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但随着越往前行,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开阔,真正到达扎营的高地时,才觉出巴蜀的好来。 月出东山,星垂平野。风轻且缓,不似陇西刀子般锋利,周围茂盛的草丛中草虫的声音窸窸落落。站在高地上,能看见一条银带般的江水划开夜幕从云雾团团的远处山峦奔流而下,在广袤的平野之上蜿蜒流泻,直至不远处的山峡拐了个弯,不知流向何方。此景绝同于陇西千沟万壑的雄峻粗犷,榻开阔温柔,宛若母亲一般,令人发自内心觉得亲近而美丽。 宋初一和张仪静静立于水前,陶醉于眼前的美景,心头也蒙上一层灰暗。 一路走来也曾经过苴国的一些部落,苴国与蜀国最后一役甚为惨烈,那些部落中十室九空,连许多老弱妇孺都战死沙场。而他们,可说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尤其是宋初一。 可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这是大争之世,潮流使然,不争就是坐以待毙。天下四分五裂,有人的地方就有,有便有纷争。他们的目标是天下一统,百姓安居。在这之前势必会有牺牲,牺牲这千千万万的庶民,甚至他们自己。 宋初一做的是杀伐事,可是骨子里还是崇尚道家精神。她知道,面对摆在面前这些切切实实的诱惑,极少人能够压抑住,只有在天下居安时,才可能慢慢用道家思想影响人心,让太平的天下不再起纷争。 “你说。人的目光能看多远?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宋初一打破沉默。 张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笑吟吟的道,“有人一叶障目,有人俯瞰众生。” “若是一叶障目而不自知呢?”宋初一转头看向他。 张仪道,“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若是不能造福天下,就无愧于自己的心吧。” 宋初一微微笑道。“是啊,道法自然,终归恒平。” 谋者策士也是人,杀伐果断背后亦有一颗柔软的心。当触及内心时难免会有些郁郁抑或怀疑自己所做是对是错。两人便只是轻轻扶持了彼此,但内心的关系不觉间又近了一层。 待大军扎营妥当,天边已经染上淡淡的金黄。 宋初一举目眺望,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从云层后喷薄而出,万道金光瞬间将大地照的一片亮堂。宋初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与张仪打了声招呼。“我回去睡觉。” 张仪应了一声,正想说一起过去,却见宋初一往骑兵那边的营帐去,心里不禁奇怪,夏铨领的是骑兵,前夜作为先锋在云山峡谷与蜀军拼杀,这时候应当正在休息,现在过去做什么? 张仪也不过是想一下,他也困乏的厉害。自然没有闲情逸致去管宋初一的私事,独自踱步回了营帐。 骑兵扎营处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在休息。阳光大好,一块空地上整整齐齐的躺了一排,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包扎之后抱着兵器躺在那里小憩,若非有人打鼾,简直就像陈尸一般。 在这里即便是休息也没有人敢让自己的兵器离身,因为在战场上。它是自己活命的保障。也是立军功挣前程的唯一工具。 宋初一正要问赵倚楼的营帐在何处,恰看见白刃颠颠的钻进一个帐中。也就随后跟着进去了。 大军之中,可能有人不认识张仪和宋初一,却没有不认识白刃和金戈的。 帐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幕帘之后,响起哗啦啦水声。 “何人!”赵倚楼日渐低醇磁性的声音陡然弥漫起杀气。 “是我。”宋初一撩开帘幕走了进去,见赵倚楼光裸上半身,正俯身在铜盆里清洗伤口。 他墨发松散,在身后用布条结起,衣物脱了一半,松垮的垂在腰臀上。眼前那身子已经不似从前瘦弱,而是精壮没有一丝赘肉,即便不发力时也能看见肌肉分明,宽厚的肩膀,窄而有力的腰腹,手臂修长而隐含力量,强壮的恰到好处。蜜色的皮肤上,被水稀释的血犹如珊瑚珠,沿着漂亮的线条缓缓滑落。 宋初一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目光放在他肩胛附近的上口上,“我去喊医者。” “不要。”