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平地。 妖皇视人命如草芥,杀就杀了,死多少人他无所谓,但玄阳尊作为人修楷模,却不能不顾在场诸多人的性命。 玄阳尊不可能动手。 炽焰皇此话出口,温相矛心中就一寒,只觉悲凉至极,他知道,起码在今天,他肯定是没机会亲手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师兄,师兄!” 慕子晨这时候站了出来,他泪眼汪汪,近乎祈求道:“事情不是你的错,师尊一定会护着你,跟我们回宗吧好不好?” 慕子晨的话乍一听是在担心沈辞秋,但只要稍微一咂摸,就知味道不对:自己师父一片好心,沈辞秋却要让师门寒心,这不是他不懂事吗? 加上慕子晨真情实感可怜不已的模样,某些人心里也难免泛起了嘀咕。 但心头嘀咕声刚冒了个泡,众人就听沈辞秋道:“小师弟,既然我无错,那我该来去自由,与我的……”沈辞秋顿了顿才继续,“未婚道侣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对啊!众人恍然,差点被慕子晨柔弱的模样给绕进去了,沈辞秋去哪儿不是去,师父虽有命,可人家小两口事先已约好,这师命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而且慕子晨这般凄苦的语调,搞得沈辞秋好像再也不能回玉仙宗了一样……怎么着,沈辞秋去未婚道侣家里住一阵后,玉仙宗就不让他回了? 谢翎琥珀色的眸中悄然盈上笑,偷偷乐开屏,听沈辞秋在人前一口一个“我的未婚道侣”,可真是让人浑身每根羽毛都舒畅得不行。 而且刚刚玄阳尊想用金仙威压压自己一头时,沈辞秋第一时间拽住了他。 他就知道,沈辞秋嘴上说得再薄情,心里不是还在乎他? 就说某人嘴硬心软啊。 沈辞秋一番话让慕子晨的表演成了无用功,他没办法再留下沈辞秋,暗暗磨牙。 感觉碰了个软钉子,有气也只能憋着。 玄阳尊沉默不语,知道他绝不可能在此地与自己开打,炽焰皇也不再多费口舌,抬手撕开空间裂缝,率先让自己的车架驶入。 虽然他转了身,但金仙的感知可不是闹着玩的,无论谁对身后的谢翎等人动手,妖皇都能第一时间回击。 谢翎要回妖皇宫,孔雀族自然要一路护送,金玉宴之后的比试他们就不参加了,要跟谢翎一同离开。 玄阳尊不再说话以后,目光至始至终只落在沈辞秋一人身上,沈辞秋也一直默然与他对视,不卑不亢,不闪不避。 直到虚空通道大开,谢翎轻声提醒他:“阿辞。” 沈辞秋这才垂下眸,他既然没有与玉仙宗彻底撕破脸,便还是行了个弟子礼。 “师尊保重,待我陪过谢翎,”沈辞秋缓缓道,“定会到您面前请罪。” ——你我之仇未结,自然有再见之时。 玄阳尊一字未发,直到沈辞秋转身之时,他突兀地问了句:“你现在的剑,从哪里来?” 沈辞秋身形一顿,他没有转身,谢翎拉过他手腕就往通道走,一边捏着扇子抬手一摆:“我送的,阿辞说这是他用过最好的剑——!” 通道随着一行人的离去飞速闭合,谢翎的朗声似乎还在震荡不休,玄阳尊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重回静默之态。 给其余人胆子,也不敢此时在玄阳尊跟前私语,传音也不敢,只有痛失儿子的温相矛顾不上那么多,哑着嗓子开口:“玄阳尊,您可得为我儿做主啊!” 原本玄阳尊是打算将沈辞秋罚上一罚,也算给温相矛交代,但总归在玉仙宗内,不会让他丢了命,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沈辞秋肯定也明白。 但沈辞秋走了。 如果差人去将他捉拿回玉仙宗,传到别人耳里,就会变成沈辞秋与玉仙宗龃龉不合,不妥。 玄阳尊沉声:“之后我会让人将赔偿送至鼎剑宗。” 他要的是赔偿吗,他要的是沈辞秋死! 温相矛咬牙切齿,等他回宗,就会下无法外传的禁口令:本门弟子但凡见到沈辞秋,杀无赦! 沈辞秋能误杀他儿,那么他的弟子也可以“误杀”沈辞秋。 沈辞秋有本事一辈子待在妖皇宫里不出来,否则他必然找机会报仇雪恨! 妖皇走了,玄阳尊也碎了虚空离去,金仙威压消失,所有人身上骤然一轻,真是无比怀念新鲜空气。 