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怎么了?” “……没什么。” 转身去整行李,两人又在店里买了些干粮小食,便到码头租船上路了。 舟楫走长江,至行不通的地方,便起了木翼,以法术为托,遨游高天。行的虽不算快,但胜在舒适僻静。 八日后,两人抵达了死生之巅,木舟在山门前停了下来。 墨燃撩开竹帘,让楚晚宁先自舱里出来,而后才跟在他后面,此时明月高悬,正是深夜,玉衡长老曾于函信中令薛正雍不必派人相迎,故而两人拾级而上,到了正门入口,才遇到四位守门弟子。 “玉衡长老!” “墨公子!” 那四名弟子见了他们,不知何故脸上竟闪过一丝惶然,未及二人反应,这几人就扑通跪了下来,仰头急禀道:“长老,公子,眼下派中正有人来寻二位仇呢!尊主派了飞鸽传书让二位暂避,看样子这胖鸽子还是飞得慢,竟没有送到!长老,公子,你们快去无常镇躲一下风头吧,可千万别进去!” 楚晚宁眯起眼睛,问道:“何事惊慌至此?” “是上修界的人,说长老欲修邪功,要把您带去天音阁问审啊!” “天音阁?”墨燃惊道,“那不是十大门派一同组建的牢狱,专门审十恶不赦之徒的吗?” “是啊!他们冲、冲着彩蝶镇那件事来的!”其中一个女弟子惶然道,“长老还记得吗?就是您被杖责的那一次!” “那顶多算是滥用仙术、累及凡人。师尊都已经受过罚了,怎的突然翻起了旧账,居然还要惊动天音阁。”墨燃皱着眉头,“还有,邪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但听来的人说,彩蝶镇的镇民在一夕之间竟都死光了,杀人的是个半仙半鬼的东西,好像受了某人的指使。那鬼仙法力高深,寻常散修绝不可能驱使得了她,所以上修界的那些人他们怀疑……怀疑这事是玉衡长老所为!” 楚晚宁:“……” “噗。”墨燃笑了,“我还当是什么,这种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何必躲呢。”又转头朝楚晚宁笑吟吟道,“师尊,你瞧他们这脑子,你除个小怪吧,说你和后辈争风头。你斩个大妖,又怀疑你练邪功,养着鬼仙去伤人。那咱们干脆啥都别干了,学他们专心在家打坐修仙最好。” 楚晚宁却没有笑,他神色难看,沉默一会儿,问道:“彩蝶镇的人,都死了?” “据说是这样的,无一活口。” “……” 楚晚宁闭了闭眼睛。 那女弟子见他神色有异,不安道:“长老?” “此事虽非我所为,却或许因我除魔不彻所致。于我有责,岂可回避。”楚晚宁缓缓睁开眼眸,“墨燃,随我进去。” 巫山殿内,十二尊缠枝青铜灯分列两旁,每一尊均有十尺高,九层铜枝舒展开来,自上而下,由短及长,统共三百五十六盏烛火,将死生之巅的大殿照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殿堂上,薛正雍戎装肃立,豹目如环,像一尊铁筑的雕像,正盯着下面的人。 “李庄主,我最后与你说一遍。玉衡长老此刻并不在派中,且薛某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彩蝶镇一事,绝非他刻意为之。你莫再信口雌……那个……” 王夫人在旁边掩着衣袖,轻声提点道:“黄。” “咳,你莫再信口雌那个黄!”薛正雍一挥手,气势凛然道。 王夫人:“…………” 除了死生之巅的值守弟子外,殿堂之下还站了三十余人,几乎都身着碧色锦袍,臂挽拂尘,头戴天蚕进贤冠,正是上修界这些年来的新起之秀“碧潭庄”的门徒。为首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两撇胡须状若鲶鱼,在风中飘摆着,不是碧潭庄庄主李无心又是谁? 李无心捻着长须,冷笑道:“薛掌门,我敬贵派亦属正道,因此才与你讲理。彩蝶镇是在贵派玉衡长老携其弟子除妖后,生此惊变。