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他心中所想。又听徐子青言语婉转若此,就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我好歹也痴长你十余岁,可莫要将我当做黄口小儿那般。” 徐子青眉头微松,终也是一笑:“说来也是。日后勿论庄兄去了何处,待到筑基那日,也需得玉剑传书与我,邀我去共饮庆贺一番才好!” 这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原有的些许生疏尽皆散去,一时竟与从前在百草园时一般无二,越发显得亲近。正说得投契时,徐子青忽觉有一道恶意隐隐投注而来,他一顿,霎时将神识扫过那处。 却见到那立于一名筑基修士身侧的黄裙少女,她眼中颇有恶意,更带厌恶妒忌,而面上却尽是笑意,攀着那筑基修士的手臂巧言笑语。 徐子淑? 徐子青心知,此女已是将他认出。可自打从前起他便不知此女缘何如此憎恶于他,竟是早早就想要他吃尽苦头,甚至挑拨徐紫罗生事。如今看来,此女便是知晓他修为远胜于她,仍是心意不改。 以徐子淑修为,自不能将他徐子青如何,但她已然见到庄惟与徐子青交好,她又同徐紫罗很有交情,想来会在庄惟身上下手。 徐子青目光微微一冷,则对庄惟说道:“庄兄既有决意,却要提防小人。徐子淑心术不正,你且要多多留心,莫要为她所欺。” 庄惟看了徐子淑一眼,正色道:“我自当小心,不过子青贤弟也需得多加防备。这徐子淑看来对贤弟恨意不浅,且极擅攀附,她若是钻营上去,反而于贤弟更加不利。” 徐子青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便应道:“庄兄且放心,我亦并非当年那般无用小儿!”说到此,他却是暗中朝地面弹了一弹。于众人无知之时,便有一粒极微小的草籽混入这野地乱草之中,又无声无息地黏在了那黄裙少女的足跟之上。 · 等了有半个时辰,自那半面苍穹之中,突兀有一线光芒乍现,随即爆发出一道极为强烈的金光。金光越来越亮,刺痛人眼,忽然间,爆发出一声响亮的龙吟! 那龙吟高亢威武、绵长悠远,好似直接传入人脑之中,使得众修士一时间身躯僵硬,无法动弹。就连筑基期修士也不例外! 良久,龙吟声消失,众修士这才醒转过来,都是冷汗涔涔。 如此浩大声势,不知是如何发出。此时应是升龙门出现,可难道升龙门上竟有真龙? 众修士不由得齐齐往空中看去,此时金光渐渐柔和,便有一座极为高大的门户虚空显现。 只见它高有百丈,宽则略逊,甫一出现就有一股浩瀚威压迎面而来,直让人恨不能弯曲脊梁,以避其锋芒。 这一座门户通体暗金,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散发着极为深邃古老的气息。门扇上雕有一条威武巨龙,两个门环正如巨龙双目,带着说不出的广大意志,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 然后金龙出声,声如雷鸣:“升龙门开——” 话音落后,那门扇缓缓大开,顿时,显露出一片暗黑的虚空。 虚空里充满了奇异神秘的吸引力,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似乎极为玄妙。让人禁不住被诱惑,禁不住地……想投身其中! 因而有许多筑基修士都忍不住释放自己的神识,遥遥送入那片虚空之中。 霎时间,也不知他们见到了什么,竟然都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这时候,唐云飞袍袖一展,顿时把那些已然缠绵虚空的神识斩断,同时也惊醒了众修士沉迷的意识。 