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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霖铃屿的凝香客栈外,老板娘穿红戴绿,雪嫩的腕上珠钏叮咚,一束腰肢纤如杨柳,正倚在门堂外磕着蛇胆炒瓜子儿。 轩辕阁每次拍卖,来她这儿住店的人总是最多的,因为她貌美聪明会来事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滴溜一转,就能猜到客人想要些什么。 此时日头正高,过了晌午,老板娘啐了一口瓜子皮,估摸着竞买会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结束了,霖铃屿住店价格高,一般修士们并不会多留,今日房费赚不了太多。不过不妨事,仙君大侠们总是要吃了晚饭再走的,饭钱还能再捞一笔。 老板娘掸了掸裙摆上沾染的果皮屑,回头对店里的伙计喊了声:“二福,把大堂的桌椅再擦一遍,再把老娘炒的蛇胆瓜子拿一筐出来,每桌都搁上一碟。咱们要准备晚上的生意啦。” “好叻掌柜的,这就去拿咯。”伙计颠颠地跑远了。 老板娘满意地笑了笑,她太阳也晒够了,瓜子也磕完了,正欲回店去监工,忽看到道路尽头有一黑白迅影乘风而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个面容俊俏的黑衣仙君,怀中抱着个人,火烧火燎地冲进了她的客栈。 “住店,住店住店住店!” “……” 大约是他来的突兀,举止又奇怪。店里头的小二惊到了,张着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墨燃怒道:“住店!聋了吗?掌柜的呢!!” “哎哟仙君。”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三分笑意七分歉意,听起来让人发不起火,墨燃倏忽转身,对上老板娘那张八面玲珑的笑脸,“不好意思,怠慢您了。我这小二是新来的,您有事找我,我就是掌柜的。” 墨燃扬着漆黑的俊眉,急急道:“住店!” 老板娘迅速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见此人披着斗篷,想来是去参加轩辕会的仙君,但因他行来时甚急,帽兜都已落下,露出了一张犹带少年细腻的英俊脸庞,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腕上还系着一只绣着玄武图腾的锦袋,正是轩辕阁卖出商品后赠给客人装东西的乾坤囊。 有钱。 老板娘眼中精光一闪。 非常有钱。 再一瞧他怀中抱着的人,由于外头罩着大麾,脸又是朝里面靠着的,并不能教人看清相貌,不过老板娘眼神何其毒也,她迅速扫过那雪色绡纱织就的衣袍,目光落在了自广袖袖口垂落的那只手上。 匀长细瘦,肤若瓷胎,指端修尖,骨骼分明。 美人。 老板娘顿时了然于心。 虽然是个俊美的男人,但修真界男子双修也并非稀罕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福,开房。”老板娘反应迅速,旁的不多问,打了个响指利落吩咐,“要最舒服的那间日月上房。” 楚晚宁这病来势汹汹,毫无预兆。所幸这里是孤月夜的地界,良药圣手一抓一大把,墨燃请来大夫给楚晚宁号了脉。 那修为颇深的仙门大夫闭着眼睛,结着细茧的手指在楚晚宁腕上点着,半晌不吭声。 墨燃忍不住了:“大夫,我师尊他怎么样?” “问题倒是不大,不过……”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话九曲十八弯的人。墨燃瞪大眼睛:“不过怎样?” “不过老夫觉得甚是奇怪,令师修为高强,世间罕有。可方才细细诊来,他的灵核却十分脆弱,连刚刚筑基的小修士都比不过。” 如果将修为比作水,灵核就是载水的容器。 灵核是天生的,修为是后天慢慢蓄养的,所以先天灵核越强的人,修炼起来就会越发容易。不过,当修为到达一定境界,就会反哺灵核,所以通常而言这两者都是相辅相成的。 