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琢松开林松玉,垂下的手微微颤抖。 “没事。” 林松玉吓了一跳,揉了揉汤呼呼的脸蛋压压惊,“呼呼没事吧?” 汤呼呼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琢弯腰抱起孩子,大步坚决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汤呼呼觉得被爸爸抱得好紧好紧。 林松玉跟在后面,踮了踮脚,试图查看谢琢的头发有没有被烧焦,反省自己刚才无故出神,要是早点察觉那个小孩子的动作就好了。 汤呼呼在爸爸怀里,渐渐困得睁不开眼了。 没有汤呼呼活跃气氛,林松玉和谢琢一下子没了话讲,一路都很安静。 靠近家门口时,谢琢的脚步突然变得迟滞犹豫,甚至换了两次手抱汤呼呼。 林松玉以为他累了,走路累抱孩子也累,他提出几次要换人,但谢琢就是不愿让他帮忙,还当没听见。 那就活该。 他气呼呼地推开门,径直走进客卧,门关不紧,他没有发作总裁脾气要求换房,而是冷冷地搬来一张木头椅子压住。 谢琢在两扇门中间的地方站了许久,像是说服了自己,推开了主卧的门。 林松玉看见有条板凳就能睡的大表哥,没开灯,郁闷地躺在被子上。 谢琢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烟花差点炸到呼呼,自己被迁怒了? 林松玉很想把表哥叫醒分析一顿,但他最终没干,而是打开手机先给许右湘发了句生日快乐,然后看起了适合家庭出行的新车。 谢琢惹毛他,他就想买点东西。 晚上十二点,仍然有销售热情地给林松玉推荐车型,看来看去定了一辆SUV,空间大,适合孩子玩,适合腿长的人坐。 “有动静。”闭着眼睛的邢镠玉突然坐起来,拧着眉。 林松玉专注看车,疑惑道:“什么动静?” 邢镠玉下床,迅速靠近窗户,撩开帘子一看,默默地退了回来。 林松玉压低声音:“怎么了?” 邢镠玉也用气声道:“谢琢在给他老婆烧纸。” 林松玉:“” 他蹑手蹑脚地凑近窗户,跟做贼一样,心跳砰砰的,今天是谢琢老婆的忌日吗? 窗帘打开一条缝隙,他看见谢琢搬了个板凳,和一个铁桶,里头燃着火,正往桶里一张一张撕纸钱,背影凄清孤寂,火光耀着他清冷的下颌,不知道此时眼眶是不是红的。 这一刻,仿佛谢琢对他亡妻的感情具象化了。 邢镠玉睡够了,不想参与这火葬场一般的剧情,对林松玉道:“我去找个地方打麻将。” 林松玉按住他:“不行,不睡一间他肯定要怀疑。” 谢琢就差白衬衫不离身地守寡了。 林松玉甚至开始怀疑谢琢是因为不可抗力抱了他、摸了他的脸,深夜给他老婆烧纸钱忏悔。 邢镠玉:“我悄悄地走,早上悄悄地回。” 林松玉:“你开后门他就知道了。” 邢镠玉:“我从屋顶走。”他留了根绳子,可以搞速降。 林松玉无语:“你还是从后门尿遁吧。” 他和邢镠玉一起出去,一个走后门,一个走前门,他也想假装不知道,或者跟邢镠玉一样找个地方逃避他人的悲伤。 但是。 他有个问题想问谢琢。 “今天是你老婆忌日?” 谢琢手指一顿,慢慢抬眼,看见还是晚间那套衣服的林松玉,低下头,把手里的“纸钱”都烧给汤玉。 “不是,不是忌日。” 林松玉皱眉,“不是忌日烧什么纸钱?”难道真的是赎罪券? 这比谢琢通过杨鹤的大嘴巴传话更令他难堪。 他真的会半夜开车就走,老死不相往来。 谢琢解释:“是年终总结,他爱看这个。” 啊? 林松玉凑近一看,火堆里没烧完的“纸钱”上面的确有字,甚至能看见频繁出现的“呼呼 ”二字。 年终总结,总结的是汤呼呼这一年的成长。 从数量上看,并非一日写成的,而是谢琢平时就有写日记的习惯。 林松玉无端产生隐秘的窥探欲,想看人日记,但谢琢已经都烧掉了。 他克制得掐着手心,有什么好看的,集团的各种年终汇报没看够吗。 “哦,那我回去睡觉了。” 转身时,他听见谢琢问他。 “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汤玉的事。” 谢琢的声音轻轻的,混着难言的期待。 但不是谢琢有倾诉欲,他就要听的。 林松玉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不想,跟我没关系。” 谁要听谢琢给他老婆买一万蚕丝被的过程。 他抬步就走,怕闹僵了明天被赶走,还是加了一句:“我困了。” 谢琢哪怕坐在板凳上脊背都很挺拔,行得正,坐得直,是他要给汤呼呼树立的榜样。 看着林松玉即将去往客卧的背影,谢琢张了张口,手掌垂在身侧攥着,又道:“那你想听呼呼上托班的事吗?” 托班? 林松玉转过身来,眯了眯眼,汤呼呼的托儿所里有个小富婆惦记谢琢,不,这不是重点,汤呼呼上托儿所应该挺有趣的,他会问爸爸为什么老师不教算术。 但他现在没兴趣知道。 因为谢琢现在看起来很脆弱,像一尊内里裂开的雕塑,但他的脆弱来源于他刚给亡妻烧了年终报告,烧了情书。 他没有义务代替谁听谢琢的内心独白。 林松玉道:“这么晚了,还是快睡觉吧。” 年终报告化为灰烬,桶里火光暗淡下来。 谢琢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 良久,他按亮手机,看着刚出炉的指纹对比结果。 他一面告诉自己不要去验证,再等等,太荒谬,但是在邢镠玉买了床和龙凤被搬进来时,他那根理智的弦就断掉了一瞬。 接下来他所做的,没什么理智。 他在家里找到了一枚林松玉捏过红鸭蛋之后在日历上留下的红色指纹,又拜托杨鹤去S市的家里找汤玉当年签约护工留下的指纹。 指纹对比机构都放假了,结果要年后出来。他托周镛的关系,找到一个电脑上有指纹对比软件的技术员。 现代技术对比两枚指纹只需要数秒的时间。 把林松玉手指按在手机解锁键上更是只需要0.2秒。 他选择了曲折的方式,然后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 技术员得了空才帮谢琢上传对比,连夜发来了结果。 [13个特征点吻合,认定为同一人。] 谢琢不知道为什么天道留下这样的破绽,明明样子都变了,指纹没变,骨骼也没变。 他的汤玉死而复生。 他却没有失而复得。 汤玉不是他老婆,那只是汤玉走后他说的最大的谎言。 他从来没有跟汤玉正式确认过关系,但林松玉现在有了见过父母的男朋友。 邢镠玉是一名军人。 正直热心、保家卫国。 谢琢所受的所有教育告诉他破坏军婚有罪。 铁桶里所有灰烬全部冷掉,大风也吹不出一星火焰时,谢琢把灰烬倒入水里,冲了冲铁桶,倒扣在地上。 进屋时,他看了眼关闭得严实的客卧,若无其事地走向厨房睡前他都会检查一遍家里的电器有没有拔掉插头。 电饭煲闪着红灯,显示正在运作。 谢琢按下开启键,看见了一碗热乎的甜汤。 香甜的水蒸气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子里,苦涩似乎有了稀释剂。 凌晨一过,外面又有人放烟花,应该有除了过年以外的喜事。 烟花透过窗户映在谢琢眼底,挑起了一抹久违的亮色。 汤玉还活着就很好很好了。 第21章 翌日早晨,邢镠玉悄悄从屋顶返回,谁都没有惊动。 