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逃。 来啊!谢翎无声呐喊,天罚之下,众生平等,你也休想全身而退! 热血顺着剑身滑落,谢翎钳着慕子晨的手骨都要碎了,这一刻他像野兽,不死不休,也与头顶的黑云融为一体,像是阴云中翻滚的雷,是劫,是罚,要将慕子晨碾碎在威声之下。 ——谁都别想越过谢翎去伤害他的沈辞秋! 紫银的闪电在层云中低低轰鸣,银蛇狂舞,咆哮声越来越大。 邪魂失声:“杀了他,杀了他劫云或许就散了——!” 慕子晨放弃了拔不出来的剑,他直接一掌拍向谢翎心口,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眼前的光景忽然一片白茫大盛,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炽白的光吞没了一切,天罚雷劫伴随着毁天灭地的吼声,悍然劈中了忤逆之人。 天罚之威,势不可挡。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感谢大家的投雷灌溉么么哒! 第90章 谢翎料得不错。 第一道雷劈下来时,以摧枯拉朽之势劈中了他们两人,去势不减。 雷如白刃,轰然不歇,炸穿厚土山石,大地皲裂,恐怖的力道爆出深坑,将草木石块碎成齑粉,谢翎和慕子晨都被罡风炸飞了出去。 慕子晨被弹出老远,砸在地上,骨碌碌滚进了一处山洼里,一动不动。 他没死,但也去了半条命。 天罚和晋升的雷劫不是一个等级,真正的天命之子都得遭罪,何况是他,尽管只被主雷击中一道,也瞬间把慕子晨从谢翎那儿捡来的气运给劈没了。 没了那一丝的气运,从此好运不会再眷顾他,而他先前借着运势犯下的许多恶事,也将会浮出水面,顺着尾巴追过来。 他幸运的得了天命运气,本可以用来走上正道,只可惜心术不正,人心不足蛇吞象,欠下的债,迟早要尝果。 邪魂也给劈得半死不活,他本是大乘期魂体,在连断山,借着法器也扛不住这么劈,躺在阴阳镯里没了意识。 剩下还有两道罚,都全部劈在了谢翎身上。 天边黑云滚滚,雷罚的架势太过惊人,方圆百里内所有修士都在看到那可怖的劫云后拼命撤走,唯有一人逆流而行,他朝着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方向飞驰而去,只恨自己不够快。 三道雷落下,沈辞秋面色一遍比一遍惨白,唇上却多了血色——是他自己咬的,以及方才与蛟妖对战时受的内伤情急之下没法再压制,血丝顺着唇角渗出。 沈辞秋一口一口咽下喉间的血,可是他听着雷声,却发现自己来不及。 连断山脉的南北两侧,原来这么远,远得仿佛天堑。 雷声已经停了。 先前的小雨滴仿佛被天罚给吓住了,躲在阴云中不敢吱声,眼下天罚已过,异象黑云开始慢慢散开,酝酿许久的雨便迫不及待尽情砸下。 暴雨倾盆,水如注。 雨水都被沈辞秋灵力带起的劲风给弹开了,他听着耳边骤然嘈杂的雨声,恍惚间觉得眼前景象像极了当初在燃魂老祖水镜中,他和谢翎最后破镜的那一日。 那一日,黑云压城,大雨无休,雪国的君王不识前尘来路,用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脖颈,去赌了谢翎一条生路。 鲜血飞溅时,沈辞秋死在了目眦尽裂的谢翎面前。 而今天呢? ……今天呢? 沈辞秋将灵力拼到极致,因为过于用力,心脏狂跳不休,砸得他耳膜生疼,口齿间的血腥味愈发明显,可他什么都顾不上,雪芒撕开雨幕,如流星穿梭,又急又迅。 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惨烈的劫后之地。 地面塌陷出的深坑足以见证天罚之威,黑石碎裂如蛛网,枯朽爬满整个大地,而在那蛛网的中心,一个残破的身躯仿佛被牢牢锁住的猎物,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嗡”的一声,狂乱的心跳骤停,沈辞秋的耳边霎时间安静了。 无论是擂鼓般的心声,还是噼啪不止的大雨,那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心脏和呼吸好像都封入了寒冰深渊,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沈辞秋踉跄着从半空摔了下来。 