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不然为什么温阑这东西会出现在他眼前? 偏偏温阑还端着碗拿着汤匙,十分温和地说:“阿辞,你醒了。” 方才的水就是温阑用汤匙喂的。 沈辞秋被褥下的手指骤然收紧,然后——眼睛一闭,好像又睡了过去。 温阑:“……” “阿辞?”他又叫了一遍。 沈辞秋闭着眼,一想到方才喝下去的水是温阑喂的,就恶心得恨不能吐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认命睁开眼,视线一扫,知道这是自己在玉仙宗的卧房,然后看到了坐在桌边的谢翎。 谢翎正摇着扇子,那眼神不住地在他跟温阑身上飘来飘去。 沈辞秋:“谢翎。” 谢翎赶紧一收折扇,正襟危坐:“在!” 沈辞秋以一种格外温和的语气、还不是他们初次见面时那种礼貌客气,而是带着种跟亲近人说话的口吻:“能给我倒杯水吗?” 谢翎:“……” 谢翎怀疑沈辞秋一觉睡坏了脑子,不是失智就是失忆,不然怎么会对他这样好声好气,吓得他浑身羽毛都立起来了。 沈辞秋琉璃色的眼眸一抬,清泠泠望着他。 谢翎瞬间激灵,麻利地从桌上倒了杯茶,动作快得简直要出残影,迅速闪现,把茶水恭恭敬敬递到床边。 “沈师兄,请。” 沈辞秋低低嗯了一声,端过他手里的杯盏,喝了口润润嗓子,这让一旁还拎着勺子的温阑瞬间被放在了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温阑面色一僵,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谢翎余光扫过温阑表情,忽然有点明白了沈辞秋对他温言细语的用意。 这是在做给温阑看? 谢翎挑了挑眉。 所以是温阑单方面对沈辞秋有意思,但沈辞秋敬谢不敏? 沈辞秋喝了谢翎递过来的水,勉强把反胃感压下去,他经历了玄阳尊和郁魁,如今再见一个仇人,已经能很好稳住自己杀气,何况刚废了一个郁魁,他那满腔的杀意刚发作过,这会儿不急着再疯涌。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他迟早都会把自己的血债讨回来。 “温少主,”沈辞秋放下茶盏,不咸不淡,“这里有我未婚夫在就好,你是客人,没有照顾我的道理,还请自便。” 温阑没料到沈辞秋竟然会直接赶人,一时愕然,在听到沈辞秋亲口说出“未婚夫”三个字后,握着汤匙的手猛地发力,好悬没把瓷勺当场捏碎。 沈辞秋对着谁都是清清泠泠的,话语也很淡然,可方才他喊谢翎的名字,如同皑皑白雪镀上一层暖阳,即便雪未化,也比素来多了一丝温度。 高岭之雪长年肃寒,所以这一点点温度显得更为珍贵稀奇,与众不同。 沈辞秋才跟谢翎认识多久,就能这样亲近? 为什么,就因为他觉得应该用这样的态度来对自己未婚夫,所以在为谢翎做出改变? 温阑胸中妒火蹿腾而起:这本该是他的,是他的! 要是知道沈辞秋这样的冷美人会甘愿为一个身份去改变,他早就该跟玉仙宗提亲,哪还会嫌沈辞秋除了脸性子无趣,哪能轮到一个废物半路截胡! 温阑捏着汤匙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他不着痕迹看了谢翎一眼,谢翎后脑勺没长眼,但对各类视线非常敏锐,察觉到恶意,心里一凛,但没有回头。 温阑缓缓把各类情绪压下去,面上竟装得滴水不漏,无奈笑笑:“阿辞这要赶我走?虽然玉仙宗退了鼎剑宗的庚帖,我们没能成为未婚道侣,但至少还是朋友吧,我担心你,多留一会儿好不好?” 他以往这样讲,沈辞秋多半会愣一愣,然后看似平静实则无措,抿抿唇点头答应他的话,这一招屡试不爽,也是温阑为数不多的、觉得沈辞秋除了脸偶尔还是有点撩拨人心的地方。 更多内容请搜索QQ频道:西图澜娅 温阑喜欢漂亮,并且乖顺可爱能被他揉捏在手的人,但沈辞秋除了美,其余的都不符,他清冷强大,拔剑杀人的时候眼里没有温度,飞溅的血碰不到他飘扬的衣角。 有段时间,温阑其实很怕沈辞秋。 直到他发现沈辞秋偶尔会在与人来往中露出一点强撑的小表情,掩盖自己被晃动的心绪,温阑讶然之下,征服欲又蠢蠢欲动。 