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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自于百兵君子“剑”者的锐利气息。 此人也是闻名于小世界的年轻天才,以区区二十余岁之龄而将剑光化为剑气,堪称妖孽。不过能发出剑气已是非同小可,但若说他要能杀死化元期高人,却又太过抬举于他了。 只是如今唐文飞这般看着他,难不成是瞧出了什么他们所不知之事?略揣测,就让人不由得怀疑,这徐紫枫是否竟已然将剑气凝成了剑罡…… 徐紫枫虽也有一身傲骨,却并非狂妄自大之人,如何能不知众人猜疑?若当真是他所为,他定是坦然承认。可惜他只知剑光能成剑气,却还未摸到剑罡之门,他也不屑于扯这谎言。便不卑不亢一抬手:“确是晚辈。” 唐文飞点了点头:“你且出手与我瞧瞧。” 徐紫枫点了点头:“晚辈遵命。” 说完手指微动,已然将一柄飞剑握在手中。之后他顺手一挥,剑尖上一道白色剑气突兀而出,直冲前方山壁! “啪!”一声脆响,山壁霎时给打得碎石飞溅,剑气亦是穿透其中,现出一个约有拳头大小的孔洞来。 这剑气威力的确非同小可,不过修为在化元期以上的修士却都晓得,这剑气并不能要了他们的性命去。 唐文飞微微颔首:“已有几分火候,不过离凝成剑罡却还远了些。”他一顿,“你可是要做一个剑修?” 这便是说,徐紫枫虽是要做一个剑修,也为众小世界中人如此以为,实则剑罡未成,还不能称其为“剑修”。 众修士再看徐紫枫,目光就有些复杂。也不知该暗暗笑话他修为未够,还是该贺他已然没了这嫌疑…… 徐紫枫本人却并无丝毫沮丧之色,而说道:“晚辈只会是剑修!” 他如此斩钉截铁,唐文飞也不再多说,神色间对他也有了几分疏淡。 徐子青见状,不由心中暗想,莫不是这位金丹真人的门派里并无剑修?不过他马上便生不出任何想法来,因为唐文飞的视线,已然在他们这几个站在一处的、以灵根择入的修士身上逡巡起来。 唐文飞说道:“方长老此举,应是欲与几位为难。” 他说得隐晦,众修士哪里会不明白?其实即便他不说,众人心里也很是清醒。 正如他们之前议论的那般,无量宗的方长老如此深夜出来,定是为下辣手除去别宗别派的优秀人才,以使自个的宗门能获取更多机会。 而既然要除掉别派人才,自然是潜力巨大的那些更有威胁也更易除去,尤其是前来护持之人修为不算顶尖的时候…… 这种打算其余人等也并非没有过,只是也不会如此急躁,更不会在摸清底细之前动手——方长老此举也算是给他们敲了个警钟,此处竟还有个隐藏于暗处的剑修,能杀死化元期高人! 一些暗地里的手段,恐怕也要多斟酌一番了…… 众修士都不是愚人,多番推敲之后,就将视线定在了一位青衫少年身上。 只有此人,最有可能是方长老想要下手之人。 唐文飞的目光,也确是落在这少年的脸上:“徐子青,你昨日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青衫少年——徐子青一怔,随即不免苦笑。 也是,方长老出手,只可能是徐子青。 缘由有三: 其一,此回升龙门大会中,唯独只出现了两个单灵根,若非是单灵根,怎值得一位化元期的高人出手暗害? 其二,这两个单灵根同时出现于散修盟,方长老所在的无量宗又与散修盟有隙,自然也不愿见其坐大。 其三……徐子青不过散修盟外盟之人,足见之前散修盟也不知其有如此天资,在散修盟的地位不过是不高不低、过得去罢了。外盟与内盟关系泛泛,有牵扯但毕竟利用居多。徐子青若活着,自是给散修盟增添筹码,他若死了,散修盟也未必会为他大动干戈。毕竟,散修盟对他还不足以有十分信任,也不足以让他们付出与另一宗门撕破脸皮的代价。 更何况,散修盟只来了两个高手,化元期的高人只有一个,定是要去护持少盟主宿忻的。