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与之为敌,即使回到大晋,也会面对一次次的阴谋,而现在,我起码可以暂时放下这方面的担心,甚至可以跟他们有限合作,摸清这个组织的详情,等到有下次北伐机会的时候,不会让他们再来阻止我。”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你还是放不下北伐,总有一天,你真的要跟大燕,跟我大哥以性命相搏!” 刘裕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回大晋,只想安顿好我的家人,保我兄弟们的平安,这场皇家内斗,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你大哥已经年过六旬了,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但如果他不在了,你的那些个大侄子们相争,即使我们大晋不出手取,只怕拓跋硅和后秦,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慕容兰咬了咬牙:“刘裕,我跟你回大晋,可不会同意有朝一日,帮你对付我的祖国,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只有离开你。” 刘裕点了点头,从慕容兰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坚毅和决绝:“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爱亲,我是认真的。” 慕容兰缓缓地躺了下来,转过了身,背对着刘裕:“我累了,你去找桓玄吧,我想,你留着他不杀,也有你的用意,至于你和他要做什么交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 刘裕的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他知道,慕容兰又猜中了自己的心事。他站起身,转身出帐,慕容兰的秀目之中,流下两行清泪,喃喃道:“刘裕,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回晋国的。” 片刻之后,拓跋部,地牢。 这里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就是一个地窖,桓玄给五花大绑,如同肉棕子一样,蜷缩在了地上,面如死灰,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这会儿已经没了一切的骄傲,在这里等死而已。 地牢顶上,顶棚“吱呀”一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火光,桓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抬头看向了顶上,却看到刘裕打着火把,缓步而下,他的眼中那丝希望也顿时变成了绝望 ,恨恨地扭头一边,闭目不言。 刘裕把火把挂在了墙上,在桓玄 的对面盘膝而坐:“桓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桓玄恨恨地说道:“要杀便杀,刘裕,何必如此折辱于我?” 刘裕微微一笑:“我折辱你什么了?比起你做的那些对我的阴谋,对北府军的陷害,这些不到百分之一好吧。” 桓玄吃力地坐起了身,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夺回我父亲给人生生抢走的荣誉罢了,刘裕,他们怎么对你北府军,当年就是怎么对我父亲罢了,我这不过是以牙还牙,只不过,你站在谢安的这一边!”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北府军的将士没有对不起你桓家,你要报仇,找他们便是,为何要牵连无辜?更何况,你想要的,不是为你爹报仇,而是给自己争取权势罢了,到了如今,你还不承认?” 桓玄突然大笑起来:“报仇和夺取权力,有冲突吗?我没有权力,如何复仇,如何消灭这些阴影中的世家?刘裕,你口口声声义正辞严,说得自己多高尚,其实不也变成了我这样的人,不也是开始用这些权术了吗?” 刘裕微微一笑:“这要感谢你们这些年来对我的教导与培养,让我从那个天真幼稚的京口农夫,变成了现在的我,桓玄,你以前提议要跟我合作,我拒绝了,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对于这个提议,我现在正式接受了。” 桓玄的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看着刘裕:“你肯跟我合作?刘裕,你不是疯了吧。”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你已经跟黑手党彻底反目了,所以,现在的我们,才真正有合作的可能,桓玄,也许你那个皇帝梦,我可以帮你实现。” 桓玄咬着牙:“你是想利用我来对付黑手党?” 刘裕冷冷地说道:“不叫对付,更准确地说,是制衡,我不能让黑手党在内战中毁了北府军,所以,只有你在荆州拳打脚踢,才是对北府军最大的保护,而不是朱雀的承诺!”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给你机会不中用=== 桓玄冷冷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先对你家人下手,以报今日之辱?或者不怕我脱离你控制之后,就不会跟你再合作?” 刘裕微微一笑:“桓玄,你难道没有被给过机会吗?