若能驯服这样一朵冰雕雪砌的花,把他禁锢在自己手心里肆意玩弄,那又该是怎样一幅绝美的图景。 温阑这番话以往确实很有用,本以为今日也无往不利,但很遗憾,现在的沈辞秋谁也不惯着。 什么套路都得碰壁。 沈辞秋只说:“你自然可以留在玉仙宗,但如果继续留在我房间,可能不太方便。” 温阑一时没能理解过来。 沈辞秋便化开了冰雪般的眸子,当着温阑的面,潋滟着瞧了谢翎一眼。 暗示意味太浓,温阑终于恍然大悟,沈辞秋在说:我跟我未婚夫有悄悄话要说,你在这儿,我们不方便。 温阑:“……” 同样明白的谢翎:“……” 看不出来,沈辞秋还有演戏的天分,凭他演技加这张脸,去了现代,高低得拿个影帝金奖,做演艺界的瑰宝。 瑰宝本人甚至不需要他的配合,一个人就能把戏演全套。 谢翎不作声,温阑则咬碎了一口牙,还要维持自己君子形象的体面,额上青筋都快跳起来了,硬是笑着放下手里东西:“好,你们聊,等你得空我再来。” 他甚至关门时都还轻手轻脚,很有礼貌。 如果不是他方才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格外明显,谢翎都快真觉得他心无芥蒂了。 得,这也是个演员。 温阑出去后,沈辞秋立刻抬手落下隔音结界,方才那秋波盈盈的眼神霎时消失,又恢复成冰冰凉凉,古井不波。 变脸堪比翻书,谢翎啧啧称奇。 沈辞秋握着杯子,语调恢复了寻常:“我睡了多久,晕倒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有头绪吗?” 尽管晕倒前被烧得几乎没了意识,记忆有一定断层,但某些事沈辞秋还记得,源头都得算在邪修的储物器里飞出的东西上。 谢翎:“你睡了一晚,是这样的,沈师兄可听过冰火双生珠?” 谢翎把冰火双生珠的事情一说。 “玉仙宗医修没有发现我们体内的灵珠,合体期前,我俩谁死了体内的珠子就废了。”谢翎着重强调,暗示沈辞秋可别想着杀了自己取珠子。 沈辞秋当然知道,因为他也听过冰火双生珠的名号。 寒冰珠适合冰、水灵根,烈火珠适合火灵根,邪修自己没拿来用,多半准备拿去卖或者换其他宝贝。 沈辞秋闭上眼,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灵力运转,果然在丹腑内窥见了一颗火红的珠子,正温润蛰伏,散发着点点灵息,滋养自己身体。 沈辞秋睁开眼:“你替我安抚了灵珠?” 谢翎点头啊点头:“所以同修的事你觉得……” “双修是吧?”事已至此,珠子已经阴差阳错入了体,沈辞秋没准备跟自己过不去,“可以,每月一次。” 谢翎猛地被呛住:“咳咳咳!” 不是,您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沈辞秋看谢翎惊得瞪圆了一双琥珀色眸子,顿了顿,疑道:“……怎么?” 谢翎边咳边比划:“咳,不是,我们一般那什么,不随便用双修这个词。” 沈辞秋:? “双修分三阶,为的是灵力交融,”沈辞秋用念书的语气道,“初阶以掌相交,中阶渡息,终阶结连理,我们只需初阶双修,有什么问题?” 谢翎看他还一本正经给自己解释,不禁想沈辞秋究竟是多不食人间烟火,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但当他对上了沈辞秋干净又纯粹的眼,里面澄澈一片,卧雪清霜。 在明知他是个大反派的情况下,谢翎还是忍不住想,这样的人,把任何污秽尘埃跟他联系在一块儿,好像都是种卑劣的亵渎。 谢翎觉得可能是自己不清醒。 但他还是捏了捏折扇,真给人解释了:“按理说是这样,但你要知道,某些词有约定俗成的用法,比如好词也能变成骂人,再比如现在大家提起双修,基本就代表那什么,鱼水交融,鸳鸯相欢。” 沈辞秋:“……” 他本来就鲜少跟人混在一块儿聊闲,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谢翎拿眼神悄悄瞥啊瞥:“所以你之后可别随便跟谁说双修啊。” 沈辞秋:“……知道了。” 也就是说,他方才说的话,落在谢翎或者任何旁人的耳朵里,都等于他在问谢翎,我们要不要……上床? 沈辞秋捏着杯盏的手指一蜷。 