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福禄县是祝刺史曾任过的地方,你到了一定要虚心求教,不可妄自尊大。” 多啰嗦了好几句,杭勤也都老实记下了。 鲁刺史对他说的话也就到这里了,接下来他主要是对祝缨说的:“我预备回去了,你呢?” “也快了。家里也在收拾行李了。还要同亲友辞行,如无意外,月底前动身,路上快些能赶得上春耕。” 鲁刺史道:“是呀,不看着总不能放心。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您有何指教?” “我观识字课本可以做蒙书来用,你那里还有多余的么?若有,再给我几本,我带去翻刻一些。” 祝缨道:“还有一点,您要多少?” “我自留一本已经有了,你再给我两本做样子。” “好,明天回头我就让他们送过来。” 鲁刺史道:“你在吏部那里还顺利?” “还好。往年熟人也调了几个走,万幸还有认识的人。大人呢?” 鲁刺史:“只要不得罪狠了,不过分的要求吏部不会故意为难。” 但是想要指定某人做某官,那就得看各人的本事了。 鲁刺史做了许多年的地方官,与吏部交道也熟。祝缨祖宗八代没个显贵,估计得是因为陈相,这位祝缨的同乡,曾以丞相的身份兼领过一阵的吏部。看陈大公子与祝缨的相处,得有点穿针引线的作用。 鲁刺史心里评估着,生出一点“后生可畏”的感慨。祝缨示好,他也就接了,给子孙结善缘也是好的。所以他才要“翻印”,因为识字课本上也印了祝缨的名字。鲁刺史准备翻印个几百本,自己再添个小序,把祝缨也写一写,夸两句,把自己的名字也添上。 祝缨与杭勤在鲁刺史别院稍坐一阵,将杭勤给鲁刺史看了,再聊几句就告辞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回程的时候我捎他?” “你来、你来。” “我看您准备得比我快,路也比我近,回去也早,要不,您回去打发人往他家里说一声?他父母的封赠也一并下来了。” “好。”鲁刺史笑眯眯地答应了。 祝缨于是带着杭勤告辞。 —————— 出了别院,杭勤才彻底清醒过来,暗自后悔:我刚才没有好好说话,别是出丑了吧? 他又有点患得患失了。 祝缨却对他说:“走,先给你裁几身衣服,现在量体,走之前取了就行。” 杭勤哪里知道做官的门道?他还以为上官给衣服是惯例呢。其实地方官还真有一点这个意思,但是应该是县令干这个事。公廨钱中的一部分就是由主官分配的。 祝缨带他去量体。他品级低,并不像祝缨这样得准备好几套不同名目、款式的正式服装。县丞很简单的,先准备两套就得。 量完体,祝缨道:“你的住处人多手杂,告身文书先放在我这里,走的时候再给你。” “是。” 祝缨让他先回国子监,现在可以与同学们讲他的“好事”了。但是说:“不许酗酒,不许收受重礼,不许犯禁。从现在开始,你一言一行都要落到别人眼里考核了,运气好了被御史瞧上了也说不定。” 杭勤忙说:“是。” “去吧。” “是。” 杭勤回到国子监,所有的智慧都回笼了,悔得直跺脚!想起来了,这是大恩人呐! 他是个保送生,而各州有保送生是因为祝缨上了一个奏本!别人不说,他们保送生提起来都是感激的。怎么见着真人自己就不会说话了呢? 我怎么一见到贵人脑子就发懵呢?! 杭勤先不跟同学说自己的好事,先在心里列出个一二三条,下次再见着祝大人,就一定要鞍前马后地跟着。人家这么年轻就做到刺史了,必有过人之处,得跟着学。福禄县既是刺史发迹之地,必然重视。虽是县丞,也不会寂寂无名。到了福禄县,也得好好干。 于公于私,这样做都是上上之选。 打定了主意,杭勤才开始跟同学们说话,他特意将梧州的两个同学张生、范生邀了来说话。 张、范二人同是保送生,与杭勤也熟,连同杭勤的同乡那位姓邓的保送生,四个人坐到一边。 