只听他开口说道:“如今升龙门已开,诸位筑基修士可各施手段,进入升龙门。内中路途不长,亦无岔路,只消走到头了,便能见倾陨大世界。” 这话说得简单明了,众位修士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纷纷都是各自取法器、使术法,准备起来。 正思忖使用何种法子,徐子青就听散修盟宿忻唤他:“子青兄,与你朋友一同过来罢!” 徐子青一怔,随即就邀道:“庄兄,你便随我过去。” 庄惟看一眼徐家众人,那徐家家主并未有不悦之色,就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齐来到宿忻身前,庄惟先打了个招呼:“冒昧打扰诸位前辈,庄某失礼了。” 宿忻摆摆手:“你既与子青兄交好,便也是我的友人,无需如此。”说过后,再看徐子青,“子青兄,你与我等一同进去,且能支撑得久些。”又悄声道,“若是支持不住,也有一件灵器护身。” 徐子青闻言,立时明白。 散修盟多年盘踞,又是一界大盟,自然有些压箱底的宝物,却是不在外界流传的。如今宿忻等人前去大世界,且身为盟主爱徒,得上一件也是理所当然。 因觉徐子青与散修盟牵系少了些,盟主便要宿忻邀他前来,并连同其友人一起护着,也让他领受一分情谊。如此有来有往,方可让彼此关系更加牢固。 宿忻并未想这许多弯弯绕绕,原本他也是要去叫徐子青一起,只是灵器威力有限,担忧盟里不喜多出一个庄惟罢了。如今得到师尊嘱咐,自是欢喜万分。 庄惟心知是借了徐子青的面子,也不主动与人攀谈,如此大方态度,倒是让众散修盟中人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不多时,就见有筑基修士劈手打出一件法器,光芒烁烁,直奔升龙门而去。那些个修士很快投入门中,身形隐没于那暗黑虚空,竟是连一星半点儿也不能看到,就让许多观者捏了把汗,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惶恐之意。 略镇定一番心神,众修士到底是千辛万苦筑基成功的,当下稳住心境,也是纷纷使出手段。 霎时间,数十修士投身升龙门,前赴后继,于地面远远看去,竟好似无数蚊蚋,被吞入那庞然巨口之中! 终于,散修盟盟主也道:“尔等去罢,升龙门不过开启区区四个时辰,若是晚了,恐怕有变。” 宿忻神色现出一丝不舍,但声音却是坚定无比:“徒儿拜别师父师娘,若有成就一日,定然回来探望!” 余下几人也都与亲近之人道别,霍彤将宿忻视为亲子,更是不能舍得,微红了眼圈,一掌轻拍宿忻后脑:“混小子,去罢,莫堕了你师父师娘的名头!” 宿忻强笑:“你徒儿何等天才,必然要做一尊大能!”说罢,再不回头,拉了一名男童踏上飞剑,率先朝升龙门飞去。 卓涵雁、冉星剑不做小儿女姿态,也是紧跟而上。 徐子青看向庄惟:“庄兄,我们也去罢。” 庄惟将视线收回,此时徐紫罗正被那筑基修士揽住腰身,凌风而去。他便也点点头:“去罢。” 徐子青口中呼哨一声,天边雄鹰降下,抓住他的肩头。他则飞身而起,御风极快往升龙门飞去。庄惟跟在他的身侧,不敢有半点落下。 很快离地千丈,升龙门就在眼前。 于近处看,越发见到那扇门户犹如一张巨口,正不断将流风吞噬。 徐子青只觉有一道极强的力量,在把他不断向内吸引,便晓得这是就要进去了,当下说一句:“庄兄,得罪了。”而后身形微晃,双臂、腰肢上就都放出两条青索,将庄惟牢牢绑缚,让他悬挂于自己身后。 庄惟见状,也深知此时情形,为不给徐子青惹来麻烦,便收了术法,只将灵力覆于周身表面,以略作抵挡。 徐子青动作不停,速度好似突然快了数倍,一瞬就投入升龙门中。 眼前是一片漆黑,双目皆不能视物,然而脚下却落在了实地。徐子青心念微动,神识外放,便将周遭诸多景象收入脑中。 