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甚至很多都钉不上木板就弹开,你们有精甲加上木盾护住后背,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又是“呜”地一阵,箭雨再次落下,这回檀道济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背上中了一箭,他惊喜地说道:“镇恶,真让你小子说中了,毫无感觉啊,连我背上的盾牌也没击穿!” 王镇恶笑着从自己的背后摸出了一根长箭,对着檀道济一亮:“看到没,这箭头是骨制的,不是铁箭头,更不用说是你们的那种破甲精钢箭头了,这是这些胡骑的致命弱点,论武器精良,远不如咱们大晋,若非如此,你的瓶子叔又怎么敢就让你们在这里只挨射不还手呢?” 檀道济松了口气:“我们既然有这绝对的装备优势,又为何在这里挨射,不可以冲出去杀吗?” 王镇恶的眼中冷芒一闪:“不行,这些骨制箭头虽然威力不强,但是距离近了,尤其是直射时一样有很强的杀伤力,你们要用这盾牌和车阵的掩护,避免给敌军直接骑兵突击或者是当面直射,现在隐蔽不动,等敌骑全上来,再一击而破敌!” 外面响起了一个粗野的声音,王镇恶树起耳朵,低声道:“这看来是前敌主将了,叫段达木,他在跟手下说,说晋军已经跑光了,或者是死光了,让他们放心上来收割首级和装备,还叫后面的弓箭手停止放箭呢。” 檀道济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好,太好了,马上我会让他们见识到,我们檀家除了弓强之外,更是有绝世好刀!”说着,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一柄百炼宿铁刀。 王镇恶微微一笑:“那我就躺在这里,欣赏道济兄弟的过人武艺啦!” 盾外,正面,段达木骑在马上,一脸疑惑地看着前方二十余步的盾牌,里面一片烟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落得遍地都是的羽箭,插在他们面前这片区域,显得格外地诡异。 段达木身边的一个小校低声道:“首领,感觉有点太安静了,会不会有埋伏?” 段达木咬了咬牙:“不会,你也看到了,盾后起码给射了四五轮了,要真是有人在,哪可能不还手,我看,晋军应该是扔下他们的受伤同伙,趁刚才我们不备时逃跑了,传我命令,全部给我上,扯掉盾牌,拉开大车,给后续部队清出前进的路来,其他的人,准备随我去追杀逃敌!”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动作要快,我们死了这么多人,留下来的盔甲和辎重全要扒光留下,别便宜了后面的家伙。” 随着段达木的手一挥,百余骑纷纷上前,骑到了盾阵之前,骑手们把手中的长枪或者狼牙棒往地上一插,手持的弓箭挂回了马鞍上的弓勾之上,摸起囊中的套马索,开始往头上抡起圈来,随着小队长们的统一命令,这些套马索给直接扔出,套上了面前的盾牌,众人齐发一声喊,十余面盾牌,应声而倒。 可是与此同时,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响起:“弹起,射!” 几乎在随着这些盾牌倒地的一瞬间,盾后的情况终于被这些西燕军士们看清楚了,只见地上一下子蹦起了百余 名晋军战士,个个身着重甲,手持弓弩,早已经箭矢上弦,随着这一下跳起,几乎就在空中,这些人弓箭出弦,一道矢岚,伴随着强烈的劲风,直扑这些手中几乎没有半寸铁制武器的西燕骑手们。 “扑刺,扑刺”的声音不绝于耳,更伴随着骨骼被生生击穿的声音,也就这几步的距离,给强弓硬弩这样当面射击,别说只是身着皮甲,就算套上三层精钢重甲,也抵不住这样近距离的射击,不少西燕骑士,给这些重箭击得直接胸骨粉碎,内脏都被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片,在空中飞舞,而这些人从马上摔落的时候,整个身体都会给撕成几片,一片血雨,在空中飞舞,凝结成雾状,甚至把晋军战士们的脸都染成了可怕的鲜红。 檀凭之在空中连发三箭,三名离他最近的西燕骑手,从马上飞仆而亡,甚至有个家伙还在挥舞着的套马索,都因为手腕被一箭生生击断,从主人的断腕处飞了出去,在空中还保持着高速地旋转呢。 “呜”地一下,这根套马索不偏不倚,直飞到二十多步外段达木的马头之上,紧紧地在他的座骑脖子上绕了几圈,勒得这匹战马顿时口吐白沫,摇头晃脑地一阵乱跳,几乎要把段达木从马上掀了下来,他好不容易一把抓住了马鬃毛,这才控制住身下的这匹狂野骏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到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到了自己的面前,而持刀的人,是个身高马大,壮如熊罴的铁塔般大汉,他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自己耳边打转,让懂得一些汉语的段达木听得真真切切:“你这燕狗听好了,杀你者,铁牛向靖是也,见阎王时别忘啦!” 而随着这一声暴吼,一阵八级台风般的劲风,对着段达木拦腰而来,他本能地挥舞起自己的手中马刀,想要格挡,只听到“当”地一声,虎口一阵剧痛,而自己的手中弯刀一轻,腰上紧跟着一阵猛力扫过,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丢盔弃甲大逃杀=== 北府军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地杀入了近在咫尺的西燕军骑兵之中,这些骑兵们多半还挥舞着套马索准备拉开盾牌和大车,手上连可以近战的兵器都没有,在这些北府勇士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顿时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而北府勇士们多半不持长槊,直接挥舞着那些宿铁斩马大刀,挥击之下,不仅分裂人体,连战马也往往在这一刀之下,一刀两段,血雨纷飞,场面顿时就变得极度地血腥和暴力。 百余步外,慕容柔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喃喃道:“天哪,这,这些是人吗?分明,分明是老虎变成的,变成的魔鬼啊!” 慕容盛咬着嘴唇:“宿铁斩马刀,果然,果然是北府军,麻烦大了,北府军在这里出现,我们却一无所知,看来晋国要有大的行动了。” 慕容柔慌张地说道:“那怎么办,段首领刚才给一个巨汉一刀劈成两半了,他的人马估计也都要完了,我们现在要撤吗?” 慕容盛恨恨地一甩马鞭:“撤什么撤?两千铁骑,给这区区百余名北府军吓退,传出去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不吃掉这小队的北府军,以后我们西燕军都不用再跟他们打了!直接自杀吧!传我的令,射,射,不要管段达木的人,射死他们!” 慕容盛身前的二百余名骑弓手,纷纷弯弓搭箭,这回没了盾牌的掩护,他们也不用吊射了,对着前方混战的人群,就是一阵阵的箭雨,三十余名挡在前方的西燕骑兵们,纷纷后背中箭,惨叫着伏于马鞍之上,不能动弹,而北府军士们,也有二十余人身上插上了羽箭,好在他们盔甲厚重,虽然这些慕容盛的亲卫骑兵用的多是铁箭头,但仍然无法击穿双重铁甲,只是让他们那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杀戮动作,为之一缓。 魏咏之一戟挥击,把一个正想拔背上中箭的西燕骑兵,脖子刺了个通透,再一用力,直接把脑袋从脖子上分了家,飞出去数步,脖颈之上鲜血狂喷,尸体却仍然端坐马上,手还抓在背上的箭杆之上。 魏咏之一抹脸上的血迹,大声道:“兄弟们,挡箭!” 他一手把大戟往地上一手,另一手抽出了腰刀,在面前舞了个密不透风,三枝正射向他的弓箭,齐齐被打落,箭头向下,插在他的脚边。 檀凭之沉声道:“不要恋战,撤往下道防线!” 他的话音未落,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左肩,还好这里没有卸甲,檀凭之闷哼一声,转头就跑,而檀韶则紧跟在他的身边,倒退着向后撤离,顺手把右手的一面盾牌,死死地挡在二人的身后。 