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还在推着大车想要堵上这口子的一些盔歪甲斜,显然是装备刚套了一半的辎重兵们,被这突击时山崩地裂的威势所震慑,纷纷扔下大车,四散而逃。 而两翼还没有散开的大车上,一些零乱的箭枝正在击发,显然,那是还在车上值守的少量箭手所发,但是,已经是稀稀拉拉,不成规模了,晋军的阵内人影来回,不停地有人或者是旗帜在四下奔行,不用说,这是阵内的晋军在企图重新组织抵抗,但是,通往中军帅台的那条驰道,却已经是畅通无阻,任何有脑子的指挥官,都不敢在这时候,正面强行挡在突击的甲骑面前。 慕容镇的前队吹起了号角,黑袍的嘴里喃喃地在翻译着这些通过号角传递的军令:“全军全速入阵,各队落在最后一个的,以怯战军法从事,入阵之后,不必追杀敌军,向两侧射击,向前冲击,以最快的速度摆脱两侧晋军的骚扰,直冲帅台之下,国师有令,此战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刘裕的首级,杀了刘裕,人人官升五级,赐牛羊五十!” 燕军的将士们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人人都把虎皮面当拉下,这让每个人看起来,都象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老虎,而马蹄奔飞的速度,更是明显加强,除了铁蹄踏地之声外,竟然隐约也有风雷之声,一股冲破前方一切阻挡,一往无前的气势,尽显无疑。 黑袍缓缓地停了下来,看着一队队的虎斑骑兵从他身边突过,一边的那几十个黑衣护卫也都围在了他的身边,为首一人说道:“主公,我们现在” 黑袍冷冷地说道:“发信号,要悦寿现在集结残兵攻击在后面的那些晋军,别让这些人跟在后面坏事。” 说到这里,他倒提着一把大斧,直接就向着阵内冲去,眼中凶光一现:“刘裕,我来收拾你了!” ===第二千七百四十七章 黑袍来袭震长民=== 慕容镇当先一骑,突进了晋军右翼的车阵之中,两侧奔上来十余个甲士,持着大戟,想要刺他,可是他的座骑四蹄翻飞,奔驰如电,一下子就把这十余名甲士甩在了身后,一个离得最近的家伙,咬着牙,把手中的大戟,掷向了慕容镇的后心,却是在不到一尺的地方,失去了力道,堪堪落下,这名军士的眼中闪过无比的遗憾,摇了摇头:“太可惜了,就差这一点点!”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几十根长杆狼牙箭呼啸而来,这十余名上前截击的军士,个个身中数箭,而那个刚才掷槊的军士,更是起码有十箭射中了他的面门,脖颈等处的要害,双膝一软,就这样跪到了地上,低头断气,在他的身前,潮水般的虎斑突骑呼啸而过,而不停地有骑士们弯弓搭箭,射向两侧每个企图接近自己的晋军士兵。 诸葛长民手里端着一部连弩,这会儿的他,在一处箭楼之上,对着从塔下经过的虎斑突骑,就是不停地击发,每一枝弩射后,总有一骑落马坠地,但是这些人身边的同伴连一点出手救援的意思都没有,就从落马者的身上踏过,很快,这些落地的“老虎”就成了一堆马蹄下的虎皮肉泥。 但即使如此,仍然阻止不了虎斑突骑们一路冲杀,烟尘滚滚,先头的慕容镇,还有他身后的大旗,已经离中央的帅台不到一百步了,甚至,前方响起了胡骑突击时的号角声,在这晋军的阵内,响彻一片。 诸葛幼民一箭射出,狠狠地一拍大腿:“大哥,这回怕是要出大事了,寄奴哥那里似乎也没有兵马防守,只怕,只怕他之前让王镇恶来传令,只是稳定军心之举,其实他手上,早就没有预备队啦。” 诸葛长民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寄奴绝不是托大之人,要是他手上真的没有预备兵马,情况危险,那一定会抽调两翼的部队支援的,上次后军危急,不是把配属给我们的朱龄石,毛德祖都调过去了吗?我们这里还有一万五千人马当时,要是调个五千人回援,也不至于这样啊。” 诸葛幼民叹了口气,看着阵外混战成一团,正在且战且退的诸葛黎民所部,说道:“二哥所率的,是我们这里最精锐的战士,这会儿给困在阵外,怕是赶不上追击这黑袍了,大哥,这一战我们犯了大错,擅作主张,违背大帅的军令,以至于给敌军突破,直取帅台,要是我们不能将功补过带兵杀过去,事后怕是难逃军法处置啊。”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这些燕骑来的太快,又看着象是老虎,着实惊到我们了,打开车阵容易,想连起来就难,从我们发现他们到杀进阵,不过小半刻时间,哪来得及反应?在这宽阔的驰道上去硬挡,那是找死,刚才我的亲卫队长诸葛小方是怎么死的,你没看到吗?” 诸葛幼民沉声道:“现在敌骑已经过了,我们这会儿跟在后面杀过去,也算是一点补救吧,也许” 他的话音未落,诸葛长民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按着诸葛幼民的身子就伏了下去,就在诸葛幼民伏身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一凉,头盔似乎给什么东西狠狠地掀起,再定睛一看,一枚长箭,正钉在他的头盔顶上,戳着一头红色的,火焰般的盔缨,不偏不倚地破空而去,钉在了这箭塔的后柱之上,偌大的精钢头盔,居然给这一箭直接贯穿,钉在柱上,还在微微地晃动着,这得是何等惊人的力量和准头,方能如此?! 诸葛幼民吓得嘴唇都发白了,刚才的生死,就在一瞬间的事,晚那半秒钟,恐怕就是自己的人头钉在梁柱之上了,诸葛长民的脸色也发白,微微地探出脑袋,想要看外面的虚实,可是头盔刚刚伸出,就觉得头皮一凉,一箭同样贯穿了他的精钢头盔,就钉在刚才诸葛幼民的头盔 诸葛长民这下哪还敢再冒头,转而在地上打了个滚,换到了一个箭塔由几根不是那么纹丝合缝的木头拼接的地方,透过这木头间的小缝,他终于可以看到射自己的人了。 一个全身上下罩着黑袍的家伙,骑着一匹到处都是尖刺的披甲神骏,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眸子闪着冷电般的光芒,他驻马于箭塔前,身边围着百余名同样装扮,透着死亡与恐怖气息的黑色玄甲骑士,而手中拿着的大弓,弓弦还在微微地震动呢。 只听到此人冷笑道:“想不到一向以智勇双全而著称的诸葛长民三兄弟,也不过是不敢抬头露面之辈,诸葛长民,你不用害怕,老夫今天没功夫也没兴趣杀你,现在我去取刘裕的性命了,不怕死的,可以在后面跟着,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救下刘裕!” 诸葛长民的脸色一变,大声道:“你就是燕军主帅黑袍吗?” 黑袍收起大弓,转而去拿刚才因为射击而插在地上的那柄长柄大斧,他看了一眼诸葛长民的方向,冷笑道:“不错,你们不是都想杀我吗,杀了我,这一战的大功,就是你的,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不射你,站在这里让你射三下,诸葛长民,这可是送给你的功劳哦,不过听好了,我只数三下,一!” 诸葛幼民咬着牙:“大哥,跟他拼了,他现在没拿弓,论射速不可能比得过我们!” 诸葛长民摇了摇头:“他是没拿弓,但他那些手下也有不少拿弓箭的啊,这黑袍发现了我们的位置,但我们躲在这里,他也没办法,就想诱我们伸出头去,然后让手下射杀我们,这可是他惯用的诡计了,我怎么可能上他的当!” 外面黑袍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二” 黑袍一边说,一边干脆把大斧也往地下一插,对周围的骑士们沉声道:“全都收起兵器,看来,诸葛将军还是没这个胆啊。” ===第二千七百四十八章 灭敌黑袍方言胜=== 诸葛长民的脑门上,青筋在跳着,他的手,也是死死地抓着那把大弩,几次就想一跃而起,射穿这个家伙的脑袋,这样给人点名了羞辱,不要说作为北府军名将,就算是个普通的农夫,也无法忍受。 可是诸葛长民还是没有跳起来,诸葛幼民急切地说道:“大哥,这也能忍吗?只要我们在这里箭射黑袍,就算没有去中央救下寄奴,也足够能证明我们尽力了。