张、范、邓都觉得奇怪,因为平常他们四个人是不会特意聚到一起的。两两同乡,四个之间不太熟。 范生道:“杭兄相召,不知是何缘故?” 杭勤有点小满足地说:“我将启程,要离开国子监了。” 邓生吃惊地说:“你书读得好好的,怎么要走?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是……张兄、范兄知道的,刺史祝公到京来了。” “诶?你与大人是如何认识的?”范生问。 杭勤道:“二位都是梧州人氏,难道不知道起先南府的典故?我们鲁刺史曾任过南方的刺史。” 邓生道:“就是祝公上次与岳大人见你我时说的?” 杭勤道:“对。本是来见张兄和范兄的,想起来鲁公,就将我们也唤去了。” “哦!”张、范两人恍然,但是问题还没回答呢。张生道:“这与你离开国子监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说,福禄县缺个县丞,让我过去。” 邓生“咝”地一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范生的口气微微遗憾:“你的功课原就比我们强。既是大人说你行,你就行。” 鲁刺史选人自有一套。名曰“保送”,鲁刺史也是经过挑选的,太笨的,家里再送礼也不能送到京城来给自己丢人现眼。鲁刺史现在任的地方,离京城不算太远,其学校比梧州那样的地方强不少。 杭勤只是“不一定能”考上国子监,资质也不算差。范生说他功课好,倒也不全是恭维。 张生也说:“咱们保送生里,你是头一个出仕的。恭喜恭喜,真是我辈楷模。” “因为你们是本地人,祝公再欣赏你们,也难让你们回原籍。”杭勤难掩喜悦地说。 邓生有些失落,但不肯让人看出来,强打起精神说:“这么说,我又要换一个伴儿来,也不知道来的是谁。” “无论是谁,都是同乡。”范生说。 他与张生都不是福禄县的人,但是都打算杭勤临行前再跟他约个饭,万一家里有急事不凑事,多个县丞多条路。 杭勤道:“我这几天还能住在这里。也能够出去,有什么要捎带的,我都捎带来。” 三生都说:“你忙你的正事,忙你的正事。”三生有点想与他拉关系,又有点不太想看到他的笑脸,一时左右为难。 杭勤想的却是:我得跟这两位好好打听一下梧州的讯息!别到了地方不长眼,一张口就开罪祝公! —————————— 学生们演着小小的勾心斗角,祝缨面前却是一派的和谐。 她回到家里,吴家一家老小又来等着了! 小吴拿着告身回家,老吴见识多些,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赶紧让全家收拾收拾,要去祝府道谢。 小吴道:“这是个好地方?” 老吴啐了他一口:“放什么屁?大人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人?就算是个艰难的地方,提携咱们家从被呼来呵去到有个官身,刀山油锅咱们也得为大人蹚!” “我又没说不蹚!” “哼!用不着蹚,那是个好地方,人好,地也好。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大理寺有个评事就是那里的人。哎哟,那里的物产好!” “那您跟我一同去住住?” 老吴同意了:“我是得看着你一阵儿。” 小吴家里如今又多添了几个仆人,看着母亲、嫂子等人指挥着仆人忙得团团转,小吴问老吴:“爹,把侄儿给带上吧?哎,外甥就是还小,不然……” “你侄儿带上倒是行,你得有自己人干事。”老吴也有自己的想法,小吴现在已经不是芝麻了,是个绿豆,熬上个二、三十年,怎么也能混成颗黄豆吧?多少能给老大家的儿子出点力,弄成个芝麻,九品应该行吧? 这样全家就脱出来了。 再有余力,给外孙也拉起来。他们家就算彻底起来了。 这么一想,更得跟祝大人面前好好表忠心了。 