直到他推开客卧的门,堵门的木头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声响。 邢镠玉闪身进去,把门又堵上,不客气地叫醒林松玉:“做客第一要素,早起。” “你接下来不会要等着谢琢一边带孩子一边给你做饭吧?” 林松玉懵逼地卷着被子坐起来,脑袋上翘着一撮头发:“做饭?” 邢镠玉:“要做早饭、午饭、晚饭,吃完饭要洗碗,没事就扫个地、晾个衣服,你不是来当少爷的。” 命苦,差点给少爷当劳力,还好他马上就要走了。 “你啥都不干,迟早遭人嫌,你要不想干,马上跟我走。” 林松玉想了想:“那我给他带孩子啊。” 邢镠玉:“”听起来也分担了重要的工作。 林松玉懒得听邢镠玉明里暗里地劝他离开,转移话题道:“人生地不熟,你去哪鬼混了?” 邢镠玉正色:“我是给你打探情报去了。” 林松玉:? 邢镠玉:“谢琢从小在这里长大,我找他的小学同学打麻将,摸了三圈他们什么都跟我说。” “怎么样?要听吗?” 林松玉莫名不想听邢镠玉转述的话,肯定是加工过的,他要自己问:“不要,我自己问。” 邢镠玉本来也没打听,但有一条情报是真的:“他们打麻将技术差,放心玩。” 林松玉:“我怎么找他们?” 邢镠玉昨晚出门纯粹是偶遇了白天邀请谢琢一起打麻将的三个男生,立刻自来熟地加入他们:“出门右转,看见一栋粉色三层楼,门口种两颗茶花的就是,他家有麻将机。” 林松玉点点头,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应该是谢琢起床做饭了,道:“大哥,你去帮我表现一下。” 邢镠玉:“自己去。” 林松玉略微为难:“我不会。” 邢镠玉想了想,还是得教,不然怕他闲着把谢琢家烧了,不过谢琢家里没有用液化气,没有明火,安全一些。 起码得教会林松玉使用电磁炉煮一碗泡面吧,在这个没外卖的地方,离开他谁还关心表弟死活。 林松玉没有抗拒学习,而且目标明确:“你教我给呼呼做一碗蛋羹。” “得了,得从磕鸡蛋开始教。” 林松玉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牛仔裤配黑色羊绒毛衣,穿好了就去学习。 谢琢也在厨房里给红薯削皮,案板上有切好的青菜。 林松玉看见电饭煲才想起来糖水:“忘记倒掉了。” 他不用想就知道糖水味道很难喝,想消灭证据,打开电饭煲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内胆洗得能反光。 “麻烦你处理了。”林松玉觉得邢镠玉说的没错,一来就给人家增加家务,被嫌弃是迟早的。 谢琢闷头给红薯切块,过了一会儿才道:“嗯。” 林松玉亲自洗了一个鸡蛋,准备大展身手。 谢琢道:“我煮了五个鸡蛋。” 林松玉不敢说自己要给呼呼做蛋羹,不仅自不量力,还有投毒嫌疑,他怕谢琢下一句就让他别学了。 “我给邢镠玉做个蛋羹,他爱吃蛋。” 谢琢:“嗯。” 谢琢看见林松玉拿起一个鸡蛋,往刀刃上磕,一句“小心”未说出口,邢镠玉就拿走了林松玉手里的菜刀,“老实拿碗磕。” 林松玉撇了撇嘴,在碗沿一磕,没磕好,转了转蛋,又磕了一次。 邢镠玉:“大哥你怼着一个点磕就好了,谁让你换角度了?” 林松玉掰开鸡蛋:“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么多蛋壳都进去了,还能要吗。”邢镠玉吐槽,忽地,背后微凉,发现谢琢还站在厨房里,神色晦暗。糟糕,当着主人的面糟蹋鸡蛋,引起不满了。 邢镠玉补了一句:“没事,蛋壳含钙,我吃。” 说完,他发现谢琢离开了。 好险,林松玉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林松玉又拿起一个鸡蛋,重新磕了一碗,蛋壳有细菌,不能要,邢镠玉爱吃给他吃。 邢镠玉:“加温水,四十五度,摸不准你买个温度计吧。” 谢琢听着厨房里的“打情骂俏”,脸色有些苍白。 他断了一只手都没有让汤玉做过饭。 当然,这其中汤玉不愿意做的原因占比更大。 当护工的那段日子,汤玉照顾人的方式就是花式点外卖,价格都很贵,后来谢琢实在看不下去,勒令他去买菜,自己单手也能炒菜。 可是他现在愿意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早起洗手做羹汤。 谢琢走进卧室,汤呼呼果然已经醒来,撅着屁股在被窝里按计算器。 小崽子记住了每个小烟花上面标的价格,正在反复核算昨天花掉了多少钱。 “12+40++20195” “20+40+12195” 小崽子沉着脸蛋,睫毛垂下,正着算,反着算,都是一百九十五,“太贵啦。” 谢琢把穿睡衣的小崽子从被窝里刨出来,给他穿毛衣马甲,恰巧是松绿色的底,用奶白毛线织着小狗。 他想起那一天,汤玉不,应该叫他林松玉更合适了,林松玉回家时莫名其妙买了一颗松树苗,问他要不要养一棵小松树。 谢琢昨晚查询了研石集团的官网,发现了董事长的名字叫汤斐珠。 汤斐珠,林松玉,松树,汤玉。 谢琢捏了捏汤呼呼的小手,压下眼里的酸涩,浮出浅淡的笑意:“呼呼宝宝,你真的是一棵小松树。” 汤呼呼:“宝宝是小松鼠!” “小松树起床吃早餐。”谢琢拿来昨天穿的外套和裤子,“下午爸爸给你洗澡,换新的衣服。” 汤呼呼平时穿的大多是杨鹤给的品牌撤柜童装,不过,过年的衣服,谢琢特意去实体店买了。 汤呼呼知道是哪一套:“是红色的!” 谢琢:“对,过年要穿红色的。” 汤呼呼:“爸爸穿吗?” 谢琢脑海里竟然浮现林松玉说的那句“守寡三年未满”,道:“爸爸不穿。” 汤呼呼:“那叔叔穿吗?” 谢琢又想起林松玉睡的那床红色被子,道:“爸爸不知道。” 他带汤呼呼去刷牙,然后先给他泡半杯奶,这中间许久,林松玉都和邢镠玉在厨房忙活。 最终,谢琢看见林松玉给邢镠玉做了许多蛋羹,甚至是分两碗做的,可能配方不一样。 邢镠玉吃完两碗失败的蛋羹,想走的心更加坚决,他看了眼手机,开始发表临别赠言:“我在部队没什么时间照顾松玉。” “他遇到困难也联系不到我。”所以有事别找我。 “家里宠惯了,说话不饶人,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他没有坏心。”所以多忍一段时间吧。 “兄弟,我特别信任你。”邢镠玉拍拍他的肩膀。 谢琢冷冷道:“你不要信任我。” 也不要跟他称兄道弟,他没度量跟可能成为汤呼呼后爸的人称兄道弟。 邢镠玉大吃一惊,怎么道德绑架不管用了,难道林松玉又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叭叭 门口传来两声喇叭。 邢镠玉立刻起身,脸色严肃:“我战友来了。” 热血战友十分配合,甚至还穿了训练服,车窗里露出的上半身冷若冰霜。 “有任务,快上车。” 邢镠玉从兜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大红包,他一开始以为是跟林松玉来找私生子的,自然要备好舅舅的红包,结果不是私生子。 谢琢愿意把红包当汤呼呼的压岁钱或者林松玉的生活费都可以。 他塞到汤呼呼手里:“舅舅给你的红包,舅舅有事先走了,下回见。” 叭叭 战友又按了两声喇叭。 