赵倚楼道,“我问医者拿了伤药,你帮我上药吧。你不是也懂医吗?” 这么长时间,赵倚楼还是有这个怪癖——不许任何人近身。莫说这样脱了衣物毫无防备的在别人面前,便是浑身盔甲时私下与人接触,仍然浑身戒备。他个人进步倒是飞快,但人际方面一直停滞不前。 宋初一取了巾布,强忍着直接上手的冲动,将他身上的水擦干净,仔细清理完伤口之后上药包扎。宋初一在医术方面,最擅长的有且仅有包扎外伤这一项,除此之外也只能撞运气治个头疼脑热的。 赵倚楼身上伤的不深,也只有一处,宋初一便没有坚持去找医者,“平时注意点,别沾水沾脏东西。” “嗯。”赵倚楼应了一声,穿上衣物。 “你今日不是休息吗,陪我睡一会儿吧。”宋初一说着已经解了软甲,迅速爬到床榻上。 赵倚楼依言躺了上去。 宋初一大大方方的把爪子搭在了赵倚楼腰上,整个人顺势便贴了过去。赵倚楼脸色微红,手脚不知怎样摆放才妥当,索性便微微僵住。 薄薄的衣料难以遮掩那具身躯的弹性和温热,宋初一在心里反复的告诉自己:他身上有伤,不能这么禽兽,不可以禽兽,不可以禽兽…… 想着想着,爪子便顺势掏进人家衣袍里去了。 赵倚楼浑身猛的一僵,怔愣了片刻,才想起来伸手去将她拉开,可正被握着那要紧处,又不能用大力。 宋初一不老实的捏捏弄弄,片刻,赵倚楼便浑身发热,那处在宋初一手中坚硬起来,羞窘的他恨不能抛坑把自己埋进去。 “怀瑾……”赵倚楼的手覆上她的手,轻轻按住,低哑的声音中略带恳求的道,“别弄了,我……我难受。” 宋初一清了一下嗓子,更加诚恳的道,“我也难受,不如一起解决一下吧?” 说完,又觉得眼下不是办事的时机,便松开了手,“那就休息吧,改日空闲了再一起琢磨琢磨。” 赵倚楼无语,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好琢磨的!” “嗯,说的也是。”宋初一道。 赵倚楼很满意她今日比较正常,才想罢便听她猥琐的笑了一声,“这个事儿就是的烧呗!” “呼——”赵倚楼狠狠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安静下来,赵倚楼却怎么都睡不着,只闭目养神。 总算相安无事的休息了一个时辰。 帐外忽有人道,“都尉,将军有请。” 赵倚楼见宋初一还睡的熟,便轻轻将她手脚拿开,走到帐外回应一声,又返回给她掖上被子。而后转身拿了衣物、盔甲到外室飞快穿上,将头发草草窝起,便提剑出了帐。 宋初一白日睡眠浅,即便这段时间特别累,也依旧睡不沉。方才士卒说话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只是感觉到赵倚楼的轻手轻脚,便没有睁眼,成全他的好意而已。 空荡荡的帐内,宋初一看着掖着严严实实的被褥,唇角微微弯起。 想起籍羽问,倘若天下太平,她是否愿意和那个人过安生日子……宋初一打了个呵欠,翻身继续睡。 这世上没有如果,倘若有如果,她倒是愿意安生,但恐怕也永远不会和赵倚楼这样的男子有什么交集吧?宋初一从来都有自知之明。 第210章 谁是它二爹 这世上没有如果,倘若有如果,她倒是愿意安生,但恐怕也永远不会和赵倚楼这样的男子有什么交集吧?宋初一从来都有自知之明。 行走在列国之间,她从容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可是她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如果抛开一切的谋算学识,单在外貌、出身上她与赵倚楼就有着云泥之别,再说她也不是男人所喜的解语花。宋初一生长在这个看重身份血统的时代,实在难以免俗。 因为不自信,所以才会一次次试探。 时下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学术上,人们的思想很奔放,并不认为“性”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就连对人约束颇多的儒家,亦不主张扼杀人之本性。 告子宣扬“生之谓性”的学术理论,他认为食和性是人生存所必须,在与孟子一场辩论上直言“食色性也”这句话,孟子未从这个方面反驳,而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孔夫子也说: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 对物质的追求和对性的欲望,是人之大欲所在。 道家虽然提倡清心寡欲,但也说顺其自然,不会强制的去扼杀本性,所以宋初一从不隐瞒自己好色这件事情。 