他把女儿女婿也给拖了过来。 小陶心里实在后悔,十年而已!当初看着小吴是吃苦去的三千里外烟瘴之地,现在一看,回到离京城不到一千里。接下来熬资历再熬十年能当县令了,就算熬二十年,做个县令也很划算了。 光阴一去不回还,这样的前途也是小吴肯在十年前就去福禄县才能换来的。现在再表忠心,又是十年。他就又怵了。 吴氏也有一点犹豫,一时也下不得狠心。 两口子的笑容就有一点讪讪。 那一边,丁贵也被小柳等人埋怨:“你还瞒着咱们呢?!还是不是兄弟了?” “他跟咱们小吴大人才是兄弟哩。” 丁贵被挤兑得团团作揖,连声讨饶,场面十分的热闹。好说歹说,丁贵赔了无数的礼,又说:“我也是才知道的,真的,表哥前两天说我笨,要再教我些事儿。我还纳闷呢,我比你们也不差呀,怎么他就挑我的毛病。” “呸。”三人啐他。 都是年轻人,过一阵儿又悻悻地和好了。表哥当官去了,你这表弟也要大人提携做官吗?我看大人不是这么偏心的人吧? 四个闹作一团,那边祝缨对吴家人道:“当年我南下,也是老吴你肯捧场,让小吴跟着我走。” 老吴又是一通马屁:“大人从来不亏待自己人,打从在大理寺起咱们就知道了的!”接着是训斥小吴,“就算做了官,离了大人眼前,也不能忘了大人的恩德。” 场面十分感人。 老吴表完忠心,祝缨又送了小吴两匹料子裁新官服,让他新模新样的去上任。从明天起,小吴就回家去打点行装,准备赴任的事务,不在她面前听差了。 丁贵正式接手了小吴之前的一些活计,众人只能扼腕。 祝缨让小黄帮同丁贵留在家里,将事务再理一理,自己带人去了王云鹤府上,催稿。 ———————————— 王云鹤府上今天没有什么客人,这让祝缨有点诧异。 这个时间,刺史们要陆续回去了,都要来辞行。 王云鹤是出了名的能干,且不会傲慢无礼。刺史、别驾这样的人来拜访,他都会见。当天满额了,依次排下去,也都是要见一见的。门上也应该很热闹才对。 见他得预约,但是祝缨能插队。 队都不用插,就很奇怪了。 门上管事笑着说:“刘老先生来了,相公特意将今天腾出来与他说话。二位有好些日子没能尽情谈禅了。” 祝缨才明白原委,便说:“那我就不打扰了。请将名帖转呈相公。” 赵振赶紧拿出帖子来,他有点小失望,还以为今天也能顺利进府的。 祝缨道:“拿笔来。” 荆生赶紧取出笔墨,门房又给添了点水进砚台。 祝缨在帖子上写了几句,找王云鹤催稿。王云鹤答应给她的识字课本再写个序的,她要离开了,王云鹤得交稿子了! 王家管事一旁捧着帖子等墨迹变干,一不小心瞅了一眼,死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催稿债催到了相公头上,也是有趣的。 将帖子交给管事,祝缨便离开了。今晚她全都空出来了的,现在不如回家,什么都不干,就歇一歇好了。 还没走多远,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祝大人,请留步!” 祝缨笼住马,回头一看,却是刘松年的仆人来了:“祝大人,王相公与我们家大人有请。” 主人家几十年的交情,王家管事对刘松年也是熟悉的,知道这两位在一起,如果是放松一点也喜欢一些小插曲。譬如将这催稿的帖子拿过去,又值得两位老人家评说几句。眼看刘、王二人日渐紧绷,有点新鲜事活动活动也挺好。 他拿了帖子到王云鹤书房外面,问一下里面是不是议大事不让人听,到了一看,两人正下棋抬杠,他就把帖子拿了进去。 刘松年就大笑:“人走了吗?把他追回来了!哈哈哈哈!你催他的麦税,他就催你的稿子!有趣!” 祝缨被拽了回去。 重新回到了王家,祝缨熟门熟路去见两位老者。一进书房,刘松年也不故意为难她了,拽着她说:“快来快来,催老王的债!” 祝缨笑道:“不敢不敢,明天再交也是可以的。” 刘松年也笑道:“我在这里,就帮你催,今天,就今天。” 