像楚晚宁这样的大宗师,灵核必定十分强悍,因此普通医师诊脉时都不会去特别注意这一点。 墨燃闻之惊道:“这怎么可能?!” “老夫也觉得不可能。因此反复诊了多次,但次次如此。” “我师尊的灵核连个筑基的都比不过?这、这怎么可能,简直是笑话!大夫你再仔细看看,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老夫行医向来谨慎,话既出口,必然有十成把握,小仙君若是不信。寻别人来诊一诊他的灵核,结果也是一样的。” 墨燃呆住了。 那大夫道:“正是因为令师的灵核十分脆弱,方才应是受到了某种强大武器的感知,那武器属性应与他有些许呼应,但并非他所拥有。所以他受到了反噬,灵核无法承受,这才昏迷不醒。老夫给他开些汤药,服下之后多多休息,很快就无恙了。” 送走大夫,墨燃坐在楚晚宁床榻边,托着腮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灵核薄弱?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刚刚那老头子根本不知道在轩辕会发生了什么事,却能准确地说出楚晚宁先前遇到过强大武器,也确实不像是在张口说瞎话。 另外还有“不归”,方才在轩辕会,墨燃只释放了一点点灵力,楚晚宁就突生异样,昏迷过去。因此他也来不及判断那把陌刀是否真就是自己前世的神武。如果是的话,为何“不归”会和楚晚宁产生呼应?还会对楚晚宁进行反噬? 他一面杂乱无章地想着,一面怔仲地看着楚晚宁,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人似乎又被噩梦所魇,蹙起了好看的眉头,睫毛也不住簌簌颤着。 鬼使神差的,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墨燃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眉心:“师尊……” “……” “师尊……楚晚宁……活了两辈子,难道你身上,还有我不知晓的秘密吗?” 掌柜的很快把药在后厨熬好了,给墨燃端了上来。 尝了口,果然苦的厉害,是楚晚宁最讨厌的滋味。墨燃叹了口气,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女人。 “掌柜的,有糖果吗?” “哎……小店的糖都是现熬的,今日的都已用完了。不过仙君若是想要,我这就着人去街上买。” 墨燃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汤药,摇头道:“那算了吧,时候久了药就冷了,喝下去没效用。多谢了。” “啊,仙君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再叫我就是。” 掌柜说完就识趣地走人了,顺手带上房门。 把药端到床头放下,墨燃坐回榻边,一手搭在膝头,一手去扶楚晚宁起身:“师尊,吃药了。” 喂他喝药也是前世熟门熟路的事情,墨燃抱起他,让楚晚宁靠在他怀里,拿过药盏舀了一勺,凑在唇边吹凉了,而后慢慢递到楚晚宁口中。 算来这已经是他重生后第二次照顾楚晚宁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虽然讨厌这个人,可是看他生病,自己竟依然会如此紧张。 “苦……” 怀中的人虽然未醒,但却也有感知,半梦半醒地皱着眉头,把脸转开不肯再喝。 此举墨燃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举着勺子又把他掰回来,耐着性子哄道:“还有一口,喝完就好了啊,来。” 说着又递了一勺。 楚晚宁喝了一半咳了一半,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好苦……” “甜的甜的,下一勺是甜的,来来来。” “呃……” “下一勺!保证!甜到你难以置信!本座命人找到的天下第一甜的糖汁儿!”哄着哄着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墨燃顺嘴把前世的词儿又拉出来溜了一圈,“很好吃的,不张嘴会后悔哟。” 