士人对性的开明并不意味着可以乱性,宋初一作为从小接触这种思想的人,这方面自然也是开明而不混乱。对于不同的人,能深入接触到哪一步,宋初一向来心中有分寸,譬如她会喜欢看籍羽魁梧的身材。也曾动手“袭胸”,但事实上有很多机会摆在眼前,她的举止也仅此而已。 然而,有些色乃是发乎情。不吃到嘴里不能安心。 宋初一不太能想明白自己对赵倚楼是怎样的感情,所以她便拐着弯的从学术理论上分析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这一世既然给她碰上了,若不弄到手。实在辜负上苍一片好意。 迷迷糊糊中,宋初一猛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倏地坐了起来,吓得刚刚跑进帐的白刃一跳。 “过来。”宋初一朝白刃招了招手。 白刃屁颠颠的跑了过去,乖巧的蹭了蹭宋初一的手,表示刚刚真是把它的小胆吓坏了。 “看着一脸傻相,但凡能弄到吃的。脑袋就开始灵光了。”宋初一一眼就洞悉了它的想法,撒娇卖乖,不过是想让她用肉来安慰它,“得,就让你得逞一回。回头我跟你二爹说,让他给你弄好吃的。” “谁是它二爹?”赵倚楼的声音蓦然从外室传进来。 “你听见啦,那就省得我再说一遍了,给它弄好吃的。”宋初一道。 这话意思是……那传说中的二爹就是……他赵倚楼? 对于这个认知,赵倚楼心情很复杂,他一个未婚男子一下子便成了头圆毛畜生的爹,但更不悦的是,他居然排在第二位,“它爹呢?” “正是区区不才在下。”宋初一道。 赵倚楼走进内室。看着满床榻乱糟糟的样子,觉得那简直像极了自己现在的心情,没有想象不到的凌乱,只有不能想象的凌乱。 宋初一想到刚刚对赵倚楼的想法,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回想这几次对他的调戏。他一直是半推半就的吧?这么说来也不是很反感? “倚楼。”宋初一起身,一边穿着衣物,一边清了清嗓子,“有件事情我只问这一回。” 赵倚楼正在逗弄白刃,听宋初一语气认真,便抬起头来,“嗯。” “你厌恶我对你做那样的事情吗?”宋初一系上腰带,直直盯着他的眼眸。 赵倚楼的脸一瞬间红的滴血,他小时候在王宫之中,多多少少也会听说这些事情,但因为年纪尚小,身边并没有教习的侍女,之后又一直独来独往,因此对这方面很是懵懂。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红脸,只是想到和宋初一接触时的自然反应。 宋初一见他逃避的样子,心道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直说无妨的。” 在宋初一直视的目光里,赵倚楼很是局促,其实他并不反感,但也不想每次都那样窘迫,实在很丢人。 “罢了,不逼你。”宋初一理了理衣襟,转身出去。 纵然宋初一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神色,但赵倚楼能感觉到他最后转身时的那种失望,心里不觉有些后悔,其实每次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就算窘迫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赵倚楼起身追了出去,“怀瑾。” 宋初一驻足,回过身来,阳光从枝叶间漏下零星的光点落在她身上,一袭黑色软甲包裹着瘦长的身躯,微乱的发丝被轻风拂动,平凡的眉眼,平淡如水的目光永远像是与世无争,又似是自信笃定。 在赵倚楼眼中,她从内而外的透出一种吸引人的力量。 “我并不厌恶。”赵倚楼道。 风力忽然一大,将宋初一头顶茂密的树冠拂开,耀眼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赵倚楼隐约间看见她乍然一笑,心情也莫名的好起来。 “知道了,我会更加努力。“宋初一挑了一下眉尾。 宋初一经常会有这个动作,并不表示特定的心情,可是无端让人觉得她此刻心情不错。 儿女情长,永远不会成为宋初一的全部。眼前摆着一场硬仗,不容掉以轻心,她并没有太多心思去想日后的事情。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日后再一起琢磨。 一场仗拖个一年半载不足为奇,更何况要灭掉三个国家?然而即便秦国现在已经强大起来,也实在拖不起。中原一个强盛的国家,举国兵力至多也不过四十万,二十万大军整整占了一半。剩下的还大都不是精兵。一时半会没有大问题,若是长久呢? 灭巴蜀,必须要快准狠! 幕府中,司马错招来众位将军商议下一步计划。他也看出来了。