邢镠玉见谢琢有替汤呼呼拒绝红包的意图,立刻把人拉到一边,严肃地说:“松玉前两年出车祸,很严重,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医生说他大脑皮层娱乐区退化,退回了三岁,就爱跟三岁小孩玩儿。” 谢琢眼神出现变化,邢镠玉当即解读为同情。 谢琢声音微哑:“不是说他双腿骨折在德国休养” 邢镠玉:“那是研石集团对外公布的说法,怕股价大跌。” 谢琢焦急地确认:“所以他的腿没事?” 邢镠玉:“没事,主要是伤到了脑子也不能完全说没事,躺了两个月哪里能没事,醒来路都不会走了,复健了很久。” 谢琢闭了闭眼,终于知道为什么林松玉跟汤玉走路既像又不像。因为林松玉比他还长时间没碰到地面,他们都要重新学习。 原来林松玉是昏迷期间和天道做交易去照顾他,是换取醒来的机会吗?幸好,林松玉有这样的机会,自己有这样的幸运。 谢琢:“他大脑受伤有后遗症吗?” 邢镠玉:“娱乐区退化” 谢琢:“除了这个。” 邢镠玉感觉瞒不过专业人士了:“没有,好用的很。” 谢琢果然不记得要还红包了,邢镠玉迅速上车,关上车门被林松玉拦了下来。 林松玉:“你把跑车开走。” 什么破车,只能坐两个人,留在这里多占地方,谢琢的院子就这么大,影响汤呼呼玩小汽车。 邢镠玉于是把人人嫌弃的布加迪开走。 天呐,他表弟注定要吃野菜了,连开车去镇上打牙祭都办不到了。 林松玉居然愿意待在没车出行的地方。 邢镠玉忧心忡忡,不由给李岫玉打了个电话:“管管你弟,我不管了。” 李岫玉:? 两辆车匆匆开走,扬起满地的鞭炮屑。 谢琢站在原地,余光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林松玉。 站岗值班、守卫人民安全,邢镠玉连个完整的年都没法和亲人一起度过,便要和战友奔赴下一个任务,临行前匆匆交代几句,交付心肝和腹背。 谢琢按了按太阳穴,问林松玉:“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林松玉警铃大作,邢镠玉一走就要拷问他么?赌他跟邢镠玉没对好口供?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具体要说什么时候在一起,那也没有确切时间。” 打太极是每个总裁都会的事情。 “水到渠成?”谢琢的肩膀似乎被邢镠玉的信任压垮,他从未觉得双肩如此沉重,即使在一穷二白养汤呼呼的时候。 林松玉:“差不多。” 担心谢琢没完没了地怀疑他,林松玉抱起汤呼呼:“我可以带呼呼去村里玩玩吗?” 四只眼睛同时期待地看着谢琢。 便是平时,谢琢也很难拒绝,何况他知道了林松玉是汤呼呼的亲生父亲。 林松玉想带汤呼呼干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跟他抢抚养权。 谢琢:“可以。” 林松玉和汤呼呼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谢琢:“不能靠近烟花和鞭炮,中午回来吃饭。” “好的。” 林松玉牵着汤呼呼离去,接到了李岫玉的电话。 “喂。”他心情很好。 李岫玉:“我不同意职场恋情!” 经过大表哥的转述,李岫玉深深觉得林松玉现在就是没苦硬吃,非要给人当后妈。他不是觉得谢琢的个人条件怎么样,而是谢琢这个人心里有人,死掉的白月光威力可怕,林松玉现在意识不到,可能还觉得谢琢深情有魅力,时间长了按林松玉的性格肯定受不了。 林松玉:“哪来的职场恋情。” 李岫玉:“乡村爱情我也不同意!” “少看电视剧。”林松玉挂断电话,看见前面有拖拉机在耕田,和汤呼呼加快脚步跑过去。 过年闲着的时候,别说拖拉机,砍个树都有一堆人围观。 水田就在马路边,林松玉带着小崽子挤到最佳观看角度,前边已经有好几个小崽子了。 “春天到了吗?”林松玉问旁边的人,S 市这时候还光秃秃的,这边就要播种了吗? “耕一块水田提前育秧,要盖塑料膜的。”有人回答他。 “哦。”林松玉点点头,告诉小崽子,“就是水稻种子发芽。” 汤呼呼:“种在这里就会发芽吗?” 如果把爸爸的小松树种在这里,小松树也会发芽吗? 林松玉:“对啊。” 他蹲在路边,和小崽子一起观看没见过的拖拉机。白鹭在田边飞来飞去,寻找翻出来的蚯蚓。 水田很快被拖拉机耕耘成一滩均匀的泥潭,在暖阳的照耀下,看起来温暖而柔软,水稻种子睡在这里,会快快地发芽。 拖拉机上岸,新鲜感很快过去。 林松玉正打算换一个地方,耳边突然传来“噗通”一声,旁边的一对双胞胎男孩跳进泥潭里,像进了海洋球池子一样愉快。 紧接着,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强得可怕,另外两个小孩子也下饺子一样跳进去。 林松玉头皮一紧,仿佛见到了他一个朋友出门遛萨摩耶,白色萨摩耶跳进泥潭的画面。 他伸手一抓,迟了,汤呼呼也在坑里了。 他对小崽子太信任了,忘记他跟萨摩耶一个年纪。 马路上的家长怒目圆瞪,把孩子从泥坑里拔起来,下意识抽起旁边的树枝:“谁让你跳的,还敢不敢了?” 最先跳的那对双胞胎被按着打屁股,哭着喊:“妈妈我再也不敢了!” 汤呼呼也一身泥,脸蛋也被溅到了泥,变成脏呼呼。 他还意犹未尽地抹了把脸,没有意识到自己犯错,等到跟他一起跳坑的小孩子都被打得哭爹喊娘时,小崽子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林松玉深吸了口气,第一次独自带孩子出门就弄一身泥,谢琢肯定要没收带孩权了。 然而面对觉得新奇好玩的汤呼呼,他能怎么办,“不可以这样噢,回去换衣服。” 汤呼呼看看四周,看见在母亲怀里干嚎的小男孩,一副没挨过打的天真,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叔叔:“叔叔,你不打我吗?” “可以打噢。” 林松玉:? 没挨过打是吧?他都挨过亲爹的打。 他决定给汤呼呼一个完整的童年。 林松玉捡起刚才那位母亲不要的树枝,轻轻抽了他屁股一下:“还敢不敢了?” 汤呼呼可能压根没感觉,对被打了这件事还挺满足。 “呼呼不敢了!” 林松玉扔掉树枝,抱起小崽子冲刺跑回家,不顾自己身上会不会被沾满泥水。 刚一进门,谢琢还在收拾客厅呢,一大一小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怎么了?” 汤呼呼高兴道:“爸爸,叔叔打我!” 要不是他那高兴的语气,仿佛在告状。 冲动了。 林松玉心里一咯噔,莫名想起李岫玉当初那句“想当人后妈结果你第一天就打孩子”,他看向谢琢,嘴唇动了动。 谢琢弯腰看着汤呼呼一身的泥:“你想我也揍你吗。” 汤呼呼拿起扫把,塞给爸爸,弯起眼睛:“爸爸也打!” 谢琢做样子打了他屁股一下,给他脱掉鞋子:“你衣服湿掉容易生病,叔叔抱着你,叔叔衣服也湿了。” 汤呼呼抓了抓头发,头发也脏了:“对不起,叔叔。” 林松玉头顶飘过一排问号。 ??? 谢琢怎么突然转性了?这不是他宝贝儿子吗?一点都不问怎么摔的?也不问他怎么打的? 林松玉:“我已经说过他了。” 谢琢轻声对他道:“没事,帮忙开卧室的电暖器。” 