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首的往事——当年踏仙君告诉他, 楚晚宁在桃苞山庄和墨燃上过床, 还就是当着他的面, 一帘之隔的地方。 这给他造成的心灵创伤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一定会在踏仙君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咆哮着打断他—— “你快别说了!我有画面了!!!” 然而往事不可回头, 生活总得面对。 为了降服卷轴妖, 薛蒙只得由着陈旭缘长老给他师尊和他堂哥修书一封, 恭请楚宗师出山来援。 然后他们就开始等。 南屏山就在西子湖畔,离桃苞山庄是最近的。哪怕不御剑, 从白云深处的结界里徒步走下来,晃晃悠悠逛到山庄大概也只消一两个时辰。 可不知道为什么,信发出去之后,直到天色破晓,楚晚宁他们也仍然没有回应。 梅含雪十分聪慧,自是能想到其中缘故。他看了看日头, 起身对众人道:“你们还是去歇息吧,恐怕今天一整个上午都不会有消息了。” 桃苞山庄的弟子们也守了整晚,听他这么说, 也不去深究他的言下之意, 纷纷点头打着哈欠四散,打算去补个回笼觉。 只有薛蒙拧着眉头看着他:“为什么不等了?我师尊很快就会来的, 他从不赖床。” 梅含雪微笑道:“你还是对你师尊知之甚少。” “你胡扯!难道我还没你了解他?不信你跟我来赌赌?” “哦?”梅含雪见他不服气的样子,来了精神,逗鸟似的:“赌什么呀?我记得你出门没带多少银两, 你有什么当赌资呢?” “谁说我没带,你等着……”薛蒙咬牙,就开始伸手在钱兜里摸索。 他当然不是没钱,只是他新继任掌门没多久,虽然人前勉强人模狗样,但毕竟还是经验匮乏。璇玑长老担心他花钱大手大脚,又或者被诸如华若薇这一类居心叵测的女人骗了去,所以财帐都由长老们一同细心打点,薛蒙虽然贵为掌门,每个月却只能从璇玑那里得到些为数不多的零用钱。 而这个月,说来惭愧,为了和姜曦相亲,他竟已经花掉了自己大半的积蓄。 而且姜曦还看不起他!姜曦作为“若英”时候的那种眼神,明显是在嫌他穷! 更别说后来和踏仙君相亲,和那些奇葩男女相亲……一代天骄薛子明实在是已经被这些妖艳贱货们榨到了连上茅房都要数一遍草纸够不够的地步了。 但为了楚晚宁的清誉,再穷再累,薛掌门也要赌! 大不了草纸减半! 于是梅含雪就眼睁着看着薛蒙翻遍全身所有犄角旮旯,掏出了零零碎碎一堆铜板,拢起来大概连五十文都不到,被薛蒙以五千亿的豪气拍在了桌上,还有两枚小铜板骨碌碌地滚落到了地上。 梅含雪:“……” “我赌我师尊早膳时辰过了就会来!”薛蒙斩钉截铁道。 “……那要是他没来呢。” “这些都给你了!” 梅含雪看了那一堆寒碜的铜板,转回过头,笑道:“曾听闻楚宗师有言,要赌就赌大的,这些就算了吧,干脆来点别的?” “别的什么?” “当街裸/奔,青楼卖艺。” 薛蒙:“??!!” 梅寒雪皱起眉头:“胡闹什么?” 梅含雪以手掩口,卷着手忍不住笑道:“别当真,我逗他玩的。” “让我再想想……”梅含雪双手抱臂,眉眼弯弯,“这样吧……不如输的人就按对方的要求,扮个姑娘妆容?” “……”薛蒙有些不爽地皱起眉头,“不是,梅含雪,我是从前逼你穿过女装吗?请问你怎么就过不去这坎儿呢?” 这回是梅含雪和梅寒雪一起高深莫测地注视着他,直看得薛蒙背后发毛,磕巴道:“干什么?我说着玩的,我又没干过这事儿。我、我一向为人正直,从不欺、欺凌弱小……” “是的。”梅含雪笑眯眯地说,“你最棒了。” 薛蒙:“……” 怎么总觉得这么不祥呢…… . 事实证明,薛蒙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 薛蒙在希望中等到绝望,最后等到颓然,到了下午,才终于听到山庄外传来弟子的报讯:“楚宗师,墨宗师到——!” 