屠杌利就因为知道秦国不能长久对蜀国用兵,可能就打定主意要拖! 司马错伸手划着地图上那块地方,转身道。“屠杌利占据的位置对我军制肘,倘若直接攻击,我军必然伤亡惨重。” 即便遭到制肘,但二十万大军去打屠杌利不到十万,胜算是有的,但作为主将,司马错不得不考虑伤亡问题。 他沉吟一下道。“蜀军扎营处叫做凰归山,后方道路多而杂,我已派出斥候查探,希望能寻到对方粮道。” 凰归山其实并不能算山,而是陵。对比巴蜀其他地方的崇山峻岭来说。它只能算是个巨大的土堆,但在这块地形平坦的盆地之中,那处的确是个制高点。 “这么做效果不大。”大局当先,宋初一不得不直言,“蜀国物产丰富,从不短缺粮食,只是这一片地方就有三个城池可成为屠杌利大军的粮仓,即便毁了一个,也不能全部断他后路。”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不由得愁容满面。在座的所有人都仔细研读过宋初一的《巴蜀风物》,对于蜀国也不算睁眼一抹黑,也因此更是明白她说的很对。 “我有一计,但十分冒险,说来与众位将军商议一下是否可行。”宋初一环视一圈,见众人投来关注的目光。便继续道,“巴蜀之间连年征战,我仔细打探过,两国兵力不过二十万。前日在蜀王领军葭萌关被苴国和我军折损十万左右,屠杌利那里也有七八万,说明此时他们后方防守空虚。” 这么算来,蜀国守卫都城的兵力至多不超过三万。 宋初一道,“蜀国路多且杂,对蜀军有利,对我军也同样有利。若我们利用蜀王这个人质转移屠杌利大军的注意力,暗中派锐士攻陷蜀王城,擒杀储君,蜀军军心必乱!屠杌利不可能继续蹲守,只要他一有动作,我军便趁机攻打。” 王城被攻陷,君主和储君全部被擒,名义上就相当于蜀国已经沦陷了,屠杌利作为将军,为了救国,为了稳住军心,他必须得做出选择,是班师杀回去夺回储君和都城?还是与秦军拼杀抢回蜀王?不管是做出哪个决定,他不能一直蹲守在那个地方。 司马错垂眸沉思。 良久,赞道,“的确不失为良计!” “如此一来,如何转移蜀军注意力至关重要,不知军师有何良策?”张燎问道。 宋初一看了张仪一眼,他暂停从金戈口里拽回袖子的举动,清了清嗓子道,“与屠杌利议和吧。只要他投降,并且向秦国称臣,解散蜀国军队,同意秦国军队驻蜀,同意把太子送到秦国做质子,就归还蜀王,不灭蜀国。” 众人听闻如此苛刻的条件,便明白想让蜀军相信议和的诚意,不是谁都能办到的。有人忍不住问道,“此事谁去妥当?” 随着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张仪。 张仪方才满心烦的都是金戈,此时才猛然发觉好像着宋初一的道,这种事情难道她不知道?非要他说出口? “此事……还是怀瑾做更为妥当,她潜藏在蜀半年有余,对蜀国蜀臣更为了解,更容易抓住要害。”张仪一脸严肃的道。 夏铨对宋初一印象极佳,不由替她说了句话,“此事颇有风险,宋子若是有所损伤,岂非得不偿失?派一军令司马去传信不可吗?” 司马错道,“夏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但我军目的是为了转移屠杌利的注意力,顺便探一探蜀军具体情况,一般人恐不能胜任。” 众将默然。 “那就劳烦宋子了。”司马错转向宋初一道。 最佳人选只有张仪和宋初一,司马错认为两人都能胜任,谁去都一样,他也不是个拖泥带水之人,当下便拍板子决定由宋初一作为议和使臣。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接下来便开始商议派去后方突袭的人数。 因着蜀国绝大部分城池都没有城墙,所以攻打起来要容易的多,也更利于骑兵发挥。 第211章 泰山崩于前(一更) 谋定,而后动。 暗夜中,四十名身手矫健的斥候从秦军营地出发,向着各自指定的道路先行探道。与此同时,秦军亦派一名军令司马向蜀军传递议和的意向。 屠杌利虽然心中颇有疑虑,但毕竟自己的君主还在对方手中,只要蜀王一天还是蜀国的君主,他就不能不管不顾,所以便定下了一个议和地点。 两国邦交不斩来使的规矩在春秋是一条铁定的规则,那时候的人重仁义讲道义,百年来也没有人破坏过这个规矩,可是战国是个崇尚诈术的时代,这条规定虽然还在,但擅长钻空子的策士就找了其中的漏洞——不斩来使,可没说不许扣押,也没说不许殴打…… 邦交尚且如此,更何况两军阵前?所以一般议和都在一个双方认可的地方,由提出议和方撘帐。 司马错在地图上看了屠杌利定下的议和地点,还算诚恳,便派五千锐士、三千骑兵随行保护使节安全。 次日清晨,秦军先行的两百人便已然将议和营帐准备好,右将率领八千兵马随行保护宋初一抵达议和之处。 