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座湿淋淋的,钟明擦都不擦,壮实的腿一跨就坐了上去,他在陈子轻的阻拦中骑着自行车走了。 陈子轻晚上去钟明的宿舍找他,室友告知陈子轻,张副请钟明到大饭店吃饭去了,一起的还有第一车间跟厂里的其他中底层领导。 这个局没叫陈子轻,他不知道,兴许张副是觉得他一个伤员,不方便参加饭局。 陈子轻去生活区大门口,边等钟明,边和保卫科的同志聊天。 九点多,一行人分成三三两两的小团伙,悠闲地向着大门这边来,他们都没骑车,步走的,风声里夹杂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陈子轻挥手:“钟师傅,这么晚才回来啊。” 或许是钟明看出他的执着,也可能是钟明不想在这事上面和他纠缠不休,就冲后面喝了声:“孙二。” 孙成志在末尾的队伍跟人扯屁,虽然他住家里,但他有时候不想回去就在职工楼找个窝挤一晚,基本都在钟明这儿,师兄师弟亲得很,今晚吃好了饭直接跟着大部队回厂里了。 “啥事儿?”孙成志龇牙咧嘴地吹牛,抽空回应。 钟明说:“你过来一下。” “等会儿!”孙成志的脚踩在马路牙子边上,正吹得兴起,“马上了!” 钟明对才到他下巴的人说:“等孙二聊完。” 陈子轻在等待的时间想过很多猜测,其中一个没多久就从孙成志嘴里得到了验证。 孙成志肆无忌惮地抖着腿:“我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可不行。” 陈子轻心有余悸,幸亏他没提交答案,他搓了搓冒出点冷汗的后脖子:“你用同样的方法吓我是我活该,但是你怎么能在山里吓我,把我吓摔倒,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把脑袋磕破。” 孙成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就他妈在你出院那晚跑你宿舍,打算躲柜子里半夜出来装鬼吓你,我还没实施,我师兄就从楼下扔了个纸团包着石头子砸玻璃上把我叫走,我走得急,晃到电线阴差阳错把你吓了一通,别的还有啥?什么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泼!” 陈子轻大脑一片空白。 这会儿三人里插进来个高瘦身影,宗怀棠明目张胆地站在陈子轻边上旁听,手上拿着一盒抽开的火柴,数着玩。 钟明看了眼宗怀棠:“宗技术,你不回宿舍?” “我等向师傅。”宗怀棠轻笑。 钟明不再说话。 陈子轻都没注意到他们的一来一回,两眼直盯着孙成志:“孙二,你没有以牙还牙,在我背后拉坏电线?” 孙成志故意朝他脚边吐口水:“谁跟你一样幼稚!” 陈子轻张了张嘴,一堆想说的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挤得他头疼,他精神恍惚地跟着人群走。 宗怀棠的身子倾向他,在他耳边出声:“向师傅,我怎么听不明白。” 陈子轻喃喃:“谁不是呢。” 宗怀棠眼睁睁看他往树上撞,一把将他拉扯回来,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我真是菩萨心肠。” . 到了宿舍楼底下,各个车间的小领导们打了招呼各自离开。 陈子轻下意识跟着钟明,孙成志憋不住地怒斥他:“倒是你,一次没完,还没皮没脸的对我师兄整出两次三次,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到厂长那儿揭发你了!” “……”陈子轻头更疼了,“我就做了一次。” 孙成志指着他叫钟明:“师兄,你看到了吗,我就说他狗改不了吃屎,你还说他变了,这叫变了?不行老子要抽他……” 钟明钳制二师弟的肩膀不让他动手。 “向宁。”钟明严肃地审视陈子轻,“你出院后的这几天,我又遇上了同样的事,不是你做的?” 陈子轻哭笑不得:“我没受伤的时候都让你抓住了,受伤了身体虚弱了还能更敏捷?我又不能进化。” 钟明面部绷了起来,孙成志停止了叫骂。 向宁说得有道理,可要不是他,那最近几次是谁干的? “呲”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 ??101 ? 