北府军战士们,也纷纷闻言后退,能行动的人纷纷架起在地上中箭受伤,还喘着气的同伴们,背在身上,向后逃跑,一边跑,一边把那些木盾放倒,大车横放,挡住了身后的路。 慕容盛哈哈一笑:“看到了吗,即使是北府军,也无法在这种箭雨攻击下坚持,他们毕竟就这点人,我们一人一刀也能把他们砍成肉泥啦,现在他们就想逃回第三道防线,给我追上去,杀光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慕容柔跟着喊道:“快冲上去,一个也别放过,给前营的兄弟们报仇!” 一个军官在边上说道:“怕是来不及了呀,盛将军,前队兄弟们的尸体和战马挡在前面,还有那些该死的大车和盾牌,一时间冲不过去啊。” 慕容盛的眼中杀气闪闪:“传令,全军出击,从河边抄近路过去,千万别让他们逃了!” 正说话间,只见前方的北府军士们一边跑,一边开始脱起身上的盔甲,慕容盛笑道:“看到没有,这回他们是真的要逃了,连盔甲都不穿,就是为了跑的快点,我们千万别让他们得逞,一旦让他们逃进董家坞,或者是跑进密林,再想杀他们可就难了,给我上,斩 一首级者,重重有赏!” 慕容盛的命令,被迅速地以号角声下达,已经在神木林前列队的千余骑,这会儿个个两眼放光,吸引他们的不是那些前锋同伴们的尸体,而是那些晋军们扔在地上的盔甲,他们亲眼看到了这盔甲能挡住百步之内的弓箭射击,可真是战场保命的神器,就连押解和看守昨天在两个坞堡里抢来的女人,准备今天驱在前面攻董家坞的后队骑兵们,也都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从林前到董家坞前的这三四里地,顿时就挤满了乱哄哄的西燕骑兵,无头苍蝇一般地向前涌动。 檀凭之冲进了第三道防线的盾牌之后,他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他转头回看,几十具盔甲已经横七竖八地堆在从第二道到第三道防线之间的这二百余步的空间,百余名跑得快的燕骑,正在挤过那些歪倒的盾牌,冲着盔甲而去,几个手快的家伙,已经弯腰去捞地上的盔甲,甚至顾不得再去向前方冲击,显然,这些宝贝可比首级更值钱,作为经验丰富,打家劫舍的西燕强盗,在这方面还是识货的。 檀凭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不屑地冷笑道:“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向靖“嘿嘿”一笑:“瓶子,寄奴哥说得果然没错,这帮家伙只要看到装备,就走不动路了。” 王镇恶弯着腰,这一路狂奔可让他上气不接下手,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看着檀凭之,说道:“可是,可是这一路我们把盔甲都扔了,一会儿,一会儿怎么打?我,我还是不明白,为啥,为啥我们要撤呢?可以,可以冲上去跟弓箭手近战的啊。” 檀凭之笑着脱下了盔甲,只见左肩头的那箭,卡在外面一层盔甲和里面一层之间的铁片上,未伤到皮肉,他接过了一边檀道济递过来的一把大斧,使劲地抡了抡:“身上无甲,动作更快,杀起人来才更爽嘛,兄弟们,准备放手大杀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河中勇士侧翼突=== 慕容盛的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看着本方的骑兵们如潮水一样地涌向了前方,尽管有不少人还在为了争夺盔甲而停在了原处,甚至你争我夺起来,可是更多的人却是奔向了前方的那一小队晋军。 尤其是后面冲过去的人,更恨这座骑的爹娘没有多生出四条腿出来,有些急不可待的家伙,更是干脆奔向了河边,尽管军事原则最基本的那几条就有逢林莫入,遇水远之的道理,但这会儿,他们已经把这此原则抛之脑后了。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杀了这些晋军,抢了他们向上的好装备!然后一鼓作气地冲进董家坞,抢钱,抢粮,抢妇人!” 慕容柔哈哈大笑起来:“再冲快一点啊,盛将军,我们也上去吧。” 他说站,一提马缰,就要带着自己的亲卫上前。 慕容盛的眉头一皱,拉住了他,沉声道:“别急,咱们在后面先看,再说,咱们是主将,要跟手下抢功吗?” 慕容柔微微一愣,却听到慕容盛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敌军万一援军到了,我们拖在后面也方便撤离,叔,你跟我出来打了这么多次仗了怎么永远都不知道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河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冷厉的声音:“你还知道后路啊,怕是晚了!” 慕容柔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边的小河里,突然悄无声息地钻出了二百多人,他们的嘴里咬着芦苇管,身上除了犊鼻裤外,不着寸缕,可是每个人的手中,都持着双手大刀,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是五颜六色的纹身,刺青,多数人的胸口或者是左肩之上,则是刺着一头吊晴白额猛虎,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而为首的一条汉子,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钢铁般的犍子肉,随着他一步步坚定有力的步伐,肌肉的线条一阵阵地浮动,展现出极致的男儿阳刚之美,而他手中的大刀,与其他人手中的相比,显得更加沉重,锋利,却是可以单手抄在右手之中,如同小儿之玩具,左手的手腕之上,缠着精钢细链,一把二尺左右的短刃,反握于其左手之中,两把大小双刀,一长一短,却都透着慑人的杀气,血槽之中因为杀人无数而留下的两汪碧血,如同死神的眼睛,炯炯有神。 慕容盛的身子开始发抖了,因为他认得此人,在长安他亲眼见识过这个天神也似的男人,而从刚才第一眼见到那一小队北府军时,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也在这会儿终于变成了现实,从他的嘴里喊了出来:“刘,刘裕,刘,刘寄奴!” 刘裕突然咧嘴一笑,吐掉了嘴里咬着的半截空芦苇管,那是他们刚才这二百多健儿藏身于水中时用来呼吸的东西,这会儿上岸之后终于不用了,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透出一股子镇定与对敌人如无物般的蔑视:“慕容盛,你姑奶奶让我向你问好!” 随着刘裕的这句话,他的身后,二百余名猛虎般的战士,狂吼着向西燕骑兵发起了突击,河边奔跑着的二百多名西燕骑兵这会儿发现大事不妙,转身想要迎击,可是河边的土壤潮湿,泥泞,被这几百铁骑来回踩踏,早就如同烂泥坑,无论马上的骑士如何拼命地控制战马,都只能来回地打转,根本来不及转向列阵,距离又近,甚至不少人来不及抽出近战用的弯刀,大剑,或者是把本指向前方的马槊,狼牙棒等转而迎击侧面之敌,就给河中奔出的北府战士们近了身。 屠杀,一边倒地屠杀,骑兵的速度,冲击,机动,在这个地形之中,完全无用,也就里余的范围,拥挤了一千五百左右的西燕骑兵,几乎是人挤人,马贴马,非但无法迎敌,甚至想要后撤拉开空间都不可能。挤在后面的人,很多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河岸方向惨叫马嘶之声不绝于耳,那种锋刃入体,四分五裂的恐怖声音, 伴随着晋军战士们那震天的喊杀之声,震荡着他们的耳膜,摧毁着他们的斗志。 第三道防线那里,向靖冲锋在前,他的手里抄着一把双手大刀,精赤着上身,而身后,跟着孙处这个比他矮了一头有余的小个子,他的大刀,不停地斩杀着对方马上的骑手,而孙处则是弯着腰,专门对着马腿和鞍上的人腿砍,两人甚至不作停留,慌忙迎击的西燕骑兵们的兵器,甚至不能跟他们手中的大刀相交,就已经人断马折了。 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一开始诱敌的北府军战士,这会儿分成这种三两人的小队,全面突击,放手大杀,本来还想冲进来捡装备的西燕骑兵们,几乎只一个照面,就给冲倒了四五十骑,而其他人想要后退放箭,却被后面的同伴们挤得无处可退,甚至连挥舞兵器的空间也不多了。 