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晏三合没有掩饰脸上的吃惊,脸上、眼中都是赞扬。 “京城不大,高门大户也就那么几百家,不出三天,一定会有结果出来。” 谢知非:“可惜没有静尘的画像,否则,能更快些。” “辛苦,谢了。” 晏三合说得真心实意,偏他觉得不够,“晏三合,就这一句可太轻薄了!” 有了前面那个青枣,晏三合料定他不会太过分,“说吧,怎样才能不轻薄。” “那就……” 谢知非嘴角上翘,那股子坏劲儿又起来,“说说为什么拒了小裴爷?” 晏三合十分淡定地回他,“不喜欢,不高攀,不委屈。” “不委屈谁?” “自己。” “不喜欢谁?” “他!” 晏三合看着他,夕阳将他的眉眼映得俊朗而温柔,“三爷还有话要问吗?” 三爷拿手揉揉鼻子,笑了。 笑得都有些站不稳。 好像怀里原本揣着一个宝贝,然后被人瞧上了,差一点抢走;结果闹半天,那宝贝稳稳的,还在他怀里揣着呢。 “没话了。” 谢知非硬生生收了笑,一本正经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帮你想了想锣的几个用法,你要不要听听?” 晏三合还没回答,李不言眼睛瞪大一圈。 她在回来的路上,尽想着晏三合和小裴爷那点事了,他谢三爷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想听,你说!” “丧、葬、嫁、娶,那是一定要用到的。除此之外,皇帝巡视,大官出行也需锣鼓开道; 秀才中举,家有红白喜事都会敲锣;就是街头卖拳卖艺的,上来也是先一通锣声。” 谢知非:“对了,唱戏用的是小锣,鼓点子一敲,小锣声一起,这戏就算开了场。等你脚好了,哪天我带你听戏去。” 最后一句话,晏三合压根没听见,她脑子已经转开了。 能听到锣声的地方可太多,哪一种锣声才是静尘念念不忘,以至于心念成魔的呢? “哟,又是这么巧,三弟也在?” 这不是太巧,这是阴魂不散。 谢知非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转过身,笑得一脸和气,“二哥啊,好久不见!” 第256章 嫉妒 是好久不见! 他不过是去保定府做了一笔买卖,十天不到的时间,一个伤了,一个瘸了,还有一个……疯了! 谢不惑看了眼身后,乌行忙上前把纸包塞到汤圆手中。 “这是保定府的蜜饯,给晏姑娘解解闷。” 谢不惑说完,也走到窗前,看着竹榻上的晏三合,一脸惋惜。 “不知道姑娘的脚伤了,否则就买些那边的跌打膏药回来,听说药效是好的。” 晏三合一颔首:“多谢。” 李不言莞尔一笑,“两位爷要不都进屋喝盅茶吧!”堵着窗户实在不像样! 谢二爷:“不必了!” 谢三爷:“好啊!” 三爷微笑着,口气不咸不淡道:“二哥怎么来了就走啊,也不进屋里坐坐?” 二爷回以不咸不淡的口气:“刚进府,衣服也没换,长辈也没见, 去晚了失了礼数。” 谢三爷听了这话,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谢二爷,只是一眼,便从窗户边走到了正堂。 “汤圆,这蜜饯金贵,都是二爷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偷吃。” 汤圆一张圆脸涨得通红,嗡声道:“谁偷吃了,三爷别冤枉人。” “笨,我这是好心提醒。” 谢三爷敲她一记脑袋,冲屋里喊,“那个谁,说好给茶喝的呢,茶呢?” 李不言表情扭曲了一下,赶紧跑出去冲茶。 谢不惑像是没有听到老三那几句话,依旧一脸温和道:“晏姑娘好好养伤,等我见过长辈,再来陪晏姑娘说说话。” “多谢。”晏三合依旧是不冷不热的两个字。 二爷一走,三爷的茶也不喝了,与李不言说了两个字“有事”,便扬长而去。 李不言捏着一把茶叶,收起来也难受,冲泡开来也难受。 愣了半晌,她索性把茶叶一扔,揪住正把蜜饯收起来的汤圆,恶狠狠道:“说,你们家二爷和三爷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汤圆惊了一跳,“左,左不过是嫡啊,庶的那些。” “不可能。” 李不言面露狠色,“你和我说实话。” 汤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只知道三爷不怎么待见二爷,不止三爷,大爷也不待见。” “不言,听说谢总管晚上都是一个人睡,要不……你问问他去。” “好主意。” 李不言松开汤圆,把头探进房里:“小姐,斯文的问,还是粗鲁的问? ” “看他表现。” 晏三合眼里有冷笑闪过。 本来她不好奇,被谢老二闹这么一出,不好奇也好奇了。 衣裳没换,长辈没见,听着她伤就跑来了。 偏偏另一个受伤的就在他面前,还是手足兄弟,他却只字不问。 她一介孤女何德何能? …… 青石路上,主仆二人并肩而行。 “二爷这一趟去静思居,有些冲动了,至少也该问一问三爷的伤。” 乌行看着主子的脸色,小声道:“三爷刚刚瞧二爷的眼神,很不善。” “怎么着,全天下的人都得围着他谢老三转啊?” 