护着徐子青的彭长老只有筑基期,看似与化元期相去不远,实则天差地别,绝不能阻止一位化元期的高人下手杀人! 众修士能这般推测,徐子青自然也能。 因而他见唐文飞已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唇边才会泛出苦意。 而且,这事情还当真就与他有关,他也绝不是被冤枉的。 徐子青到此时,也已想明白为何好友云冽会出手杀人了……不过是对他的一片拳拳相护之情罢了。 昨夜里,有宵小前来窥视,要将他杀之后快。而云冽却觉察先机,直接将其诛杀!堂堂一个化元期的高人,却因那等卑劣缘由来对他这尚未筑基的小辈暗下毒手,徐子青不耻之余,也不会对其有什么愧疚之感。 想到此处,徐子青默运功法,保持心境平稳,却是老实回答了:“回唐前辈,晚辈昨日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他确实不曾看到云冽出手,只是猜测而已,这并非谎话,而是实言。 唐文飞微微挑眉,说道:“你且将你昨日之事说来听听。” 徐子青笑了笑,也不慌张:“昨日卓姑娘受伤,我等散修盟中人俱是担忧无比,故而前去探望一番。” 这时宿忻也道:“正是如此,子青兄乃是与我等一同前去。” 卓涵雁一夜下来,体内暗伤已然近乎痊愈,只余下逼出真元。期间多亏有徐子青相助,加之徐子青也是因散修盟而被无量宗方长老盯住,她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也开了口,为徐子青将那不好出口之语说完。 “徐子青身具单木灵根,我重伤在身,他为了传送木属灵力、激发我体内生机,几度耗尽灵力,足足用了半夜工夫,可说疲惫不堪。之后便回去洞穴之中,想必是听不到任何动静的。” 其余散修盟中人也是纷纷附和:“我等俱可以为他作证!” 徐子青朝他们感激一笑,才看向唐文飞,又说道:“回去洞穴之后,因神智难以专注,故而并未入定,而是睡下了。今早宿忻前来唤我,方才醒转。这位方长老……晚辈昨夜实在不曾见到。” 89 散修盟中人各个说得在理,而观卓涵雁面色,也确是比昨日好了许多,可见内伤渐愈乃是实情。而且徐子青分明便是受害之人,修为又远不如方长老,怎可能真将其杀之?便是如今来到此处的散修盟所有人中,也寻不出一个能杀死方长老之人! 如此之下,众修士自是都信了他们。 可却也有人嚷道:“难不成此事就这般揭过去么?我无量宗的方长老,可不能白白死了!” 众修士一看,就见到胡光远满脸不忿,都是嗤笑不已。都到了这时候,还在胡搅蛮缠,当旁人都是傻子么?自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却要寻人晦气,可真真是不知好歹了。 不过众修士心中也担忧那暗中剑修,又都看向唐文飞,要听他如何发落这事。 唐文飞神情有几分凝重,却并未有太多忧虑,只说:“此事内情如何,想必诸位都有计较。我观尔等修为,并无能发出如此剑罡者,想必是有人以剑罡寄托法器之上,带入此地。勿论方长老为何人所杀,他既是咎由自取,我且不过多盘问。不过此事可一而不可再,若还有人胆敢如此行事,莫怪我辣手无情。” 他语气平和,可听者则汗毛倒竖。 不过想想既然剑气能寄托于法器,剑罡自然也能,只要众人之中并无那暗藏的剑修,也就不必那般胆战心惊。 只是虽说众人皆揣测之前发出剑罡之人多半为散修盟中人,可也并未确定。若不是散修盟,而他们寻错了对手、对手又还有剑罡在手,岂不是给人送菜?加之唐文飞如此告诫,各自的小心思都是收了一收。 唐文飞见众人受教,目光微微缓和:“既然如此,就请无量宗诸位将方长老遗体收取。其余人武斗尚未有结局者,随我前去大殿,行今日武斗之事。” 众修士按捺心情,都是拱手道:“遵唐前辈之意!” 