不愧我们身上穿的这身北府军装。” 诸葛长民咬着嘴唇:“事出反常,想必猛龙就是给黑袍这样言语相激,诱入阵中伏杀的,我们就算杀了黑袍,也阻止不了前面的那些老虎骑兵去攻击寄奴,等黑袍也走了,我们跟在后面就是。这才是以不变应万变之策。” 诸葛幼民摇着头:“大哥,咱们三兄弟从军二十多年,向来是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一路杀出来的今天,怎么现在我们手握重兵,独当一面,却连少年时的勇气也没了呢?” 诸葛长民冷笑道:“勇气能当饭吃吗?能荣华富贵吗?猛龙最有勇气,可他连个儿子都没留下来,这样的勇气有啥用?当初大哥带你们参军时就说了,要带兄弟们过上好日子,现在好日子有了,你就这么急着不要命?” 诸葛幼民还想再开口,诸葛长民的脸色一沉:“够了,不要再说了,要不是你和黎民想要抢功,打开车阵杀出去,事情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想想回头怎么在寄奴面前把这关过了,不比你在这里讨论什么勇气要来的强?!” 黑袍放肆的笑声在,可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以后看到老夫,最好绕着走,下次,我可不会给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啦。”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铁蹄踏地的声音响起,渐行渐远,诸葛长民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黑袍所在的原地,这会儿已经人去马空,只留下那挥之不散的烟尘,还在原地腾起。 诸葛长民二话不说,直接从箭楼上跳了下去,抱着侧面的柱子,“赤溜”一声,就这样滑到了地上,四周有数百名军士从各处围了过来,虽然都向他拱手行礼,但是态度,已经远不如一刻钟之前那样恭敬了。 诸葛长民冷冷地说道:“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臭小子,不懂兵法,只会凭血气之勇,黑袍在这里一定是设了埋伏,我们一露头就会遭遇他的毒手,你们真以为,他会在这里让我们杀吗?” 诸葛幼民也走到了诸葛长民的身边,把那顶给射穿后钉在箭塔柱子上的,诸葛长民的帅盔递给了自己的大哥,诸葛长民二话不说,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只是一前一后两个大孔,直接可以看到他背后站着的人,透出一丝诡异和可笑。 诸葛长民不以为意,从腰间抽出了佩刀,说道:“兄弟们,现在大帅那里有危险,我们这里被敌军突破,现在要去救大帅,所有人,都跟我来。” 说到这里,诸葛长民转头看了一眼诸葛幼民:“你带着一千辎重兵继续守这个车阵,早点让老二回来,他回阵后,让他最快速度来中央帮忙,告诉他,这战他是第一罪人,是死是活,全看他的表现!” 说完,诸葛长民一挥佩刀,直指中央的帅台:“青州军,跟我冲!” 晋军,中央帅台之上。 刘裕稳坐帅台,神色平静,这会儿的功夫,四面的燕军的同时进攻,已经进入了最疯狂的阶段,左翼,后军,前锋这三处,攻击的燕军都已经发起了全面的突击,杀声震天,战鼓声动地,把人的耳朵,都塞满了各种声音,即使是十步之外有人说话,恐怕也听不太清楚了。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看向了右翼的方向,在那里,一股长龙也似的虎斑突骑,正杀向帅台的方向,整条大道上,居然没有一人在阻止,王妙音喃喃道:“居然,连我们的车阵,都给敌军突破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好像是诸葛黎民这小子开阵杀出,却给敌军的骑兵钻了空子,寄奴,现在这股子虎皮骑兵就是奔着你来的,黑袍一定也在其中,这一战我们已经稳操胜券了,没必要这样拼,要不,先避一避吧。” 刘裕微微一笑:“胖子你说什么,这一战稳操胜券了?在你看来,这一战要怎么样才叫胜呢?” 刘穆之的眉头一挑:“二十万燕军已经给我们打垮了,这一战,难道不是大胜吗?” 刘裕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胖子,这一战对我来说,胜利的标准就一个,那就是击杀黑袍,他如果活着,这一战就不叫全胜,不管多少的兵马,不管多庞大的军队,在黑袍的眼中,都是随时可以再弄出来的,我作了如此多的布置,目的就是诱他亲自前来,只有终结了他,天下才会有永远的和平和安宁。” 王妙音叹了口气:“你就这么确定黑袍会来?我看,冲在前面的打的可是桂林王的旗号,应该是慕容镇率兵前来,不是黑袍。” 刘裕正色道:“黑袍绝不会第一波攻击就自己在最前面的,慕容镇是南燕数一数二的老将,名将,用他打头阵冲锋,效果不比自己差,就算遇到埋伏,死的也不是他。” 说到这里,刘裕看向了王妙音和刘穆之:“倒是你们,最好先避上一避,妙音,我绝不是嫌弃你,只是黑袍是前所未有的劲敌,这场决战,我不想分心。” 王妙音微微一笑:“我不会拖累你的,裕哥哥,你今天肯放下大军来救我,我已经非常感动了,夫复何求,穆之,我们走。”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千万要小心,寄奴,对了,我们派去奇袭临朐城的部队,应该也快要到了吧。” 刘裕自信地用手一指远方的临朐城:“他们已经到了!” ===第二千七百四十九章 败报连连燕主怒=== 临朐城头,冠盖之下,慕容超已经坐不住了,时而起身到城墙边远眺,时而来回焦虑地走来走去,从他这个位置,仍然无法非常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战事,只能通过烟尘中的喊杀声和旗帜的进退有个大体的概念,一批又一批的,背插百足蜈蚣靠旗的传令兵,走马灯似地在城下来来回回,把前方的战报不停地传回。 “报,我军后军慕容兴宗将军正在向敌军帅台突击,晋军伏兵尽出,出动大量推车挡住前方,我军暂时无法前进,正在苦战!” 慕容超咬着牙:“废物,都是废物,堂堂俱装甲骑,连个小小的推车都破不了,慕容兴宗,你是干什么吃的?!” 骂完之后,他还是沉声道:“现在慕容兴宗打到哪里了?” 传令兵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离中军帅台还有五百步!” 慕容超气得一掌拍在城垛的砖上,灰尘四溅:“什么?五百步?!半个时辰前你跟我说只有三百步了,怎么还越打越退回去了?!” 那传令兵吓得滚鞍下马,跪在地上,拱手道:“晋军以大车配合长槊推进,两边箭楼上有强弩手支援,这回我军无法绕路干掉那些箭楼,只能暂时后撤一下,轮番突击。” 慕容超气得挥了挥手:“滚回去告诉慕容兴宗,半个时辰内,不攻到晋军帅台,叫他不用回来见朕了!” 那传令兵如逢大赦,连忙拱手行礼,然后跳上马,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与这个传令兵前后脚地,又是一个斥候奔来,在马上向着慕容超行礼道:“报,我军在左翼车阵的攻击未果,垣氏兄弟正在重新组织下一次攻击!” 慕容超睁大了眼睛:“什么?攻击未果?朕可是调给他们五万援军啊,难道都是吃屎的吗?告诉垣遵,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全力进攻,就是用人命填,也得给朕把那个该死的车阵打破了。” 传令兵面露难色:“刚才垣将军多次派敢死队上前,好不容易才把前面攻击时阵亡的将士遗体拉回,清出了通道,全力进攻的那次,敌军万箭齐发,垣将军,他们真的尽力了。” 慕容超咬了咬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告诉垣遵,他损失多少,我以后给他补多少,不要担心伤亡。” 那传令兵连忙行礼道:“遵旨!”然后一拍马臀,迅速地转身离开了。 慕容超喃喃道:“废物,都是废物!” 