议和营帐设在两军大营之间的一块庄田附近,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庄稼,绿油油的直铺到天际,与蔚蓝的天相接。天空高远,云犹如朵朵成熟的白棉。 宋初一站在田埂上看了一会儿,有士卒来报,“军师,蜀军抵达前方一里处,约莫有三万人。” 士卒说话间。流露出一点忧虑。八千和三万差距很大,若是真的一言不合厮杀起来,他们怕是九死一生了。 宋初一下令列队迎接蜀国使臣。 看着对两侧肃然而立的黑甲锐士,宋初一语气平静的道。“对方带了三万大军。” 秦军军纪严明,众人没有丝毫异动,然而能够明显感觉整体气势却是比方才弱了几分。 “怕了?”宋初一环视一周。朗声道,“我不信蜀王的命就值区区八千人!” 听见宋初一这句话,众人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这个年头,命有贵贱,有人只值一个饼子,有人能换数十座城池。况且秦国十几万大军就在他们背后,倘若蜀军真的胆敢动手。他们也不会白死。 “在下之所以投秦,敬的是大秦海纳百川的胸襟,敬的是大秦儿郎的血性!”宋初一渐渐激动的语言成功挑起了所有锐士的男儿血性,“今日议和,我与众将士身上都担负着大秦的尊严!大丈夫顶天立地。可杀不可辱!宋怀瑾今日就与众位与大秦——共荣辱,共生死!” 全军肃然,铿锵有力的齐声道,“共荣辱,共生死!共荣辱,共生死!” 声音宛若雷霆万钧直冲云霄。 宋初一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随风飘扬的黑色大纛旗,抄手而立,等待着蜀军到来。 “禀军师。蜀军已至百丈外。”士卒再次来报。 宋初一已经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从陌上那长长的暗青色队伍,为首驱马而行的将领在百丈外便下了马,徒步向议和营帐走,以示对秦国的尊重。 看着蜀军渐渐走近,宋初一不禁眯起了眼睛——为首的那人有别于一般蜀人,身材魁梧。一身青紫色的盔甲泛着寒光,墨发整整齐齐束起,一双狭长的眼眸凛然有光,行动间浑然有力,好像每一个动作都带风一般。这个浑身煞气之人,居然是屠杌利! 果然有种! 想着,宋初一已然迎了出去,“屠杌将军别来无恙?” 屠杌利也远远的就看见了宋初一,只是怔了一瞬,便什么都明白了,蜀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这个笑起来波澜不惊的瘦弱青年! “尔等可将我王带来了?”屠杌利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宋初一摇摇头,看着屠杌利蹙起来的眉,淡淡道,“将军要相信大秦的诚意,今日我们只商议条件,如果将军同意,我们立约之日便将蜀王来完好送回。” 屠杌利拿到秦军的条件,必然要将这些条件送回王城交给太子和丞相决定,不可能擅自做主,所以宋初一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屠杌利感觉到周围的肃杀之气,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秦军,心里也大约明白蜀王为何会一战即溃,一个军队有这样的气势的确令人心惊。 “将军请。”宋初一伸手。 他收回目光,随着宋初一入帐子,双方各有四十卒入帐。 各自就坐之后,屠杌利便道,“说罢,尔等如何才肯放回我王。” 宋初一看了身边的司马一眼,司马会意,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令人送到屠杌利面前。 屠杌利看了宋初一一眼,抖开竹简,发现上面写的是蜀文,再扫一眼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整个帐中满是可怕的杀意,就连一贯不太动心绪的宋初一都觉得心底发寒,一种恐惧慢慢滋生。 “啪!”屠杌利猛的将竹简摔在几上,帐内的气氛陡然肃冷起来。 宋初一并未说话,只是平静的望着屠杌利,等他表达意见。 令人窒息的静默,屠杌利倏然站了起来,头也未转便“唰”的一声抽出身后卫兵的青铜剑,众人只见面前暗青的影子一闪,劲风席卷而来。 待秦军卫兵反应过来时,却见那一剑死死抵在宋初一的眉心。 秦军卫兵立刻长剑出鞘就要扑杀屠杌利,却被宋初一抬手制止。 众人目光都被她这个不紧不慢的动作吸引,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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