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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就在这时,晏三合猛的一颤回了神,目光扫见有只大手,离她胸口只有两三寸的距离。 瞠目欲裂。 “下作!” 她想都没想便抬起了脚。 “三爷,小心!” “三爷,裆下!” 惊呼声中,谢三爷反应堪称神速,腰先往后一拱,接着双腿往边上一跳,险险避开。 惊魂未定中,晏三合的拳头已经挥过来。 这下避不开了,一拳正中鼻梁。 一片死寂中,两条鼻血缓缓流下来。 谢三爷心说自己之前还是看走眼了,这人何止是狠角色,简直就是…… 活土匪啊! 素来好脾气地朱青都看不下去了,“晏姑娘,我家三爷叫了你好几遍。” 丁一愤愤,“你以为你谁啊,京里想让我家爷调戏的姑娘,一个挨着一个排队呢!” 晏三心里恶心的要命,双手掸掸衣裳,生怕衣裳沾了谢三爷的什么东西。 朱青、丁一感觉比自己受了侮辱还火大,正要再说呢,三爷刀子似的目光扫过来。 两人赶紧退回去。 谢三爷用袖子抹了抹鼻子。 “其实,他们也没说错,姑娘虽然长得很行,但在我眼里却是不够看的。” 晏三合拧眉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不够看”的意思。 “我发誓!” 谢三爷举起手,“我的的确确对你没有半分意思,刚才纯粹就是个误会,我原本是想拍拍姑娘的肩。” “你少碰我!” 晏三合转身走出了驿站。 谢三爷:“……” “爷,血又流下来了。” 谢三爷一摸,忙叫喊道:“快,快帮爷止血。” 驿站里瞬间忙作一团。 走到外间,冷风一吹,晏三合脑子瞬间清楚很多,祖父生前的往事再一次走马观花般闪过。 直闪到最后一幕,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对! 应该是自己想歪了,祖父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那个心念。 她重重的匀了几口气,转身走进驿站。 所有人看到她进来,都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驿站伙计看了眼自己的裆下,踩着碎步往角落里挪。 晏三合无视所有人种种,冲着正在拿冰块敷鼻子的谢三爷一点头,“准备出发。” 谢知非惊了:“现在?” 晏三合:“你还要挑黄道吉日?” 谢知非:“……” 谢知非深吸一口气,“两个时辰还没到,连轴赶路吃不消。” 晏三合嘴角学着他的样,勾起一抹笑,可惜是冷笑,仿佛在说:怎么,你们谢家又不急了? 谢知非只当没看见,试探道:“晏姑娘刚刚问我那句话,是想到了什么?” 晏三合:“不是。” 谢知非根本不信。 刚刚她冲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着什么。 而且,明明说好休息两个时辰,这会突然又说要出发…… “那……晏姑娘问话的目的是什么?” 晏三合:“你没必要知道!” 谢知非:“……” 嘿! 竟然也有我谢三爷聊不下去的天! …… 又是一夜疾驰,人和马都快散架了。 找驿站吃饭,喂马,休息,然后继续出发。 一连五天,天天如此,别说是养尊处优的谢三爷,便是朱青,丁一几个,都暗下直喊吃不消。 晏三合的脸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她两只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苍青色的衣衫挂在身上空空荡荡,再配着眼下的青色,很有几分女鬼的模样。 众人嘴上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目光和前几天大不一样。 尤其是谢知非。 别人也许不太清楚晏三合从哪里来,他是一清二楚的。 四十天从云南府赶到京里,这会又一口气不停的再赶回去,不喊苦不喊累。 一个姑娘家怎么做得到? 这日傍晚又到了一处官驿。 谢知非窥了眼晏三合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再这么没日没夜赶路也不是办法,今晚休整三个时辰,时辰不到,谁都不许走。” 晏三合听了没说话,走到一旁默默啃起干粮。 谢知非看着她,一种无力感近乎残忍的爬上心头。 “晏姑娘,就不能赏个脸,和我同桌吃顿饭吗?” “不能!” “理由?” 晏三合连眼皮都没抬,“我对着谢家人,吃不下去。” 谢知非:“……” 他有种浑身的血都被凝住的感觉。 就在这时,朱青匆匆进来。 “爷,老爷来信,刚刚送到的。” 第33章 阎王 谢知非接过信,飞快的扫几眼后,桃花眼慢慢上扬,终于露出一点笑。 “爷,是不是老太太身子好些了?”朱青问。 “能喝半碗薄粥。”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目光意味深长。 “就这样,她还叮嘱我照顾好晏姑娘,别让晏姑娘受委屈了。” “担不起!” 晏姑娘冷冷回他三个字。 同行五天,谢知非多多少少摸着些晏三合的性子。 不提起谢家,她哪怕脸色再冷也没事;但只要一提谢家,这人身上就长出了无数的刺。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拿纸笔来。” 谢知非算算日子,已经四天没给家里捎信,尽忙着赶路了。 