王云鹤一笑,抽开抽届,从中拿出一张笺纸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刘松年发出失望的声音。 王云鹤说刘松年:“你的呢?” 刘松年道:“我现在写都成!” “写来。” 刘松年文不加点,须臾写就。祝缨将两篇稿子一接,只见文风虽有不同,却写得简洁明了,并不堆砌词藻、满篇典故。与识字课本的主旨十分相合。 祝缨向二人道谢,道:“原本这劲头已经过去了,有二位这两篇,会有更多人看重这本书的。嘿!又厚了两页!” 拢共十几篇的识字课本,再加上序、跋、目录、封皮,说是书都寒碜,全加起来不到四十页的小册子。又多了两页,那是大大的增益啊。 刘、王二人都笑了。 王云鹤道:“劲头已经过去了?” 祝缨道:“差不离吧。您还不知道京城?新鲜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后浪推前浪,这两天同我讲识字课本的人就只剩前几天的零头了。真上心的人不太多,也就前两天同裴少尹说话,他留了几本。又有鲁刺史……” “这人我怎么听得耳熟?”王云鹤问。 祝缨道:“您没记错,就是他。年前遇着了,就去拜了个年。去国子监探望梧州学生的时候顺便又看了一下他那儿保送的学生,看着一个年轻人讨去当给福禄县当县丞了。” 王云鹤微笑:“合用?” “我看行,”祝缨说,“是做县丞,不是县令。县令也有点愁人呢。” 刘松年道:“尚培基不是已经滚蛋了?还有什么愁的?” “我不愁怎么弄走不好的人,我愁怎么弄来个合适的人。唔,我有个小心思,说出来您二位给掌掌眼?” “说吧。”王云鹤道。 “我去吏部看了一下梧州、呃、原南府的官员履历之类,又借阅了往前二十年的,发现这些官员里,吏部分派官职,总数上北方人多,但是能留下来干到三年或者三年以上的,北方人占不到一半儿,底下干事的多半还是南方人。吏职几乎都是南方人,再有一些由吏累积升做小官的,就经年累月在南方人在干。 北方人来,来了就想法子走,又或者死在路上,或者到任之后报疾病的不少。 也不能全怪人家,它要是个好地方,朝廷也不能拿它流放犯人。 也有人想干却囿于种种困境。北方到南方,第一是水土不服,第二就是语言不通……” 刘松年道:“说结语。” “能不能增加一些南方士人做官的名额?” 王云鹤的眉头皱了起来。 祝缨道:“南方人不比北方人笨,给人家多一点机会。” 刘松年直白地道:“朝廷制度,不可轻易更改。这一句话说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这里多了,那里就得减。北方人吃了你!这是抢权!你这是结党!”他最后五个字说得小小声的,好像怕给王云鹤听到了一样。 “我还市恩呢!我悄悄安插人才叫结党营私,请朝廷斟酌是请朝廷收南人之心。我建言,朝廷拿大头,我跟着沾点光也不过分。” “南方的租赋也上来了,”祝缨接着说,“前税之上,宿麦也开始收税了。再有糖税,也是一笔。税赋多了,得给点儿赏吧?不要南人多于北人,只要朝廷多看一眼烟瘴之地。” 王云鹤道:“不行,第一,按你说的。南方田赋还是不及北方多,只是稍有起色,还不稳。你得收获稳住了,才能说其他。 第二,朝廷确实以租赋人口为基准,但是不仅考察这两样。 如果有这两样就能有更多人做官,就像拿钱买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物,那会有什么结果?士绅会盘剥百姓就为凑那个租赋!再换他一个出仕。这样的人出仕,会有什么结果?弄权,贪渎、专横! 为税赋而妥协舍本逐末啦! 你现在说的这个理由,只是你的推论假想。未必能安抚南人,却一定会结怨北人。 第三,南人出仕之路并未断绝。数目也不稀少。你前番已经建言保送生了,先能学出来了再说南人不次于人。” 