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所以他也没有去深究过什么。 姜砚川自四岁起,就开始启蒙读书。 他与原主年龄相差五岁,原主出生时,五岁的他已经日日都在学堂跟着夫子读书,回了家也是挑灯夜读,见妹妹的次数都很少。 而原主小时候,大多时候都跟在年龄相仿的二哥身后,每次见到他这个大哥也总是怯生生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畏惧与陌生。兄妹俩之间的感情,自然谈不上亲近。 当年母亲的丑事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年仅十岁的姜砚川。 亲眼撞见母亲躺在下人怀里的那一幕,如同噩梦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成为年幼的他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自那以后,姜砚川便将自己彻底埋进书籍之中,用念书来麻痹自己。后来,妹妹被送去寺庙的消息传来,他的内心也并未泛起太多波澜。 在他看来,既然妹妹体弱,去寺庙修行也不失为一个调养身体的好去处。 这十年来,他偶尔也会想起原主,而每次都是周姨娘满脸关切地告知他,她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姜初霁在寺庙里过得很好。他也就信以为真,没有再多过问。 他自幼被相府众人捧着长大,自然想不到一个仅仅五岁的孩子会被逼着砍柴挑水、洗衣舂米煮饭,稍有不慎,还要遭受打骂。 更想不到,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相府唯一的嫡女。金尊玉贵地出生,竟然在寺庙里会被人这般肆意欺凌,受尽苦楚。 所以此时此刻,姜洛薇的一番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将姜砚川一直以来的认知炸得粉碎。 他站在那里,一时间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在他的胸腔中翻涌,他甚至有些不敢去对上不远处少女的目光。 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他,让他一瞬间双眼发红。 屋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没人敢率先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周姨娘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根本不敢回话。 姜洛薇刚刚那番口不择言的话,不仅将姜初霁十年间在寺庙的悲惨遭遇公之于众,更直接撕开了周姨娘一直以来的伪善面具。 她明明一直都知道,姜初霁这个嫡女在寺庙过着怎样的日子,却根本没管过,更从未在相府提起过,故意隐瞒。 姜炳荣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为怒不可遏。 他猛地转过头,质问周姨娘:“你,你早就知道初儿在寺庙过着这种日子?” 姜炳荣这个当爹的,虽说从前对姜初霁这个女儿算不上疼爱,甚至是嫌恶。可此刻,听到女儿在寺庙遭受如此欺凌,内心还是涌起一股怒火。 在他看来,姜初霁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他姜炳荣的亲生女儿,是相府的嫡女,那些寺庙里的人竟敢如此大胆,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堂堂相国放在眼里。 姜炳荣根本不去反思,正是因为是他这个相国亲手把五岁的女儿送走,十年来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旁人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 可如今,却摆出这么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倒是装起好人了。 一片混乱中,唯有姜洛薇还紧紧拽着姜炳荣的衣袖,哭诉着:“爹爹,我不要被送走,我真的不要去寺庙!” 姜炳荣一甩衣袖,脸色难看地厉声喝道:“你不要?这是你说不要就能解决的事情吗?就因为你招来的邪祟,你祖母如今命都快没了!” 话音刚落,姜炳荣又立马转头看向陈半仙,询问,“大师,若是我把洛儿送走,大约需要多久,才能除掉她身上的邪祟?” 陈半仙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须,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捉摸不透。 “这可不好说啊。运势之事,向来变幻莫测,并无定数。” “想要转换命格、转运消灾,少则一月半月,多则像您家二小姐一般,用上整整十年,也未可知。” “什么?” 姜洛薇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如果没有确切的时间限制,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一旦被送走,可能十年二十年都回不了相府? 