除了他们三人,陈员外一家并不曾和任何修仙之人有所往来,人证物证皆在,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侍立在父亲身旁的薛蒙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有脸说?下修界的事情你们几时管过了?平日里一个个袖手旁观管自己升天,出了事就栽我师尊身上,哪来的道理!” “薛公子。”李无心并不动怒,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曾听闻公子贤名在外,人称凤凰之雏,今日一见,呵呵,竟是如此涵养,倒真让老夫开眼了。” “你——!” 李无心悠悠翻过眼皮,转而瞧向薛正雍:“薛掌门,我上修界法度森严。一旦插手此事,必将彻查到底。你若执意不肯交出玉衡、墨燃等人,老夫便只好去请天下第一大派儒风门,前来主持公道!” 薛正雍脾气素烈,听他这么说,颇为不齿:“嚯。知道你碧涛山庄与儒风门交好,但就算今日南宫柳他本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是那句话——不交人、此事与玉衡无关。” 薛蒙亦道:“李庄主请回。走好不送。” “瞧见了吧?都瞧见了吧!他们就是如此蛮不讲理、藏污纳垢!”人群中忽然爆出一个男子颤抖的嗓音,“当初那个姓墨的,偷了我朋友东西,我们客客气气上山来寻个说法,他们也是这样粗暴地哄了我们走!李庄主,您都瞧见了吧?若是由着死生之巅继续为非作歹,下修界可就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厅处一个轻轻的笑声。 众人回头,只见光影暗处,一位蓝衣轻铠的青年靠着朱漆雕门,正神情慵懒地瞧着殿内场景。 青年长得极俊,皮肤在这样的烛火下依然紧绷细腻,像是会发光。 “常公子呀,我什么时候偷了你朋友的东西了?”那青年笑得温柔可爱,“你倒跟我说说,那位容三儿……不,或许是容九,我记不清了。总之那位妙人儿,究竟是你的朋友呢,还是你的姘头?你做人好不坦诚,他恐怕是要伤心的。” 在那边哭诉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前说要跟死生之巅没完的益州富商常氏。 常公子猛地回头,循声瞧见墨燃竟出现了,先是神色一变,随及目中精光一闪,再而惨然嚎道: “墨微雨,你这畜生,九儿与我乃是杵臼之交,与我清清白白,如今他受你们这群妖人毒害,横遭惨死,你——竟还血口喷人,诬陷于他!” “什么?”墨燃一凛,眼睛微微睁大,“容九死了?” 常公子愤然,双目含泪:“他爹娘亦是彩蝶镇上人,前些日回乡探亲,遭此变故。若不是他去了,我又怎会知晓你与你师尊行的这些恶事!也不会前去求李庄主讨个公道!” 但墨燃对容九毫无好感,惊讶过后随及不耐地摆了摆手:“杵臼之交是什么,你是杵,他是臼?以杵捣臼,你们哪里清白了?” “墨、墨燃!”常公子没料到他竟这样说话,惊怒道,“你、你这大字不识的氓流!你、你——” “咳……”王夫人脸上也挂不住了。 倒是薛正雍眨巴眼睛没吭声,杵臼杵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儿,他觉得侄子说的很有道理,没毛病呀。 夜幕里忽然一声叹息,那声音如昆山玉碎,冰湖始解,说不出的低沉动听,而后一只骨骼匀长,线条极美的手…… 毫不客气地扇在了墨燃脸上。 “污言秽语,杵臼之交说的是公沙穆吴佑不论贫贵的交情。”楚晚宁黑着脸出现在门口,没好气儿道,“就会给我丢人现眼,杵在门口作甚,还不滚进去!” “师尊!” “师尊!” 薛蒙和师昧冷不防见到他,俱是又惊又喜,前来相迎。 薛正雍则睁大眼睛,又是着恼又是无奈:“玉衡,你怎地突然就回来了?” “我若不归,你打算一人撑到几时?”楚晚宁款步迈入巫山殿,一张容姿俊逸的面容在点点烛火中更显得如仙人般清雅无俦。他在大殿金座前站定,同薛正雍点了点头,而后翩然转身,宽袖轻拂。 “死生之巅楚晚宁,忝居玉衡长老之席,闻诸位有事相询,却之不恭。”