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月光下,他的双眼灼灼地发着光:“你知道的,史蒂夫,那绝对不是什么‘超能力’,我已经确定了,我猜你也是,那完全就是——” “巴基。”史蒂夫严厉地打断了巴恩斯的声音,他不自觉地皱着眉,神色严肃,“我们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扯,至少有一部分是在胡扯。 他们确实从来都不清楚那些玩意到底是什么,但那些东西一直以来都有其称呼。人们叫它们“恶魔”、“魔鬼”或者别的,它们也是“狼人”、“水妖”和“吸血鬼”。 至少偶然不幸遇见这些东西,又在最后幸运地没有被完全夺走理智的人确信它们是。 但它们不是。 在人类的历史上,这些东西从未消失,只是也从来都藏身在另一些古老而又吊诡的传说里,难以窥见真容,也只有极少数心智坚韧的人,才能勉强分辨出那些东西和恶魔、魔鬼等究竟有何不同。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了,巴基,听着,”史蒂夫强硬地说,“我们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所以不要再把这些放在心上。” “之前我一直不被允许介入类似的任务里。”巴基忽然说,“一直都是你单独解决的。” 史蒂夫停顿了一下:“……我没有‘单独’解决。” “谁在帮你?”巴恩斯的语速很快,“复联?不,不可能,如果是复联,我不可能一无所知,正联也是同理。所以是X战警那边的人?也不合理,我从来没听说过X战警出现过原因不明的战损。还有谁?雇佣兵倒是有点可能,不过很难想象……” “巴基。”史蒂夫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巴恩斯停下来,默默地看着他。 “我们不会去寻求教官的帮助的。”史蒂夫心平气和地说。 “为什么?”巴恩斯轻声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已经拒绝过了?” 这次史蒂夫停顿得更久。 “教官从不拒绝,我们都知道。只要你愿意欠他的账,他会答应任何事情。”史蒂夫说,“但……” “但什么?”巴恩斯问。 “但向教官寻求帮助就是不对。”史蒂夫心平气和地说,“他没有恶意,可是他并不比那些东西安全多少。”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以至于巴恩斯想不出任何话来反对史蒂夫的意见。 “那怎么办?那些东西你以前是怎么处理的?” “有外援。”史蒂夫平静地说,“我已经通知了他,他还没有回复消息,不过我们不会等待太久。” 雨后的公园透出一股奇特的泥腥气,令人忍不住有些反胃。树叶上时不时落下几滴水珠,在水洼中敲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巴恩斯盯着那些涟漪出神。 他说:“……我想念过去的时候,史蒂夫。” 史蒂夫哑然失笑:如果巴基说的是过去和战友们并肩的时光,谁不怀念呢? 他们的旧友几乎全部都已经去世了,他们的过去变成陈列在博物馆中的历史。所有鲜活的记忆都失去了颜色,史蒂夫不认为自己是个念旧的人,可新时代的高科技使他眼花缭乱,而比起加载了各种智能系统的轿车,他依然更信赖摩托。 世界无论如何都比二战时期和平, 但这个相对来说和平了许多的新世界……却又完全无法满足史蒂夫的期待。 他只能无奈地承认这个世界始终是同一种模样,战争有时候在明面上,有时候转入地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战斗、战斗、不停战斗,并且期待世界总是会越来越好。 “我更喜欢现在,巴基。”史蒂夫温和而坚定地说,“我怀念过去,但更喜欢现在。” 亚度尼斯思索了一会儿要从哪里开始说。 “按时间顺序来好了。”布鲁斯给他出主意,“先从伊薇开始,首先,伊薇现在还是人类吗?” “不完全算,她受到太多污染了。”亚度尼斯说,“我很难向你解释我的种族,你可以简单地将我们理解成邪神。” 布鲁斯为“邪神”这个词挑了挑眉:“全都是邪神,没有一个善神?” “我们没有善恶观念。”亚度尼斯说,“就像暴雨或者飓风,只不过是勉强可以联络和召唤,而且完全不受控的暴雨或者飓风。试图利用我们的力量注定会导致失败,可能信徒希望用一场干旱干掉敌人,但实际上所有人会被一起渴死。” “污染是什么意思?” “我们污染一切。”亚度尼斯说,“接触我们、直视我们或者仅仅是了解和我们有关的信息,都会受到污染。污染到一定程度,又满足其他一些条件,就有可能变异成另一个种族。” 布鲁斯陷入思索。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还是人类吧?” “当然,我告诉你的是信息过滤之后的版本,逻辑清晰,有因有果,”亚度尼斯说,“而我说的‘了解’,是指了解真正的我们,我们的本体。我们的本体是自相矛盾的。” 