原来此处乃是一条极长的通道,正如一条大路,四处皆无障碍,只有狂风呼啸而过,刮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就在左面前方约一丈处,有一处隐现红光,好似一个罩子。而那罩子上浮现出几条人影,正是宿忻等六人。 宿忻应也是神识外放了,扫到徐子青,便即传音:“子青兄,快些进来!” 徐子青并不犹豫,立时带着庄惟一同进入那罩子之中。 这时候周围显出淡淡红光,那本是“睁眼瞎”的庄惟,也能瞧见罩中众人了。 宿忻手里正握着一柄赤色梭子,名唤“纯阳梭”,是一件混沌属性的下品灵器。所谓混沌属性,即是任何属性的真元皆可用它,极为方便。当宿忻将真元注入,就可从其中激发起一个火属的梭形罩子,护住周围十尺范围内所有人。而这罩子十分牢固,很能抵挡升龙门中四溢的罡风。 众散修盟中修士立于罩中,四周流风全然不能侵袭,可说是安全得很。 因不知前路如何,众人也不多叙话,待徐子青放开庄惟,两人也站稳之后,就开始向前行走。 路面还算平整,只是这升龙门里寂静无声,人走在其中,哪怕有同伴在侧,也显得很是孤独。 此时正是宿忻操纵纯阳梭,其余几人便以神识留心外面景况,若有不妥,就要立即做出应对来。 徐子青能“看”到,这条路上有许多修士在前方行走,也有些微灵器法器的毫光,只是在如此黑暗之中,那光芒大半都被掩盖了去,让人不能轻易瞧见。 往前走了一段,通道里的风,突然变得猛烈了起来!那纯阳火罩骤然颤动,甚至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宿忻低吼一声,送入更多真元,旋即那罩子更亮一分,也渐渐稳定下来。而宿忻,则因为用了大半真元显得面色有些发白。 徐子青收回神识,就在刚才,他“看”到前方有修士猛然被飓风掀翻,霎时滚了出去,才呼吸间就已是披头散发,满身狼狈。 卓涵雁显然也见到那人惨状,当下俏脸一白:“若是变成那模样,我等还有何等脸面拜入大宗大门!” 如今升龙门中罡风并不能夺去筑基修士的性命,可也并非那般好相与的。倘使是一个没得庇护的山野修士,好容易筑了基,在这升龙门里却要被磋磨掉满身气度,待到了大世界,那般现身人前,便要成为一个大大的笑话了。 卓涵雁既为天才,又是女子,要是失去了颜面,可真是比死去强不了多少! 故而散修盟才赠予灵器,便是要众修士不失风度,以极佳面貌去赢得大世界中强宗强派的青眼。 徐子青却并未想那许多,他略思忖,就说道:“我且出去探探,劳烦众位道友为我看顾庄兄。” 宿忻本在操纵灵器,闻言讶然:“子青兄,你这是?” 徐子青笑道:“难得入这升龙门,正是要去斗一斗那罡风,方不枉来此一场!” 众修士有心要劝,不过他意已决,说完后将重华自肩头抛下,就闪身而出。 才出去纯阳火罩,徐子青霎时觉得浑身剧痛,好似有无数钢刀劈面斩来,在身躯上剐过,痛楚难当! 此时路上所刮罡风,远远不是刚入升龙门时流风可比,其强若海浪,狂若巨龙,力度之大,若非徐子青早有准备,怕也是要被立刻掀翻! 牢牢将双足定在地面,徐子青屏住气息,将呼吸转入周身亿万毛孔。这罡风太过凶狠,他若吸气,定然要伤害肺腑! 徐子青现下方知为何只能有筑基修士能够通过,的确如此。当他将真元附着皮肤后,竟也能感觉到罡风打来,一层层削弱真元,直到他迅速补上,方能好受些许。 艰难地前行,徐子青不敢有半刻停留。 这里罡风狠厉,极为刚强,然而罡风之中又有飓风,呼啸来去,使人稍一不慎,就不能站稳!无数狂风彼此拍打,那般响亮的声音如浪涛迸溅,如巨石崩裂,如惊雷炸响,震破耳鼓!与那纯阳火罩中的寂静相比,正是极冷与极暖之差,又如天渊之隔。 徐子青不曾看到,他行得颇快,而落后他数步的纯阳火罩,已然有淡淡红光换作蓝芒,稍后又换为金芒。如此不知几度轮换反复,才能使那罩子维持下来。 