对上李无心大惊大愕的目光,楚晚宁凤目如烟,一瞥而过,淡淡道。 “请教高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上船的今天可以登船了,微博,明早删除船票~ 不知道有没有人忘了容九和常公子,就是喂鱼重生之后欺负的那个小倌,和那个小倌的姘头。 小剧场 楚晚宁:听说大家觉得我不够攻,呵呵,请教高见。 喂鱼:听说大家觉得我技术不好,呵呵,请教高见。 薛蒙:听说大家觉得我不够直男,呵呵,请教高见。 师昧:听说大家觉得我是黑心莲,呵呵,请教高见。 叶忘昔:听说大家觉得我是女孩子,呵呵,请教高见。 梅含雪:听说大家觉得我已经出场了,呵呵,请教高见。 肉包:最后那位姓梅的兄弟,没有人觉得你已经出场了,呵呵,不服打我。 第91章 本座的师尊是大神 大殿上,此人华衣若雪,负手而立,绡纱如云,广袖及地。神情看似端庄慎重,然而眼仁微抬,睫帘微垂,客气中透着三分鄙薄,三分傲慢。 李无心没想到玉衡长老竟然是他,霎那间悚然色变:“楚、楚……” 楚晚宁安然道:“李庄主,别来无恙。” “怎的是你!”方才还巧舌如簧的李无心半天说不出话来,面如枯蜡,“你从儒风门离开后就音讯全无,我们还道你是去四海云游,谁知你竟、你竟然明珠暗投!” 楚晚宁嗤地笑了,眼神挺冷的:“承蒙你看得起,觉得我是明珠。” “……” “好了,闲话也不必多聊,先说正事。听闻你觉得我为练邪术,杀害彩蝶镇五百户居民。此事实非我所为,但李庄主既然迢迢而来,必然已生误会。我尚有要事在身,天音阁就不陪庄主去了,庄主有什么要问的,就在这里问吧。” 说罢他也懒得站着,一挥衣袖,自行落座于长老席上。巫山殿给每个长老都设有专席,楚晚宁的席位在薛正雍左侧,铺着细篾湘竹席,垂着半卷竹帘,比起再旁边禄存长老花里胡哨插满新鲜花朵的席位,实在太过寡淡。 这些年楚晚宁虽未刻意隐姓埋名,不过也确实行迹低调,因此碧潭庄的小辈们虽有耳闻,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但李无心不一样,他混迹江湖多年,对晚夜玉衡的赫赫威名又岂会不知? 他的拳头在衣袖里捏紧,余光不由地扫向常公子。 要不是自己收了常家万贯钱两,又何苦来揽这个苦差事。原以为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不过就是个籍籍无名的修士,谁知道会是久不露面的楚晚宁! 如果知道是他,给再多好处自己都不会来趟这滩浑水,眼下进退不得,骑虎难下,又该如何是好…… 李无心面上不变,心中却叫苦不迭。 偏偏手下一个亲传弟子不明事理,还以为是这玉衡长老蛮横不讲理,因此师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竟自作聪明地出头道:“楚长老,你日前可曾去过彩蝶镇伏魔降妖?” 楚晚宁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不错。” “那么,那个鬼新娘,也是你镇的邪?” “你说的是罗纤纤?” “我……”那少年失语,他只知彩蝶镇暴走的邪魅是一个鬼新娘,却并不知道更多,因此楚晚宁稍以反问,他竟答不上来,只面红耳赤道,“总之是个女鬼就是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很年轻,十五六岁的样子,冤死的新嫁娘一个镇子里能有多少?” 楚晚宁冷笑:“彩蝶镇以冥婚为俗,鬼新娘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我倒还真不知你说的是哪位。” “你——” “什么你啊我啊的,没规矩。逆徒还不退下!” 呵斥完强自出头的弟子,李无心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对楚晚宁道:“楚宗师,我这徒弟第一次出山,不通晓规矩,你别见怪。