又是一骑驰到城下,远远地就拖长了“报”这个字,从百步外就一直边骑边喊,慕容超双眼一亮,因为,他看清楚了,这个是从前锋那里过来的,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公孙将军得手了吗?” 那个传令兵哭丧着脸,说道:“公孙将军成功地突进了敌阵,打破了敌军第一道盾阵,但在第二道防线前,遭遇了敌军八牛弩的大量杀伤。” 慕容超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晋军的八牛弩不是安放在两翼吗?怎么前锋这里也有大量的?!” 传令兵叹了口气:“这些八牛弩都是给晋军士兵挂在腰上发射的,只怕,只怕是他们把两翼的八牛弩从座子上卸下,运到了前锋这里。” 慕容超咬着牙:“还能有这个操作?奶奶的。不过,就算八牛弩,也不可能完全阻止我军的突击吧,朕的百战甲骑,那可不是几百架八牛弩能阻止的,就算前面是城墙,他们也能给撞开!” 传令兵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敌军,敌军在八牛弩发射,打死我军第一波冲击的五百铁骑之后,居然用火牛进行反突击,这些火牛,屁股上扎了草,燃烧之后,因为负痛而狂性大发,牛角上绑了刀,来回奔突,我军,我军后继的铁骑,给这些火牛突击,全军覆没,带队的呼延提,呼延提将军战死!” 慕容超这一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什么?呼延提,呼延提战死了?!” 传令兵咬了咬牙:“呼延将军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也是,也是第一个给火牛冲死的,晋军趁着我军大将战死,全军混乱的时候,全线突击,我军的百战甲骑,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在公孙五楼将军的指挥下,且战且退,公孙将军特派卑职前来汇报前方战况,请求陛下支援!” 慕容超气得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个水杯,就掷向了那个传令兵,他的怒吼声在空中回荡着:“混蛋,朕把防身用的百战甲骑都给了他,居然还有脸再跟朕要援军?这城里就朕和几百卫队,要不朕也亲自去支援他好了?!” 那传令兵吓得落马跪地,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慕容超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告诉公孙五楼,没兵就去找段晖和张纲帮忙,百战甲骑先退下,重整阵型再进攻。就算,就算他没本事打穿晋军的防线,也得给我把这晋军主力钉在前锋,不能让他们去支援别处!” 传令兵连忙行礼上马,转身而退,慕容超心烦意乱,象个动物园里的狼一样,来回焦躁地走着,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又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慕容超直接抓过身边一个侍卫手中持的大弓,引箭上弦,对着这个传令兵就吼道:“要是没有好消息就给朕滚,不然朕现在就射死你!” 那传令兵微微一愣,转而笑道:“陛下,大捷,大捷啊,国师和桂林王已经率虎斑甲骑成功打破敌军右翼车阵,大军已经入阵,直奔帅台而去啊。” 慕容超双眼一亮,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个箭步蹿到城墙垛口,脸上尽是兴奋:“真的吗?国师真的入阵了吗?” 传令兵用力地点着头:“千真万确,国师先是让悦将军的兵马佯攻,诈败,诱得敌军打开车阵出来追击,然后以虎斑甲骑突击,一击得手。桂林王打头阵,所向披靡,国师也在后面杀入敌阵了。” ===第二千七百五十章 神兵天降夺临朐=== 慕容超哈哈一笑:“好,太好了,国师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你去告诉国师,告诉桂林王,以前桂林王的罪,一笔勾销,这一次如果成功击杀刘裕,朕重重有赏。所有将士,官升五级!” 传令兵笑着行礼而退,慕容超心花怒放,对着身后说道:“快,快去拿酒来,朕要痛饮三杯!” 一个军士慌张地从城楼上跑过,慕容超眉头一皱:“赶着投胎吗,一点规矩也没有,要不是朕心情大好,现在就斩了你!” 那军士顾不得擦脸上的汗水,甚至来不及行礼,大声道:“陛下,大事不好,晋军,晋军已经攻破西城,请您速速起驾离开!” 慕容超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身边的几个护卫的声音也同时在他的耳边回荡着:“陛下,陛下,请速作决断。” 慕容超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晋军,晋军怎么会突然攻来?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那个军士哭丧着脸:“一刻钟之前,西门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穿着我军突骑部队的衣甲,打着公孙将军的旗号,到了西门,说是奉了国师的军令,来城中护驾。西门守城的纥干将军觉得不对劲,要他们拿出令牌,他们却是拿不出,只说奉令行事,还说要是误了军机,拿纥干将军是问。” “本来纥干将军准备开城门,但副将破野头军将却突然发现,他们穿的装备,打的旗号是已经战死的公孙归将军部下的,必然是晋军想诈开城门,于是当面揭穿了这些人,这些果然是晋军,一看诈城不成,马上就脱掉外面的皮甲,露出里面的晋军衣甲,说他们是从海路上绕道过来的晋军援军,前来破城。” 慕容超恨恨地一跺脚:“这些狡诈的晋人,着实可恶!居然还能从海上过来,朕还是大意了,可是,可是西门有三百精兵防守啊,又有城防,怎么会这么快就陷落了?难道晋军带了攻城器材?” 军士摇头道:“不,他们没有攻具,但这些晋人彪悍得很,居然就在城下搭起人梯攻城,这些晋军弓箭犀利,压制了我城头的守军,然后,然后就这样爬上来了,还有些是用爪勾勾住城墙垛口,继而登城,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就算身着重甲,也是飞檐走墙,一下子就这么冲上来了,我们,我们守城的将士都看呆啦,就见有个五大三粗的蛮汉翻上了城,破野头军将亲自上前与之搏战,却给他三下子就砍翻了,而其他的十几个兄弟上前,也都死于他的大斧之下,此人极为勇悍,大吼着说他乃是北府军大将向弥。” 慕容超喃喃道:“向弥,向弥?就是那个绰号铁牛的北府军大将吗,难怪这么厉害,此人的勇名,当年先帝和兰公主就多次提及,说是在北府军中论个人的勇武,此人屈指可数啊。可恶的刘裕,居然,居然用这样的猛将走海路来突袭!” 一边的侍卫们急道:“陛下,临朐城的城防年久失修,城池也不够高,给突袭之下,断难坚持,现在的西门将士是在用性命拖住敌军,为陛下争取移驾的时间,请您千万不要辜负了将士们的忠勇啊!” 慕容超咬了咬牙:“不,朕不能扔下将士们自己跑了,前方的将士们在奋战,朕这里遇到突袭,也要亲自迎战,全都随朕前往迎敌!” 那名军士跪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陛下,西城已经失陷,敌军也已经入城,临朐城已无守住的可能,您就算御驾亲征,也只是徒劳而已,城外还有我们的十几万将士,您应该做的,是去和国师,和段将军,公孙将军他们会合,然后带上大军回来反攻临朐,夺回城池,而不是作无意义的牺牲,卑职世受慕容氏厚恩,在此时刻无以为报,只能返身迎战,为陛下多争取一点撤离的时间,还请陛下保重,卑职达哈尔,与陛下拜别!” 他说着,重重地磕了两个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向着西城的方向跑去,随着他的离开,城中已经杀声四起,而“休要走了慕容超”的汉话,更是清晰可闻地传到了慕容超的耳中。 