越是往里走,罡风就越发强烈。 徐子青周身真元不断起伏,他丹田内法诀也疯狂运转。如今莫说是使用什么术法了,便是做个起手式、念几句口诀也是不能。 他此时方才知晓,在这升龙门里,如他这等筑基修士,唯独只能凭借修为硬抗。越是修为深厚、越是擅于精细操控,就能维持越久、越能节省真元。 至于其余取巧的手段,除非用上法器灵器,否则也丝毫不能有用。 不知走了多久,徐子青几乎只有麻木之感。 陡然间一阵狂风刮过,他束发之物倏然散开,就使一头长发落下,随即很快被吹得散乱起来。 到底也变得狼狈了……徐子青心中苦笑,然而步伐不停。 又是一段极艰辛的前行,渐渐地,罡风好似稍稍弱了些。再往前走,飓风便从两侧晃过,并不与罡风同流,而继续走过,罡风也果真从暴戾到激烈,再逐渐平和…… 正此时,前方大亮,徐子青骤然给这强光刺激,不由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见前方已是有一座巨门大开,显然,就是升龙门出口了——亦是大世界入口。 后头宿忻等人也已然到了,他们收起纯阳梭,心头都涌出几分紧张之意。还未缓解心绪,后方就传来极强烈的排斥之意,正是升龙门要将人送出。 徐子青只来得及将长发微理,就身不由己被升龙门扔出,重华见状疾飞而去,紧抓他肩头之处。之后他眼前一花,已是落了地。 周围陆陆续续有许多修士落下,都是堪堪站稳。宿忻等散修盟中人也在与他不远之处,站定后,就走拢来。 这时众修士才有心绪打量四周,看清后,就是倒抽一口凉气。 此处乃是一处极宽阔的石地,地面是为青石所铺,之间几无空隙,平滑而不失厚重,技艺巧夺天工。其之广大,使人打眼望去竟不知要蔓延到何方。 而在这石地上,正有数十艘巨型灵舟漂浮,离地约莫一寸,宝光憧憧,瑞气千条。灵舟极大,上面趴伏有许多妖兽、灵兽,更有许多气势极为磅礴的修士站立其上,女子风华绝代,男子尊贵雍容,几成仙人景象。 众小世界修士莫说是因过罡风而颇是狼狈的,就算那些个平日里极有风貌者,见到这大世界中修士,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灵舟上方,有金光闪闪的符箓,书写宗门之名。 不多时有修士从上头落下,姿态风流俊雅,极有脱俗飘逸之感。观其修为深不可测,而面上却很是和气,就来与众修士说话。 众小世界修士也很快反应过来,晓得这就是宗门挑选弟子之时,纷纷振作精神,要好生表现一番。更有许多早有打算者,便直往那些灵舟之间寻去。 庄惟向徐子青拱手道别,紧追那一条纤细紫影而去。徐子青遥遥目送,只得于心中祝祷,愿其早诛心魔。 徐紫枫通身剑气,风姿气度于众人中实属上佳,早有宗门找来。其余众多修士,多半也都有些念头,或被人选,或去拜寻宗门,总之皆有事做。 现下便只余下散修盟数人与刁子墨、罗吼两个聚在一处,还不曾往灵舟中寻去。不过他们几个天赋、年岁摆在此处,正是极不错的弟子资质,且显然彼此相熟。很快,就有不少宗门蠢蠢欲动,欲要来问了。 徐子青不知五陵仙门所在何处,不过众人早已说定同去,自也要先商议一番,方能决意之后如何行事。 然而宿忻刚要开口,却是生生阻在了喉中。 其余几人甚为不解,有人问道:“怎么……”下一刻,却也是齐齐顿住。 正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极为强烈的杀意,磅礴、宏大、铺天盖地,只呼吸间已是将整个石地都卷入一片肃杀之中!是一种充满了刚硬、冷酷、一往无前的绝杀之气! 在这种杀意之中,好似天地间所有事物都化作了一个“杀”字,使人通体发寒,竟似连五脏六腑、血肉经脉都要冻结起来! 而后,就有一道冰冷彻骨的男声响起,似是极远,又仿佛近在耳边。 “徐子青。” 徐子青瞳孔蓦然一缩,转过头去时,已是目瞪口呆。 