之后唐文飞领了数十修士,转身浩荡而去,其余众位修士也各自散去。无量宗人将方长老尸身带走,对散修盟留下的众人皆是横眉冷对,却到底未有动手。散修盟众人也只当不曾见到,待他们走后,才说起话来。 便是宿忻先擦了把冷汗,说道:“这无量宗,当真无耻之极!”他又看向徐子青,叹道,“子青兄真是无妄之灾。不过那剑罡之主,究竟乃是何人?” 徐子青苦笑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宿忻想起从前与徐子青也数度遭逢险境,那时徐子青并未使出任何同等招数,想必剑罡之主并非是他。就挑眉道:“说不得那姓方的原本是要对你下手,不料惹着旁人,反倒先没了性命。” 徐子青神色一松:“如此说来,我反倒是运道好,需得感谢那人才是。” 散修盟其余人等也是大快:“这才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无量宗此番损失大矣,合该我散修盟压无量宗一头!” 宿忻与徐子青相视一眼,也是笑了起来。 清晨遭遇此事,众散修盟中人也没什么兴致再去瞧那武斗,都各自散去。徐子青也推了宿忻的邀请,只言道要去闭关,将灵力巩固一番。宿忻自不会阻拦,想到昨夜劳累徐子青颇多,他又险些遭厄,便只要他多加小心,也潇洒去了。 徐子青却是回到了洞穴之中,抬手就打出数道禁制出来,将洞口死死封住。 而后,他终是忍不住唤道:“云兄、云兄!” 话音刚落,白衣人已现身洞中。 “何事。”云冽拂袖,端坐于地面。 徐子青见他处之泰然,不知怎地,方才的种种紧张担忧也尽皆消弭,是安下心来。笑道:“昨夜之事,多谢云兄了。” 云冽微微颔首:“剑气残留轻微,你亦能辨明,很好。” 徐子青受其赞扬,略觉羞赧。 他这时回想,那尸身上剑气一夜过后,早已微不可查,他竟是一眼就已看出,如今想来,虽有他自身木气敏锐之故,更多却是因对云兄气息熟悉,方能如此。此乃作弊,却当不得这一句夸赞。 轻咳一声,徐子青问道:“昨晚云兄可是守了我一夜么?”他话一出口,就觉唐突,顿时耳根发红,只觉得恨不能将话吞入腹中,当做未说过才好。 原是想掩过那一丝赧然,现下反倒是觉得尴尬起来。当真是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云冽说道:“不错。” 徐子青顿时一怔。 却听云冽又道:“你昨日疲累过甚,失了警觉,日后当量力而为,切不可再如此疏忽。” 徐子青便有些羞愧:“是我托大了。” 一时洞中静寂,两人默默无言。 徐子青也自之前情绪中脱出,神色一正:“那方长老……当真是冲我来的么。” 云冽说道:“是。” 徐子青明知云冽无碍,却仍是忍耐不住,问道:“他可是闯入洞来?云兄可有受伤?” 云冽淡淡看他一眼:“他不曾闯入洞来,我亦不曾受伤。” 徐子青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便好。”就也有了心情询问细处,笑道,“既然他不曾闯入,云兄又是如何将他发现?” 云冽嗓音冰冷:“但凡身有杀气者,皆在吾之道中,不能瞒过。” 徐子青点了点头:“想是他对我有杀意,故而被云兄察觉,而后云兄便以剑罡将其杀之,使其跌入山下,徒留尸身。可是如此?” 云冽一颔首:“是。” 徐子青再无疑虑,心情也松快起来:“日后我定然多多谨慎,定不再让云兄如此为我操劳。” 云冽不语。 徐子青早已习惯他之寡言,便也满心欢喜地盘膝入定,运转功法,要将昨夜消耗帮补回来。 然而才运转数个周天,他就觉出了异状来。 天灵之下,天地灵气疯狂灌入,顺灵根而下,直入丹田! 