慕容超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你们迅速随朕撤离,去与国师会合,反攻临朐城。” 一名护卫沉声道:“陛下,国师这会儿已经攻进了晋军的中央帅台,恐怕没办法与他会合吧。” 慕容超恍然道:“哎呀,朕倒是忘了这穿上,也罢,速速去前军,与段将军会合,还有公孙将军,那里可是有数万人马,足够夺回临朐城,哼,到时候我看这个铁牛,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他说着,一跺脚,就奔下了城头,片刻间,一队骑兵,打着伞盖,出城而去,直奔向城外五里处,那燕军的军阵。 “燕”字大旗,从城头给抛下,而一面“晋”字的军旗,冉冉升起,城头上响起了阵阵的欢呼之声,向弥的背上插着两把还在滴血的大斧,斧口都砍得卷了刃,看着远去的慕容超一行,哈哈大笑:“慕容小儿,跑得再快些啊,跑慢了,要给我们追上了呀。” 城头响起了一阵哄笑,檀韶看着向弥:“铁牛哥勇武不减当年啊,这战又是第一个登城,佩服,佩服。” 向弥“嘿嘿”一笑:“毕竟这战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手,你们前面也打了挺久,体力上肯定不如我,不过,这攻城守城之术,练了几十年,就这临朐城的城墙,不是我铁牛吹啊,就是闭了眼睛,我也能上来!” 索邈哈哈一笑:“信,我们信。只是有点可惜,还是让敌军看穿了,要不然只要能混进城里,那活捉慕容超,就可以结束这一战了。” 刘钟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只有衣甲,而且还是公孙归所部的,只要敌军守将不是太糊涂,想混进来不容易,不过,现在我们也已经占了临朐,砍了敌军的皇旗,恐怕,很快大帅也会作出相应的反应,全线挥军进攻了。” ===第二千七百五十一章 荣祖亦曾为寄奴=== 向弥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这里的主将,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他取下了背上的大斧,直指上天,沉声道:“传令,全军迅速肃清城中残敌,修整好城防以应对敌军反扑,骑兵上马随时准备出击,等大帅全面出击的信号一到,我等就开城夹击敌军!诸位,此战尚未全胜,兄弟仍需努力!京八威武!” 诸将全都抽出宝剑,直指向天:“京八威武!” 晋军,帅台。 刘裕冷冷地看着临朐城的方向,整个晋军中央,甚至整个晋军的大阵内部,都在欢呼:“临朐城破矣,临朐城破矣!” 王镇恶这会儿回到了帅台之上,举着令旗,百余名强悍的军士,手持弓箭,在胡藩的带领下,分列两侧,他们的脸上都写着兴奋之色,而箭尖直指着从右翼那里突破而来的虎斑甲骑们,这会儿的功夫,他们离这里已经不到百步了,可能是因为听不懂汉话的原因,他们的突击势头和速度,没有半点的下降。 王镇恶微微一笑:“大帅,临朐城已破,敌军很快要士气崩溃,全线撤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动帅台守卫,把这些虎斑甲骑给打回去了?” 刘裕摇了摇头:“不,再等等,我要的是黑袍亲自来这里,这一战,是难得的他现身的时机,我不想放过他。” 王镇恶的眉头轻轻一皱:“可是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点,放任铁骑冲到近前,万一直冲上台,只怕” 刘裕笑着看向了胡藩:“胡子,你能保护好我和王参军吗?” 胡藩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帅放心,这里早已经是天罗地网,黑袍亲来,也让他有来无回!”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却是那已经杀到帅台之下的骑兵们,开始弯弓搭箭,向着帅台之上开始射击,只是百余步的距离,要射这三丈以上的高台,却是有所不及,几十名军士挥舞着盾牌,挡在刘裕和弓箭手们的面前,这些箭枝射上帅台,甚至都无法钉在盾板之上,往往是一触之下,就纷纷落地。 刘裕轻轻地分开了面前的盾牌,站起身,看着策马于台下,张弓引箭,直指自己的慕容镇,笑道:“台下来将,可是燕国桂林王慕容镇?” 慕容镇的脸色微微一变,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沉声道:“刘裕,你我素未谋面,怎么会认识我?”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阿兰曾经跟我言及你们南燕的忠臣良将,对于阁下的样貌形状,我早有所知,甚至你的画象,就挂在我的军府上,对于将来的劲敌,总不能相见不相识吧,桂林王。” 慕容镇咬了咬牙:“国师说得果然没错,你早就存了灭我大燕之心,只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因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刘裕微微一笑:“哦,是这样吗?别人不懂汉话,可是你桂林王不可能不懂吧,难道你听不到我军将士在喊什么吗?” 慕容镇冷笑道:“这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刘裕,你我都是带兵之人,这种小把戏,就不用玩了吧。你现在手头兵力不足,在这帅台这里,都只有台上的百余弓箭手,想靠着让将士们诈喊而让我不战而退,嘿嘿,这是做梦!” 说到这里,慕容镇沉声道:“将士们听令,弃马步战,冲上帅台,斩杀刘裕,杀啊!” 说到这里,他一挥大戟,身后的上千骑士们,全都翻身下马,抄起手中的兵器,就向着帅台,从西边和北边的两个方向发起了冲锋,这两个方向,那数十级的楼梯,在这些如狼似虎的鲜卑战士们的眼中,就是那通向升官发财,封候拜将的通天之路! 刘裕微微一笑:“桂林王,你也不想想,要是真的如你所说,我会留在这里等你来杀吗?!” 他的话音一落,眼中杀机一现,举起了手,沉声道:“出击!” 只见一声断喝响起,帅台之下,几百片木板顿时给冲得七零八落,身长九尺,人熊一般魁梧的丁旿,当先从西边的帅台下杀出,手里拿着两把大铁棒,左右抡击,第一挥,就迎面砸中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虎斑突骑的面门,这只“老虎”一样的面容,顿时就变得七零八碎,身子倒飞出去几步,砸倒了后面跟着冲击的四个燕军。 而另一面的北帅台,一员剽悍的武夫,全身大铠,手持一把大戟,左右抡击,一个横扫,带起了两蓬血雨,两名冲在前方的燕军小校,惨叫着去捂向了自己的肚子,却发现用手摸处,却是自己的肠子正在流出,双层锁甲,居然也难当这一戟的挥击之力,这力量之大,恐怖如斯! 王镇恶瞪大了眼睛:“此人是谁?如此武艺,不在檀韶将军他们之下啊,我军何时有这等勇士而我不认识呢?”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此人名叫刘荣祖,乃是刘怀肃将军的弟弟刘怀慎之子。也是我们北府军中数得着的勇士。” 王镇恶皱着眉头,看着刘荣祖身后杀出的一个四十多岁,孔武有力的中年将军,正带着源源不断从帅台之下杀出的军士们,冲向燕军,他点头道:“我看到刘怀慎将军了,只是,我从没有听说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刘裕叹了口气:“当年刘怀慎在我们京口,可是长得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也很有女人缘,曾经和一个寡妇有了一段露水姻缘,最后竟然暗结珠胎,有了身孕,我们京口人一向非常本份,容不得那种未婚先孕的事,怀慎甚至因此给赶出了家门几个月,后来虽然允许他回家,但仍然不允许他娶这寡妇,而这个孩子虽然给抱回了家,也只是当成庶长子,这个在高门世家的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居然在我们京口,成了能给议论几年的丑闻。