林松玉像汤呼呼一样抓了抓头发,整洁的头发跟汤呼呼一样脏掉:“噢。” 真奇怪啊,谢琢今天转性了? 第22章 谢琢把小崽子身上的湿泥擦干了暂时用毯子包着,裹成一团粽子放在卧室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林松玉打开了空调制热和电暖器,今天气温不低,在电暖器旁边洗澡不会受凉。 他听见谢琢在厨房烧水的声音,反应过来一愣,对噢,那个简陋的彩钢棚顶的室外卫生间三面漏风,没有热水器,没有浴霸,只能烧两桶水提进去冲澡。 一年用几次的东西,除了空调,谢琢什么都没置备。 汤呼呼可以在卧室用大澡盆洗,成年人可不行。 林松玉问小崽子:“你的衣服在哪里?” 汤呼呼:“叔叔,在衣柜里。” 林松玉打开衣柜,拿了纯棉秋裤秋衣,看见好多可爱的小外套忍不住搭配起来,他拿出一件深紫色的冲锋衣:“穿这件怎么样?” 汤呼呼:“叔叔,穿红色的。” 林松玉这才发现下层有一件红色羊羔绒唐装款的外套,中间是圆形扣,款式比较朴素,但因为太迷你变得可爱了起来,很适合穿出去拜年。 林松玉一边念着谢琢审美一般,一边在汤呼呼身上比对一下。 汤呼呼顶着一张脏脸,老老实实的。 过了一会儿,谢琢烧好水,搬了洗澡盆进来,一边试一边兑冷水。 林松玉见洗个澡这么麻烦,再一看脏得需要洗两遍的小崽子,意识到带崽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要处理,可能刚闲下来又天降一堆家务。 谢琢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耐烦,他熟练地做这些事。 林松玉捏捏小崽子的耳垂:“你是个一个脏呼呼。” 汤呼呼扬起脑袋:“我脏呼呼的!” 谢琢在小盆子里拧了一把毛巾,给汤呼呼擦一遍脸和头发,把他剥光了在小盆里搓了手和脚,才投入澡盆里。 林松玉抱臂看着,既想上手,又怕干不好,只能动动嘴巴:“肚子好圆。” 汤呼呼伸手摸摸肚子,圆乎乎的。 谢琢给他用手帕撩水擦身子,小崽子痒痒地动来动去,倾身从澡盆外面抓起一瓶沐浴露:“叔叔,你要这个奶呼呼?还是要这个甜呼呼?” 一个是牛奶味的沐浴露,一个是甜橙味的洗发露。 从小掌握大量ABB式的词汇,小学语文一定能考高分吧? 林松玉:“叔叔都要。” 汤呼呼:“都给叔叔!” 洗个澡,小崽子话不停,被叔叔打了一点都不怕叔叔,还拉近了感情一般。 谢琢给他脑袋上淋水洗头,警告他闭嘴闭眼,汤呼呼嘴巴抿了一会儿,林松玉换了个蹲姿,他就竖起耳朵,扭头睁开眼睛说话:“叔叔咳咳咳!” 谢琢连忙用帕子包住脸囫囵擦了一遍,甚至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林松玉。 林松玉没注意到,因为他也在心虚,自己帮不上忙碍手碍脚,还让汤呼呼洗澡都不专心,就像那种学神家的儿子做作业,学渣非要去找他玩,哪个家长能喜欢? 等汤呼呼被裹进浴巾里,林松玉终于有活儿干,帮他擦干并且穿衣服。 谢琢眼光怪好的,这件拜年服超级适合汤呼呼,喜庆又可爱,林松玉决定这几天要带着汤呼呼全村都逛一遍,每家都要去拜年。 谢琢倒完水回来,看见林松玉头发上干燥的泥巴,身上皱巴巴的西装,第一次懊悔没有好好装个卫生间。 “你你也要洗澡吧。” 林松玉点头。 谢琢列出几个方案:“家里条件不好,一,你趁中午气温高在家里洗,只能烧水冲澡。二,我有个小学同学谢飞,家里新装修的,浴室也不错,我带你去他家借用,三,我送你去镇上开个酒店洗。” 林松玉缓缓眨了眨眼,他洗个澡谢琢列出一二三个方案,而不是趁机让他去住酒店,说话也和颜悦色,好像脱胎换骨。 大表哥临行前那一番推心置腹托付家属的话这么管用?谢琢虽然嘴上不应表哥,照顾军属仍然兢兢业业。 林松玉不由想,谢琢少说多做的性格,在职场上容易吃亏,幸好是他家公司,他肯定不亏待谢琢。 表哥说话这么管用,明天得让他打通电话巩固一下效果。 林松玉:“你怎么送我去镇上?坐你自行车后座吗?” 那岂不是要把汤呼呼的儿童护栏座椅拆了? 不对不对,他们不能两个人自己一辆自行车,汤呼呼没人看。谢琢得前面载娃后面载他,谢琢腿受过伤,能带得动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吗? 谢琢以为林松玉为他没车感到不满,抱歉道:“我请人开车送你。” 邻居们都有车,只要愿意花钱,送一趟镇上十几分钟,会有人愿意的。 他会陪林松玉去,检查好酒店的热水设施,在大堂等他,安排好回去的车辆。 林松玉:“麻烦,我就在家里洗。” “家里”,谢琢一怔,好像这些天林松玉都是说“家”,之前他听了没往心里去,现在却为他口中的一个字眼心潮起伏。如果他们是一家人不,他无法对林松玉说“茅屋虽破可挡风雨”,这个人金尊玉贵,不可住寒窑。 汤玉消失在除夕前,没有和他一起过年。林松玉在除夕前出现在这个小村庄,是上天弥补了他一次吗? 就算是从别人那里短暂偷来的也好。 等过完年,他就会把林松玉还给他的千亿集团,还给那个没空与他过年的人。 至于汤呼呼谢琢回避了要不要跟林松玉坦白真相这件事。 莫名其妙跟穷小子有了一个孩子,林松玉应该很难接受,他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汤呼呼的存在太违反科学,林松玉就算自己能接受,也难以向他的家人交代,影响他和青梅竹马的感情,影响他一个青年优秀总裁在外界的形象。 林松玉什么都不知道,仅凭喜欢就接近汤呼呼,喜欢跟小孩玩是一件纯澈快乐没有负担的事情,若是要承担冰山之下的压力,还会觉得冰山可爱喜人么? 天道已预言,汤玉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谢琢暂时不想打破两个世界间的隔膜。 因为他无法预知这一层隔膜是不是对林松玉的保护。 当年林松玉说游轮上有他认识的人,可是那晚的派对主人否认见到林松玉。 林松玉几乎用黑户的身份来接近照顾他,在怀上孩子之前,林松玉从未想过挣钱、获取社会身份、联系从前旧友,护工合同只签了两个月。 如今想来,是不是林松玉被天道限制,不能和过去产生联系? 天道有其隐秘运行的规则,当林松玉试图联系旧友,便在海上发生了意外。否则为什么偏偏所有人都被捞起,只有他杳无音讯? 如果他又对无知的林松玉捅破天道的秘密,林松玉会不会发生其他意外? 谢琢比任何一次分析实验结果还要认真用力地设想所有后果。 是,他是天道之子,他不知这个“头衔”有什么好处,但看起来不会轻易死亡。那他身边的人呢? “谢琢。”林松玉叫他,“你有浴巾吗?” 林松玉打开行李箱才发现,出门住五星级酒店习惯了,从不会带生活用品,箱里除了他喜欢的衣服就是鞋子,连根充电线都没有。 手机快没电了,林松玉看见谢琢床头柜上有充电线,连上手机。 “浴巾没有新的。呼呼的湿了,我的,洗过了我送你去酒店。”谢琢准备给他叫个车了。 林松玉:“介意,不要,不去酒店。” 去镇上的路很堵的好么,浪费时间也不见得能洗个多高质量的热水澡。 但他也不愿意用谢琢的浴巾,寡夫现在是大方了,回头把“同性老板借我浴巾”写进年终报告烧给他老婆怎么办? 