朱青问店里的伙计要了纸笔,“爷多写几句,老太太收着信,一开心指不定病都好了。” “爷!” 丁一上前磨墨,“别报喜不报忧,咱们这趟差事……” “就你话多!” 谢知非担心这话被晏三合听去,忙呵斥住,还是不太放心,偷偷拿余光去瞄她。 这一瞄,他的心咯噔一下。 晏三合两只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手里的馒头掉地上也没察觉。 又来了! 谢知非这回有了点经验,上前几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 “晏姑娘?” “晏姑娘?” 晏姑娘眼眶慢慢泛了红,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里面渗出一点水光来。 只是这委屈来得快,也去得快。 片刻后她又咬牙切齿起来,那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在用力地撕咬着什么。 谢知非惊得连呼吸都止住了。 莫非被丁一说中了,她真的鬼上身了? 晏三合其实听到他喊她,可心口太痛了,像是被匕首硬生生划成了两瓣,一半是不可置信,另一半是匪夷所思。 合起来是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她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颤着声道:“回京城。” 谢知非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你,你说什么?” 晏三合:“回!京!城!” 谢知非脑子飞快的一转,“你已经……” 晏三合:“不确定。” 谢知非:“那回去是……” 晏三合冷笑,“你不想试一试?” 谢知非心跳突然加速。 我话都还没说完,她怎么又知道我要说什么? 晏三合见这人怔愣着不动,自顾自去拿包袱,手刚碰到边儿,那包袱已经被人抢了过去。 “等下!” 谢三爷神色紧张,“你有几成把握?” 晏三合:“一成。” “一成?!” 谢三爷这五天来一直在心里憋着的明火、暗火、天火、地火齐齐烧了上来。 “万一不对,你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耽误时间。” “万一对了呢?” “……” 晏三合上前一步,目光逼视着他,“你赌得起吗?” “……” “你们谢家赌得起吗?” “……” “你那要死要活的老祖宗,赌得起吗?” “……” 谢三爷一张俊脸上,连汗毛孔都叫嚣着崩溃。 这哪里是什么活土匪,明明就是活阎王。 “那个……” 谢三爷用力的喘了几口气,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 “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一成把握是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 谢三爷一张俊脸瞬间烧得通红,迎风一吹都能冒烟了。 什么好脾气,什么嘴甜,什么世家少爷的风度…… 滚边儿去吧! 他心想:不怪那精明油滑的谢小花都要跳脚,三爷这会也特么的想杀人! …… 官道上,数匹俊马飞快的奔跑着,扬起片片尘土。 日头升起,又落下; 大风刮起,雨落下。 一连四天,车和马都没有再停下来过,以最快的速度向京城赶去。 直到那架豪华结实的马车发出咯哒咯哒几声后,两个车轱辘轰然裂开,才逼得所有人停下来。 晏三合从车里爬起来,虽然灰头土脸,但却一脸镇定。 “不用修了,我骑马。” 谢三爷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跳下来马车。 “修修很快的,耽误不了多久,离京城还有五六百里呢,这鬼天瞧着又像要下……” “话真多!” 晏三合从他手中抽过缰绳,脚往马踏上一踩,人已到马背上,疾驰而去。 谢三爷:“……” 他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痰,舔舔牙。 “爷活这么大,还头一回见过这样的女子。” “爷,她能算女子吗?” 丁一撇嘴,“这天底下的女子都像她这样,我宁可打一辈子的光棍。” “少废话!” 谢三爷埋怨归埋怨,轻重缓急分得很清楚,“车扔了,马解套骑走,别耽误时间,赶紧的。” “是!” …… 谢府。 濨恩堂。 谢而立站在院门口,来来回回踱着步。 “来了,来了,人来了。” 谢而立神色一喜,忙迎上去,“裴叔,您来了!” 裴太医打趣道:“我这几天,尽往你们谢家跑,腿都跑细一圈了,说吧,这回又是谁病了。” 谢而立苦笑,“还是老太太,傍晚说心口不舒服,早早就歇下了,到了这会,竟然喊不醒。” “我瞅瞅去。” “您请!” 裴太医进到东厢房,冲床前守着的夫人吴氏行了个礼,吴氏忙将床头的位置让出来。 三指落下,裴太医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吴氏担忧道:“怎么样?” 裴太医没说话,又凝神诊了好一会,才冲吴氏一点头,示意她到外头说去。 三人来到外间。 裴太医皱眉道:“按理说,老太太前几天都能下地走路,这病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今日这脉相……” 吴氏睁大眼睛,“脉相怎么了?” 