慕容盛连声吼叫着:“冲出去,给我冲出去,反击,放箭!” 可是他一边这样吼叫,一边拼命地往人群里钻,当他觉得自己给人挡住时,直接跳下了马儿,顺手拉下了跟在身边的慕容柔。 慕容柔讶道:“大侄子,你这是做啥,马都不要了?” 慕容盛一指后方,虞丘进已经带着五十余名北府军战士,拦住了西燕军的退路,而刘道规则带着三十余人杀向了神木林前留守着的二十余名西燕骑兵,那些被掳掠来的妇人则看到了生的希望,尖叫着,哭泣着为这些晋军叫好,甚至连董家坞的城头,都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之声,寨前的吊桥开始放下,寨门也打开,从中涌出数百名寨丁,操着刀剑,长枪,甚至是草叉,这会儿他们都看清楚胜负的形势,开始出来助战了! 慕容盛咬了咬牙:“中计了,全都要折在这里,趁着他们还能抵挡撑一会儿,我们赶快装死在地上,等他们追杀我们的败兵时,再想办法沿河道逃走。”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驱敌入林烈火焚=== 慕容柔惊道:“为什么我们不往一边的丛林里逃呢?” 慕容盛恨恨地一拍慕容柔的脑袋:“我的叔父啊,你怎么这么傻,现在他们围三缺一,就是要我们的人往那里逃,那是片荆棘地,到处是倒刺,骑兵进去就是个死,何况他们一定还有埋伏在里面,在这里装死,还有活路。” 他说着,趴到了地上,往脸上身上抹了两把鲜血,伏到了一具马尸的边上,而慕容柔也如梦初醒,跟着他一起倒了下来,在他们这两具“尸体”身边,成百上千名还活着的西燕军骑兵们,已经开始掉转方向,向那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中逃跑了。 刚才还挤满了整个平地战场的西燕骑兵们,这会儿除了正面与北府军战士们在搏杀的少数几百人外,已经全都向着另一侧的灌木林中逃跑,他们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不知道前面的战况,只知道自己被突然袭击了,战场之上烟尘四起,就算是第一线与北府军接触的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隐约间只看到无数的身形从河中站起,然后鬼魅一样地钻入本方的阵形之中,接下来就是本方前排的人马一片片地倒下,杀人的速度和方式都如同魔鬼一般,甚至因为不少攻击来自于地上,还会让人产生这些人是从地底冒出来的错觉。 西燕骑兵,本为强盗,利则一涌而上,现在这样完全士气军心崩溃,连指挥的将领都率先开溜了,更是这时候人人为已,往后逃跑的几十名骑士刚刚冲出,就被守在林间道前的几十名北府军战士以强弓硬弩射杀,甚至发现他们北府军把本方行军时用来拉辎重和载物的几十辆大车已经布置在本方后面,以为防线。 若是在平时,也许西燕骑兵们还能在有效地指挥下对这种车阵发起突击,但这会儿已经没有可能了,人人只顾着逃命的时候,哪还会有正常的攻防之道?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掌所推着,大家都钻进了西边一侧的灌木林中,尽管谁都知道,这种低矮茂密的灌木林中,荆棘丛生,天生不利于骑兵通行,但是生的渴望胜过了一切,大家仍然是义无反顾地奔了进去。 惨叫之声,马鸣之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刚进了灌木丛中,就失了踪影,甚至可以看到不少人就这样歪歪扭扭地从马上摔下,对于这些骑术精湛的西燕骑兵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马失了前蹄,能让久经训练的战马痛得扔下主人,显然是这林中有太多让马儿无法顺利行走的障碍了。 一个声音在大声嚷道:“下马,步行逃出去。” 这个声音如传染病一样地迅速在惶惶不安的西燕骑兵中扩散,本来前锋的这两千多人,是步骑各半,跑进灌木林中的步兵们看着还没有失去平衡,可是本就高人一等的骑兵们,肉眼可见还能端坐马上的,已经不多了,这么一来,正要冲进林中的那些骑兵们干脆全都下了马,拼命地往这林中钻去,人头攒动,如同下饺子一般,顿时就挤满了整片灌木林子。 战场渐渐地变得平静,几十名最后还留在战场之上的西燕军士们,头也不回地向着灌木林里狂奔,而这会儿烟雾缭绕的战场上,浓烟渐渐地散开,二百多名浑身上下如同血浴过的北府军战士,在刘裕的带领下,走到了林前,人人的脸上写着兴奋之色,檀道济的刀上,已经几乎被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他大刀一挥,飞奔而前,想要继续冲进林中追杀逃敌。 刘裕笑着一伸手,拦下了檀道济,他睁大了眼睛:“为何不继续追杀呢?” 董神虎的声音带着大笑声响起:“想必是刘壮士以为,逢林莫入吧,今天已经大胜,燕军丢盔弃马,连这些坐骑都不要了,我们还是早点去牵马吧。” 随着他的话音,他和手下的几百人也跑到了刘裕的身边,这会儿的他,跟前日里的那个嚣张傲慢的少寨主,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今天亲眼 目睹了刘裕和他的三百勇士如何大破敌军两千步骑,让这个少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震撼和服气。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过,要的是全歼,而不是击败。这片林子,是我故意让他们进去的,也是他们的死地!” 他说着,抄起了弓箭,而身后的二百多人,也全都抄起了弓箭,刘裕突然转头对着董神虎一笑:“兄弟,能麻烦借个火吗?!” 须臾之后,火光冲天,战马嘶鸣,灌木林前的那几百匹被遗弃的战马,逃得到处都是,而董神虎的手下们,则欢快地去牵去拉这些战马,还有不少人奔向了小林之前,那些刚刚挣开绳索,哭哭啼啼的女人们,经此一战,这个董家坞倒是发了。 可是刘裕和他的兄弟们,却仍然进行着杀戮,几个火堆在他们的面前燃烧着,大家轮流上前,把浸了火油或者是绑着硫黄硝石小包的弓箭,向着面前的灌木林中倾泻着,火光冲天,随着一片片火鸦的入丛,这片低矮的灌木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钻进林中的千余西燕军,连惨叫声和哭声都听不到了,偶尔有几个浑身冒火的家伙从火场中冲出,想要在地上打滚灭掉身上的火焰,却被北府军士们几箭就射穿了身体,很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刘裕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缓缓地走向了一边的河边,一个修长的身形,在这里黯然而立,甚至不想去看那火海炼狱一眼,刘裕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爱亲,对不起,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河水:“你做你必须要做的事,可我有不看的自由,难不成,我还得笑着看你们如何屠杀我的同族吗?” 刘裕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处林中奔跑着的两个身影:“所以,我不会过问你放走慕容盛和慕容柔的事,仗打完了,我们该回金墉城啦。”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董昌不愿弃家业===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狼哥哥,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得理解我,这些西燕鲜卑,虽然个个该死,但毕竟是我的族人,你今天第一次出手,就让他们片甲不留,以后你会把他们剩下的人都斩尽杀绝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会,我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嗜血好杀,今天这第一战,必须要立威,如果不是昨天他们屠了两个坞堡,不留活口,我今天也不会火烧荆棘林,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你看看那些大车上的男子首级,还有那些可怜的女人,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他们讨还公道和血债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这世间的恩怨对错,又哪能说得清楚呢,屠杀平民,掳掠妇孺的,可不止我们鲜卑人,你们汉人难道就不做这事了?