他满面迟疑,语声呐呐,正是难以置信。 “云……兄?” 101 在极端的杀意中,这整片石地变得无比寂静,唯独只有徐子青惊疑的嗓音响起,打破这一片沉寂。 徐子青并未留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他转过头,定定地看向远方。 于极东之处的天边,有一道白影挟无边杀气极快逼近,那无尽威压重如海倾,密如水银,无比澎湃浩大,使人望而生畏! 好容易略定了神,众修士方才看清。 那是个高逾八尺的男子,只着一件最普通的素衣,长发披垂,未有半分装饰。可尽管如此,他却显得比那些穿着华贵法衣、备有无数法器的门派子弟更加强大,气势也更加可怕。 此时,他正被一种极为强烈的杀气与剑气包裹其中,让人在见到他时首先留意他的冰冷气息与恐怖剑压,反而忽略了他犹如雕刻一般的冷峻容貌。 于众人注目之下,素衣男子足踏虚空,稳步而来,每一步间皆前跨近数里之远,不多会,已是快到眼前。 他脊背挺直,通体透出一种勃然意志,正如一柄冲天利剑,带着无穷无际的锋锐之气,悍然屹立,直刺苍穹! “那是五陵仙门的云冽!” “这尊凶神不是正在闭关么?怎么突然出来了!” “五陵仙门云冽?天龙榜上未见其人……” “连他都不曾听说,想来入门不久。你且观他足下!” “……那是剑意!” “他竟然御剑意而来!那岂非是剑意化实质?而且这种剑意……” “哼,若是平日里不慎遇着他,便快些遁了去罢!” 元婴之下,不能以肉身虚空行走。 直到素衣男子走近,众修士自然也看明白,他双足之下并非虚空,而是一种极为玄奥的剑之意识。待用神识扫过,就能瞧见那处有两道剑形之物,似有形、似无形,难以窥测。 正是剑意。 若是要再多看一阵,顿时神魂动摇,那被放出的神识霎时也生出一种剧痛,竟然是被那剑意绞成了粉碎! 好霸道的剑意,好冷酷的杀意!竟是半点也不留情面! 众修士吃了一亏,都是郁闷在心,不敢再放出神识窥探了。 听过此人声明之人均是想道:这五陵仙门的云冽,果真如传闻中所说一般! 素衣男子御剑意而来,于半空走下,站立在一个青衫少年身前。 这时众修士方才想起,此人之前唤了一个人名,好似为……徐子青?这少年,莫非就是徐子青?他与云冽是何种关系,居然能让他出关来此…… 故而在徐子青尚未意识到之时,他之名姓,已然被许多修士留心。 徐子青此时满心疑惑震惊,全然忘却周遭之事,他看那熟悉之人走来,是一动不动,满眼怔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慌忙将意识沉入储物戒中,却见那一片漆黑里,石台上分明还端坐着白衣的好友,可如今这个,又是何人? 素衣男子站定,开口:“随我来。” 徐子青脱口就要应“是,云兄”,旋即马上住口,犹豫道:“你……云兄?” 素衣男子颔首:“是我。” 如此语气,如此气息,一举一动,分明都是好友。 若说有何不同,大约就是此人周身杀意,竟比好友更胜数倍,若非他早已习惯好友气势,恐怕在这等剑压之下,已然是将要窒息了。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满心疑问,点头道:“请云兄带路。” 那素衣男子随即将剑意凝于足下,伸手捉住徐子青手臂,拉他上来。而后再一转身,剑意已是倏然升起,破空而去。 半空中剑气纵横,杀意犹如寒泉之水,在周身鼓荡不休。 徐子青身上泛起淡淡青光,连同肩上重华一并笼住。他运起真元,正立于素衣男子身后。 他此时虽仍是如堕云雾里,却因心中已有决意,而比方才清醒许多。故而脑中念头一闪,是猛然轻拍额头,轻声道:“糟了,我将阿忻贤弟等诸位道友忘了!” 就听前方素衣男子冷淡道:“自有人去迎他。” 徐子青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虽不知为何,可这位“云兄”,显然也是识得阿忻贤弟的。