他此生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不,哪怕是上一世濒死,他都没有如此张皇不堪。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沈辞秋几乎是磕磕绊绊摔进了坑里,踉跄着砸在那残破的人身边。 谢翎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但都没有再流血——血都被雷劈干了,只剩血迹贴在他身上各处,黑衣变得破破烂烂,露出的地方看不了什么皮肉,全是伤。 他脸上也凝固着血痕,向来最注重俊美的一张脸形容凄惨,那双可与日月星辰争辉的眸子闭得悄无声息。 就好像不会再睁开似的。 沈辞秋手颤得厉害,谢翎还有微弱的气息,可他伤得太重了,沈辞秋根本不敢随意碰,生怕碰到哪儿他都会疼,急急忙忙从储物器中翻出自己最好的伤药,先抵开谢翎的唇,给他喂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可看不到半点起色。 就在这时,沈辞秋忽觉远处半空中传来可怖的灵力波动。 一如当初在金玉宴上,两名金仙踏碎虚空时的威压。 金仙! 沈辞秋霍地抬头,来前,他也看到了在谢翎信号附近点起的玉仙宗和鼎剑宗的烟花,知道谢翎应该是争夺香荼时遇上了这两宗的人。 本不知道都有谁,但此时此地,与玉仙宗相关,还引来了金仙。 慕子晨,玄阳尊!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此地已经被天雷大面积移为平地,一览无余,难保不会被发现。 沈辞秋咬住舌尖,顾不上其他,只能立刻将谢翎扶起,背着他御剑赶紧离开此地。 就在沈辞秋离开后,虚空中缓缓裂开通道,玄阳尊从其中踏出。 他在慕子晨身上留了法印,那是护着他命用的,现在法印竟然破了,慕子晨濒危。 玄阳尊从山洼里拉起了慕子晨。 他能裂空过来,却不能再裂空出去,因为到了连断山,他也成了元婴,但无其它修士阻拦,玄阳尊带着慕子晨很快就离开了连断山脉,出了被异象波及的范围,他立刻就恢复金仙境界。 也就是这时,玄阳尊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一把抓住慕子晨的手腕,提到了眼前。 邪魂本与阴阳镯共生,平时也注意藏着,但此时此刻,阴阳镯被劈出了裂缝,而里面半死不活的邪魂气息再藏不住,尽数暴露了出来。 玄阳尊面无表情扣着慕子晨的手腕,力道之大,可闻骨头喀嚓声响,慕子晨要是醒着,怕不是得痛得叫出声。 玄阳尊肃杀的目光如审判的刃,寸寸刮在阴阳镯上,浓郁的血腥和令人作呕的气息,绝不会错。 邪、修。 玄阳尊的目光又沉又慢的落在了慕子晨脸上。 他这个看似乖巧的小徒弟,竟与邪修有染。 师门之耻。 玄阳尊的神情重重压下,金仙之怒,山川不敢言。 慕子晨昏死中歪着头,对即将到来的祸事一无所觉。 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好运了。 连断山脉的雨还没有停。 沈辞秋背着谢翎穿过林间,两个少年人紧密地挨在一起。 雨滴没有一滴砸在他们身上,雨声喧嚣,可即便再这样的吵闹中,当背后之人有一点点细微的动静,沈辞秋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阿辞……” 谢翎醒了。 三道天罚之后,他其实已经失去了知觉,此时眼前朦朦胧胧,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恍惚间,他闻到了白梅冷香。 是沈辞秋的味道。 以及他俩同修数次,彼此灵力已经快要不分你我,只要靠着,那股熟悉的感觉便能笼罩全身。 沈辞秋没有停下脚步,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谢翎放下心来,无力地靠在沈辞秋背上。 谢翎留了招,若是沈辞秋没有及时赶来,桃源春居图会出来把他收走,然后顺着灵印去找沈辞秋。 但沈辞秋赶到了。 