所以荣祖从小就没有养在怀慎家,而是寄养在其他亲戚家,这段经历,是不是跟我也挺象的?” ===第二千七百五十二章 神箭对飚奔雷折=== 王镇恶笑道:“大帅,刘荣祖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不可混为一谈的。不过,按您这样说,这刘荣祖不受家人和乡里的待见,所以一直寄养在别处,甚至别人不知道刘怀慎有这么一个儿子?”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怀肃兄弟要这么拼命建功立业的原因,他很想给自己的弟弟挣一个功名,给那一直不能入门的弟妹挣一个名份。而且,怀肃一直无后,这些年来,他是把荣祖作为养子养在自己家里,教他武艺兵法,荣祖本人也非常上进,年纪轻轻,已经夺了两次京口讲武大会的武魁首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拿他的出身作为笑话啦。” 王镇恶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勇将,大帅,我们说话这会儿功夫,他都连杀十余名燕军甲士了。” 刘裕微微一笑:“你看,他的目标可是慕容镇,这个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看来怀肃也教给他了。” 说到这里,刘裕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可惜,怀肃不在了,要是他还活着,看着自己的侄子有如此表现,该是多欣慰啊!”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燕军小校,一个地滚,欺身到了刘荣祖身前两步之处,挥刀一割,刘荣祖的大腿上,顿时甲片四散,一道半尺长的刀口,随着乍现的血光,一下子就现了出来。 可是刘荣祖却仿佛这一下没砍到自己似的,一声长啸,大戟回勾,戟旁的小枝倒刺,一下子扎进了这个燕军小校的后脑,他的虎口之中喷出一股鲜血,还想本能地再挥一刀,却是刚刚抬起手,就给刘荣祖一个横拉,直接把他的脑袋从脖颈上枭了下来,滚出去六七步远,而无头的尸身上,脖颈处一阵鲜血狂喷,刘荣祖飞起一脚,把这尸身直接踢翻,也不顾去包扎自己腿上的伤口,右手单手提戟,直指面前的百余名燕军甲士,虎吼道:“挡我者死!” 慕容镇咬着牙,大吼道:“勇士们,此乃绝地,进者生,退者死,刘裕的伏兵也救不了他,给我上!”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胡藩,坐回了帅椅之上,胡藩心领神会,张弓搭箭,对着慕容镇就是一箭,慕容镇听风辩箭,百余步的距离,还是足够让他这样的百战宿将作出反应,连忙一低头,这一箭堪堪地从他头顶飞过,掠下了他盔上的几道红缨。 慕容镇箭下余生,也心生怯意,拍着马,在十余名护卫的持盾保护下,向后退去,高台之上,胡藩和他的部下们,开始向着台下的虎斑甲士们,放箭射击,有着上千名从帅台下杀出的北府将士,把虎斑骑兵们逼得连连后退。 在这个骑兵无法全速突击的地方,虎斑甲士们毫无优势可言,在马下步战,更是非这些北府军士的对手。 刘裕安排在帅台下的,乃是刘怀肃的中军护卫们,还有他本人的将军卫队,两大勇将刘荣祖和丁旿带头冲杀,更是万无莫敌,军士们的手中,除了大戟之外,多是铁棒,大锤,大锏之类的重型兵器,专门用于砸击对手,即使是身着重甲的这些虎斑突骑们,只要给击倒在地,也是会给瞬间砸得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本来突击到帅台之下,气势上一往无前的这些虎斑突骑,居然就这样给打得连连后退,虽然他们还在拼命地想要冲上前去,但是在这样的近身格斗中,被有着高台优势的晋军打得连连后退,这强弱之势,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形成了逆转! 王镇恶兴奋地叫道:“好,再加把劲,灭了他们!”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传来,刘裕的脸色一变,一把把王镇恶的腰带拉住,生生地拽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只见王镇恶的头盔不翼而飞,那一头的乱发,也随之披散开来。 胡藩的脸色一变,转而看向了来箭的方向,只见右侧的驰道上,一骑全身黑袍黑甲的骑士,绝尘而来,与之前的虎斑骑士们不同,他全身都是笼罩在黑色的罩袍之中,一匹全身带刺的战马,喘着粗气,四蹄如飞,一跃之下,都是远达十步,而马上的骑士,眼中杀气四溢,隔着二百多步远,也能让帅台上的众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二百多步的距离,三丈高的帅台,黑袍这一箭,居然还能差点要了王镇恶的命,这惊人的武力,让号称神箭第一的胡藩,也为之色变。 胡藩转过身,对着黑袍,就是一箭射出,这杆长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直取黑袍的胸口,他在一瞬间就根据黑袍冲前的速度,算好了提前量,一箭射出,又是一箭,再是第三箭,每一箭连发,都是在黑袍所经之处前方十步左右的位置,这神箭绝技,让人叹为观止! 黑袍赞许地点头道:“好箭法!” 他突然腾空而起,那看似不可避免的一箭,就堪堪地从他脚底飞过,而他人在空中,却是弯弓搭箭,对着胡藩的方向,就是一箭射出。 “呜”地一声,这一箭飞来,竟然快逾流星,胡藩刚刚探手入箭囊准备第四箭,这一箭已经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匆忙之间,奔雷弓向着面前一挡,顺势脑袋向另一侧一扭。 只听“叭”地一声,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射中了那六股兽筋所缠绕着的弓弦,如同小儿臂膀粗的弓弦,在这一箭之力下,竟然断成了十余段,飞散着的断弦,掠过胡藩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六七道寸余长,几分深的伤疤,仿佛是飞刀的刀片划过一般,连同他的大胡子,也给切下数缕,在空中飘散,至于射断弓弦的这一箭,去势未尽,又射中了胡藩身后的一个弓手亲卫,穿喉而入。 胡藩一个后滚翻,向后倒去,他顾不得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却是本能地想要继续拉弓,但是手所及处,却是空空如也,这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弓弦居然就这样断了,愣在了地上,无话可说。 ===第二千七百五十三章 直面黑袍生死搏=== 黑袍身在空中,借着刚才全速冲击的战马的惯性,整个人也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势头,但他的身体,仍然避免不了地心引力的影响,从最高点开始下落,胡藩刚才射出的第二箭,正好堪堪地从他的脚下飞过,黑袍的左足一点,直接踩在了这根飞箭之上,一尺五寸长的超长箭,居然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助力,让他身形再起,继续向前。 如此惊人的武艺,如此准确的判断,让台上的所有护卫们全都看呆了,就连坐在地上的胡藩,也惊得愣在了原地,甚至想不到去看自己的无弦之弓,其他的箭手们,一个个引箭上弦,却是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不去瞄准黑袍发射,如果不是敌人的身份,甚至可能有不少人,要去喝彩了。 黑袍在空中这样一跃而起,手上也没闲着,却是引箭上弓,对着帅台之上,就是一箭飚出。 