谢琢这种死脑筋一看就是事无巨细汇报的人,路上有个小姑娘搭讪都要回家告诉老婆表明自己的清白。 林松玉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一件保暖衣勉强当擦身的。 烧水的时候,谢琢骑车飞快去小卖部买了两条浴巾两条毛巾,手洗之后扔进洗衣机脱水。 林松玉在卫生间洗澡时,谢琢让小崽子坐在门口听吩咐,大少爷第一次使用这么简陋的洗浴设备,不知道中途会缺什么。 谢琢隔着一段距离择菜,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昨晚睡前他起了做一大桌菜和邢镠玉争一争的心思,但是只有两个大人实在吃不了多少。 最终他按照给汤呼呼承诺的,选择糖醋鱼、红烧肉、面条、鸡汤、豆腐丸子汤,五道菜。 汤呼呼口味其实和汤玉很接近,这些汤玉也爱吃。 林松玉竟然顺利地洗完澡,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谢琢松了口气。 门童汤呼呼站起来,“叔叔,吹风机在这里噢!” 林松玉换上一件宽松的红色羽绒外套,和汤呼呼的拜年服相呼应。走动间,这个沉寂已久的小院久违的热闹。 他吹好头发,看见院子里新晒了四条毛巾,沾着水汽更加浓稠绮丽的眉眼扬了扬,看见谢琢,除夕应该大家都要洗澡的吧? “你去洗澡吧。” 林松玉羽绒服里面穿了件低领的白色毛衣,不像穿西装外套时领口总会束紧,他低头看谢琢择菜,白皙的锁骨上一颗红痣暴露在盛大的日光下。 红痣汤玉也有。 谢琢手里的土豆被他削了两层皮,差点削到手指才回神。林松玉被衣服遮住的肌肤、他被皮肉覆盖的骨骼都和汤玉一样,是么? 谢琢:“我做完年夜饭再洗。” 林松玉抿了抿唇,洗澡还有这个讲究,“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谢琢削土豆的本领很差劲,这个水平他也会。 谢琢:“我待会儿要油炸一些东西,你吃完午饭带呼呼出去玩吧。” 林松玉震惊:“我还可以带他出去玩?” 刚才搞得脏呼呼回来,他以为谢琢不再信任他了。 谢琢脸上闪过一抹愧色:“你可以带他玩,如果不嫌累的话。我很放心,也很感激。” 林松玉宠辱不惊地站着,以为说点好话就能抵消你之前的万千防备吗?他可记着了。 吃完午饭,林松玉拎着小崽子放在路口,指着一栋粉色三层的房子道:“你去这家玩,看见叔叔喊叔叔,看见奶奶喊奶奶。” 孩子是最好的串门借口,他只要不经意地跟在汤呼呼后面,就能顺理成章地抵达谢琢发小谢飞家里,攀谈两句,结识一下。 汤呼呼听叔叔的话:“好噢。” 他连跑带跳出发,经过粉色房子时,停住,站在门口,对晒太阳的老爷爷道:“爷爷好。” 一个粉雕玉琢的穿唐装的萌娃出现在家门口喊爷爷好,就跟年画娃娃跑出来一样。 老爷爷立刻朝他招手:“你是谢琢的儿子吧,进来进来,爷爷家里有糖果。” 林松玉顺理成章地跟进去。 汤呼呼吃上爷爷给的棒棒糖了,边吃边问:“爷爷,叔叔起床了吗?” “谢飞啊!刚起呢!谢飞,出来,有客人来了。” 名为谢飞的男生是一个黄毛寸头,看着桀骜不驯,但林松玉只要一想到表哥评价他们麻将技术不好就想笑。 林松玉清清嗓子:“你好,我是昨晚跟你打麻将的那个人的朋友,邢镠玉说你们技术很好,让我无聊就来找你们切磋切磋。” “可以啊!我随时都有空!”谢飞见老头子走了,低声问林松玉,“邢哥人很好,你是他对象吧?” 林松玉一愣,不是,邢镠玉还在村里广播了吗?他不是不想演吗? 谢飞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们都上过大学思想很开放的,是刘明猜的,因为他看见邢哥买婚床婚被了。” 不是小两口谁买这个?肯定是来他们小乡村度蜜月的! 林松玉:“嗯,对。” 谢飞:“邢哥人可仗义了,他赢了一晚上都没收我们钱!还请我们去吃夜宵。” 点了老贵老多的酒,邢镠玉自己说第二天要开车没喝,剩下的全让他们搬回家了。 “嫂子,你要是无聊就喊我们玩,输了算我们的!” 林松玉被这个称呼恶心了一下,想着要借邢镠玉的光,就先忍了,道:“那我现在就挺无聊的。” 谢飞激动地拿起手机:“我这就喊他们俩。” 林松玉等了十分钟,人便凑齐了,他抱着汤呼呼入座,听他们说本地的胡牌规则:“哦,明白,开始吧。” 汤呼呼乖乖坐在叔叔怀里,看着牌桌上的手伸来伸去。 林松玉一手搂着汤呼呼,一手抓牌,他懒得理牌,抓了就放两头,真正的牌面排列了然于心。 还一边教汤呼呼认牌:“这是大饼,这是二饼。” 汤呼呼:“二饼!” 前两把没胡牌,推牌的时候还让谢飞看见他乱七八糟的牌面。 谢飞安慰道:“没事的嫂子,输了算我的。” 刘明:“得了吧,算我的,你老是输,不够抵的。” 汤呼呼仰起头,看着叔叔的下巴:“叔叔你输了吗?” 林松玉:“叔叔马上就要赢了。” 先输几把增进感情。 林松玉缓缓开口:“你们是谢琢最好的朋友吧?” “那当然!” 林松玉:“那有没有他小时候的糗事可以讲讲?” “呃”三位发小面面相觑,实在想不起来学神哪里有糗事,只有他们学渣才会处处丢人。 林松玉笑了一下:“你们有没有小学时的照片?我看看他现在这么高冷,小时候是不是跟呼呼一样可爱。” 谢飞:“我家没啥照片,装修的时候清理了一次旧物,能丢的都丢了。” 另一位微胖的发小谢聪道:“以前拍照片洗照片都要钱,谢琢估计没怎么拍。” 林松玉:“毕业照呢?” 谢聪:“好像也没拍,一张要十块呢。” 林松玉抿了下唇,觉得有些口渴,伸手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对汤呼呼道:“打大饼。” 汤呼呼从牌面中间抽出一张大饼,奶声奶气道:“大饼不要噢。” 谢飞道:“拍啦,全班都拍了,只是他没要照片,不信你把毕业照找出来看看。” 谢聪:“好像是,谢琢的照片肯定老师那里最多,他去参加竞赛获奖了,老师就跟他合照留念,每年靠这个评优秀教师。” 林松玉:“哪个老师多?我想帮他做一本相册给他个惊喜。” 没有,他只是想看看呼呼长得跟谢琢小时候像不像,现在的谢琢太冷了,看不出跟奶呼呼的汤呼呼哪里像。 谢飞觉得哪里怪怪的:“我们小学班主任,退休了,就在镇上住,开心麻辣烫对面。” 林松玉把牌一推,在三人的目光中稍微整理了下顺序,顺带给汤呼呼讲解:“胡了。” 汤呼呼欢呼:“叔叔胡了!” 林松玉:“再来,你刚才说的班主任是不是家访过谢琢家里,发现他不敢去卫生间的那位老师” 谢飞:“对啊” “” 林松玉一边毫无痕迹地套话,一边游刃有余地打牌,赢得毫不费力。 打了三圈后,汤呼呼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松玉在抱崽子回家睡觉和继续套话之间犹豫了下,选择了后者。 毕竟汤呼呼不知道他爸爸小时候的事。 林松玉把羽绒服外套脱下来,盖在汤呼呼身上,让他枕着自己手肘睡觉,他自己仍然单手打牌,不用理牌,宛若大师。 谢飞、谢聪、刘明:“” 邢哥没说林松玉比他技术还好啊!!! 他们手里的筹码已经输光。 另一边,谢琢做好了四菜一汤,却迟迟不见林松玉和汤呼呼回家。 他没有林松玉微信,联系不上,只能出门寻找。 