他看着端坐,表情毫无波澜,但谢翎视线一落,就看到了他微微不安的指尖,以及泛起一点点红晕的玉白耳垂。 皮肤太白,一有颜色就不太藏得住。 谢翎:……哇哦。 他唰的一下打开折扇,遮住自己半张脸,心里惊涛骇浪:不得了,心狠手辣的反派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这可堪称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要是现在趁热打铁,说“沈师兄你耳朵怎么红了”,沈辞秋会是个什么反应? 可恶,好想试试。 但为了不逝世,还是忍了吧。 谢翎把冒头的胆子按了回去,摇着扇子随口转移话题:“对了沈师兄,你说过你跟温阑没什么,但我也听说你俩关系不错,今日见着,你好像也不太喜欢这位……朋友?” 第12章 沈辞秋把杯子放到榻边矮柜上,话语里带着薄凉和淡淡的讥讽:“他不是我朋友,我也不会喜欢一个三心二意,作践真心四处留情的人。” 谢翎:嚯,看不出来温阑居然是个花心萝卜啊。 有故事! 沈辞秋怎么发现的? 谢翎给他续上茶,兴致勃勃:“展开说说?” 手边怎么没瓜子啊真该来点,谢翎遗憾地想。 沈辞秋凉丝丝剜了他一眼。 大反派眼神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谢翎艰难把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按下去,沈辞秋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都说与我听。” 谢翎说书人似地展开折扇:“好的,从我们怎么被带出地底说起——” 原来卞云在上面左等右等等不到消息,就干脆先让其余弟子们出山,找安全地方待着,他自己跳了下来。 而黑鹰解决完自己那边的东西,匆匆赶到谢翎身边,神识正铺开,察觉玉仙宗的弟子来了,及时朝谢翎汇报。 和谢翎一起下来的两个玉仙宗弟子,郁魁废了,沈辞秋晕了,唯独他和黑鹰完好无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为避免麻烦,谢翎立刻让黑鹰回到另一个路口去,假装受伤,而自己就地装晕,就连躺下的姿势都选得很好。 他只是很遗憾地想,握手时间还没够两个时辰呢。 当然,握手这种事就不用跟反派提起了。 卞云过来一看,大惊失色,尤其是郁魁的伤,太重了,眼看不好。 “那位师兄唤出个法器,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了上去,”谢翎奇道,“我看他朝你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以为他会放着你不管,没想到还是把你捎上了。” “卞云不屑用小手段,”沈辞秋道。 人回玉仙宗后,谢翎假装悠悠醒来,玄阳尊的弟子废了一个,非同小可,面对玉仙宗的诘问,谢翎只说他们遭遇邪修,沈师兄从天而降救了他,然后他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谢翎:“我怕多说多错,万一我俩口供露馅就糟了,我说自己不知道,沈师兄可自由发挥。” 沈辞秋点了点头。 谢翎处理得很好,只要一问三不知,真相就捏在沈辞秋一个人手里,冰火双生珠入体后医修也查不出来,郁魁的事有的是办法糊弄。 沈辞秋正沉思,谢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神鸟的八卦之心不死:“我跟沈师兄如今在一条船上,自然不会……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温阑不是个东西的,难不成——” 谢翎没能嘚啵完。 沈辞秋一拂袖,灵力挥出劲风,门板“啪”地一声,一开一合,谢翎眨眼又被扔出了门外。 谢翎:“……” 怎么还有动不动把人扔出房间的爱好? 不过转念一想,沈辞秋没一怒之下再给他下个恶咒或者剁手剁脚,只是扔出门外,结合他反派的身份,简直已经称得上仁慈,他这个主角该烧高香才对。 谢翎理了理衣服,保证自己一根发丝都不乱,折扇一展,才发现院子里还站了个人。 