身上舒坦了,众人也敢小声八卦了。 “玄阳尊跟他弟子关系没有传闻中那么亲啊,虽然这师父是厉害,但也真吓人。” “沈辞秋为了谢翎连师命都不肯遵从了,这是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啊!” “可谢翎把妖皇叫过来,不就是为了帮沈辞秋吗,我看是他没了沈辞秋不行!” 所以,不管沈辞秋跟师门关系到底如何,反正沈辞秋跟谢翎肯定是真的! * 裂开虚空的通道内漆黑一片,谢翎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沈辞秋余光瞥见,抿了抿唇。 ……他的手腕还被谢翎握着没松。 他倒是想挣脱,但任何微末动静都逃不过金仙感知,离妖皇这样近,沈辞秋没敢轻举妄动。 虚空中开出来的通道看似简单漆黑,实则其中隐隐有暗影浮动,这是空间之力,若非金仙在此,随便一点力道都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通道里格外压抑,以至于其实他们没走多远,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待踏出通道,重见天光,沈辞秋发现他们落在了一个小山丘上。 从山丘上望出去,目之所及之处有座繁华的城,牌匾上三个金色的大字闪闪发光,城名“相见欢”。 沈辞秋虽从未来过,但也早有耳闻。 相见欢名字听着风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销金窟,酒池肉林之地,有闻名修真界的青楼赌坊、杀手阁卖命楼,还有妖族第一大的拍卖行。 城池相见欢之后,就是妖皇宫。 妖族有句名言:欲问极乐归何处,相见欢中笑白骨。 妖皇没直接把他们带回宫里,停在了相见欢不远处。 “从这儿往后,你得自己回去。” 妖皇做事,不必解释,他让谢翎上前来:“我儿,你怎么恢复修为的?” 当初谢翎修为骤降,连他也没找出问题,怎么不声不响就恢复了? 谢翎:“突然一下就恢复了,跟当初一样,我也一头雾水。” “噢,”妖皇听他鬼话,笑意更深了,“我现在怀疑,你原身真是孔雀?” 谢翎不动声色:“我本体是什么,你当爹的不清楚?” “清楚啊,但我想再看看。” 妖皇突然打了个响指,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候恐怖的气息骤然将他们钉在原地,沈辞秋心底一惊,他倏地抬眸看向谢翎,想试图往前一步,却无论如何动弹不得。 ……这就是金仙,这就是实力差距。 而谢翎与其余人感受都不同,他浑身剧痛,猛地被迫变回了原身,华丽的金色孔雀高昂起头颅一声嘶鸣,展开的双翼被狠狠压在地上,漂亮的羽毛染了一身泥。 一片羽毛落到妖皇手里,还带了点血,妖皇伸手抹过那滴血,兴味盎然:“确实是金孔雀,看多少次都一样,奇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以前没有的天赋,也没感知到。” 究竟是没有,还是他藏得连金仙也发现不了? 妖皇扬手,那片羽毛被他随意丢开,伴随着羽毛落地,谢翎恢复了人身,其余人也都能动了。 沈辞秋立刻冲上前,扶住了他,另一只手搭在剑柄,琉璃色眸子定定望着妖皇。 妖皇兴味盎然在车辇扶手上敲了敲手指:又一个明是蝼蚁,却对金仙不惧之人。 跟谢翎一样。 缘分真奇妙,这么看着,他俩是真的挺配。 谢翎面色惨白冷汗岑岑,在心里骂开了。 即便他有所准备,还是疼得险些去了他半条命。 炽焰皇该看的都看过了,再度碎空离开,孔雀族团团将谢翎围住,孔清正慌忙摸出药瓶,但沈辞秋已将药递到了谢翎眼前。 孔清顿了顿,默默把药收了回去。 谢翎身边有了人,到底与从前不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该尽快习惯。 谢翎是真的疼,被逼回本体那一刹抽干了他的力气,他和沈辞秋这种病中还要逞强的可不一样,白着脸朝沈辞秋笑笑:“阿辞,手上提不起力气,握不住药瓶。” 痛归痛,但不妨碍他把“你喂我”写在脸上。 沈辞秋:“……” 他停了停,抬头看向周围的人。 其余人纷纷后退,因此站在原地不动的黑鹰就显得格外醒目。 