谢不惑冷笑:“问他的人排着长队呢,用得着我那点虚情假意?” “这不是做给老爷和老太太看的吗?” “反正他们看见了,也只当看不见。”谢不惑冷笑一声,便往木香院去。 柳姨娘听说儿子回来,已经站在屋檐下等着。 谢不惑上前行礼。 柳姨娘看着儿子风尘仆仆的脸,笑道:“酒菜都备下了,就在姨娘房里用些吧。” “好。” 母子二人进到里间,小圆桌前早就坐着俏丽的谢婉姝。 她一见着自家亲哥的面,小嘴一嘟,小手一伸:“我要你带的蜜饯呢?” “急急忙忙赶回来,没时间了。” 谢不惑掀衣坐下:“一回来就听说小裴爷上门给晏姑娘提亲,姨娘,这怎么回事?” 柳姨娘替儿子斟酒,“听说是瞒着长辈过来的,这会又被拎回去了,小裴爷这回行事有些鲁莽。” 那小子,可不是就鲁莽吗? 谢不惑抿了口酒,“老三的伤和晏姑娘的脚,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哥是被徐家人打的,晏姑娘的脚是自己扭的。” 谢婉姝声音又脆又甜。 “我和姨娘一个个都去瞧过了,没什么大事。二哥,徐家倒台了,欺负我的畜生听说进了锦衣卫受审,真是活该!” 谢不惑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哥知道了,用饭吧!” 谢婉姝却没动筷子,手托着腮道:“二哥,小裴爷怎么相中了晏姑娘,一个性子躁,一个性子冷,不配啊!” 谢不惑看了妹子一眼,没说话。 “再说了,门第上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婉姝轻声叹了口气,“不过这会,我倒有些羡慕晏姐姐的福气了,命怎么就那么好的呢,得了小裴爷的青眼!” “啪!” 谢不惑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堂堂谢府二小姐,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哥,我说说怎么了?” “你这样说,不仅显得你蠢,还显得你眼皮子浅。” “我……” “你什么你?” 谢不惑:“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和晏三合亲着些,亲着些,你倒好,平白无故的还嫉妒上了。” “我嫉妒了吗?我,我……” 谢婉姝急得眼泪掉下来:“我就是觉得她命好,什么堂堂谢府二小姐,我还不如她命好呢!” 谢不惑:“你哪里命不好?” “……也没个嫡子向我提亲啊!” 谢婉姝眼泪汪汪,“哥都二十二了,按理早该成家立业,也没见着谁为哥打算打算,庶出的命就是不好,难道我说错了吗?” 谢不惑蹭的站起来,冷着脸冲柳姨娘道:“姨娘好好管教管教,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总有一天为我们二房惹了祸。” 说罢,他拂袖而去。 屋里传来谢婉姝嘤嘤的哭泣声,还有姨娘低低的安抚,听在谢不惑的耳中,与这燥热的天气一样,让他心头的火,一股一股涌上来。 “二爷。” 乌行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封封了口的信,“刚刚门房送来的。” “谁的?” 乌行看了看四周,掩着嘴道:“杜姑娘。” 杜依云? 谢不惑眉头微微一皱,把信收入袖中,若无其事的回了书房。 油灯点亮。 从袖中掏出信,展开一看,这么热的天谢不惑竟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257章 恨吗 折腾了一夜的谢府,终于安静下来。 谢总管拖着两条疲倦的腿,走回自个院里。 心腹小厮早已备下热水和饭菜,见人回来,笑道:“总管是要先沐浴,还是先用饭。” “一身臭汗,先沐浴。” “是!” 浴桶在净房,谢总管那体格往下一坐,水哗啦啦漫一地。 “舒服啊!” 几乎是他叹出这三个字的同时,一把冰冷的软剑横在了谢总管的脖子下面。 谢总管吓得一抖,浑身的血都停住了。 “别怕,是我,李不言。” 谢总管哗啦转过身,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李不言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后,莞尔一笑:“问个问题,总管大人老老实实回答,咱们就相安无事。” 谢总管扯着发紧的喉咙:“要是我不呢?” 李不言轻轻笑起来:“那谢总管可就是第二个徐晟,要不要试试啊?” 啊你个七舅奶奶。 谢总管低头看了眼身下,心说我这东西还没使够呢,能让你削去? “问!” “谢府二爷和三爷是什么仇,什么怨?” 谢总管简直哭笑不得。 搞出这个阵仗,他还当她要问什么惊天秘密,哪知竟是问这事。 “一个嫡,一个庶;一个得宠,一个不得宠,这仇不就这么结下来了吗?” “谢总管,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李不言把长剑逼进一寸。 “你,你急啥?” 