楚晚宁玉冠束发,白衣飘飞,照旧是一副清隽疏冷,天人之姿的模样,但不知为何眼尾薄红,面色不虞,眉目间甚至还隐约带着些怒气。而墨燃则伴在他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跟着。 原来,楚晚宁昨夜就听得桃苞山庄报信的灵鸟在外头啼鸣,担忧有急事,想要去看。可昨夜是踏仙君人格,踏仙君本就是懒得理会他人之事的性子,情到深处,哪里能停。几次楚晚宁要打断他,一开始踏仙君还哄,说什么“就快了。”“做完就去看。” 结果墨燃的嘴,骗人的鬼,什么就快了,什么做完就看,根本就是没完没了!马芸的鸟都在外面叫到自尽了,踏仙君的鸟居然还没有半点疲惫的意思。 最后楚晚宁坚持要出去看状况,踏仙君一怒之下,居然直接把人缚在了柱上,又为了绝楚晚宁之心,喂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方剂。这样一闹,春宵自是旖旎不已,哪怕后半夜人格切换回来,换作了墨宗师,瞧见楚晚宁如此姿态,亦是停不下手的。 所以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楚晚宁从昏沉中醒来,这才拿到桃苞山庄的报信,得知卷轴妖为祸临安一事。 这般耽误,分明是因踏仙君所起,可墨宗师踏仙君并无差别,追本溯源,自然都是墨燃自己的不好,以至于楚晚宁一路下山都不愿与他说话,只当他是木雕泥塑。 “楚宗师、墨宗师!” “恭迎楚宗师、墨宗师!” 卷轴妖闹事的前因后果,楚晚宁都已知道,因此进了厅门看到薛蒙,他有心要训他胡闹,但薛蒙身份今非昔比,总要留上情面。 于是楚晚宁最终只是微蹙剑眉,说道:“怎么闯了这么大祸。” 薛蒙原本一腹牢骚,但真见了楚晚宁,又什么不高兴都没有了,连忙道:“师尊,是卷轴学我,我不是故意的……” 墨燃睁大眼睛:“薛蒙,无常镇一别之后,你……你怎么还接着玩了那么久的解忧卷轴?” “不行吗?” 墨燃简直想翻白眼,碍着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秘密”,于是用口型在楚晚宁身后对薛蒙说:你这个糊涂鬼!你出来沾花惹草你对得起姜掌门吗你! 薛蒙不明所以:“你说话怎么不大声点儿?嗓子哑了?” 墨燃:“……” 笨死他算了!!! 嫌弃归嫌弃,薛蒙的烂摊子无法收场,他们还是会倾力相帮的。只是—— “什么?!你要师尊男扮女装!??” 薛蒙尴尬道:“我也不想的,或,或者让孤月夜开一张方子,上面写兹证明此人为……为……为……” 他偷眼去瞄楚晚宁肃杀冷峻的侧脸,“此人为女”这种话是打死也说不下去。 墨燃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他如何肯让楚晚宁以如此打扮示以人前?这简直是疯了! 但眼下这个局面不破不行,他瞧着薛蒙硬着头皮也无法利索表达的样子,沉默半晌,最后无奈说道:“换我吧。” 薛蒙茫然抬头。 墨燃道:“我代他去守那卷轴妖。” “你?你要男扮女装?” “不行么。” 薛蒙:“……大哥,你是不是对自己存在什么误解?” 墨燃怔了一下,有些伤心了,转头问楚晚宁:“师尊,薛蒙说我长得不好看。” 言语间多有些自卑意味。 楚晚宁知道他是存着心想和自己说话,变着法子撒娇而已,压根懒得理会他。他不紧不慢地将面前沏好的一盏竹叶青喝了,然后抬起眼来:“为何非要扮上,现成的不就有解法吗?” 众人不明所以。 楚晚宁微侧过脸,淡淡地对墨燃道:“你的乾坤囊,拿过来。” 这还是楚晚宁下山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说话,墨燃不禁十分开心。但楚晚宁面色不虞,讲的也不是什么柔软的句子,这又让他有些失落,一时间心情像极了那种一边被娇艳姨太太嗔骂着一边掏荷包的老爷,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乾坤囊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就意味着国库,楚晚宁要墨微雨的国库,并且还没有什么好话,但墨微雨再心酸也只能上交。 