谢琢逢人便问:“看见我儿子了吗?” “一大一小,都穿红衣服。” “中午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呼呼来你家串门了吗?” “汤呼呼。” 谢琢从谢飞家门口路过,里面麻将声哗哗,无人应答。 他往前走了五米,有个大爷告诉他,刚才看见两人去谢飞家里了。 谢琢沉默了下,于是折返。 十秒钟后,谢琢出现在门口,看见林松玉抱着呼呼大睡的汤呼呼,单手把牌一推,笑容浅浅:“胡了。” 来来来,一人一件谢琢的事。 “啊!差一点点!”他的发小发出痛呼。 在温暖无害的洗牌噪声中,汤呼呼睡得十分安稳。 谢琢屈起手指敲了敲门,声音有些无奈:“年夜饭不吃了吗?” 霎那间,房间安静下来,只有自动洗牌的哗哗声。 林松玉像被抓包了一样,默默改成双手抱汤呼呼。 谢飞见学神似乎对现场画面有些意见,找补道:“我们跟嫂子刚打两把!” “是啊是啊刚坐下。” 我们丝毫没有沉迷,也没有教你儿子打麻将。 嫂子? 谢琢皱眉:“你不要乱喊,我们” 谢飞大咧咧道:“不是邢哥的嫂子吗?” “我们都知道了,都是自己人。” 谢琢闭了嘴,好像更生气了。 “琢哥?” “我确实不该拉着嫂子打麻将打个没完。” “琢哥?你生气了?” 谢琢不语,只是从林松玉手中抱走汤呼呼。 第23章 在发小的关切声里,谢琢抱着孩子走出门外。 林松玉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处,白炽灯照耀他漂亮的眉眼,照不透隐藏衣服里的反骨,他对三个发小道:“怕他做什么?继续打。” 为什么要跟谢琢解释那么多?谢琢冲他生什么气?他打麻将不务正业了吗? 他就是坐在这,打通宵,谢琢也没资格管他。他都不管邢镠玉打麻将,谢琢就算接受了邢镠玉吩咐要照顾他,也不包括禁止打牌这一项。 发小们隐隐约约觉得学神好像是对他们仨恨铁不成钢,这个表情他们熟悉,在考试之前,学神辛辛苦苦带他们一起做作业复习,结果他们排名稳如泰山,就会看见类似表情,翻译过来大约是“我这不争气的发小”。 谢飞顿时反省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不争气的事情,发现最不争气的就是今天输给嫂子输得底裤都没了,还交代了学神小时候好心喂猫被猫抓的事。 他心虚地站着,三位发小围着大佬坐姿的林松玉,挨个劝说:“嫂子,回家吃年夜饭吧。” “琢哥厨艺可好了。” “吃完再来,我们仨不会跑的。” 林松玉:“你们说他摆什么脸色?” 谢飞:“嫂子,琢哥不是冲你摆脸色,一看就是冲我们的!” 林松玉眼睛一斜:“嗯?” 谢聪:“对啊对啊,肯定是看见我们的麻将技术十年如一日没有长进,他教我们算牌没学会,觉得我们不争气,在嫂子面前丢他的脸。” 刘明:“琢哥让我们别出去打麻将。” 哦? 谢琢很会打麻将吗?技术够格与他五个姨和一堆兄弟姐妹切磋吗? 如果是真的,下次过年上他们家牌桌倒是不会给林总丢脸。 林松玉正要深究一下,谢琢去而复返,抱着孩子站在他身边,冷不丁扼住他的手臂。 啊啊啊啊疼。 林松玉险些惊叫出声,幸好总裁的涵养堪堪维持住处变不惊。 谢琢无奈:“手脚麻了是不是?” 林松玉被说中,矜傲地垂眸看牌。抱着汤呼呼不动弹一下午,血流不通畅,他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这也是他说“继续打”的原因,他需要缓一缓。 “麻将这么好玩?” “唔” 林松玉左手上臂内侧被大掌擒住,不可抗拒的力道从上捏着往下,舒缓他的筋脉,从肱骨捏到指腹,所过之处一片酸麻。 林松玉人也麻了,咬紧了唇瓣才能不溢出呻吟。 谢琢把孩子交给谢飞抱着,蹲在林松玉面前,一声不吭地按摩他的大腿和小腿。 在病床上躺久的人容易肌肉痿弱,谢琢不知道林松玉恢复得怎么样,问他也会嘴硬。 他两只手圈住膝盖上方一截的大腿,拇指合拢,维度和汤玉一样,肌肉紧实,说明有醒来后有在好好复健。 也是,林松玉付出当护工这么大的代价,醒来一定会爱惜身体。 汤呼呼被转手两次,睡饱了懵懵地醒来,和不熟的叔叔面面相觑,他揉了揉脸蛋,扭头看见爸爸和叔叔,用刚睡醒的小奶音喊:“爸爸。” 爸爸没听见。 谢琢专注给林松玉按摩,手掌握住一截冰凉的脚腕,对林松玉卷得过高的牛仔裤感到无奈。 汤呼呼又揉了揉脸蛋,喊:“叔叔。” 叔叔也没理。 林松玉正襟危坐,所有的心神都用来控制五官的平静,谢琢手法很好,力道很重,效果立竿见影,疼与爽并行,酥酥麻麻的电流从他的掌心四处发散,沿着脊背攀爬到后颈。 后颈一重,谢琢如法炮制地揉了揉他的脖子,于是林松玉头皮都开始发麻,身体里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本来想打趣两句怎么不守身了,突然想到,谢琢是不是也经常因为长久一个姿势抱汤呼呼而手脚麻痹,所以无师自通? 没有人跟他轮换,谢琢一开始甚至没有左右手可以交替。 林松玉打趣不出来了,在谢琢问他“好些了吗”,老实点头,起身跟他回去。 像一只剧烈反抗但被顺毛摸乖了的猫。 谢琢抱回孩子,对汤呼呼道:“饿了吗,回去吃饭,有红烧肉。” 汤呼呼点点头:“呼呼饿了。” 林松玉身体还是麻的,闻言差点趔趄。不是,他把汤呼呼饿着了吗?谢琢肯定又不高兴了。 谢飞跟出来,手里提着一瓶酒:“年夜饭怎么能不喝两口,这酒贵,邢哥昨晚买的,你拿回去跟琢哥喝。” 林松玉接过玻璃瓶:“那我不客气了,谢谢。” 谢飞:“你是嫂子客气啥呀!” 林松玉拎着酒瓶,被揉了一通后知后觉有点饿了,他从侧面观察谢琢的脸色果然又变差了。 三个人回到家中,林松玉看见一桌子菜,用不锈钢盆倒扣着保温。 糖醋鱼的浓汁要现浇才好吃,谢琢去厨房忙活,“等我三分钟。” 林松玉把小崽子放在离餐桌远一点的椅子上,然后去一一掀开每一道菜,除了说好的红烧肉等等,还多了一盆饺子。 “你下午包饺子了?” “嗯,不知道你那边过年什么习俗。”谢琢家里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下午突然想起,顺便做了一盘芋饺。 饺子皮是用芋头泥和淀粉擀的,煮熟后香糯软弹,比一般饺子皮更好吃。 谢琢舀了一个放在汤呼呼碗里,足够小崽子先折腾一阵,等大人吃半饱了再喂他。 汤呼呼用硅胶勺子戳着胖胖的大芋饺,饺子太狡猾了,一下子跑掉,他戳了好几下的都没有戳破,索性扔掉勺子,伸手一抓,咬了饺子尖一口。 “太美味了。”汤呼呼道。 汤呼呼想起了睡前的麻将,问林松玉:“叔叔你赢了吗?” 林松玉:“赢了。” 汤呼呼:“下次呼呼还帮叔叔扔大饼!” 孺子可教也,三岁就能学会国粹了。 林松玉考考他:“抓到大饼都不要吗?” 汤呼呼流利道:“一个大饼吃不饱,呼呼不要。” “两个饼就要,三个饼也要,爸爸和叔叔一起吃。” 林松玉嘴角一勾,真是孝顺的好宝宝。 谢琢“咳”了一声:“专心吃饺子。” 汤呼呼:“噢。” 谢琢的厨艺真没骗人,林松玉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想来三碗大米饭。 怪不得汤呼呼脸上有肉,抱着可沉,都是吃出来的。 汤呼呼举起他的旺仔牛奶:“爸爸,叔叔,干杯!” 