既然他有安排,他便无需多虑了。 且说另一头。 徐子青随那突兀而来、杀气浓烈的白衣男子御剑意走了,宿忻等人招呼不及,加之之前于那等压力之下难以开口,居然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待那人远去,倒是可以说话了,只是走丢了徐子青,不免面面相觑,只觉疑窦重重。 正这时,云头上忽然跃下一个身着黄袍的俊美少年,看形貌也不过十六七岁,不过修为却并非筑基修士神识能窥。 想来此人修为,至少也是在化元期以上罢。 只见这黄袍少年笑嘻嘻道:“我乃五陵仙门惊雷峰杜修,尔等同道随我同门而去,不知几位有什么打算?” 宿忻等人早有打算要去五陵仙门碰碰运气,原本见徐子青走了,还有些犹疑,此时见到这黄袍少年,自然是松了口气。既然已然见到五陵仙门中人,倒不消考虑是否前去寻找了,且去试试,倘使不成,再做旁的打算。 其余对这几人有些兴趣的宗门之人,见到黄袍少年肩头云纹,也都是收回视线。如这等二品宗门,自不会同他们一般以灵舟夺人眼目、吸引弟子,此时五陵仙门既然来了,这几个资质颇佳的天才,自然也是轮不到他们。因此不再去看,而去再观其余小世界天才了。 刁子墨听得“惊雷峰”三字,不由急忙开口:“杜前辈,这惊雷峰可是奉行雷法?” 杜修闻言微讶,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正是。我观你所习也是雷法,若是资质果真出众,说不得可做我的师弟。” 刁子墨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他原想着那出了仙人的门派,多半是诸般法门无所不包,可如今确信下来,才算是安了心。他再回头,与众同道对视一眼,众修士连观五陵仙门两人威势,也很是心动,都是点头道:“我等有意,想拜入五陵仙门,不知杜前辈可允?” 杜修并不同许多高阶修士般满脸高傲,气质里颇有几分跳脱之感:“我看尔等资质不错,就随我去试上一试,若是还成,便都留下罢。” 众修士闻说,都是心中欢喜,口中连道:“多谢杜前辈成全!” 杜修又是笑了笑,挥起袍袖将人一卷,也是腾空而去。 这熟悉的“袖里乾坤”使出,被笼在袖中的几名修士只觉这感觉与从前那唐文飞唐前辈如此相似,这杜前辈莫非也是金丹真人?如此想着,跟着眼一花,已然被从袖中抖落出来。 足下立在了实处,却并非平滑硬实之地,反而有些温暖之感,众修士睁开眼,才发觉他们竟是站在一只灵禽脊背上。 · 剑意之速有如流光,急行千里只在一瞬间。 眨眼工夫,足下之物已然停下,前方素衣男子衣摆飘扬,却是将徐子青视线遮挡了大半。眨了眨有些生涩的眼皮,徐子青略犹豫,自素衣男子身后探出头去。 只见前面数丈之外,正有一头庞然大物,正拍动双翼,悬浮空中。 它通体披着彩羽,打眼望去,身躯之巨绵延百丈之远,极是庞大。若非徐子青有神识放出,单凭目力,只怕还不能见到尽头。 这灵禽气势极强,远在徐子青曾见过诸多妖兽、灵兽之上。其双目莹绿,如碧玉浸水,既显清冷,又越发使人觉得通透。 徐子青只觉肩头重华躁动不安,双爪竟是连连抓动,几乎让他觉出疼痛来。徐子青眉头微皱,传了一道意念去重华脑中,将它安抚下来。 因重华体内有一丝大鹏血脉之故,从前若是遇着妖兽灵兽之类,哪怕品阶远胜重华,它却也不曾这般反应。可如今这头灵禽,重华见之而生烦躁,却不知所为何来? 想到此处,徐子青脱口而出:“云兄,此为何种灵禽?” 才一出口,就觉不对。 这素衣男子虽自承与他好友云冽为同一人,然而到底戒中好友尚在,他多少有些纠结之意。可此人给他诸般感觉确与好友一般无二,让徐子青颇为熟悉,猝不及防间,就如以往般问了出来。 但那素衣男子却答道:“此为姒凤。” 