就比如他自己,真正的那个他——永远在母亲、妻子和半身的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死亡,又无时无刻不在交媾,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诞生和成长。 他永远在生长发育的幼年期,他也从诞生起就能使任何种族孕育生命。他是邪神,但他同时也是人类。 他是混乱和悖论,是多重状态的叠加。 “另外——这个世界的人普遍承受力很强,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亚度尼斯说,“所以我只要控制好你知道的信息,删除掉你不该知道的记忆,你就能保持人类的身份。或者你不做人了?” 布鲁斯不假思索:“不了谢谢,我对我的人类身份非常满意。” “我知道。”亚度尼斯平静地说,“至于莉娜,她已经彻底被撑爆了。尤格·索托斯是全知的神,祂的信徒总会向祂祈求知识,祂往往会慷慨地给予信徒超过承受力的信息,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概不负责。” “跟艾伦回去的那东西是什么?” “一个人偶,完全满足艾伦的需要和喜好,并且拥有莉娜和艾伦相处的绝大多数记忆。”亚度尼斯说,“这是心理医生的附赠服务。我很体贴的。” 理智告诉布鲁斯他应该反驳亚度尼斯,任何人都知道这种“人偶”根本不可能替代一个真正的人,可情感上,布鲁斯相信亚度尼斯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至于“我很体贴”这种话……别人来看心理医生,结果妻子是个邪jiao徒还把自己弄死了,你做个人偶假扮他的妻子让他带回家……也算体贴? 倒也不能说是不体贴。就是体贴的方式太奇怪了,奇怪到正常人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一种体贴。 这诡异的逻辑布鲁斯竟然一想就通,不禁令他仔细思考起自己究竟还正不正常。 艾伦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轻松过。 不是快乐,不是激动,也不是兴奋,就是单纯的轻松,像是连续加班一个月之后终于能放下手中的所有工作,心无旁骛地睡个懒觉,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懒洋洋的轻松,这种心情甚至影响到了莉娜,她坐在副驾驶上微笑,频频向艾伦投以含情脉脉的目光。 一进门,艾伦就拉起了莉娜的手,迫不及待地、一股脑儿地向她倾述了自己的小爱好。 莉娜耐心地听着,直到艾伦说完,她才爱怜地吻了丈夫的脸颊。 然后她站起来,就在艾伦面前,像是撕掉干裂的死皮一样撕掉了身体表面的皮肤。 雪白的皮肤接连不断地从她的身体上滑落,她展开双臂,皮肤之下,半透明的包裹物中,随着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密密麻麻的零件不断翻折、转动、重组并严密地咬合,无数金属的部件有序地运转着,展现出纯粹冰冷的机械之美,而在这个类人的躯体之上,莉娜的面孔微笑着,热切地凝视着艾伦。 艾伦在狂喜中紧紧拥住了她。 第70章 第三种羞耻(1) 几个世纪的扩张和殖民后,世纪末的日不落帝国正值鼎盛,然而即使最为繁华的城市里,也不乏有孕育着贫穷和犯罪的温床。 在伦敦,定居了数万移民者,遍布小偷、强盗和昌技的东区,无疑就是治安最为混乱的垃圾场。 凌晨时分,街道上人迹罕至,醉汉和找乐子的票客们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去,安妮·查普曼拢了拢罩在单薄裙装外的大衣,知道再等下去也没多少赚头了。 白教堂附近已经连续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死者无一例外,全都是长期游荡在附近揽客的技女,经过媒体大肆报道,年轻些的技女几乎都不往这地方来了。 但安妮别无选择——她四十七岁了。 换做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们,四十七岁还是个尤有风韵的年纪,但从年幼就开始在街边小巷里摸爬滚打的安妮却早就被摧残得不堪入目,为了付得起那件廉价公寓的租金,不至于沦落到露宿街头,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一直工作到现在。 冷峻的寒风钻进肌骨,驱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困意。 安妮急匆匆地贴着墙边往家里赶,但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也没忘记稍微敞开点大衣,令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大腿在衣摆中若隐若现。 