谢总管浑身哆嗦着,“我这不正要往下说吗?” “快说!” “三爷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死过去,是二爷使的阴招,让三爷在大冷的天淋了半个时辰的雨。” 谢总管:“三爷当时那个身子,别说淋雨,就是少穿一件衣裳都不行。” 谢总管永远记得三爷那副落汤鸡的样子,冻得瑟瑟发抖,脸都是青紫色的。 见着他,三爷像蚊子一样喊:“小花,我冷,你抱抱我。” 谢总管的心都要疼碎掉了,赶紧上前抱住他,拼命的往家中跑。 那一路,谢总管感觉自己怀里像抱了一个冰墩子,一点热气都没有。 “从那以后,这仇就结下了。” 谢总管叹了口气:“也不怪老爷、老太太都不喜欢二爷,这孩子阴损的很。” 竟是这么一回事。 那回去我得提醒小姐,离谢家老二远着些。 李不言收了剑,“谢总管,原来你真名叫谢小花啊!” “你,你,你……” 谢总管浑身颤抖着,心说你再敢叫一声,我挖你家祖坟。 “这名字起错了。” 李不言低头往水里看一眼,“叫谢雄伟还差不多。” 谢总管:“呃?” “多有得罪,您老别放心上。” 李不言把软剑往腰上一收,“以后我会帮你在小姐和三爷面前说好话的,一堆好话。” “用得着你……” 话刚起了个头,眼前的人影忽的一闪,带着一阵风,惊得谢总管打了个激灵。 “无法无天的死丫头,贱丫头……” 谢总管骂半天,忽然想到什么,也低头看一看。 嘿,眼招子还是不错的。 可不是相当的雄伟吗! …… 古月楼是京城最有名的吃素斋的地方。 这里的掌柜原来是个和尚,后来还了俗,就在京城开了这样一间酒楼。 楼有三层,一层散客,二层雅间,三层便不是用钱就能定得到的,需得有官家的身份。 谢不惑在伙计的指引下,上到了三层,推开其中一间的门,顿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四目相对。 杜依云起身莞尔一笑:“二哥,许久不见,快坐。” 谢不惑在她对面坐下,并不说话,目光始终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冷也不淡。 有伙计上菜,上酒,一切妥当后,倪儿颇有眼色的掩门而去。 这时,杜依云才笑道:“二哥,这里的桂花酝很有名,妹妹陪你饮点。” 谢不惑轻轻笑了两声。 家里的那位,还在为这个人酸,那个人酸;这一位已经有胆量和男人坐在一起,谈天论地了。 他端起酒盅,与杜依云的碰了碰,然后一口饮尽。 杜依云放下酒盅,柔声唤道:“二哥,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恨谢知非。” 谢不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盅,慢悠悠道:“恨他没娶你?” 杜依云微弱的声音:“恨他心变得太快。” “男人的心,本来就易变的。” 谢不惑看着手里的酒盅,笑:“今儿个朝东,明儿个朝西,依云妹妹难道不知道吗?” “二哥不恨吗?” 杜依云不答反问。 “明明是三个兄弟中书读得最好的,却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成天跟一群乌烟瘴气的商人打交道,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谢不惑冷冷看着她。 “我相信以二哥的本事,但凡只要做了官,必有一番光明前程。” 杜依云神色一悲:“可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平,一个庶字压得二哥一辈子抬不起头,二哥甘心吗?” 谢不惑依旧是淡漠冷清的样子,叫人看不出丁点喜怒。 “就算二哥甘心,柳姨娘呢?婉姝呢?” 谢不惑突然眉头一蹙。 而他这一蹙,杜依云瞧得清清楚楚。 “论长相,论气度,论聪明,论本事,柳姨娘哪一点比不过太太,却还要事事受太太的冷脸,不敢逾越半步。” 杜依云摇头浅笑:“婉姝就更可惜了,娇娇柔柔的姑娘家,就因为一个庶字,将来的婚嫁……” 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我真真是替她打抱不平啊,连那个来路不明的晏三合,都能压她一头。” 谢不惑神色有些惊讶。 “不瞒二哥,小裴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杜依云直叹气:“这事儿让我怎么说呢,能配得上小裴爷的,根本不是晏三合,而是婉姝妹妹。” “所以。” 谢不惑终于开了口,“依云妹妹的意思是……” “二哥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聪明事。” 杜依云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唤你一声二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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