林松玉伸出手,才想起今天破天荒的吃饭桌上没酒杯,“等叔叔找个杯子。” 谢琢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和一瓶椰汁:“喝这个吧。” 林松玉坚持喝酒,虽然有小崽子在场,但是小崽子又不喝,他觉得这个年过得特别高兴,冥冥之中有极其重大的意义,必须小酌一口。 “我喝酒,你喝饮料,呼呼喝牛奶。”林松玉道,他没有劝酒的爱好。 汤呼呼总是爸爸还没发话就一口响应:“好噢!” 谢琢的一桌年夜饭,就属桌上的一瓶红酒碍眼:“喝酒误事。” 林松玉:“我酒量好。” 虽然自车祸以后他要调理身体就不怎么喝了,偶尔才喝一杯敬全场。 谢琢:“外面带回来的酒不能乱喝。” 林松玉蹙眉,“这不是你发小送的么?” 谢琢:“你很信任他们?” 林松玉:“我信任邢镠玉行了吧,这是他买的。” 谢琢都不知道邢镠玉什么时候偷偷买酒收买了他三个发小。 为了林松玉能在村里呆得舒服点,除了他家还有去处,邢镠玉未雨绸缪、收拢人心,他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林松玉笑吟吟把酒瓶子开了:“我就喝一口。” 谢琢:“最好滴酒不沾。” 汤呼呼看着两个大人关于喝不喝酒争论不停,偷偷吸了一口旺仔牛奶。 等不及了,呼呼先喝一口噢。 林松玉怀疑地看向谢琢,这个说出“滴酒不沾”的语气就跟他守寡一样坚定,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喝酒误事过。 “你以前喝醉了把实验数据删了?” 谢琢平静地否认:“没有。” 林松玉:“那你喝醉了会发酒疯?” 谢琢淡淡道:“不会。” 林松玉斟满一杯,葱白的手指转着酒杯,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你怕喝醉了把我当成你老婆?” 谢琢呼吸一紧,并不镇定地说:“不是。” 林松玉低头闻了闻酒香,要不说寡夫门前是非多,调戏寡夫真有意思。 但这个话题深入了他就不喜欢了,见好就收,道:“呼呼,来,干杯。” 谢琢目光幽深地看着林松玉手里的酒杯,酒量很好?那他们怎么酒后乱性了? 他仍然记得那天,因为是他的生日。 林松玉当了一个月护工,终于在他狭小的公寓里憋闷了,要出去一天,对于把残疾雇主独自抛在公寓,林松玉自有一套诡辩。 “你雇我当护工,一天一百,我出去兼职,一天三百,我上交两百,你还赚了一百。” 谢琢早就知道便宜没好货,拦不住长腿的护工想跳槽,实际上林松玉不跳槽才奇怪。 上交两百,是因为林松玉没有身份证,得他这吃住。 “祝你好运。” “我晚上要回来吃饭的。”林松玉道。 谢琢:“哦。” 下午时,林松玉就回来了,因为外面的世界很严谨,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根本找不到兼职,干快递分拣都要查一下身份证呢,怕你偷快递。 林松玉最终只在酒吧里坐了坐,被人送了一瓶酒。 这人一看就不怀好意,林松玉见得多了,拎着酒就回家了。 晚上谢琢做了两碗长寿面,林松玉才知道他过生日,他把酒摆上桌子:“虽然医生让你禁酒,但喝一口庆祝一下是没问题的。” 这人以“医生让你多休息少看手机”为由没收了谢琢的手机霸占着,医嘱在他这很灵活。 谢琢:“庆祝什么?” 林松玉勾着红唇:“庆祝你过生日,早日康复。” 他们俩就一人喝了一杯,完全没有多喝。 酒有问题。 林松玉在外面留心眼,但不多,这酒回到家了他就敢喝,可能觉得谢琢不构成威胁。 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越来越明显,对了,林松玉不肯睡保姆的单人床,因为半夜被子会掉地上,他们俩是睡一张双人床的。 谢琢:“我去洗手间。” 他并没有出言指责或是什么,林松玉却恼了,可能是运筹帷幄的大总裁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事态超出他的掌控,林松玉天生有一种力挽狂澜的不服输。 他按住了谢琢,语气坚定:“我能解决。” 谢琢:“” 自从和林松玉同居,谢琢就很擅长装死,尤其是睡觉之前,林松玉手机刷着刷着就想购物,他只有小额免密支付的权限,超出限额需要谢琢指纹付款。谢琢闭着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不敢睁开眼,怕看到巨额账单。 这次也一样,他装死没有用。 林松玉的手伸了过来。 他替谢琢解决,自己也中了药满头汗,呼吸里带着香甜的酒气互相纠缠着,裸露肌肤大面积地互相贴着。林松玉很快体力不支地倒在他身上,手里需要爆破的大楼没拆完,混凝土罗马柱依然挺立,千亿大总裁就快崩溃了。 林松玉心一横,把腿也压了上来,在黑暗中和谢琢对视。 谢琢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呻吟,这又让气喘吁吁的林松玉变得气呼呼。 谢琢声音克制:“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跟法律有点暧昧了?” 林松玉双手捧着他的脸:“你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有点暧昧了?” 谢琢忍无可忍,按在林松玉腰上的手掌由扶着改为下按。 林松玉柔软的臀缝严实贴上了混凝土柱子。 “叮铃铃” 林大总裁的手机在除夕夜响个不停,他接了两个拜年电话,高高在上,觉得烦了就把手机静音,实在要敷衍几句的,就三两句要敲定更深的合作。 谢琢挑着糖醋鱼上的碎肉给汤呼呼吃。 林总向来利益最大化,睡完便发现谢琢好像变得好说话,当即提出买一部手机和谢琢实名的电话卡。 谢琢有一瞬间还是觉得很对不起警方的断卡行动。 第24章 林松玉接完应酬电话,汤斐珠打来了视频电话。 这个不接不行。 视频接通的一瞬间,比林松玉脸庞更清晰的是背后的没刮灰的砖墙、头顶廉价的白炽灯、肩旁简陋的塑料椅。 毫不夸张地说,汤斐珠以为儿子被绑架了,心揪了一瞬,看见林松玉的笑脸才宽慰。 “儿子,你在哪呢?” 与之相反的是,汤斐和林施那边的背景,是自家别墅低调奢华的餐厅,光源充足优质,仿佛白天一样自然。 林松玉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自然放松地聊天:“我朋友家呢。” 汤斐珠支支吾吾,她有些想问你朋友家安全吗,但怕朋友就在身边,委婉道:镠玉不在,会不会太麻烦你朋友了,你什么也不会,净给人家添麻烦,要不妈妈给你雇一个阿姨。 林松玉没想过要雇一个阿姨,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和谢琢分工明确,他带娃他做家务,房子就这么小,再来一个外人都转不开身。 林松玉眼神看向谢琢。 谢琢毫不迟疑地摇头。 林松玉:“谢谢妈妈,不需要。” 汤斐珠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松玉看见她手上的一勺甜酒酿喝了三口都没进嘴,于是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机转了个角度马上转回来。 