春江花月夜 ◎这是谁家新娘子◎ 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订阅吗? 宗怀棠踢开他的鞋子:“没感觉。” “怎么会呢。”陈子轻不自觉地离宗怀棠更近些,嘴里呼出橘子味,“真的冷, 你看我胳膊上的汗毛都……” 话没说完,眼前一黑。 一个褂子砸过来, 掉在他头上, 带着干净的茉莉肥皂味,他怔了怔, 默默把褂子两边拢了拢, 用长袖子在他下巴底下打了个结。 把脑袋整个包了起来。 还是冷。 陈子轻把打的结解开,拿下褂子哆哆嗦嗦地穿上。他的另一边有叽里呱啦声,两个同志在讨论电影剧情, 一直在呱啦,一直呱啦。 坐在前排的人都没有谁说一下,他也就不张那个口。 电影到后半段,陈子轻冷得受不了,皮下血管里的血液流动速度都像是慢了下来, 浑身关节要僵了, 他推推坐在外面的宗怀棠:“我出去一下。” 宗怀棠抵着前排椅背的长腿侧了侧, 陈子轻急着到外头去, 一下起猛了, 身子晃动着去找支点。 他扯住了宗怀棠的头发,指尖勾住。 宗怀棠“啪”地拍掉他的手,轮廓模糊辨不清生了多大的火气,嗓音压得极低:“你搞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陈子轻制造了杂音, 周围没有哪个在椅子上乱动, 或者好奇扭头看过来的, 他们全部直直面向幕布,都对剧情十分投入认真,他拢紧过长的褂子,手缩在能唱大戏的袖子里,匆匆离开了放映厅。 就算没把电影看完待到最后,陈子轻还是感冒了,不发热,就觉得冷。 钟菇把在家煎好的中药带到他宿舍,用搪瓷大饭桶装的,外面包着两块毛巾,倒进缸子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陈子轻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缸子垫着毛巾被他握住把手端在怀里,他舀一勺中药吹了又吹:“我怎么会冷到呢,那么多的人在一起新陈代谢产生热量。” 钟菇把饭桶盖上:“人还好啊。” 陈子轻小口喝下勺子上的中药,还好?都坐满了。 这次不止他一个,还有别的同志也倒下了,应该是跟他一样抵抗力差的。 坐他旁边的宗怀棠就什么事都没有,来找他拿褂子的时候还问他有没有把褂子弄脏,在得到他的答案以后都不信他,当着他的面把褂子里外前后检查翻找了一个遍。 “你把褂子放我这,我给你洗了,保准不留下我穿过的味道。”陈子轻实在是心烦。 “你的味道?”宗怀棠的鼻尖蹭上褂子布料,“我说怎么有股猪崽子味。” 陈子轻捶胸口。 宗怀棠似是关切:“你有心脏病?” 陈子轻狠狠瞪他,牙咬紧,眼皮泛着略深的红色。 “哎哟,我们向师傅要掉珍珠了,可真脆弱,惹不起。”宗怀棠笑着把褂子搭在肩上,无赖样又带着满身风流走了。 然后又折回来,站在门口往陈子轻的床上扔了两个小纱布袋子。 里面装的是生姜沫子,炒过的,烫手。 “是给我捂的吗?放脚底心的对不对。”陈子轻当时感动到了,他抛开那些哀哀怨怨,热泪盈眶地说,“宗技术,你人真好。” 结果宗怀棠来一句:“谢错人了,汤小光弄的。” 陈子轻的思绪回笼,他的鼻子不通气,说话嗡嗡的,脑子也嗡嗡的:“钟菇,我多喝一碗是不是就好得快?” “药不是糖水,有剂量的,可不能乱喝。”钟菇狐疑道,“你是要做什么吗?” 陈子轻拿着勺子在缸子里划动,不就是运动会。 “向宁,你淌鼻涕了。”钟菇揪卫生纸给他,“快擦擦。” 陈子轻接过卫生纸把鼻子擦得通红起皮,没什么精神地一勺一勺喝完了中药。 钟菇拿走空缸子,拇指随意揩掉边沿的灰黑药汁:“你要不要上个厕所?” “不上了。”陈子轻被子里的脚上套了袜子,中间塞着纱布袋,一股一股的热流从脚底往上窜。 在一缸子中药的配合下,体内的寒凉好像被驱赶了一部分。 陈子轻滑到床上,睡一觉起来没准就好了。 钟菇看着他的情况心里纳闷,怎么感觉他比脑瓜受伤那次还要严重,不合理啊,她等他睡了,就把大饭桶收起来挎着包去看了几个同志,他们都是差不多的症状。 不会是中邪了吧? 钟菇问了问,都说没做什么没去哪,就看了电影。 这就怪了。 她和一些人也看了,啥事都没有。 钟菇摸不着头脑,她去她哥的宿舍,叫他夜里上去看一下向宁,万一突然烧起来了身边没个人,脑子会烧坏的。 