经脉里灵力滚滚,竟如洪流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仅剩的十数个穴窍半开半合,不断被灵力冲刷,不多时就给轰开一个,再蔓延下去,越发激烈勇猛起来! “啪!啪!啪!” 徐子青甚至能听到穴窍被不断打开的声响,而经脉里头的灵力更是像要把经脉涨裂一般,毫不吝惜地肆意冲击! 不行,必须控制住!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心弦骤然拉成细丝,绷得紧紧。而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一面飞快地运转《万木种心大法》,一面极力控制那些好似脱缰野马的灵力,使它们按照轨迹行走……然而徐子青又发觉,这些灵力的确是凶狠了些,却并未过分脱出那行功路线。 若说之前觉得其散乱,仔细看来也不过是灵力太多,略有溢出……只是,为何会出现这等情形? 徐子青不及多想,只是死死守住灵台清明,操纵灵力,扼其冲撞,使它们不要太过损伤五脏六腑罢了。 至于冲击穴窍……他则只好任由它们,左右只是暴躁了些,却并非坏事。 又是连串的“噼啪”声。 还剩三个穴窍、两个穴窍、一个穴窍! 所有的穴窍全部打通! 顿时经脉全部贯通,灵力畅行无阻,全身经脉好似变作了江河湖海、百千水路,全数汇聚于丹田之中。 他眼前好似有一张膜突然又清晰了数分,能让他见到对面景致奇美无比,瑰丽无比,而他只消再多做些水磨工夫,就能穿透此膜,进入其中! 灵力绕经脉不断流动,疾行三十六大周天、十八小周天,轮转不休。经脉与灵力交织成网,又仿佛浑然一体,与内世界上下沟通,自在重合。 突然间百脉俱响,震动如歌,徐子青忽然生出一种明悟—— 炼气十层,突破了! 原来之前并非体内行功出了岔子,而是修为已到,穴窍自然打开,使他内世界终于彻底打开,迈入了踏上修仙门槛的第一步。 只有突破炼气十层,才有望灵力化真元,才能窥见筑基契机,也才有机会真正进入仙途。 这是好事,却险些让徐子青当做了坏事。 其实是徐子青忘了,他其实已然到了紧要关头。 他自来到腾龙峰后,因三阶灵脉之故,原本就将穴窍打通不少,昨天白日里观看众多天才对战,确实也收获颇丰,心境早有提升。而昨日晚间他又为卓涵雁疗伤,几度将丹田消耗一空,再极快补回,反复下来,就很是压榨了一番潜力,也使他修为更加稳固。 现下他因云冽为他守夜之时,心情愉悦,再来入定,体内百脉共振,又有三阶灵脉不断注入灵气,自然就变成了此时的模样。 若非他初时还因着心绪有些杂乱而未能及时控制体内灵力,他这炼气十层该是水到渠成才是,而不至于那般吓到了自个。 缓缓睁开眼,徐子青眼中两团青芒温柔平和,又有无限生气,使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株巨木,扎根于土壤深处,不惧风雨,生机勃勃。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再慢慢闭眼,复又睁开。 此时,光芒散去,徐子青的面上,终于忍不住溢出一抹喜悦的笑容。 白衣男子仍端坐于对面。 徐子青不禁开口:“云兄,我已突破炼气十层!” 云冽眸光微动:“很好,我当贺你。” 徐子青微微一笑:“我自当竭力而为,尽早筑基。” 90 余下三日,徐子青也不再去人前惹眼,便匿于洞中潜心修行,巩固境界。 宿忻许是也晓得徐子青身份微妙、有诸多为难之处,故而也不曾来寻他,就让徐子青好生清静了几日。 终是到了武斗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徐子青心神一动,不得不自入定中清醒过来。好在他修为已然稳固,之后便是水磨工夫,倒不觉得如何浪费。 云冽亦睁开眼来。 徐子青腼腆一笑:“又多亏云兄为我护法了。” 