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觉到温度和湿度的变化,愈合的伤处微微不舒服了起来。 他打开主卧的空调,温度上升之后,敲开客卧的门:“今晚我们交换房间。” 林松玉:“为什么?” 谢琢:“降温了,那边有空调,你和呼呼睡。” 汤呼呼:“爸爸也一起睡!” “不可以。”刚在线上维护了清白的寡夫,线下也丝毫没有放松,“这张床太贵了,爸爸晚上要压着它睡觉,不然会被小偷偷走。” 汤呼呼在床上跑了一圈,用小小的身躯压住床:“是这样吗爸爸?” 谢琢:“是的。” 谢琢拍拍小崽子的屁股,示意他起来,弯腰把蚕丝被卷起来,准备抱过去。 汤呼呼趴在长条被子中央,身子跟卷起来的被子宽度正好:“爸爸把我一起抱走。” 谢琢倒是可以一手拎一头,但他怕呼呼半途撒手滚下去。 林松玉把小崽子抱起来,道:“折对半就成。” 谢琢意会,摊开被子,对折,揪住两个角。 林松玉把小崽子放回被子中央,拎起另外两个角:“魔法被子起飞咯。” 汤呼呼像小王子一样被从客卧运到主卧,放在床上的时候兴奋地打了个前滚翻。 翌日,天空变成了绵绵阴雨,潮湿的空气里鞭炮味消散不开,年味却没有因此增长。 林松玉仍然身形修长,小崽子的衣服已然变得十分臃肿。 谢琢欲言又止几次,似乎想劝林松玉叠穿外套,但每次都收获了“不用你管”的眼神。 在湿冷的攻击下,林松玉一早上都呆在空调房里,鼻子都有些干。吃午饭时,汤呼呼问他:“叔叔,你要在床上吃吗?我帮叔叔端进来!” 林松玉还没到小崽子伺候病榻的地步,坚强道:“叔叔出去吃。” 一出门,湿冷的气息扑面,林松玉抿了下唇,眸光一动,突然发现谢琢在客厅里起了个火盆。 烤火? 林松玉快步过去坐下,伸出手掌烤火,过了一会儿,一碗胡萝卜排骨汤递到他手里,微烫的碗温热了掌心。 今天的午饭是排骨汤和咸饭,咸饭里加了干贝、瘦肉、炸花生、包菜在这种天气里不易凉掉。 围着火炉吃饭,林松玉完全没有体验过,不过真的很舒服。 谢琢坐在他对面,搂着汤呼呼烤火。 林松玉:“你怎么不吃。” 谢琢面容沉静,火光在他瞳仁里跳动:“你先吃,我看着呼呼。” 这么容易接近的一个火盆,抓小孩子的手一刻也不能松开。 汤呼呼的确蠢蠢欲动,因为爸爸在火堆里埋了三个地瓜,刚才叔叔没看见,“叔叔,里面有地瓜!” 他比划着位置,要不是谢琢抓着,他一定要凑近火盆指给叔叔看。 林松玉:“看到了,你不要靠近。” 汤呼呼:“噢。” 轮流吃完午饭,又喂了汤呼呼,小崽子一吃饱,就想跟昨天一样去外面溜达,奈何外面都是雨水。 院子里的水泥地没有完全找平,积了一小汪一小汪的浅水。 “爸爸,呼呼可以出去散散步吗?” “呼呼太饱了!” 谢琢一看就知道他想去踩水,但是接下来连续阴雨,衣服能不湿就不湿:“外面下雨。” 汤呼呼:“爸爸,你数到十,呼呼就回来了。” 谢琢默默看了一眼林松玉,企图从他脸上看见育儿意见,汤呼呼到底能不能放出去,答应了林松玉会觉得他太纵容小孩在恶劣天气出门吗?不答应林松玉会觉得他太严格下点小雨就不让孩子出门? 林松玉绷着脸,你养儿子看我脸色干嘛? 他也不知道这种天气能不能放崽子出去溜溜啊。 谢琢最后揣测了林松玉的想法,对汤呼呼道:“爸爸拿把伞。” 谢琢拿着伞经过林松玉身边时,林松玉突然道:“你把伞给他撑。” 谢琢是想抱着汤呼呼散步的,但还是听取意见,撑开伞,倚在汤呼呼肩头。 是要教汤呼呼自己撑伞吗? 汤呼呼抓住伞柄,刚一出门伞就头重脚轻地掉了。 林松玉起身,帮他捡起来,塞回他手里,自己也蹲在伞下:“你要先学会撑伞,才能下雨天出去玩。” “喔!”汤呼呼努力举着伞,给叔叔给遮住,但是支起一把伞的平衡力他还不具备,伞盖东倒西歪,歪得过分了,小崽子要淋到了,林松玉就给他扶正。 林松玉本人不可避免地淋到了雨,他不在乎地给汤呼呼数数:“坚持,一、二、三。” 忽地,一把更大的伞遮住了二人。 林松玉抬眸一看,看见谢琢冷淡的下颌线。 两人陪着汤呼呼玩了一会儿,回屋去换衣服。 林松玉冷不丁问谢琢:“你是不是骨头疼?” 谢琢:“没有。” 林松玉的太姥爷早年打仗受过伤,上了年纪后,各处骨头就开始疼了了,老爷子也不喜欢去医院,就爱贴各种膏药,并且偏爱一款平价的风湿贴,按照他的话说,他就喜欢闻这个味儿,这个味儿正,换别的没感觉。 谢琢拿伞经过他身边时,林松玉闻到了这种味道。 “还是你住空调房吧。”林松玉进去把被子抱出去,一脸不容抗拒。 谢琢拦住他的去路,道:“我跟谢飞借一张电热毯。” 林松玉:“你马上借,给他打微信电话。” 谢琢没吱声,本身他的情况也不是多疼,这个天气把别人电热毯借走不合适。 林松玉用被子顶开他,道:“让一让。” 谢琢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林松玉对小崽子道:“你晚上跟爸爸睡,一人两天。” 汤呼呼:“呼呼跟叔叔睡了两天!呼呼再跟爸爸睡两天!” 林松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你要跟爸爸睡四天。” “叔叔两天,爸爸两天,爸爸两天,叔叔两天,都是四天。” 正好过完年。 汤呼呼被绕进去了,伸出手指仔细盘算,对噢,都是四天。 谢琢走到后院,把火盆里的地瓜刨出来,捡的时候蹭了一手的黑炭。 谢琢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没有擦,直接掏出了手机,给邢镠玉发消息。 是,他大可以去镇上买一条电热毯。 但他能继续看着林松玉住这冰冷的陋室,洗澡时用漏风的卫生间吗? 这个年不必过完,三天他已经很满足。林松玉是为了呼呼留下来,他会把呼呼带到S市给他。 谢琢深吸一口气,湿冷的空气刺激得高挺的鼻腔发疼。他动了动手指,加上一句。 再晚一些,大少爷就得表面英勇心里骂骂咧咧地洗澡了。 第31章 还不到晚上,林松玉的蚕丝被没有转移成功,和谢琢的被子并排放在空调房的床上。 林松玉盖着自己的被子,还要伸手试探谢琢的被子好坏。 谢琢盖的是一床棉花被,很扎实,有一定分量,盖在身上一定令人很有安全感,不会轻飘飘的怀疑自己没盖被子。 不知道睡起来感觉怎么样? 汤呼呼从棉花被里钻出来,脑袋顶着被角:“叔叔,要不要玩捉迷藏?” 林松玉:“怎么玩?” 汤呼呼躲进被子里,被子鼓起一团,“呼呼躲好了。” 林松玉掀开被子左下角,捉到一只趴着的小崽子。 汤呼呼簌簌爬到另一侧,又被叔叔掀开被子,他嗷嗷嗷地爬走,但无处可逃。 林松玉都要担心他笑吐奶了,把他按住:“休息一会儿。” 汤呼呼费劲拉起爸爸的被子:“叔叔,你来躲。” “我?”林松玉挑眉,谢琢睡的被子他躺进去不合适吧,“不玩了,你过来叔叔被窝里。” 林松玉抓住小崽子的左腿膝部:“呼呼有没有看见爸爸经常揉这里啊?” 汤呼呼精准答题,指着自己的膝盖下面:“唔,爸爸这里受过伤!” 林松玉:“那还疼不疼呢?” 他自植物人醒来后,基本没啥后遗症,谢琢比他严重,听说他在海上自费寻找汤玉,倾家荡产且不说,谢琢自身未痊愈,大冬天吹海风,不知道有没有浸泡海水,留下后遗症这不是板上钉钉? 谢琢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想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汤呼呼:“呼一呼就不疼了!” 林松玉:“怎么呼” 汤呼呼两手托住林松玉的左臂,鼓起腮帮子使劲吹气。 微小的气流拂动了林松玉的心脏,他福至心灵,忽然理解了汤呼呼名字的用意。 