就这样连哄带骗灌完了整一碗,最后一勺喂掉,墨燃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收拾一下,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未及反应,脸上便“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骗子,你滚!” 楚晚宁厉声说完这句话,头一偏,又睡熟过去了。留下凭白无故挨了一巴掌的墨燃半张着嘴,半晌委屈巴巴地捂住脸颊。正欲发作,怀里的人闷哼一声,应是梦到了什么特别难受的事情,脸色愈发难看。 墨燃见他这样,也实在是没啥脾气了,左右没有糖果,看到乾坤囊还搁在床头,心下一动,取了一瓶貘香露出来。他拍拍楚晚宁的脸颊,不轻不重,算是报复。 “一个人躺一会儿,我去兑点水,给你甜甜的香露喝。” “……” 见楚晚宁安静,墨燃托着他,打算让他靠回枕上。谁料离得近了,却听到他低哑模糊地喘了口气,而后喃喃道:“是……薄你……” 墨燃一愣:“什么?” 楚晚宁双眸紧闭,扇子般的睫毛不住颤抖着,似乎按捺着极大的痛苦,血色一点一点褪的干净。他显然是坠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另一个更可怖,更狰狞的梦境里,他微微摇着头,素来清贵冰冷的脸庞竟难得出现了一抹悲色。 “我……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墨燃忽然觉得心跳失速,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胸膛,好像某个秘密就在眼前,只差最后一层薄纱遮掩,他即刻就要参透。他不由盯住楚晚宁,低声道:“是你什么?” “是我……薄……你……” 须臾间神识恍惚,不知是不是那烛火太黯淡,教人看错,墨燃瞧见楚晚宁深密的睫毛里似有水光闪过。 是我薄你。 这四个字,出君之口,轻若雾霭,入他之耳,惊若炸雷。 墨燃猛地从床边弹起,整个人瞬间僵住!他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地死盯住榻上人那张清俊的脸庞,神色瞬息惊变,心中震撼如万马千军奔踏而过,手捏成拳,血液仿佛在一夕间沸为烈火,又在一夕间凝为玄冰。 “你说什么?……你……” 震愕半晌,墨燃猛地掐住楚晚宁的喉咙,眸色暴虐,重生后佯作的稚气天真荡然无存,“楚晚宁,你方才说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 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这是他一生中再也忘不掉的诅咒,是煎熬了他两辈子的梦魇。 多少次他闭上眼睛,耳边都是这带着叹息的四个字,说话的人却已不在人间。 可这句话分明是前世楚晚宁到死才说出口的,为何现在他会——为何他会—— 莫非楚晚宁,也是重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新,因为在打存稿时发现不小心写出了一个支线bug,改后文太难了不如改前文,所以一会儿要修个前文。平时也没有在非更新时间修文的习惯,怕跳出更新会打扰大家,所以不如早点更了23333~修改的内容不重要,只是一个小细节而已,大家也不用回头去看,不影响阅读,么么扎~ 第83章 本座想要你 疯狂的念头令墨燃眼中一片血红。他浑身颤抖,失去理智,紧紧扼着楚晚宁的咽喉,低吼着不住逼问对方。 只要他说出下半句,只要他再说出那句“死生不怨”。那就定然是……定然是…… “唔!” 一声闷哼在他耳边响起,楚晚宁呼吸不能,脸涨得通红,挣扎终归于微弱。 墨燃愣了一瞬,赤红眸子睁得大大的,癫狂与清明都在里面闪烁,忽然间他反应过来,忙松了手,楚晚宁重重跌回榻上,颈脖五道勒痕狰狞可怖,渐渐唤回墨燃的魂灵。 “……”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一声师尊,但又唤不出口,想叫楚晚宁,也叫不出声,犹豫不决间,沙哑地漏出声,“你……” 喉间像被火烧过一样干渴,墨燃艰难地咽下口水,稍微缓过意识,昨日种种在眼前掠过,这辈子楚晚宁从来没有异样,绝不会是重生的。 那他为何会在此刻,就说出那句前世临死前的遗句,“是我薄你”。 这句话,难道不是当初楚晚宁为了保住薛蒙,为了保住那些假仁假义的修士,迫不得已对他说的一句虚言吗? 他一直都不信,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楚晚宁会真的向他认错,会对自己说句软话。反正楚晚宁一定是在骗自己,一定不喜欢自己。反正这个师尊从来都看不起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对他过。 弑师,他一点都不后悔。 一点都不…… 墨燃别过脸去,缓缓合上眼帘。 他片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楚晚宁是生是死,跟他有什么干系! 他转身欲走。 欲走。 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是我薄你。 记忆里鲜血淋漓的那张冷俊容颜,最后看来,竟是有些温柔的。昆仑天池边,那个人在血泊中,缓缓抬起手,指尖点住了自己额头,那手指已经冰凉了,凤眸里却有些温度。但墨燃当时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死生不怨。 楚晚宁轻声道,血泪顺着眼眶缓缓淌下。 “墨燃……” 榻上那人在梦中呢喃,轻微的两个音,却让被唤的人整个都震颤起来。待自己回神时,墨燃已站在床边,一手撑着床壁,俯身紧盯着楚晚宁苍白的脸。 那淡薄带着水色的唇,微微开合着,又是一声入耳。 “墨燃……” 合眸,墨燃紧锁长眉,指尖卡进硬冷的花梨板,似乎在极力按捺着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沙哑道:“楚晚宁,你是真心的吗?” “你说的,都是真心的吗……” 胸口好像疼的快要爆裂,既然楚晚宁绝不会是重生,那么他现在就说出这样的话,只会是因为他从这个时候起,就觉得自己待他不厚,心中愧疚。 是真心的吗? 楚晚宁乃是梦呓,自然是不会答他的,但墨燃仍旧痴心想等个答案。 “……” 闭着眼睛等了半晌,仍是毫无动静,墨燃暗叹一声,有些不甘地缓缓抬起睫帘。 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烟雨朦胧的凤目。 半睁半阖,将醒将寐。 楚晚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但从他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其实意识并未清明,只是煎熬中暂时的醒转,那双夜色的眼眸依旧空洞恍惚,里头似盛了千千岁岁。 晚夜玉衡平日里总是如雷霆般凌锐,鲜少有这般茫然的时候。 少去惯有的锋芒,躺在那里的人居然是那么美,眼尾眸梢,染着些氤氲薄红,就那么不设防地看着他。 心脏剧烈颤了一下,墨燃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低声道:“你……” 这般场景,与自己前世与他欢爱的样子实在太像,墨燃思绪颤震,一时间似乎觉得自己仍在巫山殿,楚晚宁是他的阶下囚,是他的禁脔男宠,只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口干舌燥,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我不能…… 我不喜欢他。 不要再碰他。 往日的冤孽,都过去了。这一世我们只是师徒而已。 墨燃便这样单手撑着床板,低头俯视着楚晚宁,隐忍着不曾越矩。他束成马尾的长发顺着肩头垂下,千丝万缕,末梢落在对方枕边。 楚晚宁合衣躺着,长发散落,初时神情尚有麻木,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底渐渐映出了墨燃的倒影,楚晚宁微微怔了一下,而后似乎是梦魇未消,仍不知今夕何夕。