云冽看他一眼,微微颔首,随即身形轻晃,已是没入了储物戒中。 徐子青这时整一整衣衫,挥手除了禁制,抬步走出洞外。 他才发觉,原来其余洞口里也纷纷飞出不少修士,想必皆为落败之人,现下也同他一般,受到了唐文飞传音召唤。 徐子青足踏碧色叶片,飘然而下,比之往日里又多了几分自在从容。耳边却听到有许多修士彼此交谈。 有不知因由却洒脱者: “道兄请留步,你也是受了唐前辈的传唤么?” “正是,要我去大殿一行。” “我亦是如此,不如一同罢!” “道兄请。” “请。” 或是有心中不安者: “不知唐前辈传唤我等败者所为何事?” “看天色,今日武斗也该终了……” “道兄之意,唐前辈已然是定了留下的人选?” “多半如此罢!” 又有一时失利、忿忿不甘者: “却不知要留下哪些……” “哼,这可不是胜了一场便能留下!与我对战那厮用那等下作手段抢我名额,却不知自身实力不济,旁门左道终不能圆满。你且看头两日败了的众位前辈,定能将此等小人挑下马去!” “是、是……” 众修士各怀心思,施展出的术法却不停止,或是祭出法器,或是用上遁光,都极快地往那大殿中投去。 徐子青也快速运转灵力,化作一道青光,飞速赶往。 到了大殿之内,果然有不少修士已然按座次入座。 徐子青抬眼一看,宿忻早已坐好,正在朝他挥手。便温和一笑,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去。 两人入座后,还有许多修士正在赶来,就先寒暄几句。 宿忻这时一眼见到徐子青,便觉得有些奇异之感:“子青兄,数日不见,你好似颇有变化,不知是因何而起?” 他此言一出,身后的两位长老也都将视线落在了徐子青身上。 而后护持徐子青的那位彭长老就开口了,语气里很有几分惊异:“徐小友已突破炼气十层?” 吴长老也看了一眼,他修为更高,看得也更是明了:“突破不久,不过已是境界稳固了。” 徐子青也并未想要隐瞒,就点了点头,笑道:“也算机缘巧合。” 这便是承认了。 宿忻一愣,随即露出个开怀的笑来:“好你个子青兄,这几日缩在洞里,我还当你是那怕麻烦的性子犯了躲懒呢,原来竟是已然突破了、在稳固修为。你可是瞒得我好苦!” 徐子青晓得他在打趣于他,只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了。 两人说到此处,殿中众修士则已然到齐。 唐文飞立在前头,唇边含笑,就开口道:“武斗终了,留下之人名额已定,故召集诸位前来,也好宣布此事。” 众修士也都有几分紧张起来。 这留下的名额皆由守门人说了算,虽说之前有些胜者心中多少都有些把握,可到底尚未确定,却不知结果究竟如何了。故而难免心中忐忑。 唐文飞扫一眼众人,先是说道:“以灵根择入者皆能留。”此乃规矩,他却还是要说上一句的。又道,“另有名额二十,为天衍门严伯赏、神刀门张天泰、雷火派刁子墨、散修盟卓涵雁、擎天门罗吼、净乐宫季半莲……” 听到此处,众修士都是想道:好家伙,果真那六人勿论彼此胜败如何,都是留下了! 跟着唐文飞便再念道:“无量宗张弛、散修盟冉星剑、神影派莫步彤……” 这时说出来的诸位修士名号,徐子青便只是隐隐有些耳熟,约莫识得几个是当初聚灵通宝测出来近乎炼气十层的修士,不过更多的却是印象不足,也不曾仔细记过。 倒是宿忻侧头在他耳边说道:“那个无量宗张弛果真留下来,之前无量宗丢尽颜面,你我可要小心,这一年里头,说不得他会来找我等的晦气。” 徐子青略看那张弛一眼,低声回道:“据我观之,那张弛并不像是心胸狭窄之人……” 宿忻叹了口气:“他若是真如无量宗那败家子胡光远般轻浮,也不能修得如此境界。只是宗门之间的嫌隙,哪里是我等晚辈所能置喙的?除却那一个双灵根外,这回无量宗只留了他一个下来。