就是北府军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吧,是不是我们也可以把你们全杀光了?” 刘裕的眉头微皱:“爱亲,我们之间不要再争了好不好?今天我出重手,本也是要震慑西燕军,让他们以后再在中原屠村毁坞时,考虑一下后果,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错。如果你觉得我杀了你太多的族人,那我也无话可说,今后,我跟你的同族的战争只怕更多,所以,如果你不能有一个正确的心态,还是早点回京口吧。”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刘裕,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 刘裕摇了摇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现在是你对我有意见,如果你成天这样想这样说,会动摇别的兄弟对你的看法的。” 慕容兰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刚才有些失态,毕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族人就这样给以近乎屠杀的方式解决掉,有点难以接受。刘裕,你以后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壮志,我希望你能用你们汉人的仁义方式,而不是冷血杀戮,要是那样的话,你跟别的屠夫也没有区别,不会得胡人之心。这百年来,你应该有个基本的认识,以现在天下的情况,靠屠杀来解决汉胡矛盾,注定失败。” 刘裕正色道:“你说得很对,现在的天下,胡人在中原也有几百上千万,靠杀是不可能赶走的,也不符合我们中原的仁义原则,即使是战场上的敌人,如果失去了抵抗能力,我也会保他们的性命,若是肯归顺做我们大晋子民的,我也不会视为敌人,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慕容兰神色稍安,点了点头:“我信你的话,今天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也救了这里的乡民们,想必,那个董昌这回会听你的话了,我去组织人手掩埋这里的尸体,别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她说着,转过头,陉直离开,一边的十余个黑衣护卫如幽灵一样地随她而去,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向了董家坞。 檀凭之迎上前来:“寄奴哥,好像你跟嫂子有些不愉快啊。” 刘裕点了点头:“毕竟这回杀了不少她的族人,换了谁都不会痛快的,传令,不要取战死敌军的首级,给他们一个全尸,这回没有什么俘虏,就辛苦点,把敌军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回城。” 檀凭之点了点头,沉声道:“遵令。”转身就迅速地去招呼部下们了。 董昌在一帮庄丁的护卫下,走了过来,老远就冲着刘裕抱拳,满面堆笑:“刘壮士,今天可是让老夫开了眼了,都说北府军战力天下无双,我还一直不信,现在不会再怀疑了!今天全赖你们的保护,我们董家坞才得以保全,我代全坞的几千口子谢谢你啦。” 刘裕笑着回礼:“这本是我等应做之事,当兵吃粮,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嘛。这董家坞也是我们大宋的疆土,各位也是我们的大晋子民,我们为之战斗,是天经地义的事。” 董昌干笑了两声,显然,他还是不太认同刘裕的这套家国理论,但 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西燕军既被消灭,那我们也不必背井离乡了 ,想必贼人不敢再来,刘壮士为我们立了大功,老夫自当联合附近的十里八乡的爷们,联名感谢,至于大军所需要的粮饷,也是理当双手奉上。” 刘裕摇了摇头:“董庄主,恐怕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啊,今天来的,只是西燕的先头侦察部队,绝非主力,虽然我们消灭了他们这两千人马,可是他们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再来,我军在这里无法保护你们周全,只有跟我们一同撤往洛阳,才能保得性命。” 董神虎嚷了起来:“爹,不能撤,这里是我们的基业啊,去了洛阳,就得给朝廷编户齐民了,以后这种快活日子,就再也没有了啊。” 董昌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不语。 刘裕微微一笑:“董壮士,这天底下的好事不能给一个人占全了,平时不想尽义务,遇难时需要人来保护,有这样的好事吗?要按你这说法,我们京口人又何必千里迢迢地从江东之地来这里呢。家国家国,没国哪有家?” 董神虎咬了咬牙:“可是这么多年来,国家可没保护过咱们,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了吗?”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不一样了,以前来的不过是马匪盗贼,小股人马,现在可是西燕大军,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手段有多残忍,两个跟他们为敌的坞堡,就给斩尽杀绝,除了女人留下来泄欲外,一个男人都没留下,如果我们现在走了,西燕大军复来,在你们这里可是杀了两千燕军,他们会如何报复,不用我说了吧。” 董昌沉声道:“我可以召集附近的其他坞堡,一起自保,未必会输。” 刘裕叹了口气:“董庄主,从昨天到今天,可有一家坞堡来援?大家都不傻,平时碰到马贼强盗可以帮忙,但碰到大军,谁会来送死?您昨天不也没去救那两个坞吗?要想活命,只有跟我们回洛阳,不仅是你们要回,也请你通知附近的其他坞堡百姓,一起撤离。如果朝廷有意征你们的丁,收你们的税,早就征收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是国家有难,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大家聚在一起守住洛阳,才能谈以后的事,这个道理,董庄主应该明白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妙语巧释董昌虑=== 董昌的眉头一皱:“刘壮士,这个道理,董某自然明白,只是入了洛阳,就能保住我们吗?不入洛阳,就一定会给屠杀?我看未必吧。容老夫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大晋弃我等如草芥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自从西朝倾覆以来,连洛阳城都多次放弃,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山野之中的坞堡主了,你这样坚持让我们去洛阳,究竟是想保护我们,还是要趁机兼并我们的部众呢?” 