谁让自己昨晚上不是人呢。 一圈人眼巴巴地看着楚晚宁在墨燃的乾坤囊里翻找,都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现成解法”究竟是什么。 他们觉得这些宗师脑子都不正常,姜曦男扮女装是开药方,楚晚宁不知又会有什么惊人之举——会不会是找十个夜游神在后面拉条幅,上面写“晚夜玉衡北斗仙子楚婉凝参上”之类的?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楚晚宁蹙着剑眉略不耐烦道:“你乾坤囊里乱七八糟的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 墨燃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从前倒是很干净整洁的,一件件东西放进囊中时都放置得很好。但自从魂魄尽数归体后,他的性格三日一变,两种人格暗自较劲也体现在了乾坤囊中。比如踏仙君人格下,他会往里头偷偷塞一些辣椒种子,痴心妄想能在南屏山种辣椒,可是等变成了墨宗师人格,这些辣椒籽就全被他又倒了。 踏仙君人格再次出现时自然十分生气,心道自己活得不痛快,也绝不能让另一个自己开心,于是就把乾坤囊一顿乱搞,把墨宗师搜集来的什玩全都敲敲碎,或者下山去当铺折了现,好给自己买漂亮衣裳。 所以这乾坤囊能不乱吗? 东西太杂,全部挤在一起不好找,楚晚宁丢了几样碍事的在桌上。薛蒙颇为好奇地伸过头去。 “《神魔札记》。” 墨燃解释道:“我的书,我想了解更多上古神魔往事。” “哦……不错。”薛蒙接着看,“《照夜集》。” “上面写了许多仙君旧往,这些前辈的声名各异,毁誉不同,但都有自己的一番心气与执念。所列诸君如繁星照夜,明暗不一却各有辉光,读来甚是有趣。” “……想不到你越来越长进了啊。”薛蒙颇有些意外地,“说起来一套又一套的。” 墨燃笑了笑,说道:“师尊教得好。” 薛蒙又去翻下一本。 “《母猪的产后护理》。” 墨燃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最后他壮士断腕毅然决然道:“……这是踏仙君买的,跟我没关系。” 薛蒙:“…………” 楚晚宁本来还没在意,听他这么说,这才抬眸问:“买这个做什么。我们家又没有养这种动物。” 墨燃道:“我……他……是这样的,他有一回易容下山,看到村里有人在举办畜牧驯养大赛,他一时莫名自信,便跑去打擂,结果没有比过村口的王兽医,就气、气得去买了这本书……励志要好好研习,来年定要一举夺魁,一雪前耻……” 越说越觉得丢人,听到桃苞山庄弟子中有小修士忍不住发出窃笑时,墨燃讪讪地闭了嘴,略微忐忑地望着楚晚宁。 楚晚宁难以置信地:“你为何要去参加……畜牧驯养大赛?” “有、有奖筹的。”墨燃微微地脸红了,低着头嘟哝道,“我是想……如果赢了……可以给你买飞云斋最好的衣裳。” 楚晚宁无言道:“飞云斋靠近江东堂,那个华若薇之前派人送了整八箱的衣饰来,你二话不说都烧了,现在又要自己跑去买?” “那不一样。”墨燃立刻不悦道,“那位姑娘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她别以为我瞧不出来她打的什么主意,你看她送的尽是些什么东西,外袍发冠,贴身衣服……”越说脸越黑,“要师尊穿她这些衣物,她想都别想!” “……” 楚晚宁听他这样说着,眼神不知是无奈还是尴尬,但那两池浓黑终究是柔软下来。他最后抿了一下嘴唇,忽然问道:“墨燃,今日是前世的你还是这辈子的你?” “当然是这辈子的我了。”