只剩半口气的谢翎身体其实已经在开始准备涅槃了,他内脏正滚烫无比,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脑中也是迷迷糊糊,混沌得很。 他勉勉强强维持着一点意识,逼着自己把正事讲完。 “香荼到手……我的,储物器,给你,你能用,我,咳咳咳!” 他在同修的时候悄悄摸摸用沈辞秋的灵力烙了印,他所有东西,沈辞秋都能用,那些宝贝都会把沈辞秋认作它们的另一个主人,见沈辞秋如见谢翎。 沈辞秋的眼尾慢慢红了。 他想让谢翎别说了,可又怕他的声音真的停下。 沈辞秋:“你的伤,也许没事。” 也许还不到要仓促涅槃的时候呢? 可是他看着好疼。 沈辞秋努力稳着呼吸,不想让谢翎发现自己的呼吸其实一直在颤,可他还没发现,是他看着谢翎,自己也在跟着疼。 勉强说过一句,谢翎意识就开始乱了,说话再不成章。 “对不起……你等等,我……” 对不起啊,明明说好了你不必等,去哪儿我都能找着你,涅槃回来我也定要第一时间见你,可其实……还是让你等了啊。 沈辞秋的疼从心口蔓延到了嗓子,他每一口血咽下去,却都是在吞着刀,割得血肉模糊,他从这样的伤里艰涩哽咽:“你不要道歉。” 谢翎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他耳边所有声音都隔了云雾,唯有隔着衣衫靠在一起的温度是拽着他神识的最后一根线,那么真实,那么让人舍不得。 阿辞,他的阿辞…… “你,不要担心……”谢翎迷迷糊糊的,用着世上最温柔,又最放心不下的语气轻轻哄着他最在乎的人,“别担心……好不好?” 这句话他之前就已经对沈辞秋说过很多次了。 那时沈辞秋会垂下眸,或者移开脸,干巴巴道“谁会担心”。 然后谢翎会露出一脸“那就好”的放松模样。 沈辞秋眼尾的红慢慢攥住了他的眼眶,陌生的酸胀爬进了他漂亮的眼,湿漉漉地笼住了琉璃色的眸。 眼前的雨好像更大了,沈辞秋艰难眨眼,他想,让他快看不清方向了。 这世上,有人在浑身遍体鳞伤时,不记挂自己,却用最后一点力气,来哄着他。 沈辞秋张嘴,艰难地喘出一口疼到发颤的气息。 他想告诉谢翎一句别的话,可是,可是,他不想让谢翎在这种时候还要因为他,而放不下心。 他若是露出丝毫的难受,谢翎一定会更加难过。 他不想让谢翎担心。 沈辞秋几乎是合着血腥味,努力找回平时谢翎最熟悉的语气,慢慢道:“……谁会担心你。” 谢翎似乎是听见了,又闷又慢地笑了一声:“……那就好。” 他踩在生死交界的边缘,脑子里时不时闪过走马灯,以及光怪陆离的错乱画面,他脑中看见沈辞秋温润的侧脸,偏头时耳边翎羽晃动,白皙的耳垂带着薄红,琉璃色的眸子里漾着清光,什么都写在眼睛里了。 在谢翎本来的计划里,他就算渡劫也要潇洒,能轻轻松松管住嘴,绝不会临了说什么胡话惹得沈辞秋伤心难过,他攒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涅槃前也能说给沈辞秋听。 可惜,这回他是真高估了自己。 五脏六腑滚烫得厉害,他皮肤却在慢慢降温,生机与精神都在流逝,他引以为傲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一片,飞散的神思抓也抓不住。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可每一片飘散的光里,都有沈辞秋的身影。 谢翎侧脸贴在沈辞秋的脖颈边,蹭着那一点温热,恍惚间轻声呢喃:“阿辞……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啊……” 雨落山林,沈辞秋蓦地停下了身。 他感觉不到谢翎的呼吸了。 沈辞秋匆匆忙忙落到一棵树下,将谢翎从背后放到怀里,刚被托起,方才呼吸停了一瞬的谢翎就偏头猛地呛出一大口血来,尽数溅在了沈辞秋衣服上。 将沈辞秋绯色的衣袍染得更加触目惊心。 谢翎咳得撕心裂肺,嗓音断断续续不成形,如破败的风箱,他伸出了手,眸光涣散:“阿、咳咳咳、辞……你,在哪儿呢,我,咳……看不见你啊……” 沈辞秋一把扯下面具,抬手按住谢翎的心口就往里灌输灵力,也不管是不是徒劳无功,也不在乎自己还带着伤,低头凑近了他,喑哑地说:“我在这里。” 谢翎伸出的手碰到了沈辞秋的面颊。 他摸到了一手潮湿。 ……血? 阿辞受伤了? 谢翎涣散的神识猛地一惊,凭着这一瞬间的拉扯,他竟奇异地拽回了些心神,琥珀色的眸子竟然聚了焦,他努力仰头,看清了沈辞秋的面容。