刘裕微微一笑:“若是想兼并董庄主的部下,何必在这西燕来袭之时呢,大晋占据洛阳已经有多年,早就可以过来强行兼并了,就是考虑到中原父老多年来习惯自立,不乐意被统治,所以才会有免除赋役的诏令,但国家和朝廷不收你们的税,不征你们的丁,并不代表不保护你们,你看,这回有胡虏来袭,我们不就来援了吗?” 董神虎睁大了眼睛:“爹,他说的有点道理啊,朝廷以前最多只是发个公文,我们给点粮食也就打发了,这回可是真正派军来保护咱们呢。” 董昌勾了勾嘴角:“可是我们的多年基业,都在这董家坞,要真跟了你们去洛阳,以后还回得来吗?” 刘裕笑道:“放心,洛阳城的情况我知道,自己的军粮都要靠后方彭城一带千里转运过来,朱刺史自己都是军粮短缺,哪有余粮来养活你们这十余万的周边百姓,现在是为了保你们的身家性命才要你们入城,打完仗后你们想留下来他都变不出粮食给你们吃呢。到时候还会放你们回来种田,至于要不要交税,就看朝廷的旨意了。我想,如果这次能同心协力,共保洛阳,打完之后该怎么做,董庄主是聪明人,也应该清楚的。” 董昌叹了口气:“若是朝廷真的有爱民之心,也有护民之力,我等自然乐意为朝廷效力,刘壮士,我不信大晋朝廷,但这两天你的行动,打动了我,我信你的话,说吧,现在要我们怎么做。” 刘裕的心中大喜,拉住了董昌的手:“董庄主,你肯这样想,真的太好了,还请你下令,把所有能随身携带,或者是能用小车推走的粮食,一并带上,带不走的粮食,就地藏好,不要留给鲜卑人,这董家坞只是暂时放弃,打完仗还要回来的,没什么舍不得的。” 董昌点了点头:“我们本就是乱世流民相聚,多半在前秦灭亡前也并不是本地人,没多少可以带的,也没什么舍不得的,粮食这些,我们平时早有藏处,寨中只是少量口粮,也不用刻意地隐藏什么,直接就能上路,一天之内,我们就能到洛阳。” 刘裕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西燕军的主力恐怕正在渡河,两天左右的时间就会杀到这里,所以我们的动作还要加快,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董庄主以狼烟通知这氓山中的其他各寨首领,让他们也向洛阳撤离,西燕大军一到,这里没有一个坞寨可以自保,只有撤往洛阳,才有活路。” 董昌的眉头一皱:“不是所有寨主庄主都如我一样相信刘壮士的,毕竟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你打仗的本事,除非是我召集他们过来开会,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有可能。” 刘裕叹了口气:“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氓北二寨的惨剧,应该也能让不少人清醒,只要庄主说明那还只是西燕军的先头部队所为,现在他们前锋尽灭,大军若至,必然疯狂屠戮报复,我们在洛阳无法护他们的平安。” 董昌的眼中光芒闪闪,一咬牙:“刘壮士,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现在氓山,乃至整个中原地区,大部分的村寨与坞堡,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同气连枝,互相支援了,我的话也没多少人会听,你若想要他们听你的号令,最好去找天师道的人发话。” 刘裕的脸色一变:“天师道?他们不是在江南一带传教吗,怎么来这里了?” 董昌叹了口气:“天师道一直在北方有其势 力,以前前秦时期,国家大力推广佛教,天师教在北方受到不少的限制,加上与晋国敌对,前秦朝廷多次下令抑制道教传播,可是前秦崩溃之后,中原成为无主之地,天师道的弟子,往来于各个坞堡之间,还组织了不少村寨对抗那些马贼与小股盗匪,很得人心。我们董家坞这种是大寨,可以自保,但很多几十户,百余户的小寨子,就完全要靠天师道的帮忙了。不少寨子,平时都常驻一些天师道弟子,平时传教布道,一旦有敌来袭,则召集附近各寨的弟子,带着各村村民来支援,效果可比我们这样好多了。” 刘裕的眉头越发地皱起:“那庄主可知这附近的天师道的主事者是谁?如何才能联系到他?” 董神虎抢道:“是天师道教主孙泰的侄子,天师道的大师兄孙恩,他常在荥阳一带活动,不过,昨天出了氓北二寨被屠的事情,想必他也会很快往这里赶来了。除此之外,天师道的两个大师兄卢循,还有徐道覆也是在中原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多次带各寨打退各路匪贼。” 刘裕冷笑道:“原来是他们三个,怪不得这些年中原的坞堡几乎全都处于独立状态,完全不理会朝廷了。” 董昌睁大了眼睛:“刘壮士认识他们三位吗?” 刘裕点了点头:“当然,这三位是我们的老相识了,甚至也加入过北府军。现在卢循就在洛阳的金墉城要塞呢,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董昌笑了起来:“那看来不需要我做什么了,你直接跟这位卢师兄联系便是。” 刘裕摇了摇头:“不,董庄主,这事还是要你去做,不管怎么样,这是我请你把朝廷的正式命令下发,如果是通过天师道,那就是一个别的组织能代替朝廷下令了,我不能让中原各地,只知有天师道,不知有大晋朝廷和军队!”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天师妖道惑人心=== 一天之后,洛阳,上春门城头。 刘裕一身戎装,征尘未洗,站在城头,与朱序比肩而立,看着城下长龙一样,从北方那氓山地区汇集而来的百姓,他们一个个扶老携幼,男子推着独轮小车,上面堆放着高高的米袋,不少人流着眼泪,边走边回头,不住地摇头叹息,而北边的氓山地区,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有黑烟腾起,伴随着火光,即使在几百里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朱序的神色严峻,长叹一声:“看来西燕军已经复来,到了氓山了,现在正在各寨各坞报复性杀戮呢。” 刘裕点了点头:“幸亏董庄主昨天通告各寨,让他们撤入洛阳,这一天之间,洛阳城就涌入了近十万百姓,看来他们也早就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啊。” 朱序的嘴角勾了勾:“其实,我是想跟你说,让这么多百姓来洛阳的,并不是董昌,而是天师道,在你们昨天打这仗之前,就开始有氓山一带的百姓前来了,不仅是氓山,这洛阳城外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纷纷前来。” 刘裕的脸色一变,转而释然:“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原来是天师道早就动员他们了,不过,你说昨天我们大破西燕之前,就有人来了?” 朱序点了点头:“是啊,准确地说,是你刚离开金墉城时,就有一些坞寨的人来洛阳了,就跟卢循进金墉城几乎是同时的,天师道好像也是早有准备,知道西燕军会大举前来,他们劝说来洛阳的这些百姓,都带了不少粮食,我们原来所担心的一下子多了几万人,粮食不够吃的事情,都不成问题了。” 刘裕沉声道:“我现在才知道天师道在中原有这么大的势力,刺史大人以前不知道这些吗?” 朱序叹了口气:“只是有所耳闻而已,天师道毕竟是民间道教,朝廷在中原的兵力有限,控制不了乡村坞堡,也管不到这些道士们传教之事,这次的事情,让我也很吃惊,原来以为这些村民们只是自立占山,不听号令,现在看来,他们是眼中只知有神教,不知有圣上了。” 他回头,走到了城墙的另一边,一指在外城城墙脚下,空出来的大片临时收容区域内,不少穿着天师道道袍的人,正在设坛焚香,念念有词地布道着,而这些刚刚入城,甚至还来不及吃饭的难民们,顾不得安置自己的儿女,家人,都拜伏在这些天师道弟子的面前,五体头地,一脸的虔诚,很多人眼巴巴地看着那神案上放着的一碗碗水,看着天师道弟子们正在焚烧着黄色的符篆,再把香灰撒入这些符水之中,上前领了这些符水的人,一个个欢天喜地,感激不尽,一口就喝下了肚,仿佛是在喝能让他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仙露呢。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套把戏,多年前他在京口就见得多了,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这样。