他说的鬼新娘确实就是那罗纤纤。” 楚晚宁微微皱起眉头:“罗纤纤的冤魂暴走了?” “是啊。”李无心嗟叹道,“那女鬼失了神智,杀尽了陈家满门不说,后又在镇内大肆屠戮。我率弟子前去镇压的时候,彩蝶镇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 楚晚宁喃喃道:“怎会如此……” “我听闻曾经涉及此事的,乃是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事出蹊跷,因此才寻上门来。另外,在彩蝶镇,我还得到两样东西。楚宗师,还望你仔细看看,是否与你有关。” 他说着,先是从袖中取出一块染血的黄绸绢帛,欲递给楚晚宁。 岂料薛蒙一步拦在面前,没好气道:“给我!” “这……” “我师尊有洁癖,外人碰过的东西他不爱碰!” 薛蒙说的倒也实在夸张,其实楚晚宁不过是不愿碰厌恶之人沾染过的东西,倒也真没什么洁癖。不过楚晚宁本就看李无心不顺眼,因此也由得薛蒙胡闹,并不多言,只垂眸喝了一口师昧奉上的热茶。 李无心憋着口恶气,但也没办法,只得冷笑着把黄绢交给薛蒙。 烛火下,众目睽睽。 楚晚宁抖开绢帛,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送渡咒……” “正是如此。楚宗师,据我所查,罗纤纤冤魂曾由你暂时封印,在你走前,你把一份送渡咒交给了陈家的独女,让他们一家每日抄诵,往复十年,是也不是?” “不错。” “那这份送渡咒,正是楚宗师的字迹,对也不对?” “……确实如此。” “可是楚宗师,您这一份送渡咒,每章结尾多了个咒印符文,那是什么意思,您不会不懂吧!”李无心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 “万涛回浪纹,是反咒啊!——陈家的人每抄完一次送渡咒,都会画个反咒符号,硬生生将渡人之咒,变成害人之咒,催得封印破除,罗纤纤厉鬼狂暴!陈家满门无人懂道,除了亲手将这绢帛交给他们的玉衡长老,老夫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能教他们画出这样厉害的符咒!” “老匹夫休要含血喷人!”薛蒙勃然大怒,“我师尊若要杀他们,何须绕这么大个弯子!什么正咒反咒的,笔迹不能模仿吗?你怀疑是我师尊画的,我还怀疑是你这龟儿子半路偷着画在上面,用来诬陷人的呢!” 李无心皮笑肉不笑道:“薛蒙公子,长辈说话,你这小辈插什么嘴?” 薛正雍开口了:“李庄主,你单凭一张绢帛就说此时系玉衡所为,未免偏颇。小儿说的没错,字迹是可以模仿的,万一有谁想栽赃玉衡,照着他的符文画几遍,也就很像了。” “那就要问问,楚宗师何处有如此宿敌,花了这么大心思,要来害他。” 一旁沉默许久的墨燃,此时忽然笑了两声。 李无心看向他,想到他刚刚那番以杵捣臼的粗鄙言论,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们讨论了半天,却忘了一件事呀。” 薛正雍奇道:“什么事?燃儿你想到了什么?” “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恰巧对万涛回浪有一些了解,刚好会画。”墨燃笑道,“喏,你们看,这个是不是。” 说着,他指尖凝上一抹泛着红光的灵力,闲闲地靠着柱子,凌空细细抹开,不一会儿,一个精妙绝伦的万涛回浪咒文赫然映在半空中,烟花一般好看。 薛蒙惊道:“狗东西,厉害啊,什么时候学的?” 墨燃笑道:“师尊的书谱上就有,觉得好玩,记下来了。” 说着随意点了点那鲜红的符咒,让它缓缓升上高空,凌驾于众人头顶。红色的回纹迷离闪烁,流溢着点点碎光。 “怎么样,不如你们去比较一下,看看我画的这个符号,和绢帛上的是不是也笔势结构,都一模一样。” 死生之巅的弟子最不怕热闹,见楚晚宁面无表情地将绢帛扔在桌前,显是默认了墨燃的做法,便立刻呼啦凑过去,围成圈仔细比照。 