墨燃愣了一下,“师尊为何这么问?” “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楚晚宁眸眼里总算有了些淡淡笑意,“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他一贯冰姿雪骨,神情寡淡,因此这一点笑意旁人是瞧不出来的。不过对于墨燃而言,哪怕楚晚宁眉眼间有一丝一缕的波动,他都能感到风晴雨雪般鲜明的变化。见他不再生自己的气,墨燃不由地垂下长睫毛,低眸笑了起来,脸颊侧梨涡深深。 待要再说什么,楚晚宁却觉得人前多言太过尴尬,又转过了头不愿再搭理他。 但这种不搭理和来时的那种不搭理,显然是两般意思,墨燃也就嘿嘿笑着,乖顺地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楚晚宁最后终于从乾坤囊里翻出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幻形香囊。” 秀长匀称的手握着香囊的穗带,楚晚宁道:“和解忧卷轴一同搭着售卖的,可以令使用者在旁人眼里依照原貌进行变幻,而无需任何真正的改装或者易容。” 桃苞山庄众人:“……” 楚晚宁顿了一下,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没人想到?” 解忧卷轴以及幻形香囊的制作者们齐刷刷地摇头。骑驴找马说的是谁不知道,但骑驴找驴,指的大抵就是桃苞山庄的这些修士们了。 如此一来,装扮的事情总算迎刃而解,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这时候已至晚膳时辰,他们打算先赶紧去膳堂垫垫肚子,然后等着今晚上卷轴妖的再次出现。 陆续出门的时候,梅含雪忽然凑到薛蒙耳边,低声道:“薛子明。” 薛蒙对这货十分警觉:“干嘛?!” 梅含雪依旧低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直觉告诉薛蒙,梅含雪的秘密通常而言还是别听为好。但好奇还是驱使薛蒙开了口:“什、什么秘密。” 梅含雪颇温柔地:“就是……楚宗师说的那个办法……其实我也一早就想到了。” 薛蒙大吃一惊,回头瞪他:“那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之前不是姜夜沉要男扮女装吗?”梅含雪笑道,“我不告诉他,是想为难他一下,让你高兴高兴。” “……”薛蒙本来都准备好要骂人的,一听他这么说,干巴巴地叭叽了两下嘴,又骂不出来了。 梅含雪轻笑道:“还不谢谢我?” “我谢你个头!那姜曦走了之后呢!你为何还不说!” “哦,后来啊……”梅含雪顿了一下,琉璃碧眼里含着情,指尖点在唇间,笑道,“后来我不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想为难你一下,让我自己高兴高兴。” 薛蒙:“???” “顺便提醒你,你之前打赌输了,记得履约哦,我等着的。” “你做梦吧!!!”薛蒙再也忍不住咆哮出声,“你等个鬼!你要我扮女装给你看?!!下辈子吧你!死了这条心吧你!!!” 声音之响,惊得周遭之人纷纷侧目,原本不知道的都知道了,小声议论:“哎呀,薛掌门要扮女装?” “好像是薛掌门不肯,要食言而肥。” “可怜梅公子明明打赌赢了还要被他骂。” “惨哦……” 薛蒙在这窸窸窣窣的私语里脸越来越青越来越青,梅含雪静了片刻,笑道:“这么不情愿?” “废话!” “好倔啊。”梅含雪笑道,抱臂撞了梅寒雪一下,“哥,你看他。好不好玩?” 梅寒雪瞥了一眼气成河豚的薛蒙,淡道:“不好玩。你也别让他扮女装。” “为什么?他那么辣。” 薛蒙:“你——!你——!” “是挺辣的。”梅寒雪面无表情道,“辣眼睛。” “???”薛蒙快要爆炸了! 梅寒雪比梅含雪更过分!梅含雪只是说他辣,可梅寒雪居然说他辣眼睛!!! 薛蒙不禁怒发冲冠,不管不顾地嚷道:“梅寒雪!你给我站住!你给我回来!