她慌乱地转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周姨娘哭喊道:“娘,你快劝劝爹啊!” 然而就在这时,陈半仙又在一旁补上一句:“依老夫所见,相国大人最好别一时心软啊。” “不然的话,可就不只是老夫人性命堪忧了。还有您的身体,您的仕途,可能都会受影响……” 说着,他偷偷瞥了不远处的姜初霁一眼。 今日他来到相府所做的这一切,说的这些话,全都是少女昨晚交代他的。 少女说这位姜相国自私自利,永远把自己的安危和仕途放在首位,只要这么说,就能拿捏住他。 果然,陈半仙的话刚落音,姜炳荣便倒吸了口气。他看向姜洛薇,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最终还是开口道:“行了,洛儿,不管之后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祛除你身上的邪祟,至少现在你绝对不能再留在相府。至于什么时候接你回来,爹再作打算。” 说罢,他招呼道,“来人,去给大小姐收拾东西,今晚就把她送去南山寺,一刻都不得耽搁。” 闻言,周姨娘只觉眼前一黑,身形一晃:“老爷!”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炳荣厉声打断:“你舍不得洛儿,难道就忍心看着老夫人丢了性命,相府上下其他人也跟着遭殃?还有我的安危和仕途,都要毁于一旦?此事不必再多说了,就这么定了。” 姜炳荣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姜洛薇听闻,哭得愈发撕心裂肺。周姨娘又怎么肯轻易妥协,也跟着哭天抢地。 一时间,屋内充斥着两人的哭喊声,听得姜初霁头都疼了。 她实在懒得再继续留在这里,看这一出闹剧。 冷冷淡淡地抛出一句:“我晚上还要进宫参加祈福宴,先回去准备了。” 姜初霁走出姜老夫人的院门,无人之处,手腕却忽地被人拉住。 下一秒,被一双微微颤抖的手从背后拥入怀抱。头顶上传来姜砚川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声音微哑:“对不起……初儿,对不起。” 第162章 把大哥虐哭 人是姜初霁叫来的。 陈半仙来了之后,姜初霁就让茯苓去找姜砚川,就说老夫人院里有事。 姜砚川不知道十年前她被送去寺庙的真相,更不知道原主过去十年在寺庙过着怎样的日子,所以没有管过原主。 可这是应该的吗。 不知道,就没有错了吗。 在这个世界上,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本就寥寥无几。 那些在寺庙中被人肆意欺凌的绝望时刻,原主又何尝不是无数次在梦中祈求,渴望着自己的至亲兄长能突然出现,替她挡下所有的伤害与苦难。 然而,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面对的是比噩梦还要痛苦的真实。 十年来,没有任何人来关心过她。那些本该给予她关爱和保护的亲人,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选择了抛弃、误解和忽略。 甚至唯一给过年幼的她一点温暖的,是那日替她从井里打捞起母亲玉镯的,素不相识的裴妄。 可萍水相逢之人给的温暖,谈不上深刻。就如同陌生人无意间给予的伤害,人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来自陌生人的好意与恶意都是短暂的,无关痛痒。真正伤人最深的,永远都是自己最亲近、最在意的人。 姜砚川自幼饱读圣贤书,骨子里是个极为正统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什么命格相克、邪祟之说。 所以越是不知道,她越是要让姜砚川知道,他的亲妹妹当年到底是以什么荒谬可笑的理由被送走,就如现在要被送走的姜洛薇一样。 而姜洛薇这个蠢货,竟在慌乱之中,还将她曾经在寺庙里遭受的种种虐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恰好被赶来的姜砚川听得清清楚楚。 倒是省去了她让姜砚川知晓这些的功夫。 姜砚川此刻当然会痛苦。 姜砚川与姜凌翊不同,他活得太过于方正,心中的原则甚至凌驾于亲情之上。 所以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母亲,觉得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甚至不愿意面对。 所以原主曾经刚回府就被污蔑偷窃,他觉得原主品行不端,不想与之亲近。 而如今,她就是要亲手将他的原则打碎。让他看看,他所坚持的原则,他所忽视的东西,都给自己最亲的妹妹带来了什么。 这个世界,不是只非黑即白。 道歉? 她说过的,道歉是最不值钱的。 真的要对不起,那就活得痛苦一点给她看。 姜初霁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任由姜砚川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自己,没有丝毫挣扎。 少女的眼眸微微低垂,神色平静如水。片刻后,轻轻启唇:“大哥抱着我说对不起,是因为痛吗?” 姜砚川的双手微微颤抖,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痛苦攥住了心脏。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过去十年对妹妹的亏欠。