大的给小的呼呼,小的给大的呼呼,相依为命。 是不是他们曾有一段时光经常用到这个高频的词汇,形成了汤呼呼的条件反射。 比如汤呼呼经常摔倒的那段时间,天天都在呼呼。 汤呼呼吹气把脸蛋都涨红了,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叔叔:“叔叔还疼吗?” 林松玉摇摇头,疼的另有其人。 他拿来纸和笔,写下“呼呼”二字,“叔叔教你写名字。” 小孩子拿到笔的第一瞬间就是乱涂乱画,汤呼呼垂着长长的睫毛,坐在叔叔怀里,仿佛在创作一副传世名画。 林松玉不管他,而是上网先挂了一个专家号,问他该怎么处理。 两个专家都没法在没见到患者的情况下给出方案,只是一味让他保暖、热敷,不行再贴点膏药吃点止痛药,回头来医院针灸或理疗。 林松玉按了按手臂,谢琢的厨房没有热水,这几天做菜洗碗都洗冷水,是不是加重了情况。 要不,明天开始还是全家吃外卖吧? 上次邢镠玉点的酒楼不错,就吃这家。 “叔叔,我画好了。”汤呼呼把线条铺满的纸张举起来。 林松玉:“宝宝,你画的是傅立叶变换吗?” 汤呼呼一点都没听懂,大言不惭地重重点头:“是噢!” 林松玉忽然有一点点心软,这么可爱懵懂的宝宝以后要送去学艰深的高数也太残忍了吧。 他心软地低头,看见他的碎花被子也被汤呼呼画了一堆复杂的正弦曲线。 “”心不软了。 林松玉指着被面:“这也是你画的吗?” 汤呼呼点头:“是呼呼画的!” 林松玉揉揉他的脑袋:“叔叔会把你送去学数学的。” 汤呼呼:“谢谢叔叔!” 谢琢把烤地瓜晾了晾,掰开来,用保鲜膜包裹掉渣的外壳,在流蜜的果肉上插上一根小勺子,进屋分别给一大一小。 林松玉直起身,自然地接过来,不烫不凉,刚刚好,谢琢连烤地瓜都很会掌握火候,可惜回到S市后就没有火炉子了,烤地瓜就是要埋在碳里,烤出一层硬硬的碳壳才香。 林松玉吃了一口,嗯,地瓜的品质也好。 汤呼呼双手捧着地瓜,震惊地瞪大眼睛:“呼呼可以在床上吃噢?” 已经吃了一口的林松玉:“” 平时不让汤呼呼在床上吃东西的谢琢:“” 谢琢:“咳,今天外面太冷了,可以在里面吃。” 林松玉抿了抿唇,嗯,就是因为外面太冷了,导致他总裁的涵养被冻掉了。 他平时也不会在床上吃东西甚至喝水都不会。因为床铺就是睡觉的地方,躺上去就睡觉,他看书也不会就着床头灯看,他有书房。 林松玉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吃完地瓜,用销毁证据的速度将地瓜壳扔进垃圾桶里。 “咚。” 汤呼呼手短短,扔不进去,挪了挪,挪到床边才扔,咚。 林松玉呆在屋里有点无聊,但他冷得不想出门,余光看见谢琢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心思一动,把它端了过来。 有密码? 问题不大。 林松玉胜券在握地朝小崽子招招手:“汤呼呼,过来解锁。” “可以噢。”小崽子毫无戒心,短呼呼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界面解锁。 林松玉:“呼呼真厉害。” 汤呼呼连他把银行卡密码都知道,区区电脑锁屏,难不倒他。 作为交换,林松玉也告诉了汤呼呼自己的手机锁屏密码。 “记住了吗?” 汤呼呼点头:“记住啦,叔叔。” 至此,林松玉毫不心虚地使用谢琢的电脑。 他要看看上次自己写的那一段致谢,谢琢有没有保留。 当时思想拧着了,事后仔细想想,非常幼稚。 他猜测谢琢应该会删除,但万一他碍于面子没有删除那对谢琢不太好。 博士论文公开可查,自己一个研石集团总裁的名字出现在上面,不大合适。 谢琢天赋绝佳,天道酬勤,他毕业和就职跟林松玉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是真真正正的寒门贵子,万一因为自己被诬陷为学阀就不好了。 论文就放在桌面上,林松玉点开,电脑的蓝光照在他清绝的脸上,认真程度和他办公时的样子无差。 林松玉没有看内容,直接搜索自己的名字。 噔提示没有。 果然删了。 林松玉心底顿时又有点微妙的猫抓,或许谢琢也是考虑到了相同的原因,隐匿了他的真名,但那一段没有删除,而是使用“我的一位朋友”来代称? 毕竟他有累计独立带娃时长 林松玉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最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谢琢居然把他的名字替换成了汤玉。 谢琢直接否认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存在,他只配当汤玉的替身吗? “叔叔,你怎么了?”汤呼呼凑近他的脸,摸了摸他的眼睛。 “叔叔没事。” 林松玉点击选段,删除了自己写的内容,合上电脑。 果然,没事不要去研究别人手机或电脑里的隐私,没有人能笑着走出来。 林松玉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面,然后被一双小小软软的手牵住。 林松玉低头,看见汤呼呼的手,以及被面上除了圆珠笔线条外,又多了几个小小的黑手印。 是刚才吃烤地瓜,汤呼呼留下的。谢琢不让汤呼呼在床上吃饭的原因可见一斑。 范围不大,小范围洗一下,用吹风机烘干就行。 林松玉仿佛一下子找到一件正事要做,否则他在屋里快被闷坏了。 他拉开被套的拉链,把里面尊贵的一万的蚕丝被芯拉出来。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拉的乱七八糟,汤呼呼看出来他想做的事,七手八脚地帮叔叔翻开被子。 倏地,林松玉动作一顿。 他在蚕丝被芯表面,看到了一处明显是孩子画的线条。一万的被子出厂不可能有这种瑕疵。 “呼呼,这是你画的吗?”林松玉声音变轻,几乎不可思议。 汤呼呼点头:“也是呼呼画的!” 林松玉:“什么时候?” 汤呼呼不记得了,奶呼呼道:“很久很久。” 林松玉怔住。 谢琢拿汤玉盖过的被子给他盖? 亏他还欢欢喜喜地收下,原来是二手货。 在二手市场上都没人要的遗物,他还当个宝。 难怪他晚上盖得觉得冷。在他多次表达介意后,谢琢有尊重过他吗? “叔叔。”汤呼呼察觉到叔叔不开心,道,“叔叔要吃糖果吗?” 林松玉几乎立刻抬头,冷静了一秒,瞬间收拾好情绪,他今天问了汤呼呼两次“这是你画的吗”,如果此刻自己不高兴,汤呼呼会以为自己犯了大错。 小孩子只是爱画画,错的是大人。 林松玉霎那间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不高兴都能直接说出来,比方此事,他就没有心思揪着谢琢问个明白。 就像大表姐跟表姐夫因为家人问题吵架多次,但当大表姐决定离婚时,只派了律师去协商,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林松玉道:“呼呼帮叔叔一起洗被子吧。” 汤呼呼:“好噢!” 林松玉去外面打了一盆水,端进来,把被面脏掉的部分浸入水中搓洗。 汤呼呼帮他抱着被子尾端,免得拖到地上。 林松玉拧干被子:“呼呼做得很好。” 他拿来吹风机,接上电,声音呼呼呼地吹起来。 最强档的暖风烤得他手背干燥发烫,被面只微微干了一点,就像这外面干不了的天气。 林松玉暂停,让吹风机稍作歇息,桌子上他的手机响了两下。 