你说谁辣眼睛?你瞧过我扮装吗你就这么说!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扮吗!!有本事咱俩比比谁好看啊!” 梅含雪笑道:“嗳,你真的要——” 话未说完就被梅寒雪打断了,梅寒雪拉过梅含雪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胡闹。而后回头对薛蒙道:“别。按你方才说的,你扮女装还是下辈子吧。” “我靠!”薛蒙清醒过来,他指着梅寒雪,竖着秀眉厉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下辈子就愿意了?” 梅寒雪扬起眉:“你刚刚自己说的。另外,请你这辈子你好好当你的掌门,别妖娆。” 薛蒙都快结巴了:“你、你竟敢……你居然敢……你说我什么……” “对。我敢。”梅寒雪说着,淡漠地眨了眨绿松石般的眼睛,似是嘲讽又似捉弄,“那就这样定了。你欠了我们一个赌约。” “下辈子我等你,薛姑娘。” 薛蒙怔了半晌,在梅寒雪转头的一瞬大叫起来:“谁欠你一个约了?你叫我什么?梅寒雪!你别走!我他妈的杀了你!啊!!你给我站住!!!” 第341章 番外《薛蒙相亲之晚宁扑街》 为了周全起见, 在正式与卷轴妖见面之前, 桃苞山庄的陈长老还是请薛蒙去见一见佩戴了幻形香囊的楚晚宁,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 符不符合薛蒙的审美。 可薛蒙还在生梅寒雪的气,气噎于胸简直奶疼, 陈旭缘这时候撞上来, 薛蒙便揉着胸口怒道:“废话!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师尊怎样都是最好的!” 陈旭缘道:“哎呀薛掌门, 他是您的师尊,但他不是卷轴妖的师尊呀。” 又道:“您要撇开主见, 重新看待楚宗师。您要知道卷轴妖是不会带上私人感情的啊,所以请你把楚宗师当个陌生人再审视一遍,仔细瞧一瞧他到底是不是都满足你的要求。” “胡说!我觉得师尊哪儿哪儿都好怎会是因为主见?”薛蒙瞪大眼睛,“我告诉你,如果之前解忧卷轴让我相到我师尊,哪怕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我也一定会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人,绝无差池!” 薛蒙把话说的斩钉截铁,但陈旭缘还是坚持:“不行不行, 我们还是测试一下吧, 测试一下。”说着就把薛蒙推去楚晚宁所在的房间了。 然而薛蒙被推到客房外,一仰头看门扉, 顿时僵住。 这、这不是当初他们一同入住桃苞山庄时,楚晚宁睡的那一间客房吗?!! 薛蒙当年不知道墨燃和楚晚宁在里面做什么,冒冒失失就进去了, 以至于墨燃无奈之下只能躲到了床帷深处,后来薛蒙才明白原来当时楚晚宁眼含水汽面有薄红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 打住!往事不堪回首!!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薛蒙决定这一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来了,尤其是墨燃!他绝不能让墨燃再做出这样无耻荒唐的事情!绝不! 于是他开始在门口来回走动,故意大声咳嗽,生怕动静不够响,又用力在青石砖上跺脚。他跳跃——回旋——用力跺…… 门吱呀一声开了。 墨燃衣冠整齐,高大英俊地站在门口,见鬼似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薛蒙正是一个平沙落雁式,闻声扭头,张了张嘴,还未回答,就听得屋里传来楚晚宁沉冷的声嗓:“墨燃,是有什么失足怨女在院中作祟吗?” 