钟明在桌边缝工装服掉了的扣子,粗黑的大手拿着阵线,一阵一阵穿过劳动布,他不作声。 钟菇推他:“哥?” 钟明绷着粗犷的下颚线条:“你知不知道他……” 钟菇拿笤帚扫扫地:“什么?” 钟明难以启齿,实在说不出来,他抹了把脸:“没什么,你回家吧,晚了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流氓见到我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钟菇不放心地叮嘱,“别忘了我说的事,向宁睡着还打冷颤呢,挺难受的。哥你一定要去啊,我明儿要问他的。” 钟明把扣子缝紧,拽掉多余的线,他去床上躺着,手枕到脑后,没脱鞋,腿伸在床尾外沿上。 宿舍八人间,四人一个屋,另外四人在帘子那边的屋里,每个屋子都是上下铺两张床,钟明在前屋的下铺,这会儿有几个室友在后屋拉起窗帘煮面条加餐,问他要不要吃点,他说不用。 钟明爬起来坐了会,又躺回去。 “煮个面放的多少蒜,路过的蚂蚁都能熏吐。” 孙成志推门进来,搓着鼻子骂骂咧咧:“得亏老李这几天不查房了,不然锅藏屁||眼里都能给挖出来。” “师兄,你这就躺下了?”孙成志把饭盒端到钟明床前,“快看我带回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钟明睁眼看了下,饭盒里头有蒿子粑。 不知道孙成志从哪个宿舍摸到的,有好几块,粑里夹着五花肉粒,闻着香,吃着更香。 虽然现在正是蒿子旺盛的季节,但能舍得在和面时放肉的家庭并不多。 “从哪拿的还哪去。”钟明严肃喝斥。 孙成志一屁股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面,他丢下饭盒,摘掉八角帽,用手指顶着转起来:“还啥啊,你教育过我以后,我就不到处拿了,这是人给我的,我不要就是不给面子。” 钟明的面色没有缓下来。 “真的是给的。”孙成志无奈地说,“师兄你要是不信,我把人叫过来。” 钟明提出质疑:“有肉的,还能给你几块?” “感情好嘛。”孙成志油头滑脑,“非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钟明翻身背过去。 孙成志嬉皮笑脸:“师兄,蒿子粑还是热的,来块儿?” “你自己吃吧。”钟明说。 “那我把你那份留着。”孙成志一口气干掉两块,剩下的没动,他扣上饭盒盖子,把饭盒放到柜子上面。 后屋的室友们闻着味儿过来,挤闹着要尝两口蒿子粑。 “去去去!”孙成志指着饭盒,“还剩三块,我数了的,形状大小我也看仔细了,要是少一块或者被掐了个角,那就等着我的鞋底板子!” 他可以抢别人吃的,别人不能碰他的。 室友们习惯了,他们嘴贫两句过了个瘾,回去继续吃面条。 孙成志靠着门框抠下巴上的小肉球,耳朵一动:“小师弟又拉起来了。” 手风琴悠悠扬扬。 钟明在琴声里打了个盹,醒来问宿舍里有手表的人几点了,说是快八点了,他起来点去够上铺,拍两下:“孙二。” 孙成志侧身趴到床边:“诶。” 钟明放低声音:“你去207看看。” “向宁那儿?”孙成志平躺回去,翘着脚丫子悠哉悠哉地晃,“我不干。” 钟明沉声:“钟菇的意思,你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妹真是的,太有主见了,还不听劝,”孙成志止住话头不往下说了,因为他师兄也这样子,他从上铺下来,“向宁不是上医院打过针了吗,伤个风而已,睡一觉喝杯水不就过去了。” 钟明不想讨论这事:“反正你去看一下就回来。” “行行行。” 孙成志去别的宿舍聊完了天吃了些零食,敲开相中了的女同志窗门,把插在胸前口袋里的一朵小花送到她手上,和她调情讲月亮谈星星,文艺装逼都来了一回才到207。 喊都不喊就直接推门。 孙成志一条腿跨进去,一条腿还在门外,他惊得捂鼻子:“我操,向宁,你脚怎么这么大味!” 陈子轻窝在被子里,全身湿哒哒的,他昏沉的眼瞄向孙成志,见对方没有在扯屁,不由得愕然道:“我没有脚气啊。” 孙成志后退到门外:“都他妈要把人鼻子臭掉了,你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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