祝缨道:“到了‘不得不’的时候,有些事就不是商量了。” 王云鹤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为:“那不正好?年轻人里你是能想得长远的,这很好。但是凡国策,不能拔苗助长更不能想当然。 利不百不变法,要等到瓜熟蒂落才行。你说南方?南到哪里?几个州?凭什么只有它们? 这样选出来的南方人,并非才学过人,他们升职要怎么升?是不是要比北方能干的士子仕途还要好?北方人难道会满意?或者南方人只在南方做官?那不是国中之国了?这不是你要两个保送生这么简单。 爵以赏功,职以授能。 北重南轻由来已久,只要缘由还在就不能轻言变更。你变的是功名利禄!你要知道其中的分量。更要知道朝廷依赖的是谁!腹心,不是白说的。 你只管尽你的职责本份,野有遗贤,你可举荐,选才大政,不可轻动!” 祝缨道:“是我欠思量了。” 王云鹤道:“还是年轻,有锐气,什么事恨不得第二天就办好了。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要有耐心。不要因为一个尚培基,弄得自己想把所有的事都做完。还是要相信后来者。” “是。” 王云鹤不同意,这事就很难通过了。就像刘松年说的,北方人能吃了她。但是朝廷是北重南轻,她要依赖的确是南方人…… 此路不通,只好在羁縻县上再下功夫了。 祝缨认真地向二位检讨,说:“我是欠思量。我最烦有些人,嘴上说着大义,手上花着民脂民膏。百姓一看,我吃苦受累,换你脑满肠肥、金玉其外,你的大义,与我什么相干?哦,有相干,你一讲大义,我就要倒霉。 那岂不要离心离德?到那个时候,物议一定是说‘不识大体,就算被为难死了,也得等着圣天子主持正义’。我对南方难免有些关爱,不忍到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想避免这样的事情。” 王云鹤认真地听道,说:“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没到那个时候。” “是。保送生现在就是雷池了。” 王云鹤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事事都用急火。” “是。哪怕是煮饭,火一急,也就夹生了。” 刘松年打了个哈欠,说:“说这么多烦心事,都睏了,走了。”:,,.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75. 回程 惊弓之鸟。 王云鹤知道祝缨是个少年老成的人,既然说了不会冒进,王云鹤叮嘱之后也就暂将此事放下。 祝缨则因没有一个有力的人支持,很快改变了计划。 刘松年一说要走,祝缨马上致歉:“是我打扰了二位雅兴。” 这个时候谁都不太容易。下面的小民每天考虑三餐不及思考大事,王云鹤等人身在漩涡之中,岂有不心累的?祝缨还记得王云鹤有一个改变现状的理想,但是到现在也没见他着手大改动,一看就是“时候未到”。 跟刘松年在一起是王云鹤比较能够放松的时候了,还被自己给搅了。祝缨很自觉地要主动先离开,虽然现在离开二位可能也没心情继续玩耍了。 王云鹤道:“这么小家子气干嘛?你吃过了吗?” “是。” “那再陪我吃一顿。” 王云鹤命摆上宵夜,身为丞相,他的饮食还是不错的。没有王侯那般的奢侈华贵,材料新鲜、烹煮得宜。 祝缨吃宵夜的时候不再出别的题目,谈一谈自己启程的日期,明年还是章别驾进京,自己得等到后年了。对刘、王二人说,到时候再带好吃的来看望他们。 刘松年道:“别说嘴,后年东西带足!” “好。” 王云鹤就在一边笑,他也是难得的轻松片刻。 宵夜吃完,祝缨和刘松年都要告辞。明天大家都还得上朝,祝缨好点儿,再过几天就能回梧州了,不用跟皇帝天天早起。