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信他们这套江湖骗术。” 朱序摇了摇头,正色道:“在这些骗术的背后,是天师道蛊惑人心的各种手段,我这两天问了很多来洛阳的村民,才知道他们平时擅长用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哪家一时困难无米下锅,他们会送上米粮,哪家有人生病或者是妇人产子,他们也会派人过来送药助产,总之,连朝廷都不关注,却跟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宣扬什么入教即兄弟,互助靠大家的观点,加上他们的弟子散布于各村各寨,能带领各村各坞打退小股盗匪的袭击,百姓能不归心吗?” 刘裕叹了口气:“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天师道入教时以收五斗米权当了税收,然后用这些米粮去接济困难的教众,有了好口碑,然后助守各寨,其实他们驻守各寨的弟子,也多半就是新发展的本地人,并不需要象朝廷给驻军发军粮这样的消耗,平时务农,有事时则为兵,如此一来,几乎不消 耗什么成本,却可以迅速地收取人心,我这次前来,本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收中原之人心,让他们感念朝廷恩情,心向朝廷,看来,给天师道是占了先机了。” 朱序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只有这次先打退了西燕,才谈得上以后如何跟天师道争夺人心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得是齐心协力,渡过眼前这一关,若是现在就心怀猜忌,互相防范牵制,那这个城是守不住的,让西燕破城,我等皆成刀下之鬼,还谈什么未来?” 刘裕微微一笑:“刺史大人所言极是,这回率领百姓来此的,是天师道的大师兄孙恩吗?我想见见他。” 朱序摇了摇头:“不,孙恩这回没来,助守洛阳的,是卢循和徐道覆,他们现在也不在这里,而是在金墉城中。”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转头就向着城下走去:“那这里的防守,就有劳刺史大人了,我去会会我的这几位老友。” 半个时辰之后,金墉城头,刘毅和卢循,徐道覆站在一起,和刘裕,刘穆之等人相对而立,何无忌与诸葛长民在其与刘裕之间,气氛显得有点不自然。 檀凭之冷冷地说道:“希乐,你真的是好本事啊,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些新朋友了。也不早点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去了氓山一圈,这金墉城就成道场了。” 刘毅“嘿嘿”一笑:“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吧,天师教的朋友以前就加入过北府军,跟我们并肩而战,大敌当前,我们需要联手合作,寄奴去找他的朋友,我也找找我的老关系,没什么不对的啊。” 魏咏之的兔唇翻了翻:“希乐,这回我们都是跟着寄奴哥来的,他才是我们的首领,你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一声,眼里还有寄奴哥没有?若是我们人人都这样藏着自己的心思,那这一仗还能怎么打?”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道爷出战求回报=== 刘毅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深长的意味:“寄奴,兄弟们不懂我,我没话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理解我的做法,大敌当前,你要的应该不止是听话的部下,而是可以独当一面,为你分忧的盟友,这点,咱们在京口的时候,就说好了啊。你走的时候也没说我不能靠自己的本事找人帮忙吧。”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希乐,你这是强词夺理,在家的时候大家都是朋友,可是现在出征了,成为军队,就有主从,若是一个军队没有军纪,部下自行其事,甚至都不跟主帅打个招呼,就作重大的决定,这还怎么打仗?要是你的兄弟们也这样对你来,你会接受?” 刘毅“嘿嘿”一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他有这个本事,我当然乐得人尽其能啊。在中原,现在天师道的道友们说话可比朝廷,比刺史大人管用,你们找刺史,我去找道友,各尽所能,有什么不可以的?” 刘裕摆了摆手:“好了,事已至此,就不必多说了,不过我希望大家明确一点,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一辆战车上的同伴,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活命,元龙,感谢你这次能跟我们联手,说服各坞各寨的村民来洛阳避难,这样增加了洛阳的兵源,多出了粮草,也保护了他们的生命安全。” 卢循微微一笑:“刘寄奴,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用再虚情假意了,神教没有能力一个村一个寨地保护这些百姓,只能把他们集中起来,而这近十万百姓,也只有洛阳这样的大城才能提供保护,这些年,神教在中原,没有拿朝廷一文钱,一粒米,纯粹是靠着道友们的互相扶持,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现在大敌当前,西燕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需要联手对付这个大敌,事成之后,希望你刘寄奴能公正上报,向朝廷讨要我们应得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元龙,你恐怕是没弄清楚状况,我们自己都只是拿了王镇军的一个推荐书信,算是自告奋勇地来助守洛阳,并不是朝廷的委派,这个报功之事,只有朱序朱刺史能上报,我是没资格上书的。” 徐道覆冷笑道:“姓刘的,你刚还说大家要坦诚,现在就不认了?你们没好处会来冒着性命危险打这仗?不就是为了功名富贵沙场求吗?我们神教也是同样,既然来了这里,流了血立了功,那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应得的好处?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带兄弟们来此,只是尽一个大晋子民的本份,不忍心看到我们当年辛苦浴血打下的地盘,不忍心看到我大晋的故都得而复失,再次落入胡虏之手罢了,你不信可以问问这里的每一个人,我是不是许诺他们能封官赏爵,荣华富贵了,兄弟们,你们跟我前来,可是为了富贵与前程?” 所有的北府军战士们都齐声大喊:“灭胡,灭胡,灭胡!”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徐道覆:“我们是军人,荣誉重过一切,上次邺城战败,我们北府军将士不仅流血牺牲,战死沙场,还要给人安上一个贪财抢劫,败军之将的骂名,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在京口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抬不起头的人,所有的兄弟们都有一股子气,要证明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铁军,这才是大家这回跟我来此的原因,我们不为封赏,不为前程,只为用敌人之血,洗涮当年的耻辱,为当年死难的兄弟们报仇,如果你们是想借着此战的胜利,得到什么好处的话,那恕我直言,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可以现在就离开,去洛阳城,找朱刺史要,他应该能帮助你们。” 