你出身世家名门,又师从青龙这个顶级阴谋家,无论从哪方面,都比我这个京口农夫要强得多,可现在看看你,再看看我,给你机会不中用啊你,不中用啊!” 桓玄的双目尽赤,厉声吼道:“别说了,不许再说了,刘裕,你,你个京口丘八,竟然敢如此羞辱我?!” 刘裕冷笑道:“桓玄,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你看看你现在这样,都是自找。你以为靠了这些阴谋家,就会夺取荆州,就会继承父业,就会登上皇位了?你也不想想看,他们当年用阴谋手段坏了你父亲的大事,今天又怎么可能让你重掌荆州,是等你向他们复仇吗?” 桓玄的眼中光芒闪闪,呼吸仍然粗重,却是说不出话了。 刘裕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野心,你想做你父亲没有做到的事,你知道黑手党的存在,也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失败,所以你想混入黑手党,借他们的力量助你上位,而后将他们连根拔起,因为只要有这个组织存在,你就永远会是他们的傀儡,不会是真正的皇帝。所以,你不是今天面对生死才会背叛,而是心中一直这样想,只不过,今天你软得太快了点,让朱雀看出你的真心,你的这个计划,永远不可能实现了,所以我说你不中用,就是这意思,明白了没?” 桓玄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我不能死,我的大业还没有完成,桓家只剩下我一个嫡子,无论如何,我得活着。朱雀死了,他还有继承人,可是我连子嗣都没有,所以,就算屈辱,我也得活着。” 刘裕摇了摇头:“我要是想杀你,早就可以一开始就出手,何必留到后面,你不仅怕死,更是愚蠢,看不出我的真实目的,本来我多压你一会儿,你如果够硬气,还可以得到朱雀的信任,你以为他们现在让你接任青龙,就会把青龙留下的那些个情报,那些杀手,那些人脉关系给你了?别做梦了,要你白手起家,只给你一个名号,那还不如自己重新开始。” 桓玄咬了咬牙:“那我得通过他们的运作,让我先回荆州再说,只有我掌握了荆州,才能建立自己的势力。” 刘裕冷冷地说道:“皇帝的兄弟之争已经明显,荆州刺史和北府兵统领都会是烫手的玩意,绝不是好东西,现在在这个位置上的,必不能长久。所以我不会现在就跟他们索要北府军首领之职,一来我的资历不够,二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卷入争斗的中心,你这次暴露本性,黑手党再不会助你,能保你性命的,只有我。所以,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跟我合作!” 桓玄不屑地笑道:“就你,你能保护我?刘裕,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打仗也许你是把好手,但应对这种情报,刺杀,你确定你能行?” 刘裕微微一笑:“你们都觉得我不行,但这回你假扮刘穆之,跟朱雀一起来害我,不也是给我反制了?跟你们斗了这些年,我也在成长,也在进步,不仅会对付面前的敌人,也会对付身后的,我既然有本事破解你,就有本事保护你,只要我回了大晋,就能建立起自己的地下势力。” 桓玄的眼中光芒闪闪,开始陷入了思考,显然,刘裕的提议,让他有点动心了。 刘裕看着桓玄:“到目前为止,你也是一个棋子,现在你这个棋子还失去了利用的价值,甚至他们不会让你活下来,你现在所能倚仗的,也就是鲁宗之这些人了,他们打仗还可以,应付黑手党的刺杀与陷害,怕是没这个能力,你跟我合作,我会让你在荆州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至于以后你能走到哪步,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桓玄咬了咬牙:“那你又想要什么?你这样帮我,不会没有目的,以前我要你跟我合作,你都不答应,现在你为何突然转变了?” 刘裕笑道:“我刚才就说得清楚,我对你,没有要求,你去折腾你的,做你的事,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可以通知我,联系我,毕竟,你是黑手党的仇家,而我也不喜欢他们,留着你跟他们作对,就跟留着拓跋来牵制慕容垂,是一样的道理。大晋即将陷入皇室内斗,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只有这场争斗结束,局势才会平定,到那时候,我才可以重提北伐,你最好到那时候能助我,要是再与我为敌的话,先考虑清楚结果!” 桓玄点了点头:“你若是这样,那我愿意跟你合作,建康城中的世家贵族,我也认识一些,如果你需要援手,我可以从中介绍,帮你一把。” 刘裕摇了摇头:“不需要,一个也不需要,我的朋友,是北府军的军中同袍,不是世家贵族,如果我要跟世家们结交,直接投靠黑手党就行了,何必再来找你?” 桓玄哈哈一笑:“刘裕,够痛快,你今天放我一马,他日我也会有所回报。” 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桓玄:“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你,你的那个师父青龙,他是什么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吗?为什么他这么恨我,非要把我置于死地?” 桓玄摇了摇头:“不知道,从我五岁的时候,先父大人临终前,青龙就在他的床边,他亲手把我托付给了他,刘裕,你不知道,这个人名为我师父,实际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恶梦,我的一切行为,思想,都是他教的,那种阴冷,可怕,不是你能想象。我恨他,又怕他,却又不敢反抗他。