万鸟之王为凤,凤为上古神兽,与神兽龙齐名。而凤与万鸟交|配,生出后裔为鸾,有凤之血脉,是为灵禽。 鸾鸟所生后裔,亦是代代为鸾,体内凤血代代流传,待传于今日,已然变得极为稀薄。然而若是鸾鸟体内凤血激发,鸾鸟便化为伪凤,其名则为“姒凤”,就是此物了。 重华身具大鹏血脉,大鹏亦为上古之兽,却是妖兽。 鹏精于变化,入海为鲲,上天化鹏,通体金羽,其速极快,为众多禽兽之首,莫有可匹敌者。故而称“鲲鹏”,又称“金翅大鹏”。 鲲鹏凶狠,以龙为食,而龙与凤交好,因此鲲鹏与凤互有敌意。 如今鲲鹏后裔见得凤之后裔,且姒凤远比重华强大,重华自然会有这般躁动表现。而那姒凤虽然厉害,在见着重华之时,也显得有些不善。 听素衣男子如此解说,徐子青便明白过来。 那姒凤脊背上盘膝坐着几人,都是身材颀长、气质脱俗的年轻男子,各自修为都在筑基以上,更有一二个看不出的,然而气势不敌素衣男子,修为定然是在筑基与化元之间了。 几人见素衣男子现身,神色都是一变,很快道一声“师兄”,就让出路来。 素衣男子并不与其多言,只身形微动,已拉了徐子青一同立在姒凤头颈下处。 徐子青只觉肩头一松,却是重华飞了起来,凌于高空疾行。原来它不愿被姒凤所载,那姒凤想必也不愿它立于其背。 素衣男子放开手,盘膝端坐。 徐子青见他这熟悉做派,略顿了顿,也就坐在他的对面。 素衣男子淡淡看他一眼,摊开手,说道:“此物与你束发。” 他掌心里是一段尺长竹节,其物细如手指,色呈淡青,莹润光滑,有如玉石琢磨而成。 徐子青一怔,随即有些慌乱。 这、这莫非是见面之礼么?他却不曾备下,这可怎么好…… 他将那竹节接过,只觉触手冰凉,很是趁手,心中着实喜爱,又有些不安。慌忙间,他也伸出手,掌心里簌簌钻出许多极细的草茎,眨眼间织成一条两尺长的发带,亦是淡青颜色,显得很是素净。 织好了,徐子青把发带向前一送,紧张道:“此物也与你束发。” 素衣男子一顿,也是接了过去,绕到身后,齐中段将长发束住。而后开口:“你亦如此。” 徐子青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受罡风所扰,已是披头散发,全无仪态。这貌似云兄之人,应是在提醒此事……他顿觉赧然,面上一红,匆匆以竹节将发挽起。 之后两人默默无语,方才的尴尬则渐渐消散,如此清静相对,倒让徐子青觉得好似回到从前小世界里一般。 不多时,又有一阵轻风拂来,徐子青眼前一花,就见一个黄袍少年也立在姒凤背上,他一甩袖,就放出了数名男女,正是宿忻等人。 见到这些同道,徐子青放下心来,心知这黄袍少年便是素衣男子所言之人。 那黄袍少年不经意见到徐子青发间那露出的竹节,再看一眼与他相对而坐的素衣男子,双目顿时瞪得老大,直如见了何等不可思议之事一般。不过他很快转过头去,朝那几个才站稳的修士说道:“尔等随我过来,莫要去到那边。” 宿忻原想与徐子青打个招呼、询问一番,可他听黄袍少年如此提醒,又察觉那边剑气冰寒、杀意浓烈,也就按捺了住。想道,还是待日后安顿下来,再去寻子青兄询问罢! 于是几人相视一眼,都是被杜修带到后方坐下,与几个陌生修士一处。 坐下后,众人自是先互相介绍一番。而后杜修手一晃,已然取出了一块玉璧,笑道:“几位先测一测灵根,我也好与宗门交代。” 这玉璧众人都是认得,曾经唐文飞也拿来为他们测过灵根,只不过这一块要小上一些罢了。故而都很是熟悉,就一一前来测过。 总共也就八人,测起来自是极快,不多会做完了,就将玉璧交回。 杜修收起玉璧,惊异道:“竟有一位火属单灵根!其余人等,也尽是双灵根,不错,不错。” 见这杜修如此反应,宿忻等人心中不安略去了些,就问道:“不知我等可能入前辈之眼……” 杜修就笑道:“刁子墨乃是水粗火细双灵根,于雷法中,非有此两类灵根方可。以刁子墨的资质,确是学雷法之人中最佳的了。