卢循的眉头微皱,看向了刘毅:“希乐,你跟我可不是这样约定的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寄奴,你不是有王镇军的荐信吗,就不能让王镇军想想办法,替神教美言几句?” 刘裕平静地看向了刘毅:“希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 次来是为了升官发财的?王镇军本想留我们在北府军中帮他做事,可我拒绝了他,带着跟我们相同志向的兄弟们来这里,只为尽一个大晋军人的本份,这点难道我们之间有误会吗?” 刘毅咬了咬牙:“寄奴,话虽如此,但是毕竟我们来这里,只要立了功,那让朝廷知道我们的功劳,也是应该的,本份要尽,但是必要的赏赐也是应该啊,起码,神教的兄弟来帮忙,我们让上面知道这事,没什么不对的吧。” 刘裕微微一笑,转向了卢循:“元龙,你听到了吧,我们不能保证给你们什么回报,我想,你们也有办法能让自己在这里奋战的消息让有力的人士知道,但是起码有一点,你们在中原经营了这么多年,有了这么多的信徒,也不容易,西燕军来了,你们靠着那些村寨坞堡,无法与之对抗,现在只有我们联手,齐心协力,才能打败强敌,才能保住你们的这些信徒,对不对?”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刘寄奴,我们希望这一战结束,你能上报你身后的人,提出神教此战有功,希望朝廷能降一些名号,允许我们在中原一带传教布道。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刘裕淡然道:“这是朝廷的事,是朝中大臣们议政的,我刘裕一介白身,怎么可能给你任何承诺?这个要求,我可以在战后上报王镇军,至于他是否转达,他转达之后朝廷是否会接受,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不过,如果你们此战表现出色,战后又肯主动劝说各村各坞服从王化,为朝廷征税出丁,我想,皇帝和朝臣们也不会视而不见,出于巩固中原的需要,也会考虑你们的要求的。”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很好,我知道你刘寄奴不会虚言,不会大话,也会说到做到。”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吴兴大族亦道友=== 徐道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正要开口,卢循却轻轻地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好吧,刘裕,只要你肯如实地反映这里的战况,我们就会依诺全力守城,不仅为了将来,也是为了现在的生存,为了表示诚意,我和徐师弟会带着一千精锐弟子在这金墉城中,跟你们并肩守卫,生死与共。”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那么,你们肯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和指挥吗?” 卢循哈哈一笑:“没有问题,既然这么多北府军兄弟肯服你,愿意从京口一路千里相随,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的将才,我们是知道的!” 刘裕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起齐心协力,共破燕军了。现在,所有的氓山坞堡的百姓,都迁进洛阳了吗?” 卢循摇了摇头:“还有十余个坞堡不肯迁,毕竟,那些山寨是他们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打造的家园,他们以为来了洛阳后就回不去了,就会给朝廷压榨和控制,所以,宁可留下。” 刘裕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西燕鲜卑凶残成性,又刚刚吃了大亏,必然会找这些百姓报复吗?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卢循叹了口气:“人总是会心存侥幸,他们要么以为自己的山寨坚固,易守难攻,要么觉得自己可以躲到深山里,躲过兵灾,等西燕鲜卑退去后再出来,我们以教规命令在这些寨里的弟子,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全寨百姓带出来,可是他们都拒不从命,那些弟子毕竟在山寨中有父母亲人,无法强行执行我们的命令,最后还是跟他们一起留下了,但愿他们能吉人天相,躲过此劫,老君保佑。” 徐道覆和其身后的十余名高阶弟子也全都神色严肃,齐齐地稽首道:“老君保佑,神教道友吉人天相,躲过此劫。”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守城的布置吧,这里是金墉城,在洛阳外城北边二里之所,与洛阳城互为犄角,此处处于一处小岗之上,地势较高,如果敌军占领此处,可以架设投石机,直接攻击城内,如此一来,洛阳外城必不可守,所以我们必须要牢牢地守住这里。” 徐道覆回头指向了洛阳城:“洛阳的防守如何?是弃外城守宫城,还是要防守外城?” 刘裕微微一笑:“徐兄有何高见呢?要是让你守卫洛阳,你准备如何防守?” 徐道覆沉吟了一下,说道:“洛阳是大城,周长二十余里,要想四面都防守,起码需要两万以上的人力,好在西燕军远道而来,骑兵多,步兵少,不太可能合围四城,大约只能在北城和西城方面攻城,而东城方向,因为我们这里金墉城的牵制,不敢展开攻击,所以,洛阳城不需要四面都投入重兵防守,只要两面半的城墙即可,其他象南城,东城的大部分城墙,只需要以丁壮在城上监视,如果有敌军突袭,以城中预备的兵力上城防守即可。” 刘裕点了点头:“那按你这样的布置,城中应该需要多少兵马呢?” 徐道覆笑道:“只防守两面半的城墙,大约一万兵力即可,我们带入洛阳的人里,大约有一两万丁男接过过军事训练,可以上城防守,这中间有三千到五千人,堪称精锐,即使危急之时出城战斗,也不在话下。” 刘裕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贵教不仅是救了十万百姓,还给洛阳城平添了两万兵力了呀。” 卢循点了点头:“乱世之中,要想自保,就得变强,这些坞堡百姓,本就是劫后余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农事之余,每天都勤加练习,而出去在山中开垦荒田,也不是一家一户能完成的事,需要协调和组织,大家齐心协力,这些其实都构成了军队里最基本的编成,组织,所以我们只需要再传授他们一些基本的队列操作,防身功夫,就能让他们对付一 般的马贼盗匪了。” 刘裕舒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们组织的百姓战斗力可以一般的大晋临时征召的军队相比,野战或有不足,守城则绰绰有余。” 卢循笑道:“正是,好歹我们也是在北府军中呆过,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行军打仗,守城应对之法,也是烂熟于心,加上我们从江南带来的一两千名弟子,骨干,可以把他们按村寨为单位,以军队形式编组,你们都是北府军,应该最清楚,一个军队,能不能有战斗力,就看最基层的各个小队,是不是有得力之人统领。” 檀凭之冷冷地说道:“卢循,这是军国大事,关系十万人的生死,可不能开玩笑,你们的这些弟子,烧个符,布个道还可以,真正要打仗,能指挥得动这些小队?懂各种口令和旗鼓?” 卢循哈哈一笑:“再怎么说,我们也在北府军先后呆了一两年,而且也不止我们几个,而是有数千弟子,大规模地加入,虽然这些人大多数在邺城之战后回了江南,但仍然有近千弟子,随我等来了中原,比如这位,穆夫,你来介绍一下自己。” 