碧潭庄的那些人一开始还绷着,后来也忍不住好奇,或是抱着挑刺儿的心态,也围过去看。 那么多人乌泱泱地瞧了半天,最后得出个结论。 墨燃画的,和绢帛上的咒符分毫不差,几乎是出自一人之手。 方才那个李无心的蠢徒又开口了,他指着墨燃,大惊失色道:“好啊!好啊!不打自招啦!看来人是你杀的吧!” 墨燃:“…………” 楚晚宁忽然淡淡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嗯?你问我?”那蠢徒一愣,旋即昂首挺胸,无不自傲道,“无心坐下亲传第十三弟子,甄淙明。” 墨燃:“噗。” 楚晚宁倒是对“真聪明”反应寡淡,毕竟他自己也有个名字叫“吓死你”,只冷漠道:“长辈说话的时候,小辈要学会闭嘴。” 这一句显是在嘲讽先前李无心对墨燃的批评,李无心听了,脸涨成猪肝色,十分懊恼但也无计可施,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哼”了一声道:“楚宗师的弟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好能耐,这咒符竟绘得和宗师分毫无差。” “李庄主,岂止是我,你要是会画这个符咒,肯定也和我师尊画的一个样子。” 李无心瞪着墨燃:“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燃笑道:“万涛回浪,笔法繁复,力道深浅,墨色浓淡,都不能有半天相差。因此无论是谁画的,都会和始创者毫无区别。这和笔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稍微画的有一点点不同,这个反咒都不会生效的。” “一派胡言!”被一个后生这样当众提点,李无心不禁恼羞成怒,胡须吹得四下飞,“世上哪个咒符要求会如此刁钻!老夫虽未曾习过此术,但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你这小子莫要造谣!” “他没有造谣。” 李无心此时已有些镇不住了,怒道:“楚晚宁,口说无凭!你怎么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一个咒法的特性弱点,往往只有始创才最为清楚,你难道敢说自己是万涛回浪的始创吗?!” 楚晚宁掀起眼皮,无甚表情地望向他,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 “怎么不敢。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李无心:“???” “万涛回浪咒,是我创的。” 李无心:“…………” 作者有话要说: 楚晚宁:夏司逆 墨燃:钟权恭 薛蒙:步紫莲 师昧:甄白莲 叶忘昔:南海梓 梅含雪:步昊瑟 第92章 本座再赴彩蝶镇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尤其是碧潭庄那些弟子,俱是如遭雷殁,神情大变! 需知在修真界,三流术士死记法咒,二流术士参悟法咒,一流术士改造法咒。 但还有一种人,和这一二三流都不沾边儿,那种人往往遥不可及,他们不需死记,早已参悟,不满足于改造,而是掌握了最后一步: 创生。 他们或擅于炼制独门仙丹,或长于制造绝世兵甲,或能画出前无古人的灵咒图谱,凡此种种,是谓宗师。 这些宗师,对于仙门小修而言,往往是活在卷轴里的那一笔落款里,或是珍宝灵器上的一个纹章上。碧潭庄那些年轻弟子哪里想的到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抓去天音阁问罪的人,竟是这样天神般凌厉的人物。 李无心额头已布满冷汗,但身为一庄之主,硬撑也要撑下去。他勉强挤出个笑容,稻壳皮般蜡黄的脸上起着一层油光。 “没想到竟是这么巧,这万涛回浪竟是宗师所创,那老夫真是……呵呵,真是误会楚宗师了。不过,在彩蝶镇与罗纤纤冤魂交手时,老夫拿到了另一件东西,这个东西,就不知与楚宗师有没有关系了。” 楚晚宁皱眉道:“什么东西?” 李无心挥了挥手,“真聪明”立刻就捧了个锦盒过来。 “是一件武器。” 楚晚宁没说话,望着那个锦盒,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是一段柳藤吗?” “!!” 这回莫说其他人,就连墨燃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李无心颤声道:“你、你怎么清楚——难道真是你,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金光于楚晚宁掌中亮起,寸寸蔓延,盘绕在地面,随着光芒柔和下来,一段枝叶舒展的柳条现于众人面前。 楚晚宁倒是波澜不惊,他此时已确信彩蝶镇一事必然和“金成湖”、“桃花源”一样,出自一人所为,因此道:“李庄主,盒子里的,是这武器没错吧?” “正、正是。”李无心几乎哑然。 锦盒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束一模一样的藤脉。 楚晚宁眯起眼睛。 在桃花源的时候,那把杀死了羽民,栽赃墨燃的“见鬼”就让他心生怀疑,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李庄主,这柳藤,可容我一观吗?” 李无心想了想,暗自琢磨着今日情况不妙,还是不要再得罪楚晚宁为好,于是道:“楚宗师客气,我本就是来问个状况的,你愿意细看,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又哪有拦着的道理。” 旁边常公子一听,不乐意了,他不惜重金请了碧潭庄来给自己撑腰,找场子。眼见情况不妙,这老东西是要倒戈的节奏啊? 连连给李无心使眼色,怒瞪他。 李无心哪里还愿意搭理,倒是墨燃在旁边看得清楚,打趣儿道:“常公子,你是眼睛不舒服吗?老挤什么啊?” 那边,楚晚宁接过锦盒里的柳藤,细细打量。 果不其然,那柳藤与“天问”“见鬼”虽形貌相同,但气息极弱,与认了主人的神武不同,它显然是个“死物”。 “摘心柳……” 薛蒙耳朵尖,听到这三个字,一愣:“什么?” “这段柳枝,还有在桃花源杀死羽民的那一段,都是从摘心柳上折落的。”楚晚宁道。 “啊!”师昧惊呼一声,“竟是这样?” “当初在金成湖,老龙死之前说过,假勾陈的某个法术需要以强大的木灵作为维系。想必是金成湖覆灭前,他留下了数段神柳。神木倒伏后虽然灵力减弱,但也可以强撑一段时日。” 楚晚宁细长的手指抚过那些金光灿灿的叶片。 “而像这种灵力损耗殆尽的,他也不曾浪费,能陷害的就拿来陷害,能交给手下傀儡作武器的,就拿去做武器。” 他说着,手里忽然生起一从火,将那与“天问”像极了的柳藤探去点了,火苗立刻烧了起来,映在众人或是惊惧、或是茫然的眼中。 “此物并非我的武器。”楚晚宁烧了一点枝梢,就把火给掐灭了,将柳藤一扔,淡淡道,“天问灵力充沛,莫说寻常火咒,即便是三昧真火,也烧他不得。” 李无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不甘心,复又张开。 “桃花源的事,老夫也略有耳闻,听说死生之巅的墨公子误杀了羽民仙君……” “哎,我可没杀过。”墨燃连连摆手。 薛正雍脸上不悦,态度更是坚决:“此事我已与众仙门解释,非我侄儿所为。李庄主,你若再提,休怪我不客气。” 墨燃见他这样,也不知触起了什么心头事,忽地一愣,一贯笑盈盈眼眸中似有什么幽深的东西流过去了。他喃喃:“伯父……” 楚晚宁道:“桃花源一事,原有阴谋误会。但当时情形,我也无从替我徒儿辩白。但今日诸位找上门来,要问个究竟。我倒也愿意将事情始末告与碧潭庄诸君。” 灯影憧憧,楚晚宁将金成池,桃花源的事情删繁就简地说了一遍。