双灵根那个实力不济,唯有他还算顶事,便是他并非下作之人,有些事也是不得不为。” 徐子青默默思忖,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若是如此,却是可惜了张弛。心性端正者被迫行不端正事,自然是要有心魔作祟的,他若能适时斩去诸般念头也罢了,若是不能,待日后仙途定有阻碍。 他想了一想,问:“倘使心志坚定……那不可为之事便是宗门要求,也可不为。张弛乃是无量宗极为优秀的弟子,这点任性的权利,想必该有。” 宿忻却是又道:“子青兄说得在理,天才么,有些脾性实属平常。偏偏这个张弛颇有些一根筋作祟,据说他当年乃是孤儿出身,险些身死,后被他师尊顺手搭救,于门内验出其资质颇佳,就收他为徒。如此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教导养育之恩,诸般恩德下来,他对无量宗是忠心耿耿,恐怕哪怕明知于己有损,也会甘心而为。” 徐子青听得这些,反而越发不解:“无量宗既然能多年盘根散修盟之侧,定不会是那般短视之人。张弛大好前途,怎会因一时之气,就要他冒这等危险?便能杀敌一千,也是先自损八百,实为不划算之举。” 宿忻笑了笑:“我说不得不为,可并非是宗门要他如何,而是……”他往边处瞥了一眼。 徐子青瞳孔一缩:“胡光远?” 宿忻轻轻点头:“胡光远素来张狂,却是无量宗宗主极宝贝的重孙儿,天材地宝任他享用。即便是张弛这天才的待遇,也得在他之后。你不曾见到么?来此处的无量宗人,皆以胡光远马首是瞻。胡光远若是要张弛做些什么,张弛也必然是要去做的。” 徐子青真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摇摇头:“张弛未免太过迂腐……也罢,勿论你这些猜测可否成就事实,且先做好准备就是。到时候任他想出了何种法子寻衅找事,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区区二十个人名自是不消多少时候就能念完,唐文飞停口之后,所留名额并未出乎众修士意料之外。 那些个心存侥幸的立时丧气了,而心中有些把握的,则是松了口气。 唐文飞此时说道:“如此再留诸位一夜,明日清晨,护持以灵根择入者的数位筑基期以上的道友,与未得名额者,皆有我将尔等送出腾龙峰去。若有事与留下之人交代,就都在今晚做了罢。” 众修士自然没得异议,齐声应“是”后,就不多耽搁,纷纷各自结伴,回去洞中了。 宿忻也舒了口气:“总算尘埃落定。” 他们散修盟此回除却他与徐子青两个凭灵根而入者外,另外还有卓涵雁与冉星剑两人占有名额,总共竟有四人留下,这收获比起许多宗门都要好上太多了。 也莫怪之前有好些修士离去前,都往他们这里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没能留下的那四人心中虽然失望,却也没什么不服气的。卓涵雁修为原本就是最高,冉星剑亦只与她相差一线罢了,也算是众望所归。 于是他们很快散去那丝郁气,左右十年之后又有机会,修仙之人寿命悠长,不至于眼光短浅,只因一时不遂人意便要动摇心境。 不过这最后一夜了,众散修盟中人倒是想要庆贺一番。 宿忻提议道:“不如仍是去卓师姐的洞中,我等一起畅快痛饮?” 闵才哲与何景辉都是好酒的,均是笑道:“自然是好,只是我等并无酒水,如何痛饮?” 这时童元思说道:“我储物袋里倒是有从前得来的两壶梨白酿……” 惠飞章也道:“我这里有一坛醉云香。” 而宿忻则是神采飞扬:“我既然提出,自是早有准备。我来此地之前便知我散修盟必能扬眉吐气,故而早早备下仙芝酒……”他勾唇一笑,“……十坛!” 卓涵雁向来傲气,冉星剑也性情孤僻,可此时却都也舒缓神情:“那还等什么?