墨燃一下笑了:“哦,不是,是薛蒙。” 说完压低声音,垂着眼帘笑着问:“你来就来吧,敲门就好了,在外面又是咳嗽又是跺脚又是走来走去的,我们还以为是院子里闹鬼呢。” 薛蒙收回开屏一般的动作,正想冲着他堂哥的俊脸呸一口,就听得屋里楚晚宁道:“既是尊主来了,你堵着他做什么,让他进来。” “……”尽管知道自己继任了掌门,楚晚宁作为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理应唤自己为尊主,但这称呼薛蒙就是怎么听怎么心塞。 墨燃笑着侧了高大挺拔的身躯:“进去吧。” 薛蒙没好气道:“我要找我师尊聊私事,你出去。” “哦……是来演练怎么应对卷轴妖的?”墨燃倒是很有气度,也不和薛蒙计较,笑道,“陈长老跟我们说过了,确实该排演排演,免出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薛蒙双手抱臂翻了个白眼,“那妖物既是学我,就当觉得师尊无可挑剔!” “那可以不一定。”墨燃与陈长老的想法如出一辙,他拍了一下薛蒙的肩,“据我看来,你觉得他无可挑剔是因为他是你师尊,如果你当初相亲,相到的不是‘冷宫’,而是师尊,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我觉得你十有八九也会和他吵起来。” “你胡说!” 墨燃不和他争执,笑着偏了一下头,给他让路,自己挺从容地到外头等去了。 薛蒙进了屋,还未说话,就不由地微睁圆了眼睛—— 楚晚宁已经佩上幻形香囊了,所以此时在薛蒙眼里,立在轩窗旁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眉眼隽秀的白衣仙姑。 她皮肤剔透,犹如寂夜白昙,冰白如斯,不似人间芳华。秀长的脖颈从雪绡白衣领里探出来,烛光在她仿佛会发光的紧绷肌肤上打上一层朦胧影子,落在她饱满的额头,纤长微垂的睫毛上,勾勒弧度柔腻的鼻梁,再到淡薄如瑞脑香片的嘴唇。 末了,那束灯笼烛火,于她修雅的下颌处,潋滟着昏黄的薄光,温柔终了。 原来,楚晚宁的异性幻形竟是这样的。 薛蒙磕巴道:“师、师尊……” “嗯。” 楚晚宁应了,抬手放下拨弄灯烛的长柄银勺,转过身来。 原本这般容姿的人都会让人觉得极美,但楚晚宁所幻的仙姑却凛然有股沁骨的威严与冷傲,尤其是长眉之下的那双眼睛,轮廓天然生媚,尾梢亦似海棠沾露,透着薄红,可那眼神却极为清醒、克制。 美则美矣,却是个冷美人,令人望而生畏。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丑了点。” “……”薛蒙愣愣地,“啊?” “我恐会将那卷轴妖吓跑。”楚晚宁严肃道。 薛蒙这才反应过来,忙说:“什么?不不不!哪有的事儿?好看!师尊非常好看!” 楚晚宁一贯对自己容貌不甚自信。这两辈子他见过的美人如云,且不说墨燃自己,便是师明净,宋秋桐,那一个个都是人间绝色,楚晚宁心里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生得凶狠,不讨人亲近。 看薛蒙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了。 也就只有墨燃不嫌弃自己。 楚晚宁摇了摇头,对薛蒙道:“你坐吧。” 薛蒙拘谨而乖巧地在桌前坐了。 楚晚宁也在他对面坐下,拂着衣袖,斟了两盏清茶,抬眼道:“容貌不足,性格可补。与我说一说你对姑娘的要求?” 之前在桃苞山庄众人面前,薛蒙洋洋洒洒罗列了三百余条要求。但等楚晚宁开口一问,他不由地就哑了。 他最是在意自己于楚晚宁面前懂事的模样,要他在师尊面前一二三地提条件,完了还要楚晚宁到时候按着他的条件和卷轴妖做戏,他哪里好意思? 于是他嗫嚅一番,最后心虚道:“我、我也没啥要求。就……就活的,女的,就可以了。” 