神通,连番轰击,才总算将最外层撕出一条裂口,再轰击几次,终于瞧见了那扭曲力量中心之物。 果然,就有那静立不动的莲妖月华! 当是时,甲二再度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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