快快取来,我等痛快畅饮去也!” 便是彭长老、吴长老两个严肃的,眼中亦有笑意,并不阻拦。 众修士就立时去了卓涵雁入住的洞穴,是饮酒论道,欢声笑语,足足同乐了大半夜之久,才各自不舍散去。 徐子青盛情难却之下,也给宿忻迫得小酌几杯,后来已是醺醺然。他慢慢回去自个的洞里,卧在地上,满面晕红。 口中呓语道:“今日饮酒多欢愉,来日当与君共酌……啊,不是……君不饮酒、不饮酒……为何……不饮?” 之后,便寂然无声。 · 勿论有多少人灰心不甘,次日一早也都要随唐文飞离去了。 徐子青因酒醉而未曾早起,不过好歹有宿忻前来唤他,便也并未迟到。只是不知这宿忻如何能这般精神,分明昨夜里饮得更多,却没得半点醉态,仍是神采焕发的模样。 众修士皆站在后山崖下,眼前是一片空旷,而唐文飞则如他们初见时一般白衣锦袍,飘逸脱俗。 正这时,只见唐文飞抬起手来,袍袖里霎时有云雾滚滚而出,极快蔓延一片,遮天蔽日,也将众修士视线遮掩。 徐子青见适才白云寥寥的清天净水上忽然浮现这许多云雾,不由想起升龙门大会之前,他们来到腾龙山脉外时,也是见到铺天云路,极有灵性。莫非…… 他想到此处,又忆及从前好友所言,不由将意识沉入戒中,唤道:“云兄,这云雾可是因《霄水真经》而成?” 云冽声音冰冷,缓缓传来:“确是如此。” 徐子青暗赞,金丹真人威力当真不凡! 过得半刻,云雾弥漫当空,也越发浓郁起来。 唐文飞袖摆挥挥,那云雾便又立时聚拢,逐渐形成一片厚重云层,又化作长长云路,一直绵延远方,直通山脉之外。 众修士有过一回经验,此时也不显得多么诧异,与同门中人作别后,当即都各施手段踩上云路,立在上头静候唐文飞来。 唐文飞身形微晃,已是现身于众修士之前,又与来时一般将众修士引了出去。 徐子青见他身姿潇洒,气度不凡,不禁有些向往。他与旁人不好说出口来,同自家好友说说,倒是无妨。 因此就向戒中人说道:“那《霄水真经》好生厉害,唐前辈不但放出那许多云雾,更能将其操纵自如,可见对此功法颇为熟习。我若是修习此种功法,恐怕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使其有如此威力了。” 云冽语气无波无澜:“你属性为木,若修习此种功法,则事倍功半。” 徐子青给人泼了桶冷水下来,一怔之下,随即笑道:“云兄所言极是。我已有传奇功法在手,自不该贪多。” 云冽说道:“你能自省,很好。” 徐子青原本也并非当真想要修习《霄水真经》,更明白以自个单木灵根的体质,那《万木种心大法》便已然是最为合适的功法。 不过想到他不过心生向往,便随口一说,没料想云冽竟这般认真,自然立时反省,以免使好友失望。而后再听得云冽之言,又忽然醒悟,修仙途中并无半丝可取巧之处,若不能谨言慎行,玩笑说不得会化作诱惑,引人贪欲,最终忘却本心,仙途夭折。 想到此处,徐子青神色也严肃几分,默默传音:“云兄且放心,我定不会踏入歧途。” 云冽寡言,只说一句:“吾当观之。” 徐子青却心中安稳,心志也愈发坚定起来。 不多时,云路泱泱,极快缩短,带来那丰姿玉貌的金丹真人。 唐文飞顺风而下,落在地面,袍袖随意挥舞,那云雾便皆如洪流,袖口亦如长鲸吸水般,将它们全数收入。 而后,这金丹真人转过身,温和地笑了一笑:“此后一年,尔等皆在此山修行,我亦在灵脉之中。若无生命之忧,不必寻我。” 余下来二十多位修士面面相觑,都是应道:“是,唐前辈。” 唐文飞见众修士受教,也很是满意。 随后他面向那陡峭山壁,抬手虚空划出数道玄奥痕迹,口中念道:“开!” 众修士仰起头来,就见山壁生出诸多变化。 那数百洞穴突兀消失,唯独剩下二十多个,错落分布。 他们都很认得,这乃是他们之前择取的山洞。 还未等众修士反应,那些个山洞也立时变化起来。 