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 “被用这种荒谬的理由强行从相府送去寺庙的时候,年幼时被寺庙的人辱骂是相府抛弃不要的货色的时候,被逼做苦活大冬天满手冻疮还要去洗衣服的时候,深夜从噩梦惊醒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时候。还有……我想念哥哥的时候。” 姜初霁缓缓诉说着,声音很轻,却在无人的角落格外清晰。 “那些时候,哥哥为什么,没有来抱着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此刻,姜砚川的眼眶早已被痛苦填满。双眼紧闭时,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对不起,初儿,都是哥哥不好。” “我不该轻易相信周姨娘的说辞,我不该十年间都不去寺庙亲眼看你一次。”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姜初霁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姜砚川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平静。 近乎残酷地,一语道出真相。 “不是是否相信周姨娘的说辞,是哥哥从前不爱我。” “你现在爱我,才会这样痛苦自责。” 姜砚川浑身猛地一颤。 心脏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大手撕开,疼痛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少女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他这迟来的道歉与心疼有多廉价。 姜初霁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天哥哥替我挨了鞭子,替哥哥上药的时候哥哥说对不起。” “我说我不需要哥哥道歉。能那样和哥哥相处,已经是我之前能想到的最开心的事情了。” “哥哥以为,我不恨你。可我说了谎。” 姜初霁缓缓抬起手。 少女的手指白皙如玉,在日光映照下泛着微光,轻轻拭去兄长脸上那滴滚烫的泪水。 声音很轻,像是对着眼前的人呢喃,“我爱哥哥,所以恨哥哥。有多爱,就有多恨。” “那么现在,哥哥,不妨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恨你,还是不恨你?” 姜砚川僵立在原地,说不出回答的话。 倘若少女不恨他曾经犯下的过错,那就意味着她从未真正将他这个兄长放在心上,这份亲情,不过是表面的敷衍与客套。 可若是要少女恨他,那从今往后,他的每一日都将在自责与悔恨的深渊中苦苦挣扎,内心的煎熬将如影随形,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枷锁。 姜初霁没有在此停留太久。 话说到这个份上,眼前的人已经什么都懂了。 不是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也不是所有因为 “不知道” 而犯下的过错,都能轻易得到原谅。 她还是会继续扮演那个亲近兄长的好妹妹的。 毕竟,她越是表现得亲昵,她的哥哥就越会被愧疚和痛苦所折磨。 于是她主动上前,缓缓环住男人的腰,此刻的姜砚川身姿已不复之前挺拔。 姜初霁在他身前轻轻蹭了蹭,就像一个对兄长最为亲昵依赖的妹妹。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双眸恰似夜空的烂漫繁星澄澈。 “我知道哦,” 她轻声说道,“我知道哥哥的答案。” 第163章 像是偷情似的 傍晚,相府逐渐笼罩在一片隐约的暮色之中。 消息传来宜兰院,据说周姨娘和姜炳荣哭闹拉扯了整整一天,终究没能改变姜洛薇被送走的命运。 姜炳荣还是铁了心,让人把姜洛薇送上了那辆驶向寺庙的马车。 说来也神奇,送姜洛薇去寺庙的马车前脚刚走,后脚陈半仙便在姜老夫人的房里设坛做法。 只见他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真能沟通天地神明。 一番法事过后,原本抽搐不止的姜老夫人竟真的安静了下来。神色无比安详,之前的抽搐可怖的样子像是压根没出现过。 府上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包括姜炳荣在内,都对陈半仙这位 “大师” 更深信不疑,仿佛他真能扭转乾坤,替人消灾解难。 茯苓将这些事绘声绘色地告知姜初霁时,她正慵懒地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支前不久让人打造的银簪,神色漫不经心。 听到这些,她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 神奇? 不过是她提前将薄荷叶上那毒的解药,给了陈半仙罢了。 那解药兑成的药水往姜老夫人脸上一撒,正好能中和曼陀罗的致幻性,所谓中邪的症状,自然也就消失了。 她相信,世间的确有超出自然规律,科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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