汤呼呼帮他拿过来。 林松玉点开,邢镠玉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在邢镠玉看来,以现代的工业发达,你说林松玉在乡下要被冻死了,骗谁呢,卡里那么多钱什么事办不成? 一定是谢琢不想伺候大少爷了。上下级关系本就很敏感,哪个打工人愿意没入职就天天看见老板! 林松玉点开图片看了一会儿。 邢镠玉马上发来三个问号。 林松玉懒得理,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吹干被子。 吹完之后他懒得套回去,扔在椅子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谢琢的棉被和蚕丝被紧紧挨着,这才是一对。 林松玉牵着呼呼去了自己屋里,收拾地上的行李箱,把他藏在行李箱各处的零食掏出来。 每掏出一个,汤呼呼便“哇”一声,招数屡试不爽。 林松玉拆开一根奶酪棒:“呼呼,以后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爸爸的密码。” 汤呼呼:“呼呼只告诉叔叔!” 林松玉:“手机密码、电脑密码、银行密码外面有很多坏叔叔,明白吗?” 汤呼呼边吃边道:“我只告诉叔叔噢!” 林松玉叹气,那么多叔叔,怎么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呼呼,叔叔要回去上班了。”说出这句话时,林松玉不敢看小崽子。 汤呼呼愣住,奶酪棒掉到地上,“叔叔要回去上班了嘛?” 林松玉:“对噢,叔叔要回去挣钱,给呼呼换房子,等呼呼过完年回到S市,就又能见到叔叔了,嗯,叔叔还打算给你换一个学校,到时候叔叔会联系呼呼”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原本的打算,不知道最后到底能实现多少。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不想再跟谢琢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在这满是汤玉气息的环境里,他像一个笑话。 回到S市,如果可以,他可以单独跟呼呼见面,如果不可以他也会给汤呼呼转学的,他还是可以在学校里见汤呼呼。 林松玉:“呼呼是叔叔最喜欢的小孩子,叔叔会一直喜欢你。” 汤呼呼被安慰好了:“叔叔也是我最喜欢的叔叔!” 林松玉把行李箱拉到客厅,忽地,门口的光线被遮住。 谢琢戴着一顶不知道哪来的草帽,身上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手中拎着一袋沾水带泥的玩意儿。 他的目光在林松玉的行李箱上停留一会儿,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谢飞刚才找我去山上挖冬笋,晚上吃完饭再走吧。” 冬笋埋在地里,卧在竹根上,要有经验才能挖出。他们身后的这座山,长出来的冬笋鲜美脆嫩,特别适合炒肉。 他拉着谢飞去找,经验不足,时间不多,匆匆只挖到了两个。 两个就足够了,这东西适合林松玉尝鲜,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品。 林松玉看见他手脚的衣服都沾了水,不明白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出去淋雨。 他今天的所有行为都损人、损己,山上的笋都让这个不尊重人的坏蛋挖完了。 林松玉:“不吃了,晚上有安排。” 谢琢顿了一会儿,道:“也行。” 汤呼呼这才意识到叔叔是马上要走,不是明天,也不是很晚很晚,马上就要走了。 “爸爸。”小崽子在难过的时候,还是只会叫爸爸。 谢琢脱掉半湿的外套,过去揽住小崽子,解开袋子:“看看爸爸给你挖了什么,是竹笋宝宝,超市里穿衣服的一斤五块,不穿衣服的一斤多少钱?” 汤呼呼转移了一秒的注意力:“不穿衣服的笋宝宝七块钱一斤!” 谢琢笑了笑:“那衣服一斤几块钱?” 汤呼呼:“两块钱,可以不买衣服嘛?” 谢琢:“不行,超市的阿姨不同意。” 谢琢鬓角的黑发被雨水打湿,被谢琢往后捋了一把,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更加显得模样清俊。 林松玉看着他哄孩子,神游天外地想,世上的人都不是瞎子,谢琢能单身这么久,定然是有人早早在他心里占据了位置不肯离开。 他和那个骚扰谢琢的富婆又有何区别呢? 谢琢哄好了孩子,起身对林松玉道:“我给你下碗面吧。” 林松玉没有胃口:“很饱。” 谢琢好像没有了任何要说的话,林松玉的行李箱也关闭了,不需要他收拾,他也塞不进任何东西。 林松玉回家,不需要携带任何土特产。 不像谢琢,他甚至会把邻居送的两瓶酱菜也带上动车。 林松玉就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用一种迫不及待的视线刺探着雨里来过来的每辆车。 汤呼呼坐在叔叔怀里,每经过一辆,他就问一句“是大舅舅的车嘛?” 也是很担心叔叔错过了车。 车辆无情地驶离。 厨房里的男人却因为小崽子无心的问话,一次一次加速了心跳。 他开锅烧水,把冬笋切片,焯水,冰箱里有腌制好的肉片。 做饭是来不及了,煮一碗寿面便罢。 邢镠玉他来,也是该吃一碗的。 叭叭 熟悉的喇叭声传进来,谢琢关了火,冷静地卸掉围裙。 林松玉把小崽子交给谢琢,提了行李箱往外走,他笑眯眯地和汤呼呼道别:“呼呼,等你回S市,叔叔再找你。” 汤呼呼点点头:“嗯,叔叔再见。” 这声“嗯”很短促,如果是让他高兴的事,小崽子会说“好噢”。 邢镠玉开的是上次战友那辆车,后备箱宽大,塞几个行李箱都够。 谢琢仔细想想自己还能有什么让林松玉一起带回的,但好像除了汤呼呼就没有了。 林松玉在他这里很无聊,一下雨,又冷又冻,他门都出不了,他还是该回到S市。 “要不要吃晚饭”谢琢再次提出。 邢镠玉:“那” 林松玉:“不吃了,谢谢。” 邢镠玉闭上嘴巴,他回到驾驶室,调了个头。 林松玉拉开后座的车门,却没有立即上车,雨丝像蛛网一样笼在他发梢,他手掌扶着车门,摩梭了一下。 “谢琢,你一张被子要送几个人?” 谢琢脸色一白,如遭雷击一样站在雨里,任何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林松玉不用他回答,上车关门。 车轮碾着雨水开走,汤呼呼扭头把脸蛋埋进爸爸脖颈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谢琢看着远去的小车,下意识追了几步。 汤呼呼被颠地抬起泪汪汪的脸:“爸爸?你要追叔叔吗?” 谢琢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停了下来,“没事。” 汤呼呼搂住爸爸的脖颈,往上挣扎了一些,鼓起脸颊使劲吹了吹爸爸的眼皮。 呼呼 糟糕,他把自己的眼泪吹到了爸爸脸上。 作者有话说: bgm:看你坐着小车潇洒远去,留下我独自淋湿在雨里。 表哥:S市的剧本我不演,表弟登机我就自爆。 第32章 邢镠玉从后视镜看见谢琢跟了两步,一副不舍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后座的表弟,最终没有踩刹车。 