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北院宣徽使马九哥求见。”耶律虎思用契丹话说道,他听得懂汉话,但平时极少说汉话。 耶律?F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来做什么?今日又不曾宣过他们。” 但他知道耶律虎思是不会回答他的――撒拨给他选的侍卫,个个都与撒拨一个性子――沉吟了一会,命令道:“宣他们进来罢。还有,你让人去宣耶律冲哥,朕要见他。” “是!” 第九十四节 “马九哥,你胆子还真不小!”耶律?F坐在他的御座之上,一面听着萧岚的禀奏,一面阴着脸盯着马九哥。 虽然一直是低着头,但是,马九哥仍然能够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甚至知道皇帝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他是耶律?F继位之初就一手简拔的官员,追随他的皇帝已经有十几年了,这种能力是他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十几年来历经风浪而始终不倒,反而步步高升的本钱。揣测皇帝的心思,对于马九哥来说,几乎是一种本能。 他知道当耶律?F这样看着一个人之时,意味着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脸部的肌肉绑得紧紧的,小腿一阵阵的抽搐,幸好此时他是跪在皇帝的面前,衣服会掩盖住这些的细节,不会被皇帝发觉。 他了解皇帝,所以知道不能让皇帝察觉到他的紧张。 今日之变,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 昨日他甘冒奇险,私见唐康之时,已经知道是瞒不了多久的。但他素与萧岚相厚,又知道萧岚觊觎北枢密使之位已久,如今萧佑丹正是失势之时,大辽朝中人人惧怕萧岚,因此,他算定在这个时候,绝大部分的大臣是不敢轻易下注的。所以,最坏不过是被萧佑丹的死党弹劾――而他们不可能有多少真凭实据。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萧岚翻脸不认人! 而且,时间只不过过了短短一个晚上――萧排亚率人来时,他正与几个心腹在帐内商议进一步的行动,结果被萧排亚不由分说,就带到了南院大王大帐。到了那里,又被萧岚一通质问,然后几乎被萧岚挟持着前来面君。 这一连串的变故,打了马九哥一个措手不及。 马九哥非常的了解萧岚――这个年轻的新贵,最大的本领与自己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最懂得揣摸、迎合皇帝的人。 以萧岚与他的关系,这样翻脸,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萧佑丹。 萧岚一向都是顺承耶律?F的旨意行事的,所以,他如果这么做,只能是因为他知道皇帝并没有真正想要将萧佑丹置于死地! 而这也正是马九哥此前所一直担心的。 也是他要冒险的原因。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置萧佑丹于死地而后快。 所以,他必须逼得皇帝骑虎难下! 虽然他也计算过退路,报了这不共戴天之仇后,若得侥幸不死,他已经暗中联络好了一个高丽海商,到时候便设法远赴南海,以他的才干,在南海诸侯国中,富贵仍是唾手可得……但是,若有必要,即便与萧佑丹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虽然局面极为不利,虽然心里有难以克制的慌乱与紧张,但是,他也绝不会就此认输。 马九哥心里很清楚,如今能够暂时保住他性命的办法,只有一个。 他咬咬牙,扬起头来,望了一脸怒容的皇帝一眼,旋即一面使劲地叩着头,一面放声哭道:“陛下!臣确无所惧!君父之仇,不共戴天。父死贼手,为人子者却懵然不知,以仇为亲,此匹夫知其辱,何况天子?臣闻‘主辱臣死’,陛下有此奇耻大辱,臣死且不惧,更有何惧?!惟陛下父仇未报,为天下所笑,臣虽死,亦无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放屁!”一瞬间,耶律?F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腾地从御座上站起来,怒声吼道:“马九哥,你还敢胡说八道!” “罪臣万死!但是陛下!臣已查明,南朝前职方馆知事――云阳侯司马梦求即是当年卫王引荐给陛下之马林水!” 金帐之内,瞬间死寂。 过了一小会,便听耶律?F恶狠狠地问:“证据呢?” “唐康已经亲口承认!”马九哥硬着脖子回道。 但他话音刚落,已听萧岚厉声喝斥道:“马九哥,你敢当面欺君?!” 马九哥毫不示弱,马上顶了回去,“罪臣万死亦不敢欺君!若陛下不信,请召唐康,御前当面对质。臣若欺君,愿受车裂之刑!” 无非就是一死! 就看皇帝敢不敢将此事闹得天下之皆知!若真能将这风浪掀起来,皇帝一时半会,更不会杀他。 “陛下!”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事不关己,但萧岚此时仍然是又惊又惧,他这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狗急跳墙”,什么叫做“困兽犹斗”――唐康有没有说过那些话,真相不难查明,而皇帝也绝对不会舍不得马九哥一条小命,但马九哥仍然不顾一切地挑衅着皇帝……萧官奴、杨引吉他们是对的,若他果真想要阻止一群疯狗去咬人,结果只会让那群疯狗来咬他自己!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制止住马九哥这条疯狗。 “陛下!马九哥实已是丧心病狂,陛下岂能听此疯言狂语,便轻易召见南朝使节,辱及先帝,为天下万邦所笑……” 但他话未说完,已被马九哥声嘶力竭地打断,“陛下,卫王勾结南朝,铁证如山!” 马九哥一面叩头如捣蒜般,撞到地面砰砰直响,一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放声大哭,“陛下试想,若非卫贼私通南朝,暗中早有交易,为何我大辽内乱之时,南朝不乘我之弊,反而去攻打西夏?为何五六年之前,南朝疲弊,国内骚然,卫贼使宋觑其虚实,回来反而力陈宋之不可伐?为何今日南朝复振,便欲毁约,而卫贼却又敢与朴彦成私订密约?陛下!陛下!陛下不可再为此贼所欺!” 萧岚终究还是年轻,马九哥摆出这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架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攀咬,他一下子竟是舌头打结,想不出什么词来驳斥。 但耶律?F却早已听得勃然大怒,“放肆!”他一掌击在御案之上,怒声喝道:“来人!” 帐中侍卫立时应声而出。 耶律?F指着马九哥,怒道:“将这无父无君的奸贼押出去,送夷离毕!” “陛下――”马九哥被几个侍卫如狼似虎般扑过来,他还要挣扎,耶律?F已是双眼喷火,又喝道:“把他的狗嘴给我塞了!”几个侍卫不由分说,从马九哥身上扯下一个鱼袋,一把塞进他嘴里,连拖带拉,拖出帐去。 “萧岚!”耶律?F余怒未消,又转向萧岚,几乎吓得萧岚一个哆嗦,“臣在!” “你立即给朕查清楚,马九哥还有没有余党?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漏掉。”耶律?F沉着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听清楚,朕不想再听到任何胡言乱语,令先帝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领旨!”萧岚连忙应道,叩头退了出去。 人在突然陷入绝境后的愚蠢与疯狂,往往会令正常人无法理解。 离开皇帝的金帐之后,萧岚仍禁不住后怕,他一面暗自庆幸自己的果断――若是给了马九哥充裕的时间,真不知道他会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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