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会高举着大旗疯狂驱逐吗? 秦一隅手握话筒,脸上是神游一般的冷漠与不驯。 [抱歉我根本听不见鬣狗的评价。] 他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回到贝斯手的身边,勾住他的脖子,将话筒举到两人跟前,摇头晃脑地和他一起唱。 [活着就该被反复践踏?] [发疯还要看你指令吗?] 唱歌对他来说简直和睡觉一样简单。 [逃不出流水线机器的倾轧] [命运的出口是另一个悬崖] 他高举起右手,在空中指来指去,轻而易举地操纵着台下众人,到了以前约定好乐迷合唱的部分,他也直接将话筒递给台下,完全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自己的粉丝。 反正都会唱,一起吧。 [跳下去——尖叫吧!] [别像傀儡一样活啊!] 听到大声的合唱后,秦一隅笑着点了几下头,仿佛很满意似的,再一转身,他看到周淮。 差点忘了他了。 上台的前一秒,这人还大骂着“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但现在,他竟然出现在舞台侧面,一脸紧张兮兮,手里还攥着另一只麦克风,压着嗓子骂他傻逼,却又伸长了手往外递。 对啊,他抢了南乙的话筒,真够混账的。 但南乙那小子竟然还在笑。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人笑啊。原来他有尖尖的犬牙,笑起来这么孩子气,这么好看。 在人声的空白处,贝斯强劲的riff填满,和鼓配合着拉高情绪。秦一隅跟随节奏在舞台上游走,走到最左边,拿过周淮手里的麦克风,又将方才那只重新固定在立麦上。 交还给南乙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眼神。 下面的你来唱吧。 [平庸是最恶毒的惩罚] [我拒绝磨平我的獠牙] 这两句歌词简直就是自己为他写的!秦一隅盯着他唱歌时露出的尖牙,兴奋地想。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 天花板的那条灯带重新亮起,流星般刷的通向舞台的方向,这也惊醒了台下众多因震惊而怔忡的听众。 “对啊,投票,我得投回刚刚的票。” “不管了,浪费也要再投一次!” 赵楠望着台上的四个人,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这一票他是给南乙的,即便秦一隅不上台,他依旧会再投一次。 但双倍的惊喜更是加重了这一票的分量。 秦一隅的出现是设计好的吗?可看鼓手和键盘手脸上掩饰不了的震惊,应该不是。 他明显能感觉到,秦一隅上台之后,南乙的状态不一样了。不再是演出,而开始享受这一切。他甚至从南乙不经意的笑容里,窥见了这个十八岁男孩儿应该有的模样。 两段副歌之后,南乙离开立麦,抱着琴转头来到迟之阳身边,在他的配合下开始贝斯solo,比起最初扎实却冰冷的演奏技巧,现在的他几乎与琴融为一体,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律动。 “贝斯手太性感了……” “就因为这个贝斯手,我觉得改的比原版还牛逼!” 台下的星光又一次点亮,在狂热的浪潮中不断扩散。 Solo过后,合成器加入了一种新的金属音色,高亢、狂躁,混入低频之中,如同冰窟里冲出的烈焰,配合着愈发野性的鼓点,将这场live推入全新的巅峰。 明明从没有排练过,但南乙与秦一隅似乎有着某种天然的默契,连和声都浑然天成,一个漠然而冷淡,一个疯狂又炽热,势均力敌。 鼓点变得愈来愈燥,迟之阳疯狂加着花,牛仔外套已经打到脱了一半,勉强搭在肘弯,他的辫子都打到散开,搭在肩上。 “鼓手打完直接换了个发型!” “太帅了……这四个人绝配!” 加急的鼓点压迫着呼吸,昏暗空间里,氧气愈发稀薄,每个人的理智都压缩了再压缩,轻轻一擦,就能擦出火。在这个临界点,南乙看向秦一隅,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指引,他便心领神会,冲前方扬了扬下巴。 两人一起迈步,同时站上了音箱上,一左一右。一人高举手臂唱着,另一个则弹着贝斯,跟随节奏摇晃。 谩骂和质疑被巨大的尖叫淹没,每一个人都如同信徒般高举着手,跟随他们蹦着,跳着,嘶吼,放弃挣扎,宣泄情绪,从人变作野兽。 [谁期待你期待我] [谁在乎你在乎我] [谁需要你需要我] [意志的缴械才是真正的堕落] [锈蚀的链条休想给狮子上锁] 玫瑰色的光海照亮了南乙的面孔,烟雾迷离,秦一隅望过去,看见他若隐若现的笑、他摇摆的腰线、晃动的头发,他和贝斯融为一体的身体。时隔多年,他终于,再一次地感受到自己的心。 它正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飞出这副躯壳。 他流着汗,大口喘息着,笑着唱出来。 [这颗心还鲜活] [来试试撕碎我] 暴力的鼓逐渐平稳,如同雨点。 喃喃自语般,秦一隅重复唱着这一句,直到迎来尾奏,那是暴风雨后的平静。 后半段的他没有一秒钟看向台下,始终望着南乙的方向,汗水浸湿了睫毛,有些痒,很模糊,但隔着光与烟雾,他十分确定南乙也看了过来。他目光灼灼,浅色瞳孔里盛着两簇不灭的火。 这一瞬间,南乙仿佛回到六年前,舞台上的秦一隅被驱赶,没能唱完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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