他虽然总是挖苦林松玉迟早被赶出去,实际上那是对外人的自谦,类似于家长的心态“我骂了你就不能骂我家孩子了”。 在他心里,他总裁表弟一点错儿没有。谢琢愿意照顾就照顾,不愿意他也可以花钱找别人照顾。林松玉的手机一打开全是钱,他能吃什么苦? 但林松玉这三天吃到苦头了吧。 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吧? 看看,手都冻红了。 邢镠玉此刻也说不出其他话,因为小崽子确实挺可爱的,要不是他遵纪守法,真想顺手带走。 他送林松玉到机场,陪着他去贵宾室候机,怕他半路又挂念小崽子。 谢琢又不是不回S市了,在那等着就好了,没必要在这吃苦。 自己坐在这,林松玉爱面子,肯定会登机。 邢镠玉把航班信息发给李岫玉,让他派人接机。 他特意强调:“我毫发无伤地送上飞机,你安慰安慰他。” 大表哥只会开车,安慰人的活儿让二表哥干。 这年还没过完呢,邢镠玉琢磨着给小姨打个电话,告知她林松玉要回家了,应酬少一点,多陪陪叛逆的儿子。 林松玉:“别打。” 邢镠玉:“?” 林松玉:“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要过完年才回去,突然回去他们肯定要问我为什么。” 邢镠玉:“说江市太冷了你待不住呗。” 林松玉说话带点鼻音:“不冷。” 邢镠玉:“好好好,不冷,那你不回家你去哪儿?” 林松玉:“回公司,我想静静,也有事要处理。” 邢镠玉看着林松玉好像已经恢复好了,回到工作状态里了,他举起手机,“咳,我其实是林松玉的表哥。” 他按着录音键,没有松开,观察林松玉的神色。 邢镠玉总觉得这俩还没完,林松玉回到S市还要找他当假男友,那就完蛋了,两地相隔,这片场他过不去。 大表哥决定恢复自己的清白和名誉。 林松玉面无表情,不再需要表哥扯大旗。 明明谢琢已经警告过,他还自信地闯入禁区,为了和住在禁区里的汤呼呼玩耍。 禁区有他的规则,进去的人只能拿汤玉的身份牌。 林松玉撕掉了,但其实还缝在被子里。 他不会再踏入谢琢的领地同汤呼呼见面。 他只想站在外围当林叔叔,就像站在套圈摊子外头,花钱就可以了。 接驳车停在出口,林松玉走上去。 邢镠玉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又给榆木脑袋谢琢发了条消息。 “遇见带玉的都是他亲戚!”很好认嘛。 一句话,保卫了其他兄弟姐妹。 林松玉一上飞机,就把手机关了机。 下飞机回到公司大约晚上九点,整栋大楼只有零星几个灯火。 林松玉先去去员工层,慰问过年值班的员工,额外发了一些红包,惹得原本气氛沉闷的公司欢呼不止。 “这几天我都在公司,有急事可以越权给我发邮件。” 林松玉交代完,坐电梯上总裁办。 办公室拉着灯,一推开门,狗血清宫剧的声音传入耳朵。 李岫玉一身简便西服,坐在椅子里,长腿交叠,正在用看报表的眼神看剧。 林松玉打开大灯。 “哎!”李岫玉遮了遮眼睛,“我正看到高潮呢,气氛让你弄没了。” 林松玉:“跑这干嘛?” 李岫玉有苦难言,那当然是因为过年期间公司最清净,起码不会有长辈催婚,林松玉好了,跑外地养小孩,直接造成了同辈的压力。 李岫玉:“你不也来了,说说,是不是水土不服食不下咽语言不通瘦了三斤” 他转头一看,只见表弟面色红润、眼睛有神,可能还胖了三斤。 这是跟呼呼一起玩,被谢琢当儿子养了? 谢琢很会养儿子。 林松玉把行李箱随便往角落里一放,刚要进套间洗澡,李岫玉便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林松玉:“有话快说。” 李岫玉:“我是真不建议你去当后爹。” 他嘴巴毒,舔了舔,没把自己毒死,于是开口:“就算你当得尽职尽责,哪怕将来把家业给他继承” 林松玉:“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 李岫玉被自己毒死了。 他缓了缓:“好,就算你有这个打算,汤呼呼长大了就会感激你么?” “被人挑唆两句,你就是强取豪夺的总裁,逼得他爹守寡再嫁,你还是不要加入这个家了。” 李岫玉指了指屏幕上咆哮流泪的多尔衮,苦口婆心道:“你看,连多尔衮都当不明白。” 林松玉:“” “少看剧,多看报。”林松玉眉眼冷清,“时代变了,李公公。” 他又不是皇帝,他只是想养一养汤呼呼,以后会采用跟谢琢划清界限的方式养他。 退一万步来说,他相信汤呼呼。 李岫玉其实心里不信林松玉会委屈自己。家里玉太多,也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 不过,提前回来一定是受了委屈,他看错谢琢了,居然会给林松玉委屈受。 李岫玉:“当初就该听你的,别招他入职。” 林松玉:“那你毁约。” 李岫玉扬起嘴角:“不,也没有那么严重。” 李岫玉脑海里飘过汤呼呼的脸蛋,再看看表弟,林松玉这么反常,小崽子到底是谁儿子呢? 这么想对谢琢和汤玉有些不尊重,但李岫玉真的怀疑汤玉是不是曾经跟林松玉有一段?自己也不清楚怀的是谁的孩子? 林松玉和汤玉,摆在一起怎么怪怪的,跟他们一家人似的。 谢琢和汤呼呼的晚饭就是面线了。 面线碾碎了煮,加入虾丁、胡萝卜丝、肉末和鸡蛋碎,变成一碗稠乎乎的面线糊。 汤呼呼吃了一勺,放下勺子:“爸爸,我要跟叔叔打个招呼。” 谢琢这三天都没机会加上林松玉的微信,只能用老一套糊弄儿子。 汤呼呼接过手机,闭上眼睛说话:“叔叔,呼呼吃饭了,叔叔吃饭了吗?” 说完,他满意地看见叔叔的回复,把手机还给爸爸。 谢琢问:“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汤呼呼:“叔叔说小孩子不能看手机!” 谢琢一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林松玉有在认真地教小孩。 谢琢看着自己碗里糊成一坨的面线,艰难地把它咽下去,一闭眼,眼前都是林松玉问他“一张被子要送几个人”的眼神。 在不知道林松玉是汤玉之前,他担心林松玉受到伤害。 知道林松玉是汤玉了,谢琢更深地伤害了他。 就像汤玉失踪之后,他无数次懊悔没有满足汤玉的所有要求,谢琢无比自责自己为什么不给林松玉买一床新的被子。 他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 他做错了,没有任何借口狡辩。 谢琢看着一片红点的聊天界面,重新申请好友,在备注里写“对不起”。 汤呼呼看见爸爸在玩手机,又凑过来举手:“爸爸,呼呼还有话说。” 谢琢把手机给他。 汤呼呼眼眶一红:“叔叔,呼呼想你了。” “爸爸,我可以说吗?” 谢琢:“可以。” 谢琢闭了闭眼,汤呼呼的性格其实更偏向林松玉一点,唯独一点像他,他没学会挽留重要的人,只敢背后偷偷掉眼泪。 手机里一条语音跳出来,汤呼呼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叔叔,立刻点开。 音量太低,他把大大的手机贴近耳朵,听了两遍,状若懂了的点点头。 “呼呼知道了。” 谢琢在收拾碗筷,“是杨鹤叔叔吗?” 会给他发语音的,基本上不是周镛就是杨鹤,其他人交流科研之事,基本用文字留底。 汤呼呼一板一眼:“大舅舅说他是表哥噢。” 当啷 陶瓷调羹从手中滑落,摔成两截。 汤呼呼蹲下去捡,被爸爸握住手腕。 “碎片会割伤手,爸爸来。” 