假如今晚再有几个客人,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不,不用几个,只要再有一个,明天就能多烧一会儿壁炉,也能暖和暖和身体…… 这该死的天气。 工业污染造成的浓雾包裹着伦敦,除了眼前那几步,周围的一切都饱含秘密。 安妮其实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高耸入云的烟囱能制造出遮天蔽日的浓雾,她觉得那些浓雾根本就不是因为所谓的工业污染,就算她这种没什么见识的技女都知道世界大得惊人,伦敦只是座很小的城市,而空气是流通的。 就算是有什么空气污染,伦敦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但这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也仅仅只是在安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她的公寓就快到了,她已经看到了昏黄路灯勉强照亮的篱笆,一路上再也没能揽到生意的失落被马上就能回到屋子里使自己温暖起来的振奋替代,她拢了拢外套,加快了步伐。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阴影掠过安妮的心头,令她情不自禁地在原地站定。 “……你好。”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彬彬有礼,“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他是谁?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为什么走路的时候没发出丁点声音? 安妮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些疑点,然而对明天能够多烤一会儿壁炉的渴望在短时间内超越了一切,令她迫不及待地回应对方: “方便,先生,当然方便。” “非常好。”那个男人低声说,这声音似乎靠近了些,但在浓雾中,他的身影依然不甚清晰,“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女士,让我好好看看你。” 要求有点奇怪,但又完全不奇怪。 安妮努力站直身体,又主动掀开了大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对方走近,可她等到的并不是温柔或粗暴的抚慰,而是一条粗粝的麻绳。 它在来人的手中灵活得像一条蛇,闪电般蹿上她的喉咙,又猛地收紧。 “不——不!” 安妮尖叫起来:“救命!救——” 凄厉的女声刺破夜空,惊醒了几盏油灯。 麻绳用力收紧,收紧,直到安妮只能徒劳地蹬着腿,却无法再发出半点声音。她的脸涨得通红,通红又变成了青紫,她站得笔直的身体像是被烤过的蜡烛一样软了下来。 她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来人将她拖进了篱笆中。这时候她还活着,但已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来人蹲下身,割开她的喉咙,剖开她的腹腔。 她的身体里并未孕育生命。 来人发出一声包含着遗憾和不满的叹息。 但他还是扯出了她的肠()子,随手将它抛到她的肩膀上,然后细致地切割下她的部分子()宫和腹部血()肉,妥帖地收藏起来, 他站起身,带着那些不甚满意的收获离开了现场。 布鲁斯试图再在亚度尼斯家里赖一段时间,但这次,亚度尼斯的拒绝非常坚定。 “不行。”他说,“你必须走了。” 布鲁斯把手举起来给他看:“我受伤了。” “嗯——”亚度尼斯从鼻腔往外发声,“你确实是受伤了。” 布鲁斯说:“我的指骨都碎了。” “我知道。” 布鲁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亚度尼斯:“你就让我带着伤回去?” 亚度尼斯看了看他举起的双手,回答:“是小伤。会好起来的。” “我不能带着这些伤去见我爸妈。”布鲁斯狡猾地说,“忘了吗?我来之前告诉过他们我来找你。” 亚度尼斯不快地抿起嘴唇。 但他还是伸出手,慢吞吞地拂过布鲁斯的指尖。 “好了,”他宣布,“现在没有人能看出来你的手受过伤了。” 布鲁斯服了,诚心诚意的。他都被气笑了:“你不能直接治好我吗?” “……我不喜欢这么做。”亚度尼斯回答,“我不喜欢治疗。” “你说过你们没有善恶观念的,没错吧?那么治好我和让我受伤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有善恶观,但我们有喜好。”亚度尼斯说,“奈亚喜欢让人陷入最深刻的绝望和痛苦,尤格喜欢用无穷尽的智慧摧毁智慧生物的理智、精神和身体,我喜欢让人受伤和让人在死去的同时复生。” 