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碎了山巅霜雪,荡了满池离人泪的眼。 玉颓山倾。 沈辞秋哭了。 对生死都不惧,从来不折不摧的沈辞秋,却在此刻碎了神情。 他漂亮的眼无声无息流着泪,一滴一滴砸在谢翎心坎上。 谢翎心口瞬间抽痛,比挨了天雷还要痛,他咳着血,想要替沈辞秋擦掉眼泪,可两行清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你,你别哭……” 谢翎眼眶也红了。 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沈辞秋低头,手上灵力没停,他茫然地想:我哭了吗? 他看到有水珠砸在了谢翎脸上。 雨水都被他的灵力弹开了,天上的雨没有沾上他们的衣摆,心上的雨却浸湿了他们的眼。 原来不是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啊…… 沈辞秋睫羽颤抖着,清泪顺着白皙面庞不住滑落。 他手贴着谢翎的心口,感受到那越来越微弱的跳动,沈辞秋哽咽着,竭力遏制着所有的情绪,轻声说:“是雨。” 是……雨? 谢翎眼前又开始模糊了。 是雨吗? 阿辞哭了是错觉? 幸好,幸好。 还好是错觉,不然…… 不然什么呢? 他没来得及想完。 谢翎的手倏地,从沈辞秋面颊上滑落,砸在了地上。 他安心地闭上了眼,在最后,放松地睡在了沈辞秋编织的谎言里。 谢翎的心跳停了。 沈辞秋呼吸一窒。 树木也盖不住的滂沱大雨穿透了再也维持不住的灵力屏障,瞬间将沈辞秋裹进一片寒凉。 谢翎的身体也在他的手中骤然冰冷。 仿佛从前的温暖皆是虚幻。 沈辞秋感觉一脚踩进了前所未有的深渊,比什么风雪都来得刮骨寒凉,他在不停的坠落,可什么也抓不住,但他应该要抓住的,他明明已经—— 下一瞬,谢翎的身体就猛然腾起金红的火,熊熊燃烧的火在透骨的寒意完全吞没沈辞秋之前一把将他带了出来。 沈辞秋浑身脱了力,差点往前摔倒,他艰难喘着气,愣愣看着怀中的大火。 沈辞秋不但没有收回手,反而下意识将这团炽热的火再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火光仿佛能焚进一切,却半点没有伤着沈辞秋,一缕火苗轻轻流过沈辞秋的眼尾,好似替他吻去了眼泪。 沈辞秋一开始还能隔着火焰碰到谢翎的身躯,但很快就摸不到了,他的腕扣储物器从火中滚出,停在了沈辞秋脚边。 耀眼的火光里雀跃着生命的力道,很快,这团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凝聚成一团,在沈辞秋掌心间跳动。 沈辞秋捧着那团火,完全不敢移开眼。 待到火苗散去,他的手心里多出了一只安安静静蜷缩着的小鸟。 金红的羽毛,身躯不过巴掌大,但头顶有傲气的羽冠,尾部拖着比小身躯还长的华美翎羽,整只鸟儿团成一团,恬静地阖眸,睡在沈辞秋掌间。 谢翎自己也没料到他涅槃后会变成鸟形,而不是如同原著那样的一枚蛋。 原著中,主角了无牵挂,涅槃时的意识安稳地缩回蛋壳里,化成一枚凤凰蛋,那是凤凰族最舒服的涅槃方式。 但谢翎不同,他心有所念,千结难解,尽数系在一个人身上。 他宁可自己受苦,也要把那人好好护在心尖,因此他涅槃后是最为脆弱的姿态。 没有任何防护,却能立刻给心上人一丝温度。 沈辞秋耳坠上的翎羽也由纯粹的金变成了赤金,像火焰,像太阳。 沈辞秋乌黑的睫羽颤抖,上面的泪碎成了细小的露珠,脆弱地挂在枝头,他小心翼翼抬高了捧着小鸟的手。 温热的,还有心跳在他的手心里鼓动。 鲜活的。 不是方才那冰冷无声的躯体,是活着的,有血有肉的。 雨水浸透了沈辞秋全身,滚过他苍白的面庞,唯有他手心的鸟干干净净,没有淋上半点寒意。 沈辞秋看着浴火重生的小鸟,胸口从平静,到缓慢而剧烈的起伏——他捧着小鸟,一点点,逐渐弯下了腰。 千年冰山骤然崩塌,一片一片砸入冰川,掀起惊涛骇浪,轰鸣不休。 他再也控制不住,双肩痛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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