等他讲完,碧潭庄的弟子们已是目瞪口呆,李无心更是汗湿重衫,支吾半晌,才涩然道:“楚宗师的意思是,如今世上有一人,已近乎掌握了三大禁术之一的‘珍珑棋局’?” “不错。”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禁术!连、连天下第一大派的儒风门,他们的掌门都不可能得到禁术卷轴——” 楚晚宁道:“我此言字句非虚,但信与不信,由诸君自行分明。” “不可能。”李无心脸色溏白,抖着嘴唇大笑起来,好像只要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就能够说服自己一样,“要是有人真的能精通珍珑棋局,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上下修界的一切,岂不都要改写!” 作为前世的踏仙帝君,墨燃有些不乐意了:“那家伙只是‘会’,又不是‘精通’。要是他真的精通了,如今这世道还能这么太平?” 李无心长须一抖,待要说什么,忽然门口一道剑光闪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碧涛庄弟子从御剑上滚落,哇地吐了一大口猩红,然后才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朝李无心喊道:“庄主,不好了,不好了。您设在彩蝶镇上方的结界破了!凶灵涌出,师兄们以、以血肉筑界,暂得以保镇内厉鬼不往外逃,但……我碧涛庄三十名守界师兄已全部身死,我苟活下来,前来报信……” 他喘了几口气,忽地失声嚎啕。 “庄主!快引信通报上修界所有门派!那镇子里的所有死人都受了操控,是禁术,是禁术啊!” “什么!!” 李无心踉跄着后退,撞到了墙柱上,整个人就像刚从棺材里倒出来的尸体一样苍白枯槁。 “光靠我们撑不住的……”那弟子脸上被泪水冲出道道血污,涕泗横流,“庄主!” 忽然看到薛正雍,又朝薛正雍连连磕头。 “薛掌门,求你们也一同去吧!我师兄们……我……对不住……”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会儿,忽然闭上眼睛,仰天恸然。 “他们都……都死了!!” 大殿内一时死寂,旋即哗然。 薛正雍临危不乱,立刻着王夫人去引信通知上修界的其余八大门派,令点薛蒙去集结各个长老。 “楚晚宁?” “时不容缓,我先过去。” “可你不会御剑术……” 未等楚晚宁回答,墨燃抢了过来,他也着实很想会会那个“掌握”了珍珑棋局的家伙。 “伯父不必担心,我控剑与师尊同往。”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 两人一同步出殿外,师昧脸色苍白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忽然回神道:“我、我也……” 但跑出巫山殿,楚晚宁他们已经御剑行远了。恰巧薛正雍这时又叫他回来,不要一个人乱跑,师昧只得又返身去寻薛蒙,等着和薛蒙他们第二批走。 再观那碧潭庄,李无心养尊处优久了,何曾突遇如此大事,但老头子颇要面子,缓了一口气,也立刻吩咐人照顾那名送信弟子,又传音本派其余长老,也点兵点将,准备再赴彩蝶镇大干一场,挽回威严。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死生之巅,如百余道飒沓流星,自死生之巅飞赴彩蝶镇。李无心立于剑首,行于云端,忍不住侧眼用余光悄悄去打量这个下修界第一大派的弟子们。 他怎么也料不到,自己有一天挥师而战,竟会是与这帮他最瞧不上的“乌合之众”为伍,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但剑行千里,只在转瞬,当前方重云破开,一道血红色邪光冲天飞起,李无心便再也无心去计较什么上修界下修界的事了—— 天空中,一张足有整个彩蝶镇那么大的红色光阵在不断地闪耀,巨阵被光束划分成整齐的棋盘格子,在棋盘上,一个个死去镇民的虚影犹如木雕泥塑,凌空而立,五百户人家,上千居民,望过去就和一片茂盛的人肉丛林一般。 