爸爸捡了,却很久很久没有站起来。汤呼呼扶着他的手臂,歪着身子探过脑袋,圆溜溜的眼里满是担忧,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站不起来,爸爸也站不起来的一幕:“爸爸,你受伤了吗?” “没有。”谢琢抱过儿子站起来,把邢镠玉的语音又听了一遍,大踏步出门。 他从门口捞了一把伞,举在幼崽头顶。 汤呼呼握住伞柄:“爸爸我会。”呼呼是一个会给爸爸撑伞的宝宝了,叔叔教的! 谢琢于是让给汤呼呼,仍扶着底端。 他在雨中疾行到村尾的阿嬷家里,雨水打湿了裤脚,只有汤呼呼的头发丝还是干燥的。 阿嬷在天井旁看雨,电视上放着春晚重播。 谢琢问:“阿嬷,如果我去挽回一个人,会给他带来灾祸吗?” 他怕天道并不容许汤玉和林松玉的身份融合,打破了世间的固有认知。 阿嬷抬了抬老花镜,下一秒,耳边响起响亮的[微信到账一千元]。 她耳朵好使了起来,道:“不会啊,你会带来福气的。” 谢琢攥了攥手指,让她再看一看汤呼呼。林松玉教他先付钱的方式,让一切变得好说。 “呼呼和他的母亲,都会平安一辈子。” 老太太:“会的会的。” “阿嬷,我像不像天道之子,你说天道会插手我的一生吗?”谢琢直接说破了“天道”,如果有任何惩罚,请向他来。 阿嬷摇头:“老天爷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得靠自己努力。” 汤呼呼趴着奶奶的膝盖:“奶奶可以教呼呼赚钱吗?” 汤呼呼期待地看着老奶奶,希望能得到分享赚钱小妙招。 一千块可以买车票找叔叔! 老太太故作神秘地摸摸他的脑袋:“教不了教不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卷用红绳系着的百元大钞,红绳挂在了呼呼脖子上:“奶奶给你的。” 谢琢:“您不用破费” 老太太:“你让他戴着这个平安钱。” 谢琢:“好。” 谢琢拎起了小崽子,“时间很晚了,不要打扰奶奶睡觉了。” “奶奶再见。” 汤呼呼抱着爸爸的脖子:“爸爸,有一千块钱,可以去找叔叔吗?” 谢琢:“爸爸带你去找叔叔。” “好噢!” 话说早了。 谢琢看着全面售空的动车票和机票,再看看自己打包行李的小崽子,按下了候补键。 某些区间段的动车有站票,但谢琢不能抱着汤呼呼去挤。 他又看了看顺风车,高速长达九个小时,还不含堵车时间,把汤呼呼困在密闭的环境九小时,谢琢也做不到。 他联系不到林松玉,他要对林松玉说的事,不能经任何人转达。 他在邢镠玉和李岫玉那里都碰了软钉子,对方只说有事可以帮忙转达。 等谢琢刷到动车票余座时,已经是初四了。 还不是全程票,他买了两程,中间最热门的两个站点一直售罄,他只能出站打车前往。 谢琢请谢飞帮忙送到动车站,经过镇上时一如既往地堵,谢琢降下车窗让小崽子透气。 “谢琢?” 家具城门口,老板看见谢琢,自来熟地打招呼,他女儿跟谢琢同班过,算得上认识,他看见谢琢一副准备回城的样子,道:“这么快就要出去了?今年出去挣大钱,明年房子装修买家具记得找我啊!” 老板十分看好谢琢,他坚定认为谢琢不日就会盖起三层小洋楼,有十几个房间需要买家具。 而且买的都是最贵的。 老板又有些八卦地问:“怎么没看见你老婆?” 谢琢:“我没有结婚。” 老板纳闷:“上次有个邢、邢什么的,说给恋爱脑表弟买婚床,不是送你家的吗?” 谢琢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老板嘴里的“恋爱脑表弟”是林松玉。 林松玉对汤呼呼太好,最亲的家人都无法理解。他是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和嘲讽,才来到汤呼呼身边的吗? 谢琢如玉般的脸庞冰冻了一般寂静,唯独心跳扯动了眼眶剧烈的疼痛,半晌,道:“是我家的” 谢飞插嘴:“那是邢哥的对象,我哥单身。” 谢琢闭嘴。 两小时后,谢琢从D市站下车,打车前往k市动车站,需要三个小时,他预留了六个小时的中转。 但还是因为堵车没有赶上。 谢琢又候补了站票,是很晚的车次。 汤呼呼在爸爸怀里睡了好几觉,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回去的路远好多好多?” 谢琢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给他喂水:“嗯,天亮就到了。” 汤呼呼听了很多次播报,他倒背如流,晚上十一点了他还没有睡觉,这是他睡觉最晚的一次。 小崽子还很精神:“爸爸,我要跟叔叔说话。” 他按下语音键:“叔叔,呼呼今天还没有睡觉噢!” 他看着灰色字,惊奇道:“叔叔也没有睡觉!” 谢琢把精神的小崽子揽进怀里:“睡吧。” 夜晚十一点五十分,谢琢检票进站。 凌晨五点抵达S市东站时,父子俩都风尘仆仆。 辗转多趟,他只比过年前买好的票早到一天。一天也很重要。 初五早上,林松玉收到一封人事的邮件,被誉为生物医学天才的谢博士,想要提前面见总裁,有要事相商,人就在楼下。 林松玉驳回了这封邮件,让他走常规入职流程。 人事部有些咋舌,科研人员想见林总不是很简单吗? 人事尴尬地对谢琢道:“总裁很忙。” 谢琢沉默了下,道:“好,那我先回去。” 他抱起沙发上睡着的汤呼呼,临走前又问:“可以申请员工宿舍吗?” 他之前选择了住宿补贴,因为想带呼呼在外面住,现在想着林松玉要是给汤呼呼换房子,那自己住单人间宿舍就行了。 人事:“当然可以。” 谢琢抱着汤呼呼离开,在保安处取了行李。 十分钟后,林松玉从楼上下来,问人事:“他带着孩子来的吗?” 人事:“是的,有一个可爱的小孩。” 林松玉:“若有下次,准备一些儿童餐。” 谢琢是来道歉的吧,他看见了好友申请里的“对不起”,但他不需要。 还会有下次吗? 人事:“好的。” 第33章 昨晚的火车每隔一段时间便哐当一声,汤呼呼睡了两个小时,之后就不肯睡了,和爸爸在硬座上大眼瞪小眼。 周围有的人走动,有的人睡觉,汤呼呼好奇地张望,像夜猫子眼睛骨碌碌地转。 有人端着滚烫的泡面路过,谢琢便用手挡住小崽子的脑袋,以防万一。 偶尔他抱着儿子去车厢连接处站一站,和其他无座票的人拥挤地站在一块。 出站后,汤呼呼搓搓自己的肚子,“爸爸,呼呼饿了。” 谢琢便在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早餐店,店里只有两张简单的木桌,一张店主女儿在写寒假作业,还有一个躺椅,老板自己闲下来的时候躺一躺。 汤呼呼踮踮脚,看着作业本,礼貌道:“姐姐,呼呼可以坐一下椅子嘛?” 小姐姐大概五六年级,长得已经很高了,闻言两手就把小崽子叉上了躺椅。 “谢谢、姐、姐”汤呼呼眼皮只眨了三下就阖上了,原地关机睡觉。 谢琢买完包子看着上一秒说要吃茶叶蛋下一秒就睡着的小崽子:“” 可能汤呼呼不是不困,而是嘈杂的火车环境他睡不着,在这间充满烟火气的早餐店里,呼呼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小窝。 他在现阶段,连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都要呼呼自己寻找。 谢琢一时感到难言的愧疚,他为了自己的错误让汤呼呼跟着他奔波。 谢琢正要抱走,老板娘道:“让他睡一会儿吧,孩子都困成什么样,他睡了你正好填饱肚子。” 谢琢思索了一会儿,这里离住处也很远,只能把一路都随手拎着的厚毯子盖在儿子身上。 