一个清瘦的三十余岁中年人,一身的皮甲护具,背着长剑,肩上格外地多绑了一层皮革,应声而出,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都是不及弱冠的年纪,但神清气爽,孔武有力,刘裕看此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身后的刘穆之却冷冷地说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吴兴大族沈家,居然也入了天师道,不仅自己入,还带着儿子也入了,沈穆夫,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刘裕一听这名字,恍然大悟,这人还是当年在刘穆之参加小姨子的婚礼时,曾经到访的吴兴沈穆夫,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士族了,想不到多年未见,再见之时,居然已经入了天师道,成了高阶弟子,连带着儿子都加入了,不知是因为真的虔诚呢,还是想要借天师道这股子新兴势力,以为晋身之道?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沈家五虎欲建功=== 那沈穆夫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刘穆之,咱们好歹也是少年同窗的好友,你入你的北府军,我入我的天师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刘裕微微一愣:“胖子,你跟这位沈兄还是同学?”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们这等中下等士族,少年是要出去游学,遍访名师的,这位沈兄,曾经与我同时拜在大儒范宁范先生的门下,学了两年经学,沈兄的父亲讳警,可是吴兴一代出名的大族,就连当年谢相公大人,也曾征辟为参军过,跟我家岳父大人共事多年,所以,我们也是算是世交了,也正因此,上次我妻家婚礼之时,沈兄千里迢迢地从吴地赶来参加婚礼,也正是在那次婚礼上,你们有过一面之缘。” 沈穆夫微微一笑:“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在婚礼之上给当众折辱过的刘兄,还有这位刘寄奴,居然这些年来联手打响了名头,天下谁人不知道你们一文一武的名气,倒是我们沈家,这些年只能守着自己的那点家业,无所作为,所以,不止是在下,包括我的几个兄弟,都跟随着神教来到了中原,就是想要有所作为,拼一番事业出来。”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此事令尊大人知道吗?你们想要谋个出身,只要他举荐,应该有个官职不难吧。” 沈穆夫摇了摇头:“我们沈家所交好的是谢家,谢相公在时,我们自然可以跟着沾光,可相公大人不在了,连家父也只能告老还乡,这些年跟着谢家东征西讨,等于作了无用功,连本身自家的一些产业,也给人强占了去,要想保住家族的名声和名下的产业,就得建功立业,可朝廷根本无意经略中原,所以,我们家早早地跟着神教来到中原,就是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你们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以白身身份来洛阳助战吗?” 刘裕微微一笑:“既然有意上进,又能保国卫民,总不是坏事的,是白身从军还是在贵教,都没有关系,只要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就行。沈兄,这两位壮士,看起来跟你很象,应该是您的公子吧。” 沈穆夫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不错,正是犬子,左边这位大点的是渊子,右边的叫云子。大郎,二郎,还不见过刘将军?” 两个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正在上前行礼,刘裕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不是军职,再说原来最多也只是个军主,离将军还差得远,大家都以兄弟相称即可。这么说来,沈兄也是从军多年,有过军旅经验了吧。” 沈穆夫笑着抽出了宝剑,随手挥舞了几下,只见其气劲刚猛,剑上隐有风雷之声,以这挥剑的速度和力量,显然是个练家子,绝不是寻常的文弱书生,看的在场的众多老兵也都暗自点头,再看他的那两个儿子,也都是肌肉发达,体格强壮之人,看起来,吴兴沈家仍然保持着尚武的风气了,与建康城中的那些连马都不怎么能骑的高门世家子相比,要强出很多了,也正是因此,这些乡下中等士族才不甘心就这样当个土财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宁可加入天师道,也想出来建功立业。 刘裕点了点头:“沈兄好武艺,好功夫,有你在,当可独当一面,组织几百个的军队了。” 沈穆夫正色道:“这回不仅是我,我的四个兄弟,仲夫,任夫,预夫,佩夫,也全都跟我一起出来了,他们当年也都在北府军中,跟随神教部队一起行动,都有行军作战,指挥小队的本事,这回在中原,也都是每人看守一个坞堡村寨,我把他们留在了洛阳城中,让他们指挥这些所在的坞堡的人马,而这里,则带着两个儿子,随卢师兄和徐师兄一起行动。” 徐道覆笑道:“刘寄奴,你大概有所不知,这沈师弟可是有五个孩子在家,还有三个小的虽然没到成丁的年龄,无法出战,但也是在家里天天舞枪弄棒,学习兵法,将来都大有可为 呢,这天下也不止一个京口能出强兵,我看三吴之地,也未必没有英雄好汉吧。” 说到这里,徐道覆和卢循,沈穆夫对视一眼,相对而笑。 刘裕点了点头:“既然都是从军多年,有过经验的同袍,那我就放心了,洛阳城中,有你们这数百参战过的弟子,就可以指挥若定,加上朱序刺史是多年宿将,洛阳又是坚城,粮食充足,西燕军休想一举攻下,所以,最危险的不会是洛阳城,而会是我们这里,但也正是因此,我们有很大的机会,给予西燕军最致命的一击。” 卢循的脸色一变:“最致命的一击?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主动出击?刘裕,我知道你一向胆大,但是也不能昏了头,西燕军这回过河的部队,足有三万步骑,一路之上还很可能再招收一些中原地区游荡的散兵游勇,盗贼马帮,甚至连翟辽,张愿二贼也可能发兵助战,你能守住这里,耗到他们退兵就不错了,怎么还想着什么致命一击?” 刘裕微微一笑,环视四周:“各位都是这样认为,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吗?” 他的目光落到了徐道覆的身上:“徐兄,你刚才对洛阳的布置分析得很好,那么,对于这攻守之策,你怎么看?” 徐道覆摇了摇头:“如果这里有五千你们的北府军,配合着淝水之战时的装备与军械,那倒是可以与敌正面一战,但现在只有一千,我们神教弟子,多用短兵器,守城近战尚可,若是到平地之上,与敌军铁骑正面对抗,非我所长,至于朱序的兵马,是绝不敢主动出击的,你这一千人马出城,这里地势平坦,一目了然,想行诈术或者用地形也不可能,所以,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坚壁清野,等敌自动退兵,方是唯一之途。”沈穆夫跟着点头称是。 刘裕转头看向了本方的兄弟们,笑道:“希乐,彦达,无忌,瓶子,兔子,你们也这样看吗?”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天师竟藏数万军=== 刘毅等人相互对视,何无忌勾了勾嘴角:“寄奴,卢循他们说得有理,我方兵力不足,洛阳城外一马平川,也不象你这回在董家坞可以利用地形伏击,讨不了任何巧,背城野战没有胜算。” 檀凭之笑了起来:“寄奴,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有盘算了,不过就我看来,除了守城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刘裕的目光微笑着落到了魏咏之的身上,魏咏之的两片兔唇翻了翻:“如果利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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