他缓缓伸手,在半空停了片刻,终是触上了墨燃的眉心。 “是我薄你……” 他说这句话时,一如前世,难得温柔。 墨燃只觉得轰的一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猛然坍塌了。 心潮翻涌,头脑发热,他好不容易唤回的神识土崩瓦解,什么都不及思考,熟稔的欲望已让他俯身压在了楚晚宁身上,狠狠吻住了那双微微启着的双唇,手颤抖着不受控制地去撕扯他的衣服。刹那,往事如沧海覆浪,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霜雪消融。好像又在那软红千丈的巫山殿,龙凤红烛高照,这个人在他身下挣扎怒骂,喘息受辱。 “唔……” 湿热胶着间,楚晚宁发出的闷哼让墨燃愈发痴狂。什么不喜欢,什么恨,什么不再碰他,统统都碎成了泡影。 墨燃只觉得自己还没有身死,身下这具微微颤抖的躯体,也还是他的。 想要亲他,想要抱他,想狠狠地撕裂贯穿他,让这个高不可攀、清寒若仙的人在他身下哽咽求饶,被他干到高潮。 “楚晚宁……”他沙哑地喃喃。 灭顶的快感冲刷过魂灵,连指尖都是烫热的。 再次含住那微凉柔软的唇瓣,齿间还犹带药汁的苦涩,却让他心如擂鼓,意乱情迷。对这个人,他已太过熟悉。重生之后因为怨恨,一直不愿再去与他亲热。可是在吻着他的时候,只有墨燃自己才知道那是这样一种销魂蚀骨的舒服,好像大漠中行将枯死的旅人尝到甘露,像是冷极的寒夜裹上了在火塘上捂热的衣裘。 原以为重活一世,自当与他断绝。 却不料,终究还是情难自禁,竟被他一句话就撩得会把持不住,就这样擅自亲了他。 如果不是撕了半天,楚晚宁身上那件衣服撕不开,以及忽然从衣襟里掉出来的某样东西扎到了墨燃,也许他头脑一昏,会不计后果地直接要了自己师尊也未可知。 “当啷!” 扎了墨燃手指,又掉在枕席上的金属滚了两下,停在原处不动了。 墨燃正在兴头上,浑不在意这点小伤,只怒气冲冲地瞪了那东西一眼,继续回过去和楚晚宁身上那难缠的衣服较劲。不亲不抱到还好,一压在他身上,上辈子的感觉就都回来了,仅是回想楚晚宁腰上纤细紧窄的触感,都让他有种无法自拔的激动。 可楚晚宁身上那件绡纱白衣像是施了咒法一样,竟然扯了半天根本扯不开! 墨燃暗骂一声,狠狠捶了下床板,起身准备去拿佩刃划开那缠了三道的腰封。 坐起来的时候,余光又扫到了掉在旁边的那个金属物件。墨燃初时没管,但忽然间烈火纷扰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一愣,猛地回头再去看那东西。 那是一只流光溢彩的金色兰蝶发扣,是他在桃花源的时候,攒了好几天羽毛买给夏司逆的。 当时他还亲手把发扣扣到了夏司逆的马尾束顶,哄那一脸不高兴的小师弟,说:“小孩子就要用金色啊红色的,你看,多活泼。” 墨燃拿起那枚发扣,只觉得兜头被泼了盆冷水。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送给夏司逆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楚晚宁怀里?!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墨燃脑中逐渐浮现,他缓缓回过头,犹带着湿润情欲的目光落到了楚晚宁身上,师尊已经昏沉过去了,墨燃盯着他的脸庞,看着那被自己吻得有些嫣红的嘴唇,心跳蓦地漏了几拍。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难道楚晚宁没骗他? 难道、难道……夏司逆——真的是楚晚宁儿子? 这个猜想让墨燃不寒而栗,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喂鱼:(举手)不能全垒?我抗议。 楚晚宁:抗议无效,做你的梦去吧。 薛蒙:抗议无效,做你的梦去吧。 肉包:抗议无效,做你的梦去吧。 