就在众人视线之中,二十多个洞穴好似活物,于山壁上飞快运动,霎时间隔开来。而下一刻洞口又速速变大,由之前仅能容一人进入,变作了能四五人同入,其内里更不知扩大多少。 举手投足间,竟有如此变化,便不是移山倒海,也是手段非凡了! 众修士不由得目瞪口呆,这等高深术法,当真前所未见! 唐文飞倒似不觉有何奇异之处,只朝众修士颔了颔首:“尔等洞府如今已增大百倍,足够修炼切磋之用。不过但要如何比斗论道,均不可伤人性命,不然我亦将出手,将肇事之人诛杀。” 众人闻言,都是一个激灵:“是!我等定谨记唐前辈教诲!” 唐文飞又叮嘱两句,莫过于“不可荒废时日”“需得好生利用灵脉”云云,之后再不看众修士一眼,破空而去。 在场众人,竟无一人能窥其去向。 都是修士,仙路悠长,众人也没什么离愁别绪。若是门内留下数人的,便聚集一处,若只剩一个的,便回去各自洞中。 至于彼此之间是否要多多接触、攀一攀交情……便要待到修行日久后,观众人修为进境如何来定了。 人走后,此处就唯有散修盟四人还未回去。 卓涵雁说道:“我与冉师弟去论道,你二人意欲如何?” 宿忻挑眉一笑:“卓师姐有冉师兄陪着,我自然也同子青兄一处。我两个也算共历磨难,多少有几分默契,可以互相印证一番。” 卓涵雁点了点头:“那我等自去,你莫要对徐道友太过叨扰。” 宿忻也是连连点头:“是是是,谨遵师姐之命!”到送走了卓涵雁,他才又扯住徐子青的袖子,兴高采烈说道,“我先去你那处坐坐,正要同你讲一讲武斗中事。后来者虽修为、经验均不及头日之人,不过也有些妙处,可不能错过。” 两人便一同先去了徐子青的洞穴里。 才进洞,都是吃了一惊。 之前洞穴不过十尺方圆,可说只能作藏身之所,单能容一人坐卧罢了。若是稍稍要伸展手脚,亦不可得。 而现下正如唐文飞所说,拓展百倍不止。且洞壁平滑,洞底光洁,而侧面更有套有一个小洞,内中有石蒲团、石床,竟好像是洞中石室了。 可想而知,若要打坐修行,于石室内便很妥当,而若是想要比划比划、练一练术法之类,石室之外,更有极大的场所。 如此设置,真可堪称是一座洞府了! 宿忻脱口赞道:“唐前辈真是仙人手段!”随即想起自个如今修为微末,也不晓得来日仙途可还会如今时般坦顺,更忽然对那广袤大世界有了些许畏惧来。 这并非胆怯,而是因触及天路一角,心生敬畏,使其驻足而不敢向前。 徐子青见状,微微一笑:“阿忻贤弟资质过人,终有一日,也将如潜龙出渊,翱翔九天。到时种种手段,定也不在唐前辈之下。” 宿忻闻言,也是长长吁了口气:“承子青兄吉言。如今我已有资源在手,比起许多修士来更进一步,实不该于临门一脚时萌生退意。”而后很快笑道,“莫说这个了,还是为你讲一讲这几日所见所闻罢!” 徐子青欣然与他同坐,而宿忻兴致勃勃,将武斗时众修士种种姿态尽皆讲来,绘声绘色,极是有趣。徐子青便含笑听着,偶尔听到奇巧精妙之处,也觉得颇为愉悦,渐渐就与宿忻讨论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宿忻原本说得兴起,忽然间瞥见洞外,不由“啊”了一声。 徐子青也正专注时,听得不对,问道:“怎么?” 宿忻一拍额:“说得太久,你且看外头。” 徐子青笑道:“你我皆为修仙之人,此时精气充足,无需入睡,往日里数日入定不缀皆有。如今不过是一个天黑,却没什么好计较。” 宿忻“哈哈”一笑,说道:“你我论道,相通处已然说尽,不通处只余争辩,并不能互相说服。不如到此为止罢。”他眼带狡黠,跟着又道,“今日我需得好生休息,待到明日,还有要事。” 徐子青不解:“是何要事?” 宿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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