楚晚宁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隔着氤氲茶雾望向他:“是么。” “对、对啊,过日子嘛,差不多就行了,没要求。” “可我怎么听说。”楚晚宁淡淡抬起睫帘,“你提的条件很多?” 薛蒙忙举手连连摇摆:“不不不,哪儿有的事儿。都、都是他们没听懂我的意思,全瞎说的。” “那我不需要勤快会打扫屋子?” 薛蒙立刻道:“哪能让您打扫啊,我喜欢连衣服都不会洗的!” “不需要站着送你出门,跪着迎你进门?” “嗨,我又不是东瀛人。” “不需要恭顺娴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用!我喜欢性子烈的。” “……不需要会做饭?” “必须十指不沾阳春水!”薛蒙道,“您要抢我锅铲我跟您急!” 楚晚宁微扬起眉:“我记得你并不喜爱烹饪一道。” “新、新爱好。”薛蒙磕巴地解释,“最近刚喜欢上的。” 楚晚宁顿了一下,最后问道:“……那么,也不需要长辈喜欢?” “不用,我喜欢谁我可以自己做主的!” 如此一番细细盘问下来花了近半个时辰,最后总算是顺利结束了对话,薛蒙忐忑不安地离去了。墨燃进来时饶有兴趣地问:“晚宁晚宁,问的怎么样?他要求多吗?” 楚晚宁摇头道:“没什么苛刻的,是旁人误会了。这两年薛蒙确实是懂事了不少。我心甚慰。” 墨燃:“……” 作为从前时常蒙混师长,满口扯谎以求不被师尊责罚的不良徒弟。墨燃本能地觉得——怎么这么不对劲呢?他总觉得这里头好像有什么猫腻,不是薛蒙变懂事了,而是老实人楚晚宁上当了…… 是夜亥时。 桃苞山庄的弟子来报,说卷轴妖出现在了城南一家楚馆里,翻牌儿要见那家楚馆的最好清伶。可之前见过卷轴妖的女子无一不性情大变,蓄胸毛的蓄胸毛,变泼妇的变泼妇,鸨母如何愿意让自家清伶见他? 所幸桃苞山庄的修士赶来及时,让她先派几个人把卷轴妖拖住了,然后折回来请楚宗师出山。 “那清伶我们已经悄悄地把她从她房里接走啦。楚宗师,接下来就麻烦您了,务必拖足一盏茶的功夫,好让迷药将它迷晕啊!” 楚晚宁心道,卷轴妖是按薛蒙的喜好幻化的,尽管此妖性格多变,但再怎么说薛蒙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又有什么难对付的。 事实证明,楚晚宁大错特错了。 他的三个徒弟,墨燃从前口是心非,生怕自己克制不住又上了师尊的床,所以会装作不喜欢他。 师昧一直心怀鬼蜮,生怕自己会暴露目的露出马脚,所以亦会装作不喜欢他。 其实这两位才都是真的无所谓他会不会做饭衣服洗得干不干净等琐事的人。 薛蒙和以上两位都不一样,薛蒙会装作喜欢他。 当然此喜欢非彼喜欢,薛蒙当然真心实意地喜欢自己的师尊,只不过楚晚宁的许多习惯,薛蒙才是三个徒弟里最无法忍受的,但为了让师尊夸赞自己,薛蒙硬着头皮也要昧着良心说“师尊真棒!”“师尊的衣服洗得真干净!”“师尊的青菜豆腐真好吃!”。 但卷轴妖不一样,它等于是一个去掉了对楚晚宁私人情感的薛蒙。 于是乎,这天晚上,楚晚宁见到卷轴妖后,他们之间发生的对话是这样的—— 卷轴妖:“你就是这里最出色的伶人?” 楚晚宁:“是。” “啧,你长得还没我好看嘛。” 楚晚宁:“……” 果然薛蒙是这么认为的。 ……也罢,反正自己确实容貌欠佳。但是没关系,性格可补,他之前都与薛蒙排演过了,断不会有什么差池。 于是他淡然问道:“你要听曲么?” “不听了,我最讨厌听曲子,尤其是昆仑踏雪宫那些靡靡之音,听着就头疼。”卷轴妖往嘴里丢了个蜜饯——它估计是之前被姜曦打得有些怕了,虽然逃跑时大嚷我姜曦还会回来的!但今晚它还是怕事儿,并没有易容成姜夜沉的模样。 它今晚用的就是薛蒙的脸。 于是楚晚宁就看到自己最乖的徒弟,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晃着腿吃着蜜饯果子,还很嚣张地说:“喂,咱俩来聊聊人生吧。” “可以。” “你平时会做菜吗?” “擅长的只有抄手。” “……有没有搞错。这么没用。” 