这一箭,却是直奔刘裕而来,刘裕一直斜着身子,把帅座换了个角度,却是一直盯着黑袍,这一箭来势如奔雷一般,甚至比起刚才射向胡藩的那一箭,更加威猛,直到这一箭射出,台上的一些军士才反应过来,连忙想要举起盾牌挡在刘裕的身前,哪还来得及,当他们刚刚要举盾之时,这一箭已经掠过了他们的身侧,从两个军士的肩头之间擦过,直奔刘裕的眉心。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多年来,无数次生死相搏,无数次战场对敌,早已经让他的反应和观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旁人,在一般人眼中快得似乎都看不见,仿佛一道光似的这破空一箭,在刘裕的眼中,却是清清楚楚,这一箭的轨迹,似乎就象分解了的,一祯一祯的视频一样,在刘裕的眼中成了慢动作回放。 而他身体的反应,也迅速地作出,整个人向着边上一歪一倒,顺便脑袋迅速地向着左肩方向扭动,只听“嗖”地一声,在刘裕的左脸颊边,不到两寸的地方,这一箭飞快地划过,甚至箭尖微微地擦过刘裕的帅盔边上的护耳小翅,蹭出点点火花,而强劲的,划破空气的那种气流,甚至在二寸之外的刘裕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红色箭痕。 刘裕避过这一箭,顺势滚过放着孟龙符那一套到处是箭枝的铠甲的副座,当他起身之时,已经拔出了孟龙符右胸所中的一箭,引弓上弦,在前一天清理出孟龙符的遗体时,这些箭上的倒勾已经全部处理掉了,现在只是普通的三棱箭头,卡在甲叶之中,而这副中了百余枝箭的盔甲,居然就成了一个现成的箭囊,也是刘裕为了今天的这场决战所准备的! 刘裕一声虎吼:“猛龙,这是为了你!”而随着他吼出这句,这一箭离弦而出,从他手中的流星大弓中,直奔五十步外,身在半空之中的黑袍。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料到,刘裕居然不仅能闪开自己这一箭,还能马上进行反击,这一下轮到他有些失措了,身在空中,虽然冲击力强,看起来也是如同仙人一般,但毕竟无法象在地面上那样来回移动,好在脚下一阵气流涌动,那是胡藩刚才射他的第三箭,又到了他的脚地,好个黑袍,居然就这样足尖一点,堪堪地踩中这一箭,这杆长箭给踩后,重重地向下落去,而黑袍也借这一踩之力,身形向右翻地一挪一侧,刘裕的这一箭,贴着他的后背掠过,把他背上的这件黑色的大袍,直接带地从他的身上飞起,只剩一身黑色的鳞甲,跟那到处带刺的战马一样,显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黑袍避过了这一箭的同时,整个人也猛地坠落,就这样落在了刘帅台四十五步左右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战马之上,而这一次,他不象之前那样坐在马背之上,而是整个人立于马鞍之上,引弓搭箭,直指在台上同样站立起来,箭指自己的刘裕。 两军的将士,突然间齐齐地喝了一声“好”,这一系列攻防的回合,让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甚至忘了自己还处于战场之中,哪怕是刚才还在面对面厮杀的将士们,都一时间忘记了对面几尺之外就是能取了自己性命之人,居然就在这一刻同时成了观众,直到两军主帅过了这一箭之后,他们才如梦初醒,重新开始起厮杀。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算你小子厉害,居然在这里还有埋伏,看来老夫今天所有的布置,所有的算计,都比你差了一筹,这一战,算是老夫败了!” 刘裕沉声道:“黑袍,你作恶多端,祸及苍生,这一战我并非要多杀人,而是要消灭你,布置下这些埋伏,也是为了你,你既然入了阵,就不要想着逃出去了!” 黑袍哈哈一笑:“是吗?刘裕,你以为我如果没作万全的打算,就会这样轻易地进你的阵?你的老婆可还在我的手中呢,你要是杀了我,那她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黑袍的话,击中了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可是他仍然保持着镇定,沉声道:“黑袍,想不到你作为一代大魔头,居然还会玩起这种下三滥的绑架之事,可你也不想想,我既然能带大军北伐,难道就没考虑过你做这种事吗?” 黑袍冷笑道:“是吗?我不信你刘寄奴,会是这种冷血无情,不顾妻儿性命的人!” 刘裕的心头一震,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阿兰在你手中,爱亲也是好好地在后方,你难道还能把她也绑架了?” 黑袍微微一愣,转而笑道:“我竟然忘了这碴了,刘裕,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上次慕容兰回来刺杀你,你们一夜风流,让她铁树开花,又有了身孕,而且,这回她可是怀了一个儿子哦,我向你保证,一定是儿子!” 如果不是面对黑袍,刘裕肯定会直接冲上去了,刘穆之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住手,先别打了!” ===第二千七百五十四章 箭拔弩张引不发=== 刘穆之一边用汉话在说,然后再用鲜卑语重复一遍,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铁喇叭传开,让台下这数千正在搏杀的两军将士都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怒目而视,撤到十余步外的距离,连刚才闪在后面的慕容镇,也趁机悄悄地来到了黑袍的身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低声道:“国师,这回麻烦了,我们在这里中了埋伏,杀刘裕看来是不可能了,现在该怎么办?” 黑袍看也不看慕容镇一眼,甚至整个人的动作没有半点松弛的迹象,因为他很清楚,刘裕这时候也正箭指着自己,正所谓箭在弦上,两人甚至已经进入了意念之战,脑海里无数次地想象出如果对手先射,自己当如何闪避反击的画面,一如武林高手在这里比拼内力,却是半点也不能松懈。 黑袍喃喃道:“想办法能撤出就是胜利,诸葛长民刚才被我所惊吓,估计不敢追得太凶,我的护卫在后面确保退路通畅,只要退路打开,我们就可以相机撤离,但现在不行,刘裕紧盯着我,万一强退,只会把自己命也送进去。” 慕容镇咬了咬牙:“那他们刚才传的临朐城,陛下的事,难道” 黑袍叹了口气:“此战我军大败,只怕这些并非虚言,我布置的一切杀招都给化解,本是想要四方突击,为我们直取刘裕创造机会的,但现在没有一路杀到这里,说明刘裕的应对已经成功,陛下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逃出去,就是成功。”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刘穆之,你想说什么?” 刘穆之看着黑袍,沉声道:“黑袍,寄奴是天下名将,这次是跟你论兵而战,沙场之上,各凭军学,胜负无悔,现在你也清楚,高下已分,你最后跟寄奴的决斗生死,我不管,但是你我也同样是负责情报,控制庞大地下组织的首领,现在,我不是以镇军将军长史的身份,而是以谍者首领刘穆之的身份,要问你几个问题。” 黑袍冷笑道:“刘穆之,咱们也算得上是交手多年了,虽然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具体存在,但也算得上是生死冤家,事到如今,你想从我这个死敌的嘴里,套什么话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就当是情报交换好了,今天你已经落入天罗地网,插翅难飞,就算你想用慕容兰来要挟寄奴,也是不可能,你很清楚他是怎么样一个家国大义分得清的人,绝不可能为了慕容兰,而放过你。” 黑袍哈哈一笑:“如果他真的无所顾忌,刚才就会射我了,还会跟我说这么多话吗?