看见这一桌菜了吧,好吃程度不比家里差。 林松玉不好意思夸红烧肉和芋饺有有好吃,转了后置摄像头,对着两盘猛拍。 “妈,甜酒酿好吃吗?” 快礼尚往来问他好不好吃啊! 桌子偏小,镜头不小心将右边可靠正直的三好青年谢琢、左边乖巧可爱的五好宝宝汤呼呼,一同纳入。 汤斐珠和林施同时瞪大眼睛! “镜头转左边!” “转右边!” 林松玉:“”没人在乎这两盘菜吗?芋饺可是谢琢特意为他加菜的! “左边!”汤斐珠拍了一下林施,“左右不分啊你!” 林施很笃定地说:“谢琢在他右边,那个生物医学天才!” 汤斐珠震惊且惊喜:“我孙子两岁就能看出是生物医学天才了?” 祖宗保佑,后继有人! 林施:“什么孙子,人家是博士!” 林松玉:“” 林松玉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分钟,他们三人家庭群里出现2条消息。 林松玉本来打算瞒着二老,但是今天谢琢的态度太好,忍不住有点飘。 他在群里回复: 汤斐珠: 林施: 汤斐珠: 林松玉一愣,是噢,汤呼呼跟他妈妈一个姓,无巧不成书,说明他变成汤呼呼干爹这件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时,大表姐王茜玉也给他打了个电话。 往常过年林松玉在家里,兄弟姐妹见得着,不会这么频繁来电。 他一在外,所有人都觉得他孤身一人,很值得打电话慰问一下。 大表姐开门见山地说:“我听李岫玉说了,咱别找凤凰男,家庭太难搞,离婚真的麻烦。”林松玉是这一代的领头羊,脑子一定要清醒。 林松玉心想门当户对离婚就容易么?利益纠葛更是有苦往下咽。 不过大表姐属实是被前姐夫弄得草木皆兵,听风就是雨,林松玉敷衍她道:“结婚我听你姨的安排,放心吧。”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看上谢琢了? 都不知道谢琢在守寡吗? 外面烟花声鞭炮声陆续响起,一年至终,最热闹的时候到了。 林松玉把手机扔到屋里,和汤呼呼跑出去看烟花。 谢飞小跑两步过来,对林松玉道:“嫂子,都安排好了。你看要什么时候放。” 林松玉看了一眼手表,“再过十五分钟。” 下午打麻将时,林松玉问谢飞村里能不能看到很多烟花。 谢飞说这两年村里的支柱产业效益不行,经济好的时候每家每户能放好多箱,经济差了可能就只放鞭炮。毕竟一箱烟花两百块,看别人放也行。加之前两年禁烟花炮竹,习惯成自然。 林松玉问谢飞能不能买到高质量的烟花,能充当烟花秀的那种,他想放给呼呼看,不想去老远的地方看烟花秀。 谢飞把这事给他办成了。 万事俱备,只待吉时。 吉时已到,谢琢还在里面磨磨蹭蹭。 林松玉对汤呼呼道:“去把你爸爸叫出来,说他再不出来叔叔就要带你去干危险的事情。” 汤呼呼跑进屋里,“爸爸!” 小崽子探头在主卧看了一下,没有爸爸。 客卧传来一声“呼呼”,汤呼呼跑到客卧,看见爸爸正在把叔叔床上的红色被子收起来,叠进了柜子里。 汤呼呼愣住,敏感地问:“叔叔不睡觉了吗?” 谢琢:“没有,这张被子不好,爸爸给叔叔换一张,叔叔晚上还睡这里。” 汤呼呼抱紧爸爸大腿:“快,爸爸,叔叔要去干危险的事情。” 谢琢抱着儿子出门,一抬头,恰好看见漫天金色流苏焰火顺着天际垂落,宛若拉开新年吉祥盛世的序幕。 谢琢一愣,谁家富豪一掷千金?他们村里似乎没有如此大手笔的人。 惊叹的不止他一人,这个点所有人在户外看焰火放烟花,当金色焰火盛开,哪怕是鞭炮的喧嚣声中,也能清晰闻见一声一声惊呼。 汤呼呼仰着脖子,小孩脖子短,再后仰一些就要往后摔了。 谢琢不得不扶着他的后背。 在看见林松玉的那一刻,疑惑有了答案本村没有比林总更大手笔的人。 林松玉眼里的焦急在看见父子俩出现时,化成了笑意。 他偷偷拿出手机,拍看烟花秀的父子。 焰火忽明忽暗,笑容从未暗淡。 谢琢家的视角最好,渐渐的,许多人循着拍照角度走过来,小小的矮房前,上一次这么有人气还是谢琢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村里整了一支打鼓队来贺他金榜题名。 谢琢拍了拍儿子:“你站到叔叔那边。” 汤呼呼:“好噢。” 等一大一小凑近,谢琢举起手机,第一次觉得手中用了四年的手机像素太差。 可是能怎么办,他永远不舍得删除汤玉的指纹。 在知道林松玉和汤玉指纹依然一样时,他就更舍不得换手机了。 到后面,天空渐渐归于宁静,只有零星焰火绽放。 小崽子兴奋过度,嘴巴都干了,一进屋就咕咚咕咚地喝水。 林松玉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叮嘱道:“喝慢点。” 谢琢又发现了家里的不足之处:没有电视,看不了晚会,少一些气氛烘托。 林松玉道:“你发小喊我打麻将。” 他故意没说“谢飞”,而是说“你发小”,暗示谢琢跟他一起去玩。他想看谢琢打。 但可能暗示得太隐晦了,谢琢没听出来,道:“你去吧,呼呼我带。” 林松玉:“你有事吗?” 谢琢:“杨鹤今天回来,待会儿要来拜年。” 谢琢把汤呼呼抱走:“你去吧,早点回来。” 林松玉:“” 左看右看谢琢都没有留下他一起待客的意思,林松玉“哼”了一声,抬脚去谢飞家里。 如果谢琢惹毛他,他就去通宵打麻将。 半小时后,杨鹤风尘仆仆地从S市赶回来,把一麻袋东西扔在谢琢身上。 “好啊,你也是由奢入俭难了,回家几天还惦记着要盖蚕丝被!” 谢琢默默接下被子,没有否认。他让杨鹤去他家找合同指纹,杨鹤拍来的照片的那一瞬,在他心里两枚指纹已经重合了百分之八十。 所以他让杨鹤顺便把家里的蚕丝被带过来。 邢镠玉买的龙凤被太差劲了,林松玉只习惯睡这个。 这张蚕丝被他保存得很好,只有偶尔才拿出来给汤呼呼盖一盖,因为汤呼呼之前还会尿床,谢琢不舍得把汤玉留下的被子给他用。 当然,他给呼呼买的也不差。 他支走了林松玉,趁他不在,把床上全套都换了。 林松玉麻将只打了一小时就回来了,杨鹤刚走,留下一阵车尾气。 林松玉:“怎么不多坐会儿?” 三位发小的嘴被他撬开得差不多了,谢琢的往事榨无可榨,接下来该问问杨鹤了,他一定知道很多关于呼呼小时候的事。 谢琢:“他只是来送个被子,还要回家团聚,改天再约。” 林松玉点点头:“送什么被子?” 谢琢:“你的被子被呼呼弄脏了,我换了一床新的。” 林松玉不疑有他,走过去摸了摸,立刻察觉出手感不一样,他立即扭头,眼里亮晶晶:“你给我买的?!” 谢琢没说话。 林松玉当他默认:“多少钱?” 谢琢:“一万。” 林松玉这下真高兴了,嘴角都压不住,投桃报李,他道:“这样吧,我借你五千万,并且帮你投资,收益归你,你到时候还我五千万就行。” 这个方法真是极好,不伤谢琢自尊心。 谢琢:“” 他突然想起,汤玉买蚕丝被的缘由,也是因为汤玉提出帮他投资,让他把五十万都拿出来。 谢琢拒绝了,他怀疑自己遇到了杀猪盘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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