黑鹰抬脚想上前,被孔清拽住袖子,一把扯回了人群中。 黑鹰:? 这下沈辞秋和谢翎周围就空出了干干净净的一圈。 沈辞秋:………… 他抿抿唇,望着谢翎的脸色,到底也没敢继续耽搁,将药丸倒出,递到谢翎唇边。 谢翎琥珀眸中含着笑,张口叼走了药丸。 即便他再正人君子再小心,药丸不大,所以唇瓣难免会擦过沈辞秋的指尖。 沈辞秋如触电般缩回手,谢翎将药丸在口中滚过一圈,品味了一番才吞下。 沈辞秋第一次喂他的东西。 这灵药居然有点甜。 好,为此他能少骂老东西两句。 心里再喷十句他就停,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投雷灌溉么么啾! 第62章 沈辞秋指尖被谢翎唇瓣擦过的那块皮肤微烫,又像被羽毛扫过,蜻蜓点水点了就跑,留下涟漪半天不散。 沈辞秋想按按指头,每当心脏泛起点陌生的感觉,他第一反应总是想把它们按下去。 不管是先前莫名的焦躁,还是如今越来越难以形容的心绪,他想的都不是深究,而是要让其消失。 因为他不需要。 上一世沈辞秋在被背叛前,并不排斥去明白他人或者自己的某些感受,他自知迟钝,所以更愿意一点点学。 但在识清了世情如纸,人心易变,一切不过虚假之后,沈辞秋就对除恨与平静外的其余心绪有了抵触。 他不再去注视所谓的情感,那属于人,不属于他。 偏偏谢翎出现后,再三令他心生波澜……如此一遍又一遍后,他虽仍旧不知那些心绪为何物,可已经快先一步习惯它们的存在了。 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辞秋想到这里,手指动了动,没能按下去。 ……他要是一直被这点触感影响,不就越是显得他在意吗。 他并没有很在意。 灵药下肚,谢翎舒服不少,炽焰皇就是这德行,看着漫不经心或正随意说话,但说动手就能动手。 他自己为金仙,本一眼就能看穿其余妖族本体,就算对谢翎本体有所怀疑,想验证的办法也该多得是,他偏就要让谢翎痛一场,被迫现回原身。 说他狗,狗都得嫌弃。 谢翎边消化药力,边借着沈辞秋搭手的力道起身。 沈辞秋看他能站了,面色也不再苍白,就松开了扶着的手,但他刚一撤,谢翎立刻就往他这边偏了偏,仿佛随时要倒。 沈辞秋一惊,撤了一半的手不得不扶回去,忙把人撑住了。 那灵药的效果应该极好,难不成还伤了其他地方?沈辞秋本想给谢翎探探脉,但转念一想孔雀族此行中应当有医修,于是直接问:“让医修看看?” 谢翎挨在他身侧,虚弱地摇头:“不用,我再缓一下就好了。” 他抬起手,手里勾着刚才被妖皇扯下的那根羽毛,羽毛是翅羽,纯粹的金,毫无杂色,漂亮非常,在阳光底下流光熠熠,耀目生辉。 “我的羽毛可是好宝贝,”谢翎道,“阿辞,我在里面留一缕真火,送你防身好不好?” 沈辞秋愣了愣。 谢翎想了想,不过光这么直接送,又显得太单调,不符合他的风格。 于是他捏着羽毛一晃,将一根长长的金羽稍微变小了点,又从储物器里捏出一小块金属和一颗漂亮的红色灵石。 他用火将金属化了,再用灵力左捏右捏,再将火红灵石嵌上去,捏出了金色冰花嵌宝石的耳夹,格外精致。 最后他将变短的羽毛缀上去,金色的羽毛在宝石下轻轻摇晃,一枚漂亮的耳坠就大功告成! 谢翎捏得很愉快,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沈辞秋逐渐变化的眼神。 他将真火收进羽毛里,将耳坠放在手心,捧到沈辞秋面前。 沈辞秋看了看耳坠,又看了看谢翎。 谢翎挨着沈辞秋的手臂,侧着脸,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映着沈辞秋的身影。 在他无比期待的眼神中,沈辞秋慢慢开口,说—— “你能用灵力,所以已经好了?” 谢翎:“……” 糟。 做东西做得入了神,忘记了继续装虚弱。 是的,他已经缓过来了,就是想多在沈辞秋身边赖一会儿而已。 谢翎弹射般站直了,立得规规矩矩板板正正:“阿辞,我就是……”他停了停,决定做人要诚实,扔出大实话,“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跟你多贴一会儿,我、唔!” 沈辞秋一道灵力隔空拍过去封了他的嘴。 