也许他可以不在乎慕容兰,但难道能不在乎慕容兰肚子里的儿子吗?” 刘裕咬着牙,厉声道:“一派胡言,这不过是你想要逃命的谎言罢了,我跟慕容兰夫妻这么多年都只有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有了儿子?!” 黑袍冷笑道:“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你身边的刘穆之,他应该知道!” 刘裕沉声道:“胖子,你说!” 刘穆之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住了,没错,寄奴,这回他没有骗你,慕容兰的腹中,确实,确实有了你的骨肉!而且,是儿子!” 刘裕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而手还是极力地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胡藩连忙同时举起了一把身边军士手中抄过来的弓箭,瞄向了黑袍,以分担刘裕的压力,而黑袍却是眼神中带着冷笑,看着刘裕:“怎么样,老夫没有骗你吧,其实你也不要太奇怪,那次慕容兰去找你,本就是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你,要么怀上你的子嗣,至于这孩子是男是女,慕容兰有的是办法能确保是个男孩,即使她不会,她的好姐妹王皇后也一定会的,是吧,王皇后?” 不知不觉中,王妙音也已经走到了刘裕的身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地忧伤,看着黑袍,咬牙道:“原来弄了半天,慕容兰想要求个儿子,居然还是你的阴谋!” 刘裕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皇后?”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寄奴,对不起,那次慕容兰见你之前,先来找过我,想要求我们谢家的转女为男术,你也知道,我们家累世联姻,有很多办法可以控制怀上之后是男孩还是女孩。起码我不想帮她,但她苦苦哀求,说她受了黑袍的控制,无法回头,又陷于家国大义与爱恨情仇,实在是心如火焚,想要阻止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你有一个儿子,产子之后,想办法取得南燕的控制权,然后以这个孩子的名义即位,向大晋称臣,如此,才能结束这种煎熬,而且,而且她一直说对你不起,没有给你产下一儿半子,让你人到中年却后继无人,所以,所以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你怀上这孩子。” 刘裕的眼中已经泪光闪闪,喃喃道:“傻妇,蠢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救你的,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黑袍冷笑道:“刘裕,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本事,无论慕容兰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我轻轻一动手指头,就可以要了她的命,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她敢真的背叛我。只不过,就是因为我过于相信我对她的控制,所以多年来一直给她欺骗和蒙蔽,一直信了她说的可以把你拉拢过来的说法,直到我发现她居然真的爱上了你,才知道这些年来,我错厉害了。不过,我留着慕容兰不杀,就是为了留个对付你的棋子,现在看起来,我的选择没错。” 刘穆之沉声道:“黑袍,慕容兰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了,你是不可能真正用她来要挟寄奴的,就算寄奴再伤心难过,也不会今天就这样放走了你,这样,我跟你之间,做个情报交易,你不是想拉拢寄奴吗,那不妨公开你的组织,说出你的身份,我问你一句,可以放你退十步,最后是打还是放你走,由寄奴决定。怎么样,这个提议,二位接受吗?” ===第二千七百五十五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一)=== 刘裕咬着牙,低声道:“胖子,你今天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布下如此局,就是为了击杀黑袍吗?就算,就算为了阿兰,不能一下子要他的命,也得想办法把他拿下,逼他换人才行。怎么可以让他退走离开?” 刘穆之摇了摇头:“黑袍知道今天中计上当,再不可能轻易脱身了,让他退出百步,后面有诸葛长民的军队,一样能截他后路,而且你也知道,黑袍的身后有一个庞大的神秘组织,我想我们多年来的一些疑惑之处,也许可以趁着今天在这个人身上得到答案,至少,要弄明白我们的对手是谁!” 刘裕叹了口气:“把他拿下再逼问不行吗?要用这样的方式?”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以黑袍这种枭雄的个性,恐怕宁可战死也不会给俘虏,到时候我们只怕一无所得,而且他的那个组织恐怕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还会有别的同伙,今天我们好不容易能困住这个首脑,那在动手前,从他嘴里取得更多的情报,对我们有利。” 王妙音突然说道:“可要是他继续说谎,再次欺骗我们,那可怎么办?我们怎么知道他的话是否真假?” 刘穆之点了点头:“先听他的话,回去后再分析真假。不管怎么说,为了活命,我想他还不至于天南地北地胡扯,要是真的不想说实话,我们随时动手就行。” 刘裕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不过,黑袍如果有任何想要逃离的想法,即时动手将他除掉。我宁可不要任何情报,也要取他的性命。” 刘穆之点了点头,看向了黑袍:“黑袍,寄奴已经同意了,你意下如何?” 黑袍冷笑道:“我这里自是没有问题,不过,为了表示你们的诚意,你们得让桂林王和他的部下先撤,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你们好了。” 慕容镇的脸色一变:“国师,万万不可啊,我们” 黑袍沉声道:“好了,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如果能顺利出阵,就去营救陛下,无论如何,要带他回广固,大燕可以没有我黑袍,不能没有陛下,这一次,就算是我作为此战主帅,为此承担的责任吧。” 慕容镇咬了咬牙:“那兰公主” 黑袍勾了勾嘴角:“她的生死由我决定,要看这次跟刘裕谈得如何,你们先撤吧。” 慕容镇叹了口气,向着黑袍行了个军礼,一挥手,还残存的一千多虎斑甲骑,全都上马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向右边撤离,丁旿大喝道:“哪里走?!”一挥双铁棒,就要上去追击,刘裕沉声道:“不要追了,台下的将士,全部撤走,台上的兄弟,只要胡藩在此侍卫就行,其他全部撤到三百步外,听我号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台下的刘怀慎的脸色一变:“大帅,万万不可啊,万一此贼狗急跳墙” 刘裕沉声道:“怀慎,接下来可能会提及不少秘辛,不足以为外人道也,执行命令吧。” 所有军士们,都行礼而退,黑袍微微一笑,干脆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弓箭,远远地抛到了一边:“既然刘裕你如此大方,那我也不好意思太小气了,这样吧,弓箭我也扔了,等于空了双手,我看,你也不必把胡藩留在身边,听这些秘事了吧。” 