布鲁斯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又问亚度尼斯:“我记得之前的那个莉娜是一位信徒?” “对。” “你也有信徒吗?”布鲁斯饶有兴致,“召唤你的祷词是什么?” “通常情况下,我被认为和我的母亲是一体的。”亚度尼斯回答,“母亲的信徒就是我的信徒。母亲偶尔会回应召唤,但鲜少亲自降临,召唤黑山羊之母的仪式最终会招来黑山羊幼崽。” “……幼崽!”布鲁斯被逗笑了。 亚度尼斯没理他,继续说:“至于祷词,召唤母亲不需要祷词。知晓她的名字该如何正确地发音就能引起她的注意,呈上祭品,就能增强她回应的几率。她最喜欢的祭品是新鲜的、携带着生育之力的物品。在新月下进行召唤仪式会有惊喜。” 布鲁斯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被绑在新月下的年轻人。 他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所以你的父亲被当成祭品的最大原因是……他携带着生育之力?因为他特别漂亮吗?” 亚度尼斯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 “对。”他面无表情地说。 布鲁斯当场笑出了声。 “但多半时候,信徒不会这么理解生育之力。他们更喜欢用未成形的胎儿或者女性孕育生命的部分作为祭品。”亚度尼斯平静地说,“——好了,不要笑了。” 这种事有那么好笑吗? 他沉下心神,试图寻找不久之前的心境,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轻松自如地思考和说笑。他是有这个能力的,被莎布吞食的作为人类的他永远不会死亡,这就意味着他属于人类的部分永远不会消失。 只是那部分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渺小到如果不用尽力气去巩固和维护,他身上就几乎无法体现出人性。 “我告诉过你的,我以前是个编剧。你不知道一个编剧需要看多少烂得让人想吐的本质,需要写多少——重点是写多少让人想吐的本子。”亚度尼斯有点无奈地笑了,“这种‘死于过分美丽’的剧情我都快写吐了。” “你以前跟玛丽莲勾搭的时候,”布鲁斯好奇地问,“就是靠着编剧的身份吗?” “她的丈夫才是靠着编剧的身份勾搭她。”亚度尼斯摇头,“至于我——” 布鲁斯用眼神催促他继续往后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具体是什么身份。”亚度尼斯不太确定地说,“大概就是……从克拉克·盖博的男友变成费雯·丽的男友,再从费雯·丽的男友变成劳伦斯·奥利弗的男友,再从劳伦斯·奥利弗男友的变成马龙白兰度的男友,然后……” 布鲁斯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其实我都不太明白。”亚度尼斯笑起来,“我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对外反应。现在想来,我不应该和好莱坞离得太近——我喜欢破碎的人,精神或者身体的破碎都可以。” “你知道吗,我们在称呼人设的时候有特别的代称。”亚度尼斯起了谈兴,“最能吸粉的人设之一就是‘美强惨’,简单来说,就是长相漂亮,实力强大,还拥有惨痛的经历,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 “美强惨?”布鲁斯说。 “不,”亚度尼斯说,“是‘惨惨惨’。” 布鲁斯陷入沉默。 然后他指出了重点:“但和你有一腿的人好像没有不美的。” “我个人来说,对于人类长相没什么要求,”他最后一段审美还算正常的时间在文艺复兴的意大利,“但是,长相不达标的人也没胆子往我面前凑。” “……我回家去了。”布鲁斯说,“我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现在我有点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非人类。” “不会的。”亚度尼斯亲切地安慰他,“放心,有我在。” 如果你知道得太多,一觉醒来会忘记的。 不过这话当然没必要和布鲁斯明说,他生气起来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要哄好也很麻烦。 第71章 第三种羞耻(2) 让布鲁斯死掉再把他复活是个私人的小爱好,除此以外,亚度尼斯还是相当愿意顺着布鲁斯的。 他目送着布鲁斯的车离开视线范围,然后才转身回到房间。 他拿起了那个装着银钥匙的盒子,晦暗的宝石在他手中宛如崭新,折射出妖异的光彩。他把玩了一阵盒子,又无趣地随手将它放到了柜子空余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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