晋江审核员:抗议无效,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第84章 本座偷亲你,你也不知道 等楚晚宁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墨燃正托腮坐在桌边发呆,一豆灯花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亮到有些空洞。 “……” 想坐起来,但却没什么力气,楚晚宁只得作罢。 雪青色的回纹帐帘轻轻飘荡,他侧了个身,无声地盯着墨燃,可那二傻子还在自我沉浸,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师尊已经醒了。 这不怪他,任谁知道自己情人,居然早就和别的女人有了个儿子,受的刺激都不会小。 夏司逆真的是楚晚宁私生子吗?这怎么可能……楚晚宁他如此清高挑剔,世上哪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更何况,如果私生子一事是真的,上辈子楚晚宁肯定也有这个孩子,可是他们相处那么多年,楚晚宁无论是平日的言行举止,还是床笫情事,都跟“为人夫君”四个字完全不沾边。 可是这个金蝶发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墨燃苦恼地拿额头撞桌面,都快纠结疯了! 他本来就不聪明,最不擅长想这种七弯八拐的事情,越想头越大,最后干脆“呜”的一声抱住脑袋,彻底瘫在桌上不动了。 “墨燃,做什么?” 一个昆山玉碎般幽沉好听的嗓音在屋中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倏地一下弹起来,墨燃愕然道:“师尊,你醒啦?” “嗯。”楚晚宁轻咳数声,抬起眼皮看他,“这是在……霖铃屿的客栈?” “是、是啊。”墨燃站起来,走到床边,忽的看到楚晚宁下唇似乎有些破皮,想到刚才自己一时意乱情迷,竟然没有把控住,险些酿成大错,脸刷的一下就涨红了。 见他神思不属,楚晚宁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墨燃连连摆手,岔开话题,“是这样,师尊在轩辕阁突然昏过去,我就抱……咳,带你来了这里休息。又找郎中开了药,然后就……” 就听到你说梦话,想到曾经的往事,忍不住,亲了你。 但这些话哪里能说出口,墨燃声音渐渐轻下去,目光难得慌乱,显得愈发窘迫。 楚晚宁听到他找了郎中,又见他神情有异,心中咯噔一声,恐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毒、身体会变小的事情。不由悄然捏紧了被缛,哑声问: “大夫说什么?” “大夫说师尊受了那神武影响,所以才会支持不住。”墨燃犹豫一会儿,继续道,“师尊,你的灵核……” “无妨,较常人更为脆弱罢了。” 墨燃一愣,他原本还在想楚洵和楚晚宁胸口都有伤疤这码事儿,猜测两人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听楚晚宁这样说,又好像并非如此。他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师尊这么厉害,灵核肯定不会是天生薄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了,自从多年前受过一次伤,就一直都这样。”楚晚宁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大夫还说了别的话吗?” 墨燃摇头道:“没别的了。” 烛光朦胧,楚晚宁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方才,拿头撞桌子做什么?” “……”墨燃憋了一会儿,横竖憋不住了,干脆豁了出去,从袖中掏出了那枚金蝶发扣,摊在掌心里。 “我发现了这个。” “……” “在你身上。” 发扣明晃晃地闪着金光,楚晚宁的心却不断下沉。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到头来,还是藏不住。 