谢翎嘴不能说,可居然也不妨碍他发挥,他眨眨眼,用眼睛明送秋波,把没说完的话讲得明明白白,什么情意都写在眼睛里了。 真可惜,干嘛不伸手来捂我的嘴,用灵力封口多生分啊。 沈辞秋:“……” 这世上怎么有人能做到,连眼神都能用来讲风流话的? 在“放过谢翎的嘴”和“把谢翎眼睛也捂上”的选择中,沈辞秋选择了一把拿走羽毛耳坠,然后转身,眼不见为净。 周围的孔雀妖们看得在心底齐齐赞叹。 殿下可真会。 黑鹰:? 你们不该跟我一起痛心疾首吗? 不过也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沈辞秋给谢翎下过同命咒的事,殿下也不让他往外说。 虽然那咒现在已经解了,沈辞秋勉强在他这儿挽回一点点印象,但也只有一点点,他作为殿下心腹,皇子忠臣,沈辞秋跟殿下到底合不合适,他一定会警惕审慎! 沈辞秋拿了那枚耳坠,谢翎特意做成了耳夹,方便佩戴,但沈辞秋没戴,只是收进了储物器里。 也许是当着外人的面,沈辞秋没有在此时提“交易”二字,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总之谢翎的心情大好。 阳光和谢翎的琥珀色眸子好像都变成了蜜糖,谢翎噙满笑意,方才的痛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满心满眼都是愉悦。 他盯着沈辞秋的背影,自己用灵力解开了那根本没怎么走心的禁言术,为免阿辞面皮薄真躲开老远,他终于开口说起了正事:“我们起码得在相见欢停一晚上。” 妖皇亲临金玉宴的事绝对早被五皇子谢摧炎传回了妖皇宫。 还有宴魅的死,虽然没有证据,但肯定都会往谢翎头上猜。 出秘境看到谢翎的名字稳居第一时,谢摧炎当时就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即就动了杀心,可炽焰皇随之而来,他对着谢翎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谢翎一走,他立刻就把消息传了回去。 炽焰皇故意把谢翎留在外面,就是没有要罩着他安稳入宫的意思。 宫里那群皇子皇女们绝对早就动起来,部分人选择静观其变,部分人可能都已经等着谢翎入瓮了。 他得在相见欢稍微待上会儿,选个最合适的方式回宫。 沈辞秋原本以为,他们离相见欢城池这么近,所谓入城,御剑御器御风进去就是了,但他万万没想到—— 青鸟架金辇,轻幔纱舞天,流火浴光行,孔雀展翅伴架鸣。 十八抬大辇,浩浩汤汤从相见欢半空翩然而落,落地后孔雀化出人形,个个打扮华美,青鸟拖着羽翼,拉车辇踱步轻摇。 所过之处,无不侧目,回头率非常惊人。 而沈辞秋和谢翎就坐在这样的金辇里。 沈辞秋:“……” 当孔雀族抬出金辇的时候沈辞秋就浑身都在拒绝,但谢翎说这也是为了直接摆给妖皇宫某些蠢蠢欲动的家伙看,于是他硬着头皮,勉强进了车辇中。 在城外时还好,一旦入了城中,繁华城池中来来往往是数不尽的人,乌泱泱的人群同时抬头齐刷刷盯着如此华贵高调的座驾时,沈辞秋承认,自己还是答应得太早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不然我还是下去吧。 可这会儿下去,好像也晚了。 周围垂着的帷幕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从里面却能清楚看清城池之景。 远看就觉得巍峨,近看更是繁华,人群熙熙攘攘,一座座高楼鳞次栉比,打开的窗户中飘出来的尽是丝竹笑语,就连看似不起眼的地方,那些阵法符文,透出来的灵气都不是别的地方可比的。 处处透露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相见欢的城主是妖皇养的狗,”谢翎给沈辞秋介绍风土人情,“钱财自不必说,各色宝贝揽了不少,城里还有各种耳目会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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