刘裕的眉头一挑,也放下了大弓,对胡藩道:“胡子,你也退到一边,可以去左前方百步外的箭塔,如果此贼有所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胡藩点了点头,拿着那仍然没有弓弦的空奔雷弓,狠狠地蹬了黑袍一眼,然后迅速地下台而去,很快,偌大的帅台上,只剩三人,以及立于台下,单人独骑的黑袍了。 黑袍听着渐渐远去的喊杀声,叹了口气:“老夫一生纵横天下,从未遇过敌手,想不到居然会败在你的手下,刘裕,你果然有两把刷子,老夫该早早地除掉你的。” 刘裕沉声道:“我没兴趣听你在这里感慨,胜负已分,黑袍,你如果想保命,最好实话实说。” 黑袍突然笑了起来:“刘穆之,你可以开始提问了,不过,老夫也有一言,你提问之后,我也要提个问题,这样才显得公平。” 刘穆之哈哈一笑:“可以,既然是情报交易,那应该有来有回才是。黑袍,第一个问题,你的组织叫什么名字,与黑手党是什么关系?” 黑袍摇了摇头:“你一下子问了两个,这不合交易的规矩。刘穆之,想好了再问,你只有十个问题的机会。不过,这第一个问题,可以破例同时回答你两个,毕竟,我的组织的名字,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但记得下不为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行,就按你说的来。”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的组织,名叫天道盟,你们不会听说过,因为我们的组织,多年来都隐藏得很好,操纵世事,玩转天下,多为我们组织所为,而我就是天道盟的最高首脑,你们可以叫我神尊。而黑袍,只是我行走在外时的一个名号罢了。黑手乾坤,是当年我天道盟的一个前辈神尊所建,多年来一直受我神盟暗中的控制,你们可以认为,黑手乾坤,不过是我们的一个藩属分支罢了。”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原来你们叫天道盟,而黑手乾坤,居然是你们的分支?我很难相信,但不得不信你一回。你可以开问了。” 黑袍看着刘穆之,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才注意到我们组织存在的?” 刘穆之淡然道:“从刘牢之死的那一次,我就怀疑到你们了,因为当时黑手乾坤已经覆灭,却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可以逼死刘牢之,逼走刘敬宣,甚至一步步地引着他逃亡南燕,所以,我就断定,还有个更大的阴谋集团,今天,我终于知道,就是你们!”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一扯马缰,黑龙神驹喘着粗气,缓缓向后倒行了十步,立定,黑袍看着帅台之上:“你可以继续了。第二问。” ===第二千七百五十六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二)===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当年我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侄儿刘况之,在与人接头时被杀,此事是不是你所为?下手者是谁?” 尽管刘穆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来说这事,但仍然免不得声音有些微微地发抖,可见,他对自己这个得力爱侄的死有多计较,也对揭露此事的真相,有多渴望。 黑袍的眉头一挑:“想不到此事你居然可以记到现在,嘿嘿,你不提我可能都要忘了,那个谍者叫刘况之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呢,当时他接近我时,只说是为刘裕服务的,名叫云龙!” 刘穆之的双眼圆睁,直视黑袍:“你的意思,况之是被你所杀?” 黑袍微微一笑:“不错,是在方林酒馆下的手,对于处理掉这些谍者,我的记性一向挺好的。如果没有我通过云龙故意传递的不少桓玄这里和京中世家的动向的情报,你们又怎么会下定决心起兵呢?” 刘穆之紧紧地咬着牙:“那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什么在我们即将建义成功的时候要取他的性命?” 黑袍冷冷地说道:“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刘穆之,我只承认是我杀了你的侄子,你的上个问题就此终结,现在该我问了。” 刘穆之沉声道:“你想问就问,最好快一点。”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手下的情报组织是怎么来的?就你这死胖子又不是掌握了世家高门的核心力量,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有跟我抗衡的实力?” 刘穆之冷笑道:“你当当年谢相公和玄帅邀请我出山从军是做什么的?我这死胖子又没有寄奴,希乐,无忌他们的盖世武功,难不成是想多个人吃饭吗?” 黑袍的脸色一变:“难道,当年你入北府,是谢安要把手中的谢家暗卫交给你?”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说对了一半,谢家的暗卫,向来是分阴阳两组,分由男女所掌握,阳组的是在谢相公手中,但当时他身为玄武,已经意识到可能给黑手党的其他三大镇守所害,因此需要一个可靠之人来接手和领导谢家的阳卫,至于阴卫,多年来一直在谢夫人手中,而她,也一直训练妙音小姐成为继任,可以说,我跟妙音之间的交情,从那时候一起训练阴阳两组谢氏暗卫,就开始了。” 黑袍冷笑道:“可惜啊可惜,要不是你这死胖子当年已经有江氏夫人了,我想,也许谢安会把王妙音许配给你呢,那也没刘裕什么事了。” 王妙音冷冷地说道:“够了,黑袍,不要试图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对穆之,一向是对兄长般的敬重,但他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王妙音天生就是欣赏英雄男儿,裕哥哥,就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所爱。当年我对相公大人为何要我们两个年轻人掌握谢氏两组暗卫还不清楚,可现在,我明白了,相公大人怕是早就觉察到了你们的存在,要提前准备反击之策了!” 黑袍点了点头:“他毕竟是当时的黑手党首领,四大镇守之一,受命于我们天道盟,也不是奇怪的事,只是,谢安野心勃勃,想着先成为黑手党真正的首领,一人独大,再集合四大镇守之力对付我们,我们当然不能留他!” 刘裕恨声道:“所以,实际上谢相公是给你害死的?!” 黑袍哈哈一笑,向后倒退了十步,站定:“刚才刘裕问了第三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不错,就是这样,我觉察到了谢安的异动,但我没注意到你们两个年轻人居然会掌握他的暗卫,还以为他会传给谢玄或者是谢琰,所以,我对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军事上,居然让你们就这样混了过去。现在想来,谢安之所以肯主动寻死,也是因为暗卫不在手中,军队也溃败,再无与我们对抗的手段罢了。本来我还真的有点担心他拼死一搏,就算不能成功,起码会把黑手乾坤和我们天道盟给暴露,所以还让郗超作了多种布置,甚至准备派禁军直接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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