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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任人摆弄于手掌之中的庸主。 “若司马与冯当世终于无事……”薛向枯瘦的脸上,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皇上乃英主,舒??做出这等事来,皇上虽一时不察,终必厌之!且万一有不讳之事,少主年幼,自是太后当国……” 薛向说到这里便闭上了嘴巴,后面的话是不消多说的。除非对旧党取得彻底胜利,到时候皇帝也好,太后也好,都只好承认既成事实。否则,表面的局势看起来越是乐观,实际上就越是危险。但旧党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范纯仁聪明的保全着实力,而且还有一个石党。吕惠卿想起今日在政事堂的事情,心里就越发的不安。石越和他的党羽们,可远比旧党那些迂腐的儒生们危险。 “如之奈何?!”吕惠卿忍不住喃喃道。 “为相公计,如今须要留一个退步。”薛向的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退步?!”吕惠卿笑了起来,那是苦涩的笑声,“我有退路么?我实是无路可退!行百里半九十,今日之局面,来之不易,我哪里还有退路?”若非司马光们咄咄逼人,非要将他从相位上拉下来,他又何苦让舒??去查旧党大臣的私隐不法之事?如今舒??已经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绑到了一条船上,这时候,他还能有退步么? “但看相公肯不肯行?”薛向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哦?” “譬如与一狂人共渡,有必覆之危。当此之时,勇者逐之,智者避之。” “勇者逐之,智者避之……”吕惠卿沉吟道。 “癫狂之人,不足为恃。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相公若能丢卒保车,请皇上更换法官,将案件限于吕公着、苏颂,释放司马康、吴安持、蔡渭诸人。则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此东郭之智,不足效法。”吕惠卿大摇其头。这时候收手,旧党不仅不会感恩,还会反咬一口。而舒??又岂是好惹的? 薛向默然了一会,他望着吕惠卿,沉声道:“相公不肯取此策,便只好以退为进……” “相公何不辞相,荐王禹玉自代?如今司马、冯、范皆自顾不暇,难与其争位,若荐王禹玉,必能成功。王禹玉若无相公之荐,焉能位居马、冯之上?其必感恩戴德。然以王禹玉之能,终不能久居司马诸人之上,其不安其位,迟早复引相公相助……” “真奇策也!”薛向的话未说完,吕惠卿已经在心里赞了起来。只要他在此时辞相,那么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了。益州也好,陈世儒案也好,朝廷自然会找到相应的替罪羊――皇帝和王??都有充足的理由替他保存体面。他也有个不贪恋权位的好形象,将来东山再起,还是极有机会的。但吕惠卿也很清楚,薛向此计不是为他而想的。他是为自己想的。吕惠卿若辞相,为了将来东山再起,定会推荐薛向当参政――毕竟他已经六十八岁,没有了当年的威胁,且这个人情他不做,王??也会做,吕惠卿自然不会留这个人情给王??……但无论如何,这对吕惠卿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在占尽优势时忽然辞职,谁再来说是他指使舒??党争,都将让人难以置信。他连宰相都不当了,为何要去争权夺利?而“至宝丹”虽是墙头草,没什么能力,但此时若皇帝仓促间要找个仆射的话,需要的反而就是“至宝丹”这样的除了资历就一无是处的人。而王??与司马光向来水火难容,他要保住自己天上掉下来的相位,免不了还是要请回吕惠卿。 不过,“奇策”这种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十拿九稳。司马光虽还被舒??纠缠着,但吕惠卿若辞相,皇帝也可能会任命他为仆射。还有石越、王安礼、韩维,都可能乘虚而入。这些正是王??会希望引吕惠卿回来的理由,但万一弄巧成拙,便是尽九州之铁,不能铸此一错字! 更何况,真的舍得离开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么?哪怕只是暂时的。 为了益州之事,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熬过最艰难的时刻。此时占据着对旧党的绝对优势,若是他全力以赴,未必不能彻底击败旧党!皇帝眼见着是不行了――吕惠卿心里很肯定这一点。而高太后到底只是个不出宫禁的女流,以宰相的威望权重,果真有必要那么怕她么? 最重要的,他绝不甘心向司马光示弱,更舍不得拱手让出自己的权位――哪怕只是一天也不行。 吕惠卿望着薛向,淡淡道:“师正容我再思之。” 薛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区区一得之愚,聊供相公参酌而已。” “师正过谦了。”吕惠卿亲手给薛向满了一杯酒,笑道:“师正到太府寺后,可还顺利?你那位寺丞,可是个伶俐人。” “蔡京?”薛向亦笑了起来,“此君既会做事,亦会做官,的确称得上是伶俐人……” 吕惠卿与薛向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送走薛向后,吕惠卿回到书房,却见吕渊等他,见他进来,连忙请安。吕惠卿也不理会,只扫了一眼案几,见上面放着两封书信。他走过去,上面的一封却是舒??的。吕惠卿随手撕开,原来是回自己的信――吕惠卿写信劝舒??治狱不要过严苛,舒??便回信冠冕堂皇地讲了许多大道理,无非是说他已无退路之意。吕惠卿原也不指望舒??收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留个退步,随便看了一眼,便将信收了起来,又顺手拿起下面的一封。 这封信,吕惠卿只看了一眼封皮,脸色就变得慎重起来――这是王安石的信。他从案上找了一把小刀,小心地将信拆开,方打开信纸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就呆住了。 王安石在信里说他有感于皇帝的知遇之恩,又不料司马光竟肯捐弃前嫌,亲自写信相邀,已决意接受诏书,担任益州路观风使。此时已经在返回汴京的路上……只看到这一段话,吕惠卿的思绪便混乱起来。后面王安石对他的勉励,在他眼中,已是一个个模糊不清的黑团……吕惠卿仿佛觉得全身的力气被什么东西突然抽走一般,只想找个东西来靠着。他勉强挪动着脚步,坐到了书案后的椅子上面。 “王介甫……”吕惠卿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无论怎么样,他始终还是忌惮这个名字。在得知王安石婉拒复出的消息之后,他感到过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在突然之间,对一切都有信心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王安石忽然决定要接受诏令! “父亲。”吕渊的呼唤,让吕惠卿猛然回过神来,他恼怒地望了吕渊一眼,喝道:“你还在这做甚?!” 吕渊抿着嘴看着他父亲,他不像他的几个叔叔那么害怕吕惠卿。“便是王介甫复出,又何足虑?廉颇老矣。” “你懂个屁!”吕惠卿呵斥道,却突然回过神来,凌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又不是遮遮掩掩之事,儿子知道,又何足为奇?”吕渊冷笑道,“今上之病,已非药石能治。父亲若能趁此良机,一举击溃旧党,益州不足虑。王介甫便为观风使,又有何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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