是温阑,他居然没走。 沈辞秋的庭院只在角落里有一颗高大的树,墙上爬了一些紫藤花,除此之外草木多低矮,池水粼粼,一派清幽,温阑负手站在花墙下,神色温润,乍看很有君子风范。 温阑在原著出场就是个死人,谢翎对他不熟,若是沈辞秋说的是真的,那么原著里他杀了温阑,是因为发现温阑劈腿? 可如今沈辞秋貌似提前知道了,而且直接给自己换了个未婚夫。 本来,沈辞秋这条线随便怎么变,只要玄阳尊不死,对主角影响都不大,可偏偏沈辞秋选中了谢翎,这下可好,主角直接被拖下水了! 温阑刚才可能在赏花,转身对谢翎客气颔首:“七殿下。” 先前沈辞秋没醒时,他们已经打过一轮招呼,谢翎点点头:“温少主还在等沈师兄?” 孰料他却摇摇头:“不,我在等你。” “殿下,我有句话想劝你,你与阿辞,实非佳偶。” 谢翎扬眉:“哦?” 又要拿他如今废人一个配不上沈辞秋那套说词?讲真,这些人能不能换点新鲜的,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温阑还真给他换了点新鲜的。 温阑:“我听闻过七殿下先前退婚时的壮举,颇为钦佩,看得出殿下是个率性之人,可阿辞喜静,二位在一起,日子长了怕难免冲突,万一不仅没法顺利成婚,还反目相向,连朋友也做不成,岂非遗憾?我实在不忍看二位走到这一步啊。” 谢翎听他提到自己退婚时顿了顿,再听后面,心说可以啊,不愧是鼎剑宗少主,比郁魁那个棒槌会说话多了,不管是不是在阳奉阴违,总之装得滴水不漏,劝出了新意,好像在真心为他着想。 谢翎摇着扇子笑了笑:“那你觉得沈师兄适合怎样的人,温少主你这样的?” 温阑谦虚:“我与阿辞虽谈得来,但尚不敢多想。七殿下喜欢怎样的人?” 我喜欢怎样的人,长的好看三观相合的,不过谢翎故意往沈辞秋的反方向说:“温柔可爱的吧。” 这一点温阑倒是打心底赞同他,果然嘛,上位者谁不喜欢温顺的?他还要开口时,忽觉一股强大的灵力靠近。 谢翎也一下收了折扇,警惕地绷紧。 黑鹰就守在院子里,可来人远比黑鹰更强,周身威压没有刻意释放,但也毫不掩饰,他踏步而下,每一步看似寻常,却仿佛踩碎了虚空。 温阑停下话头,赶紧恭恭敬敬行礼:“见过玄阳尊。” 原来他就是玄阳尊,日后主角密切的合作人。 谢翎大着胆子迅速打量他一番:眉目锋利不怒自威,同样是面无表情,沈辞秋就是清冷似雪,而玄阳尊则沉如深渊,瞧上一眼,心里就容易升畏惧与胆寒。 很符合正道尊者刻板印象。 谢翎行礼:“见过玄阳尊。” 玄阳尊只是对他俩略一点头,房门开了,沈辞秋走出来,躬身:“见过师尊。” 玄阳尊目光缓缓扫过他,沈辞秋气息平稳,看来即便受了伤,伤也该好了,因此玄阳尊省了过问他身体如何的步骤,开口道:“郁魁丹腑尽废,无法再修行了。” 他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垂着首,身形一颤,声音有些紧绷:“方才我已听谢师弟说了。” “是我没能护好同门师兄弟,还请师尊责罚。” 沈辞秋自请领罚,他声音不似平常,显然也在克制心绪,既然他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想来应该已经过了最震惊的时候,只剩难过和自责,很符合玄阳尊对他的认知。 玄阳尊:“郁魁醒来说,你本可以救他。” 沈辞秋似是下意识偏头看了谢翎一眼,后垂眸,也不解释,只说:“请师尊责罚。” 而接到沈辞秋眼神的谢翎一个激灵,他立刻明白沈辞秋的意思,该他表演的时候了。 “玄阳尊!”谢翎抬眼,秒秒钟入戏,一副非常焦急的模样,“当时我危在旦夕,沈师兄肯定是为了救我才耽误了时机,人力终有不能及,沈师兄已竭尽所能,不该苛责,还请玄阳尊明察!” 玄阳尊闻言,缓缓转头,终于把视线多分给了谢翎一点,他语调起伏不大,但口吻中分明带了一种对不信任事情的确认:“你是说,在你和郁魁之间,沈辞秋选择了救你?” 温阑也愣了,这件事他还是头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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