他吃完早餐,教店主女儿写了两小时作业。 当了夜猫子的小崽子没有苏醒迹象,谢琢看了眼时间,汤呼呼睡熟之后,没那么容易醒了,抱起来也不会哭闹。 老板娘见谢琢要走了,热情地塞给他一大袋包子作为辅导作业的谢礼:“带着路上吃。” “谢谢。” 谢琢打车去了研石。 直到从研石总部离开,汤呼呼都没有醒过。 谢琢抱着他提着行李回到小出租屋,他轻轻唤醒汤呼呼,把奶瓶递到嘴边,小崽子眼皮都没有睁开,先大口干了一瓶奶。 喝完之后,汤呼呼睁开明亮的眼睛,一洗旅程疲惫:“爸爸,我们去找叔叔吧!” 谢琢没告诉他已经找过了,道:“叔叔很忙,爸爸正在跟他约时间。” 汤呼呼摸了摸鼓鼓的肚子:“爸爸,快点噢。” 谢琢的肩上又扛上小崽子的催促,责任重大,想了想,只能叨扰周镛:“老师,最近有和研石集团的饭局吗?” 周镛正在和家人吃饭,妻子好不容易允许他喝一小杯白酒,刚抿进一口,听见谢琢的话,震惊地咳了两声全浪费了。 逆徒,一口都不让他喝。 “你问这个干嘛,你不是不愿意应酬吗?” 谢琢:“我现在愿意。” 周镛:“那没有,过年呢,谁爱吃饭谁去,开学了倒是有。” “你找研石有事?你联系李岫玉啊。” 联系李岫玉没用,李岫玉说总裁正在休假,有事找他,他全权做主。 谢琢又在申请好友的界面,备注:关于过去,我有事跟你说。 写完他又删掉,这句话在林松玉看来并不友好。 删掉,无凭无据只会让林松玉更生气。 删掉,听起来在拿汤呼呼道德绑架。 谢琢看着这几个字,点下了发送。 此路不通,林松玉并没有被吸引。 周镛跟谢琢说,他可以把研石副总裁的微信推给他,林施,林松玉的父亲,半个同行,有事找他观点更同。 不能找林施。 谢琢又联系以前的师兄师姐,他们中很多人毕业了在研石集团工作,有个师兄的朋友圈说过年留下来值班了。 谢琢:[师兄,你们林总在不在公司?] 师兄:[呃,我们公司规定不能泄露高管行踪。] 谢琢:[你能帮我送一份文件给他吗?] 师兄:[犯不犯法?] 谢琢:[不犯法,或者你可以把他的邮箱给我,是很重要的事,如果方便,我更希望你能带我进去面谈。] 谢琢保存好汤玉的护工合同扫描件,把原件装进信封里。 师兄:[面谈有点困难,你把文件给我。] 谢琢:[谢谢,我现在出发,到了联系你。] 谢琢把信封装进包里,给汤呼呼换了一套好看的衣服:“走吧,呼呼,爸爸带你出去玩。” 他打了一辆车过去,即将抵达总部时,又让司机掉头。 初三到初五,林松玉都呆在公司,把年后该处理的工作高强度地做完了,李岫玉非要给他买一张出国的机票。 林松玉:“我不要。” 李岫玉:“大过年的,在公司上什么班?大表姐离婚了都还开开心心过年呢。正常人为了攒假期,情种是为了治疗情伤,你是哪一种。” 林松玉头也不抬:“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是三年前去意大利那回攒下的?” 李岫玉反唇相讥:“你好像那种离婚还没抢到孩子抚养权的。” 是兄弟就互相伤害。 林松玉:“绝交一天吧。” 到中午时候,林松玉正打算叫个外卖当午餐时,脑子里突然想起谢琢做饭的样子,洗菜还浸冷水吗?也不能光点外卖,大人可以吃外卖,呼呼不能吃外卖怎么办? “阿玉!”许右湘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最近新开了一家高档餐厅,要不要去试一试?” 林松玉:“很忙。” 许右湘把他从办公椅里拖起来:“我已经定好位置了,就出去吃一下,车接车送。” 林松玉拗不过他,知道他是好意,便道:“行,不要拉我袖子,会皱。” 许右湘拍了拍他的袖子:“平了平了,面子比天大。” 许右湘开了一辆跑车来,林松玉现在一看跑车就觉得又矮又小,坐进去就想把车窗开了。 开了窗,就不能跑太快,不然灌一肚子风格。 十分钟后,林松玉盯着后视镜,隐约觉得后面有辆车在跟他们,不过许右湘的目的地是一处很热闹的商圈,是过年期间的热门路线,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后面那辆车能甩开就甩开吧,司机技术不好。”林松玉道。 许右湘:“好嘞。” 过了一会儿,许右湘警觉道:“你不会是觉得有人跟踪我们吧?” “甩开了吗?” 林松玉:“看不见了。” 许右湘订的餐厅位置是三楼落地窗,可以看广场中心的喷泉表演。 过年期间的喷泉表演比平时卖力,水柱能冲得很高,落下时哗地一声。 喷泉周围用大理石围起来,禁止游客穿越。 许右湘用调羹柄轻敲了下桌子:“是咸蛋黄焗龙虾味道淡了,还是砂锅乳鸽不好吃,海螺片咬不动?” 林松玉:“嗯?那你选的餐厅有问题。” 许右湘:“你倒是尝一口啊,老是看外面干嘛,喷泉有什么好看的?” 林松玉收回眸光,夹起一块乳鸽肉,余光却忍不住分出去一点喷泉池边的大理石长椅上坐着一大一小,男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卡通保温杯,从里面倒出一点什么,用一勺一勺喂给看喷泉表演的小崽子。 喷泉每升起一下,小崽子都要“喔”一声。谢琢喂饭控制着频率,确保每次喷泉升起时,汤呼呼嘴里都是空的,父子俩按照节奏吃饭,帅哥萌娃吸引了拍摄者们的注意。 谢琢礼貌地表示不想入镜,干脆给汤呼呼戴上了一顶帽子。 许右湘:“尝尝这个薄切牛肉。” 林松玉:“喝粥吗?” 许右湘:“这哪有粥?你要吃,我点一个。” 林松玉深吸一口气,那对父子俩吃得开开心心,有什么好看的。 他把桌上的菜色扫了一遍,把他认为最贵的吃了好几口。 许右湘:“我就说这个餐厅不错吧,你喜欢喷泉我们吃完下去看看。” 林松玉:“下次不要选靠窗的位置。” “下面有你认识的人?”许右湘眯着眼睛朝下面看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围着喷泉的人那么多,他只能看见五颜六色的衣服和形形色色的头顶。 “放心,他们看不见我们。” 林松玉这才又施舍出一点余光,看见男人喂完饭,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什么,把小崽子抱在腿上坐,继续背对着他们看喷泉。 林松玉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谢琢在啃一个大白馒头。 这是他的午餐? 过了一会儿,汤呼呼也被馒头吸引,就着爸爸的手咬了一口又一口。 似乎意识到爸爸没得吃了,小崽子托着爸爸的手背,把馒头推向爸爸嘴边:“爸爸也吃。” 林松玉好像被这个又干又凉的馒头噎住了。 “下次不要点这么多菜,吃不完。” 许右湘:“可是第一次来就得试试啊。” 林松玉看着每盘剩一半的美食,完全可以蘸十个馒头吃。 吃完饭,许右湘又想拉着他去男装店逛逛,因为林松玉的眼光好,品味高,他挑的西装特别好看。 林松玉踏进了男装店的一瞬间,恍惚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他在这里挑选西装的画面。 可能吗?他没有来过这里。 许右湘指着一套蓝色的问他好看吗,林松玉抬了抬眼:“灰色的好看。” 许右湘欢喜地去试了。 林松玉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边,触翻品牌的电子屏,可以查看他们全系列的男装,其实大同小异,只是模特换了。 倏地,他的目光被一套烟灰色的西装吸引。 有点眼熟,哦对,某个人穿过。 