轻轻叹了口气,许久沉默,两人均未再说话。最后,楚晚宁闭了闭眼睛,正欲诉出真相,却听得墨燃小声咕哝道:“师尊,夏师弟……真的是你儿子呀?” 楚晚宁:“……” 睁开眼,方才凝冻成冰的血液好像又重新流淌起来。一时无言,楚晚宁只沉默地凝视着床边一脸复杂的墨微雨,眼神逐渐凝成两个明明白白的字:“白痴”。 “对。”楚晚宁冷漠地抬手,不等墨燃反应就把金蝶发扣收走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缘何又问一遍。” 墨燃捂脸道:“我只是……再确定一次……” 虽然楚晚宁几次三番承认了夏司逆是他的血肉,但墨燃终究还是半信半疑,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感,暗自下了决心,等见到了夏司逆,一定要好好盘问对方。不给他俩搞个滴血认亲,他是死都不会信的! 又缓了一会儿,楚晚宁体力渐渐恢复,能从榻上起身了。 “我的衣服……” 他抚过自己的衣襟,怔了一下,皱起眉头:“怎会如此乱?” 墨燃:“咳。” 唯恐他想起之前一些零星的片段,墨燃忙去扯开话头:“师尊,你饿了吧?这家店的菜色听说不错,文思豆腐做的尤其好吃,咱们下去尝尝鲜?我请客。” 楚晚宁冷冷乜了他一眼:“还不是我给你的钱?” 虽这么说着,但还是宽袖一拂,推门下楼去了。 霖铃屿的菜色与扬州相近,清鲜别致,口味颇甜,这倒是合了楚晚宁的心意。 这时候轩辕会已经结束,修士们大多都已启程离开。他们要了个包厢,倒也不必刻意再披上斗篷隐瞒身份,两人落座之后,店小二给上了两杯碧螺春,呈了菜单便退下了。 “师尊先看吧。” “你挑便是,江南一带的菜,我都还入得了口。”楚晚宁说着,拿起杯子浅浅饮了口茶。 然而茶水一碰到嘴唇,他就蓦地皱起眉头:“……” 墨燃:“怎么了?烫到了?” “……无妨。许是天气太干,口角有些皲裂。”楚晚宁说着,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奇怪,什么时候破的? “……” 墨燃立即心虚地低下了头。 菜上齐需要一段时候,楚晚宁便和墨燃谈起了轩辕阁的事情,两人提前离场,均不知道最后神武花落谁家,不过这也不碍事,到时候出门打听一下就好了。 闲谈之间,桌上渐渐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扬州菜,楚晚宁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讯息,于是作罢,不再聊这个了。他目光扫过满桌的碗盏碟杯,顿了会儿,眼帘抬起几寸,视线落到对面那个笑得有些忐忑的青年脸上。 楚晚宁问:“以前来过江南吗?” 墨燃重生前自然是去瞧过那杏花烟雨的,但他可没忘记自己如今才十七,方进入死生之巅两年许,于是立刻摇头:“之前从没来过。” 楚晚宁垂了眼帘,神色平淡,嗓音清和,说道:“但你却点了一桌好菜。” “……!” 他这一说,墨燃才猛地反映过来,自己这一席佳肴,都是按着楚晚宁的喜好点的。原是想让他吃的好一些,恢复恢复体力,但却忘了自己本不该对淮扬菜如此了如指掌。 “我小时候在乐坊的后厨打杂,很多菜没有尝过,但多少听过。” 楚晚宁倒也没细究:“吃饭吧。” 江南吃水,霖铃屿更是蒲筐包蟹,竹笼装虾,柳条穿鱼,因此榉木四出头方桌上,河海鲜货比比皆是。酥炸浇酱的梁溪脆鳝,酸甜脆嫩的松鼠鳜鱼,琵琶对虾,菊花海螺,拆烩鲢鱼头香溢四座。 至于鲜蔬肉食,冷盘甜点,亦是做的精致细究,十分雅观。 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鸡汁煮干丝、灌汤小笼包、文思豆腐,不胜枚举。 墨燃拖着腮,看小二把最后一碟桂花糕摆上了桌,而后悄悄看了眼楚晚宁。心道:不知今日这么多菜,他会先吃哪一个? 想了想,暗自跟自己打赌: 肯定是蟹粉狮子头。 这是楚晚宁最喜爱的扬州菜,果不其然,待菜肴布好,他的筷子毫无悬念地首先往那边探了过去。 墨燃心中暗叹,这个人啊,总是那么好猜,吃饭做事,都是一成不…… 咕咚。一个滚圆可爱的狮子头落到墨燃碗里。 ……变? 墨燃愕然抬头,脸上逐渐有了些受宠若惊的神情:“师、师尊。” “我这几日身体欠恙,劳烦你照顾了。” 