楚晚宁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他是听错了吗? 薛蒙觉得他没用???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意思没有表达到位。 于是楚晚宁解释道:“别的也不是不会,但我做的不太好——我听说你不是喜欢做饭吗?谁抢你锅铲你跟谁急?” “谁说的?胡言乱语!”卷轴妖道,“君子远庖厨,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做饭!” “……这不是你的新爱好吗?” “当然不是!” 楚晚宁:“……” ……行,他明白了。 原来薛蒙之前都是骗他的! 楚晚宁沉默片刻,微抬起眉,眼中逐渐有了一丝寒光,很好,他倒是想知道,薛蒙还跟他隐瞒了多少真心话? 如此,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就更是一团迷惑,且火/药味来越来重。 卷轴妖:“会洗衣服吗?” “泡在水里浸一下,晒干即可。” “哇!狗都比你干净!” “……” “会站着送我出门,跪着迎我进门吗?” “你又不是东瀛人。” “哇!狗都比你贤惠!” “……” “你能做到恭顺娴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觉得你可能打不过我。” “哇!狗都比你温柔!” “……” “你能做到讨我爹娘师尊的欢喜吗?” “我是跟你谈感情,不是与你师尊谈感情。” “哇!狗都比你懂事!” “……” “你会介意我每天练武十二时辰,没有时间陪你说话吗?” 楚晚宁被他一口一个狗已经气得脸色微青,面有愠色了。 薛子明……薛子明!!原以为这个徒弟绝不会对他有任何欺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个耿直孩子,可没成想薛蒙脑袋里想的居然是这样的!!! 他咬着后槽牙,怫然道:“每天只有十二个时辰,你难道不用上床睡觉?” 岂料这个“薛蒙”居然比他更凶:“上床上床就想着上床!能不能不要这么颓唐!你要积极一点,是吧,阳光一点!多想着相夫教子,没事不要总想着上床啊怀孕啊母凭子贵什么的!少看话本多看菜谱!做个纯情好夫人!” “………………” 这一番话的华点实在太多了,楚晚宁一时无言以对,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得几欲吐血!他压着火气,一双含怒凤目狠狠盯着卷轴妖那张属于薛蒙的脸。 半晌才薄唇微颤,愤怒地:“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做我的夫人,那一定要正直纯洁,不可以总想着那些荒·淫不堪的事情,哎,我觉得像你这样的是不行的——你看看你,好吃懒做,脾气又差,不堪寂寞,欲求不满。”卷轴妖说着一脸嫌弃地起身,“算了算了,我之前听人家说这楼里的清伶姑娘贤良淑德,原来全是骗人的。” “……”楚晚宁瞧上去都快气晕了,他给三个徒弟当师尊。墨燃气死过他,师昧气死过他,他原以为薛蒙才是最省心的那一个,从来不惹他心烦。 没想到一个卷轴妖把薛蒙的真心话全给套出来了——三个都齐了,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跟你聊了。”卷轴妖薛蒙转身就走,“再会!” 而此时,真正的薛蒙正和墨燃等一行人躲在楚馆的隔壁一间房里听动静。陈旭缘长老举着个沙漏叨咕着:“哎呀,就快了,楚宗师不愧是楚宗师,还差一点点就要满一盏茶的功夫了,那妖物就会被迷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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