李无心失声道:“这、这真的是……珍珑棋局!” 薛正雍脸色也极为难看,他对李无心道:“李庄主,我带人去东南方,劳烦你去西北方,其他八大门派的人还没来,彩蝶镇得先靠咱们撑一阵子。” 李无心也实在无心和他计较这个“咱们”了,点头道:“好,好。” 薛正雍朝他一抱拳拱手,御剑而落,率众从天而降,纷纷落于彩蝶镇的东南方,碧潭庄守镇弟子用血肉结出的防护结界此时已危在旦夕,气场极弱,透过半透明的结界障壁,可以看到里面暴动的尸群。 “楚晚宁!” 看到一个白衣飘飞的男子和一个蓝银轻铠的青年正立在前方,薛正雍大声喊道:“怎么了?这个结界不能补吗?” 楚晚宁已来多时了,天下第一结界宗师在此,但这个阵法依旧是破损之态,让薛正雍万分不解。 岂料楚晚宁并不理他,薛正雍正欲再唤,墨燃却忽的回过头来,朝他比了个手势。 “嘘,伯父不要出声。过来。” 薛正雍过去了:“怎么说?” “不要扰他。” 墨燃指了指楚晚宁。 只见他虽站着,确实闭目合什,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薛正雍一惊,拿手指一探他的颈侧,悚然道:“离魂术?” “对,里头都是鬼,几千个,但瞧不见罗纤纤,应该是在最里面。事情尚未查清,他不知道那个背后的人这次又想做什么,因此他想亲自去找罗纤纤盘问。” “都是厉鬼了,还问什么啊!”薛正雍气的直拍大腿,“加固结界要紧啊!” “千万不能!”墨燃厉声道,“师尊以离魂术暂时让魂魄分离出来,进到其中,就是因为里面全是死人,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若是此时加固,会害死师尊的!” “什么?!”薛正雍忙道,“侄儿你在这守着,我去与李无心说!” 墨燃点了点头,又道:“若是师尊回魂了,我便即刻以蓝色法咒在空中点燃,届时东南西北四方一同封补。但若我没有点燃,伯父就万万不可让他们修补结界,否则万鬼吞噬,师尊在其中只有魂魄,绝无可能自保。” “知道了知道了!”薛正雍话音还未落,人以掠出丈外。 墨燃抬起眼眸,看向那行将坍塌的结界。 “时间差不多了,师尊,你也应该找到罗纤纤了吧。” 他转过脸,竟因担忧而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楚晚宁冰凉的手,自己却浑不觉察。他凝视着楚晚宁,轻声道。 “就快了……” 这时,师昧与薛蒙等人降于周围,立于人群之中,谁料刚一抬头,就望见了结界前双手交扣的两人。他先是一愣,旋即面色逐渐苍白,继而咬紧了嘴唇,缓缓将头扭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唔,预警! 下面的内容会解开第一波前世真相,也会展开本文的一个重要高潮剧情,两位主角都会面临这辈子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弱弱提示一下,虐师尊的最后一波大刀子,和虐狗子的第一波刀子,都要来了。为了不影响剧情紧凑性,到这段情节结束,小剧场基本不更。 答应我,不管接下来看到什么剧情,都不要表演危险节目生吞肉包,谢谢!谢谢!有任何不满请发泄在狗子1.0身上qaq或者跟萌萌组成打狗小分队……肉包是无辜的= = 谢谢各位总裁!!!胆战心惊地遁走…… 第93章 本座的师尊谁敢动! 楚晚宁的生魂,此时正在结界内穿行。 所过之处尽是鬼影憧憧,魍魉游荡。但蹊跷的是那些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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