王云鹤更辛苦一些,他还得跟钟宜、施鲲在皇城里轮流值班。 刘松年和祝缨知道他辛苦,看看差不多就都告辞回家了。 刘松年的家近一点,祝缨家稍远一些,祝缨要送刘松年一程。刘松年道:“都什么时辰了?你送我、我送你,这一夜不干别的了。走吧你。” 祝缨目送他在街角转过一道弯,仆从们手里火把的光亮也隐去了,才带催动马匹,住自己家去。此时各坊内还没完全安静下来,出了坊,大街上就没人了。 此时只要有一张条子,就可以在大街上奔跑了,祝缨带人一路往家跑。没跑出多远,斜地里又冒出一队人来,也打着火把。 祝缨勒住马,往那边看了一眼。橘色的火把之下,居然是一张见过的脸——卞行。 卞行与她同年南下做刺史,今年她来了,卞行也来了。 祝缨前年才反手坑了卞行一把,卞行心里小账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也知道祝缨难缠,进京之后两人王不见王。 今天相见,实属意外。 祝缨在马上拱一拱手,对后面说:“咱们让一让他,让他们先过。” 卞行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随从们的拥簇之下越走越近。祝缨将他脸上的表情也看清楚了——这老东西当着她的面儿给她冷笑。 身后的人义愤填膺,祝缨脸色不变,她耐心地等卞行过去。她是往北直行,卞行是往东直行,两人走个交岔,很快就能错过去。 卞行路过她的时候,不但冷笑,还冷哼了一声:“哼!”转过脸去又“呸”了一口! 祝缨这边的别业随从大怒,都看向祝缨,等她一声令下就把这条老狗撕个粉碎! 祝缨没招呼人,她对着卞行,将佩的长刀刷地抽出来一半。郑侯所赠的长刀保养得很好,半截刀身雪白锃亮,火把之下也显得寒气逼人。 卞行一个倒噎,惊得当即打马狂奔!他的随从没有防备,整个队伍顿时乱了,追他追得稀里哗啦! 祝缨这边有几个年轻人没沉住气,笑了出来,也不知道卞行听到了没有。 ———————— 卞行没听着,但是逃回家之后回想起来仍是万分恼火。又觉得自己刚才落荒而逃是丢人了,狼狈的样子被随从看到了。他虎着脸一直不肯说话。 一个小丫头有点讨好地上来才叫了一声:“大人……” “滚!” 小丫头麻溜滚了。滚出去后对外面的人说:“还生气呢别去触霉头了。”一行人躲得远远的。 开了口之后,卞行的话就多了起来:“黄口小儿!奸诈小人!人呢?刚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随从们一个一个冒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挨他的骂。一边听,一边想:是你先跑的。 卞行骂一回仆人,又转回来骂祝缨,说祝缨是混蛋、小人、背后中伤等等。 这事儿是冤枉祝缨了。 卞行背后没少说祝缨坏话,也有挑剔河东县之意,说习惯了,进京以后也没改口。祝缨倒没故意四处说卞行什么,一有机会也绝不会夸他,但是鲁刺史对卞行相当地不满。 鲁刺史看冷云接他的任已经不高兴了,这又来了一个卞行!他在当地经营数年,到了京城之后就有渠道知道自己的“地盘”发生了什么。 卞行南下本也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来的,干个差不多就得了。算了一算稻麦的产量,就认为可以用一部分的土地种甘蔗了。与祝缨不同的是,祝缨给新麦争取了几年的免税之后,在这几年里她自己是真的不怎么从这个麦子上刮钱的。也就收回点种子之类的费用。 卞行则不然,五年之内,不用给朝廷,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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