若是心性之上无差错,我师尊的惊雷峰,定然很是欢迎。” 刁子墨闻言,神色微松:“多谢杜前辈。” 见刁子墨已有着落,其余几人也有些紧张之意。 就听杜修又道:“宿忻单火灵根,资质极佳,亦是考验心性后便能入门。至于其余几人……寻常人要入我仙门,有三项考核需得完成。” 众人屏息而听。 杜修说道:“其一验灵根,方才已然做过,尔等俱是双灵根,而卓涵雁、冉星剑、罗吼三人都有筑基修为,有入内门资格;其二测心性,若是能过,你三人便是内门中人,若是不过,则只能前去外门;其三为考悟性,尔等三个孩童除测了心性之外,还有此关要过。过则可入内门,不过则去外门。” 他说到此处,又笑了笑:“不过门内有诸多掌事、长老,若能得其中手握实权者青眼,便可不去走这一遭。” 听出他话中之意,宿忻忽而问道:“我那道友……”他很快往那“冰天雪地”处看了一眼。 杜修笑点头:“那位是新晋司刑掌事,亦为实权之人,可引荐一人入门。你道友徐子青,想必要入他们小竹峰门下。” 这时卓涵雁开口:“若是要人引荐,可有不利之处?” 杜修眼带赞许:“若是灵根不成、心性不定,养在内门倒是无妨,不过若是做出什么对宗门不利之事,则要由引荐之人一力承担了。” 这引荐名额,原本也只是宗门给予实权做事之人的一份褒奖罢了。 说了这一阵,众人总算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心中约莫也有了些底。 随即好奇心起,见到杜修如此平易近人,自是问得也多了些。 宿忻性情最是直率,当下就问:“杜前辈,既然彼此皆为同门,方才您为何不允我等过去与子青兄叙话?” 杜修不以为忤,只笑道:“莫说你们,便看我与几位师弟,也不曾与那云司刑一处。” 宿忻奇道:“这又是为何?” 其余众人也颇有兴致,那位云司刑确是威势巨大,可这杜前辈也极厉害,更可能是金丹真人,却怎么如此避讳? 杜修摇头叹道:“也罢,尔等资质不凡,多半能入内门。既然如此,也不妨说与你们知晓。那位云司刑是一位剑修,剑修素来比寻常修士更为强悍,不过也不至于使人骇怕。只是云司刑所习剑道……”他一顿,语声里已有一分惧意,“……却是无情杀戮剑道。” 众人一惊:“无情杀戮剑道?” 单听这名称,就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种极为不祥之感。 杜修苦笑点头:“正是无情杀戮剑道。” “此种剑道最为可怕,需得行无数杀戮而蕴出无穷无尽之杀意,方可有所领悟。习此剑道之人六亲不认,无情无心,无惧无怖,无喜无忧,一应情感俱都不在其身。他以心念而定下杀道规则,凡触犯者,斩杀无赦,绝不留情。是以轻易不能招惹,否则上天入地,均要将尔诛杀!” 才听到此处,众修士都不由齐齐打了个寒颤。 之前还敢瞥向姒凤头颈之处,现下却都敛目端坐,不敢随意窥视。 杜修话却未停:“不过虽说这无情杀戮剑道乃是诸多剑道中最为可怖之道,但却有一个缺陷,使得数百万年来,练此剑道者寥寥无几。” 众修士一急:“是什么?” 杜修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而无情杀戮剑道,修无情杀戮剑意,无情到极处,便是有情。若要成就此道,就要在万千无情中蕴一点有情,勿论是何种情谊,需得将这一点有情化为灵台清明,方可不被杀戮所迷。” 可众所周知,既要修行无情之道,便已是摒除一切情感,却又要怎么才能有情?无情杀戮剑道的修士心如
相关推荐:
珊璐短篇CP文
未婚妻和乡下表弟
清冷仙尊时刻准备跑路
一世独宠:庶女为妃
玄门美人星际养崽指南
假戏真做后他火葬场了
薄情怀(1v1)
芊芊入怀
带着儿子嫁豪门
南安太妃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