他穿着这套西装参加了会议和车展。 导购见他对这套情有独钟,道:“这套是前两年的设计,店里目前没有,可以量身定制。” 林松玉:“不用,谢谢。” 前两年?汤玉在的时候知道打扮,老婆死了就只知道穿行政夹克了? 许右湘试完衣服,高高兴兴地刷卡买下,道:“走吧。” 许右湘的脑子里只能装一件事,买完衣服他就忘记林松玉不想看喷泉了,径直往外面人多热闹的地方走。 林松玉云淡风轻地跟在他后面,谢琢的位置侧对着出口,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 谢琢和汤呼呼的侧对着门口。 林松玉不经意瞥去一眼,和正好抬头的男人四目相对。 谢琢站了起来,眼神深邃,万语千言。 “啊!”许右湘低低惊呼一声,撞鬼了似的拉着林松玉狂跑,一架电梯正好落地一楼开门,许右湘爆发了无穷的力气,将自己和林松玉卷进电梯,迅速按下关门键。 谢琢带着孩子自然不能追,也不敢在人多的追逐。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电梯里,两道心跳都十分超速,林松玉狐疑地看着许右湘:“遇到债主了?” 许右湘捂着心脏,按下人流最多的一层,速速拉着林松玉出去,“呼也算半个债主吧。” 林松玉正色:“破产了?” 许右湘:“不是,我刚才看见一个人,他男朋友跟我出海死了!” 许右湘改成捂着脑袋:“天我不是船翻了吗,一百多号人只有他男朋友没捞上来!他男朋友还是没有邀请函混进去的!” “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他倒霉!我刚被捞上来,他就冲过来找我要说法,他腿还拄拐杖呢就那么不管不顾地爬也要爬过来的样子,我感觉他疯了。” 对于这种丧失理智的家属,许右湘非常同情,但也深知自己不能直接面对,所以他都是交给律师处理。 林松玉停下脚步,无意识抓住了许右湘的手腕,“他是谁?” 许右湘:“好像叫谢、谢什么的,最可怕的是掉海里的是个黑户,警方根本找不到他,赔偿也赔不了,私了他又不同意。” “他刚才看到我了,眼神都变了,我感觉他马上要冲过来了!哦,你刚才说有人跟踪我们,是不是就是他!” 许右湘害怕这种偏执的人,说完发现林松玉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啊啊啊连林松玉都觉得严重,刚才确定是被跟踪没错了! 林松玉皱着眉:“两年前,你生日那天,是吗?” 许右湘:“没错啊,我一上岸就听说你醒了!正好压惊!” 林松玉:“他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许右湘记得,因为很好记:“汤玉,他还说汤玉认识我,上船就是为了找我的,救命,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认识的玉就你们几个啊!” 林松玉眼神清冷得过分:“确定是男朋友?” 许右湘:“确定。” 林松玉握住许右湘的手腕微微颤抖。 汤玉竟然是除夕前夜死的,难怪谢琢在那天烧信,还不肯承认是烧纸钱,因为汤呼呼是元宵节才出生的,时间对不上。 汤玉是男的,汤呼呼不可能是他和谢琢生的,谢琢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难不成谢琢喜欢汤玉,所以愿意抚养他的遗腹子? 这是常理推测,但有个问题,谢琢没有领养孩子的资格,汤呼呼怎么能用谢元夕的名字上谢琢的户口? 按照杨鹤说的,谢琢钱全都在海上花光了,如果不是亲生的,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抚养汤呼呼。 汤呼呼这样的可爱健康婴儿,愿意领养的富裕家庭很多,谢琢的性格不至于自私到让汤呼呼跟着他吃苦。 汤玉死了,他醒了,呼呼长得像他。 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餐厅,林松玉向下看去,谢琢止步于商场外面,没有走入这座繁华的综合体。 他掏出手机,许久不曾开机的手机反应了两秒,以微量的电量开机。 他看到了最新一条的好友申请。 林松玉脑海里闪回一些片段。 林松玉按着许右湘的肩膀,指着下面的谢琢道:“把那个抱孩子的男人叫上来。” 许右湘花容失色:“我说的就是那个抱孩子的男人。” 林松玉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去吧,这是你两年前就该做的事情。” 第34章 许右湘磨磨蹭蹭下楼,甚至想跟商场借两个保安。 等等,听林松玉的语气,似乎想帮他谈判了结?而且那个男人抱着孩子,当爹了,应该不会冲动,刚才就没有追上来。 或许是养孩子太艰辛,想要拿一些抚养费?虽然那个男人无法证明和死者之间的关系,但许右湘出于愧疚心理,愿意给予补偿。 这么想着,许右湘加快了脚步,叫住即将转身的男人:“哎!你站住!” 谢琢回头,看见许右湘,道:“我马上离开。” 是他太冲动,看见车上有林松玉就跟过来了。 然而大庭广众,林松玉是极好面子之人,一定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牵扯不清。 谢琢从未来过这里,不知道城市的中央广场有喷泉,汤呼呼没见过,便因此逗留。 现在看够了,可以走了。 谢琢把汤呼呼放到地上,打开背包。 许右湘警惕:“你要拿什么!” 谢琢:“一封信,请帮我转交给林松玉。” 许右湘看见他拿出一封无害的信,松一口气:“阿玉在上面等你,你自己给吧。” 谢琢的眼里若有光微微亮起,将信交给呼呼拿着,抱起小崽子,打量了一眼许右湘。 他自然记得面前的人。 原来林松玉与他如此要好,汤玉当初没有逞能,他没有去危险的地方,船主是一个“正直的富二代”。 明明过去那么久,谢琢还是为这个迟来的认知感到高兴。至少落水之前,汤玉没有受到刁难。 许右湘心里毛毛的,上一次见谢琢,对方又疯又瘸,现在竟然能从他眼里看见温和的感激。 这就是当爹之后的转变吗? 话说回来,如果他有这么可爱的小崽子,而不是姐姐家里那两个混世魔王,应该也会从心底变得宽容这个世界。 林松玉看了十几遍船上的视频监控,汤玉只出现在入口处一小段,侧颜清晰,下颌分明,如果挡住半张脸,恐怕他也会认为是自己。 或者说,就是易容后的他。 旗下子公司曾经研发过一款微易容的仿真皮,适用于影视圈的易容拍摄,林松玉试过效果,肉眼看不太逼真,但放在高滤镜的镜头里,居然还挺以假乱真。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汤玉。从视频的第一秒他就觉得此人走路姿势、忽悠门童的习惯,和自己太像了。 他从前不理解自己究竟和汤玉怎么相似了,谢琢是不是故意说那些话诓他,只有自己见了才明白,他们真的太多细节重合。 他曾经有另外一种存在形式吗?就像他偶尔做过的梦境? “先生,菜上齐了。”服务员虽然对吃完又点一桌子菜的行为有些疑惑,但只是疑惑罢了。 “嗯。”林松玉余光看着下面,谢琢似乎要走了,许右湘在磨蹭什么呢? 他手指捏住手机,下一刻,许右湘终于出来。 林松玉迅速浏览了一番桌面的菜色,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松开手机看见屏幕的雾面,忙抓了抓餐厅的擦手巾。 他不知道谢琢要说出什么样震撼的违背科学的真相。 但谢琢说把呼呼给他。 “叔叔!”汤呼呼挣扎着下地,兴高采烈地向他跑过来。 于是林松玉什么坐姿都不在乎了,弯腰伸手接住他,把他抱到沙发上,奶呼呼的小崽子在沙发里就像脆皮巧克力包裹的小饼干,“呼呼要吃什么?” “呼呼吃饱了!”汤呼呼像参加爸爸的学术会议一样乖巧坐着,因为这里的环境看起来需要小宝宝保持安静。 许右湘目瞪口呆,这个品种的幼崽小时候喝哪种奶粉? “hello,我是许哥哥。” “大哥哥好。”汤呼呼小声打招呼。 “呼呼。”谢琢提示小崽子干活。 “噢噢!”汤呼呼把手里捏皱巴的信封给叔叔,“叔叔一定要看噢。” 求人不如求子,求爷爷告奶奶不如让呼呼把信给林松玉,才能保证林松玉会看。不然林松玉连谢琢都不看,谈何看信。 汤呼呼期待地看着林松玉,“叔叔快打开。” 林松玉只能拆开信,里面掉出来两张折叠的A4纸。 修长的手指展开,一份简单的护工合同映入眼帘。 甲方谢琢,乙方汤玉,日薪一百。 林松玉垂眸看着“汤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汤和玉是他经常提笔的两个字,落在纸上是什么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名字上有个模糊的紫色指纹。 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伸出拇指在某个伤口处沾了药水,狠狠摁在纸上的画面。 拇指一捋,下面一张是指纹鉴定结果。鉴定日期,2月8日,除夕前夜。 林松玉把两张纸塞回信封,摸了摸汤呼呼的脸蛋,对许右湘道:“你带呼呼去跟厨师长要一支水果糖葫芦。” 这家餐厅可以给小孩子演示糖葫芦制作过程。 汤呼呼:“叔叔要草莓还是葡萄?” 林松玉:“葡萄。” 支走汤呼呼,林松玉站了起来,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你想说我是汤玉?” 谢琢也站起来,走到距离林松玉半米的距离,两人都身材修长,两厢对峙,剑拔弩张。 谢琢:“是,我车祸后的第二天,有个化名为汤玉的人坚持要成为我的护工,我们相处了两个月,直到他在海上失踪。半个月后,有个人抱着呼呼来找我,说汤玉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只是和天道交易,来照顾我这个天道之子。我猜他和天道交易,是想换自己苏醒。” 林松玉:“所以汤玉死了我醒了?” 谢琢:“嗯。” 林松玉:“你怎么不干脆把亲子鉴定一块呈上来?” 谢琢:“未经允许,没做。” 林松玉虎口搓了搓手臂,透过衣服掐住皮肉,痛感帮助了他的清醒,他眼神如刀地看着谢琢:“我来捋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变成植物人后,通过一种神秘方式,去当你护工,并在死遁之前跟某个人恋爱,有了呼呼,神秘力量把呼呼给了你?” “呼呼是我的遗腹子,是你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你要把他还给我,对吗?” 谢琢一天一夜没睡,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定定地看着林松玉,眼神交锋间,他眼里闪过痛苦的挣扎林松玉只能接受呼呼是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并不接受呼呼是他俩的孩子。他带着压迫性的话,句句指向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谢琢闭了闭眼,他说不出那个酒后的意外那个失误,对林松玉来说太出格。 谢琢不说话,好像默认,好像无声地抵抗。 如果他默认,他将不再是呼呼的爸爸。如果他抵抗,林松玉就得不到他能接受的结果。 “好,好!”林松玉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尾迸发愤怒的红意:“谢琢,你很辛苦,你不想养呼呼是吗?你找到他亲爹你就想把他甩出去了是吗!给我养,你不再是他的爸爸,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 “不是!我没有不要他!”谢琢看着林松玉发红的眼眶,电光石火之间,他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该在对话框里打下那行字。 他没有不要呼呼,光是听着林松玉的假设,他就好像丧失了心跳。 “我不会把呼呼给任何人,除非是你!” “只有你。” 林松玉眼眶通红地看着他,没有人知道他在看见这几个字时的愤怒。 谢琢凭什么不养呼呼,凭什么不养他们的孩子? 谢琢竟然胆敢对他说这句话,他有胆子承担后果吗? 林松玉:“我再给你一次陈述的机会。” 他坐下来,端起一杯冰水一饮而尽。 谢琢仿佛汇报年度计划的下属,林松玉不发话,他就只能站着。 “呼呼是我们俩的孩子。” 林松玉又端起一杯冰水,还没入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 “喝太多对胃不好。” 林松玉:“胃是情绪器官,你不知道吗?” 谢琢:“对不起。我来之前,一共做了三种预案。” “第一种,呼呼给你养,指的是落你的户口,优点是你可以名正言顺对呼呼好,不用承担家人的不解和压力。但我要有探视权,我仍然要参与抚养呼呼。” 林松玉冷笑一声:“用你考虑那么多。” 谢琢:“第二种,呼呼仍然上我户口,随我生活,你随时可以见他,插手他的生活、教育、成长。优点是不会影响你的风评和婚姻。” 林松玉嗤笑:“很周全嘛。” “第三种”谢琢看着林松玉,单膝半跪,虔诚而不卑不亢,“我们一起抚养,我可以追求你吗?” 林松玉扭头:“想得倒美。” 谢琢张了张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林松玉:“馒头没吃饱?” 谢琢:“阿嬷说我是旺夫命,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说完,他整张脸连同脖颈都红了。 “我的意思是,我会努力科研,只要是你想开的项目,我会拼尽全力。” 林松玉抿了抿唇:“一会儿玄学一会儿科学的,我该信哪个?” 谢琢:“” 林松玉:“这是你身为重金聘请的研究员该做的。” 谢琢:“” 林松玉攥了攥手指,用很快的语气道:“呼呼怎么来的?” 谢琢斟酌道:“因为误喝了加料的酒。” 林松玉皱眉:“哪来的?你是傻子吗?外面的酒也敢喝?” “”谢琢道,“别人送的,一时不察。” “爸爸,叔叔!”汤呼呼举着两个豪华漂亮的水果糖葫芦回来,葡萄多的给叔叔,桔子多的给爸爸,爸爸爱吃酸的。 “呼呼怎么没有?”林松玉接过糖葫芦。 汤呼呼乖巧地坐在叔叔对面,因为他只能拿两根:“很大噢,爸爸吃不完呼呼吃。” 谢琢把顶上的草莓凑到小崽子嘴边。 汤呼呼立刻舔了一口,又摇摇头,“爸爸先吃。” 许右湘也举着两根进来,分给汤呼呼一支,他刚才经历了最梦幻的带娃,爽死了。 “你们谈好了?”许右湘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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