裴太医摇摇头,“比着那几天似乎还要凶险一些。” “怎么又凶险了呢!” 吴氏一声惊呼,“她昨儿个还和我们说说笑笑呢。” 裴太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安抚道:“年纪大了,反反复复是常有的事,夫人早做打算。” 吴氏脱口问道:“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裴太医硬着头皮回答:“该备的东西,都先预备下吧!” 吴氏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裴太医见状,冲谢而立道:“这药方我就不另开了,就照原来的吃。大爷若不放心,不妨再去请别的太医来给老太太瞧瞧。” 谢而立只觉万箭穿心。 裴叔是太医院排得上号的,给谢家看了二十年的病,还从来没有诊错过,哪还需要再请别的太医。 七七四十九天已过,谢家难道真的要倒霉了吗?老太太是头一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下一个会轮到谁? 第34章 索命 送走裴太医,吴氏拉住儿子,忧心忡忡道:“得赶紧派人通知你父亲。” “母亲,我去吧。” 谢道之这几日在书房养病,除了老太太和大儿子外,别的人一概不理会。 吴氏没松手,“你父亲心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事?” 谢而立含糊道:“母亲不必担心,父亲那里有我。”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吴氏虽不管事,但府里总有几个耳报,心里很清楚应该和那日老爷嘴里的那个“妖女”有关。 “母亲。” 谢而立口气稍稍放重了些。 “这个当口上别胡思乱想,照顾好老太太要紧,真要有个什么,父亲丁忧三年,仕途也就没了。” 吴氏一听男人的仕途,什么也不敢再问,匆匆进去服侍。 谢而立一甩袖子,直奔父亲书房。 …… 书房里。 谢道之半倚半躺着,额头系了一条抹额,见儿子来也没起身,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谢而立把裴太医的话重复一遍,问:“父亲,眼下怎么办?” 谢道之神色麻木,“你问我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 “父亲!” 谢而立急了:“总得拿个主意啊!” “拿什么主意,找不到他的心魔,我能拿什么主意,我……我……不应该啊……这是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谢道之猛的咳嗽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老爷,大爷!” 谢总管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刚刚三爷派人送信回来,说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回来?” 谢而立大惊失色,“晏三合,她人呢?” “说是一道回来了!” “可是找到了……” 话说到一半,谢而立眉头突然皱起来。 不对啊! 她自己说晏行的心魔跟谢家无关,又回京城来做什么? 难不成…… 这心魔还在谢家? 谢而立整个懵了:“父亲,你看……” 他话又说不下去了。 父亲嘴唇一动一动说着什么,偏偏没一句话是听得明白的,整个人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谢总管一看连老爷都这副模样,心里更慌了。 “大爷,这事到底怎么一个章程?” 谢而立虽然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备车,我出城迎迎他们。” “大爷!” 谢总管一把揪住他的衣袍:“可万一……”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下人跌跌撞撞冲进来,“老太太连药都喂不进去了,夫人让奴婢来请老爷过去。” “什么?” 谢而立脸色大变,转身走到床边,用力晃了几下谢道之,大声吼道:“父亲,老太太不好了,你倒是醒醒啊!” “命,都是命,他来索命了。” 谢道之冲着儿子惨然一笑。 “你们信不信,下一个就是我,就是我啊!” “父亲——” “嘘,别喊。” 谢道之一掀被子,撑着床沿哆哆嗦嗦爬起来。 “来人,替我更衣,我去送送老太太。” “老爷啊——” 谢总管噗通跪倒在地,泪当场流了下来。 “这会哭什么?” 谢道之幽幽看谢总管一眼,“等老太太和我走了,你们再哭也不迟。” 谢而立只觉得天塌地陷,眼前的一切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乱了! 一切都乱了! …… 雨点子夹着冰粒子,狠狠砸下来。 谢知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扬起鞭子抽了下,很快就与晏三合的马并行。 “晏三合,雨大了,要不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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