他没听错吧??墨燃愈发骇然。 楚晚宁居然跟他说——劳烦你照顾?? 这句话他上辈子都没开尊口讲过!! 楚晚宁见对面那个青年的脸慢慢涨红,眉宇舒展,眼睛缓缓睁得滚圆,额头上一根头发翘着,颤巍巍地晃动。不由地有些无措,但面子还是要的,楚宗师又高冷地抿了口茶。 嘴唇好痛…… 其实变成夏司逆陪在他身边的那些时日,楚晚宁心里已隐约有了些自责。中夜反思,也会觉得自己为人确实太过苛严,对墨燃更是不假辞色。从那时候起,他就告诉自己,等恢复正身,万不可再如此行事,多少要改一些。 璇玑来桃花源时,楚晚宁咳了半天,勉强开口向他询问,该怎么让徒弟不那么畏惧自己。 璇玑愣了一下,尔后说道:“首先,你要适宜地对徒弟表达关爱。” 表达关爱…… 楚晚宁想到墨燃或许从未吃过蟹粉狮子头,于是淡淡开口,娓娓道来:“清炖蟹粉狮子头,以上等五花肉细细剁碎,和以虾籽、蟹肉、蟹黄,各个饱满滚圆。捏好肥瘦相间的狮子头,煨在清汤里,汤羹中浮着翠碧青菜,盛于红泥砂锅,色泽甚为好看。” “……” 墨燃呆住了。 吃饭就吃饭,做什么背起了菜谱? 偏偏楚晚宁觉得自己这是耐心介绍,是对徒弟的一种关爱,于是一餐饭下来,墨燃挨个儿菜都尝了个遍,还听了一堆听上去就像是从《江淮食记》上背下来的菜肴梗概。 若不是楚晚宁嗓音沉冷好听,恐怕墨燃都要掀桌子走人了。 “哎,听说了吗?轩辕阁最后一件拍品,被临沂儒风门的人拍走啦!” 雅座之间以竹帘相隔,旁边那间说话的嗓门响了些,毫无阻碍地被墨燃他们听了个清楚。 楚晚宁倏忽停止了“水晶肴肉”的介绍,与墨燃互看一眼,凝神侧耳。 一个粗犷的男子在说话:“怎么没听说?是把神武吧?三亿万金的价格,当场付清。哎哟真的是天价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瞧你那点出息,你难道不知,除了这把神武,儒风门还花了五千万买了个蝶骨美人席呢!” “天啊,蝶骨美人席不就是用来生吃或是双修的吗?此等为人不齿的修炼行径,天下第一大派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做,这也太不像话了!” “苏兄所言差矣,蝶骨美人席乃是合乎情理的修炼方法,并非禁术。美人席虽长得与我等相似,但到底不是凡人。这就好像吃仙果来助精进,也没什么好诟病的地方。” “哼,恕我不能苟同……” 另一个则轻笑道:“买美人席的似乎是个儒风门深居简出的年轻弟子,叫叶什么昔的。长得听说还挺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这种靠睡女人提高修为的人。我看儒风门也是日暮黄昏了。” 旁边有人嘿嘿笑道:“这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邻座的人围绕着伦理道义争论起来,不值得再听。 楚晚宁轻声重复:“神武被儒风门买走了?” “听上去是这样。” 楚晚宁不由地面露忧色:“难办。此事若有追踪下去,必然得去儒风门一查究竟……” 他这一说,墨燃便想起来了,“啊”了声,轻轻道:“师尊原是儒风门的人。” “嗯。” “不想回去?” 提到回儒风门,楚晚宁神色厌倦,眉心一抽,说道:“此一门虽为上修界名门大派,但我曾经…… ” 他话说一半,突然间大厅内传来一阵人马喧哗,有人高声喝道:“老板娘,给你五百金,立即把场子清了,这些客人都给我赶出去!今日我们小公子要包场!” 作者有话要说: 蒲筐包蟹,竹笼装虾,柳条穿鱼。这个描述出自郑板桥集,由于不是特别大众的摘词,为了免去误会,申明一下非原创,并附上出处。 附上诸君最爱和最讨厌的食物: 楚晚宁 最爱:蟹粉狮子头、荷花酥 讨厌:麻辣火锅 墨燃 最爱:红油抄手 讨厌:咸豆花 薛蒙 最爱:麻辣火锅 讨厌:咸豆花 师昧 最爱:臊子面 讨厌:冰糖葫芦 叶忘昔 最爱:糖醋鲤鱼 讨厌:煎饼裹大葱 梅含雪 最爱:折耳根 讨厌:猪肉(这很好,这很清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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