当我听说他的死讯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那青龙面具之下,究竟是怎么地一张脸。” 刘裕平静地看着桓玄:“你觉得,他真的死了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桓玄草原一年留=== 桓玄的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裕摇了摇头,淡然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个青龙,但是他能成为你和拓跋硅的师父,由徒见师,就能知道他有多厉害,更何况,能斗倒谢相公,让朱雀都佩服不已,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我觉得不太对劲。” 桓玄叹了口气:“我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朱雀出手,一向谋定而后动,如果不能成功,就势必要面对青龙可怕的报复。所以,如果到现在,朱雀还能安然无事,我想青龙是真的不在了。” 刘裕微微一笑:“朱雀说,拓跋硅没有杀到他,但朱雀自己取了他的性命,在你看来,可能吗?” 桓玄勾了勾嘴角:“他们都是顶尖厉害的人物,背后都有各种看不见的手段,无论做到哪步,我都不会奇怪。刘裕,你怎么突然会想起问这个?”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朱雀也许会跟我合作,但是青龙却是我的死仇,即使他不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向他报复,为了谢相公,也为了北府军死在邺城的上万兄弟。桓玄,如果不是因为你受青龙指使,只因为这点,我就可以杀你一万次了。” 桓玄的脸微微一红:“我也不想那样的,北府军是可以用来北伐的铁军,这点我也知道,只是出卖你们的人,是青龙,只能说,你们都是青龙与玄武争斗的牺牲品。”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新任玄武,又是何人?” 桓玄叹了口气:“按黑手党的规矩,只有正式成了四方镇守,才会知道其他三人的身份,所以,朱雀一直不以真面目示我,我比你更想知道他们的身份,至于玄武,他好像被朱雀拉来,杀了青龙,然后就回了晋国,毕竟现在皇帝和会稽王斗得不可开交,黑手党不能无人留在国内坐镇。”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皇帝和会稽王,他们知道黑手党的存在吗?” 桓玄冷笑道:“他们这对蠢才,怎么可能知道,司马曜字昌明,而司马道子的名字中有道子二字,晋国内部的世家们,把他们手足之争,称为昌道内斗,现在各大世家门阀,选边站,闹得不可开交,而各地的镇守,刺史,更成为争夺的焦点,本来我投靠黑手党,就是想取这荆州刺史之位,现在是没戏了。” 刘裕笑道:“那荆州刺史现在谁来当?” 桓玄眉头微皱:“这取决于扬州刺史,也就是北府军统领谁来当了,司马曜现在的身边,给一堆儒生所围绕着,帝师范宁,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而王恭,殷仲堪等人,是其党羽,至于司马道子,王国宝自然是他的头号手下,而刁氏兄弟,庾氏叔侄这些信奉玄学的世家子弟,则是他的部下,当然,还有王国宝自己的兄弟,比如那个丑鬼王忱,就是其最得力的助手。” 刘裕喃喃道:“这么说来,王恭如果接任扬州刺史,北府军统领,那王忱就会是荆州刺史了。” 桓玄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扬州刺史交给王恭了?” 刘裕点了点头:“刚才朱雀这样说了,只怕黑手党已经在这样做啦,你这么一分析,也就合理了,谢家一直掌握北府军,就算要交出来,也一定会交给有利于自己家族的人,以玄帅和王恭的关系,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但是如此一来,王恭是昌明一系的人,就不可能置身于这个昌道内斗之外了。” 桓玄笑道:“这是一定的事,王恭这个人我了解,志大才疏,又有股子热血,是最好操纵和控制的,他看到谢家如此下场,又不知道黑手党的存在,一定会把矛头指向奸臣王国宝身上,如此一来,必有内战。刘裕,你这个时候回晋国,进北府军,一定可以通过内战的功劳,步步高升,最后拿到你想要的权力!” 刘裕咬了咬牙: “那是你的想法,桓玄,我是军人,军人的刀,是用来对付外敌,而不是对付同胞,我应该是被朱雀骗了,他说不会让北府军卷入内战,但如果王恭已经是昌明党的重要成员,那这个内战,是必然会爆发了。” 桓玄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不想内战爆发也可以,那就是全力助我执掌荆州,我保证,我有了荆州之后,不会跟北府军为敌的。只要他们不来打我,我绝对不会插手这皇室之争,司马氏两兄弟,打出脑浆我也不管。” 刘裕冷冷地说道:“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在执掌荆州之前,你得好好的活着,我不可能护你一世,你回荆州之后,自求多福吧。” 桓玄勾了勾嘴角:“如果王恭接掌扬州,掌北府军,那荆州刺史,一定是王忱的,只要我回荆州,三年之内,肯定可以扳倒王忱,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只要你别让黑手党来坏我的事,害我,就可以了,我不需要朝廷给我官职,因为,在荆州,我桓氏的旧部,党羽遍布,去了那里,我就安全了。” 刘裕叹了口气:“你是怕朱雀在路上对你下手,让你没命回荆州是吧。” 桓玄咬了咬牙:“你就不应该放过他,不过事到如今,你要跟我合作,就得保我的生命安全,不然我若是死了,对你也没好处。” 刘裕微微一笑:“所以,你最好在草原上呆个一年半载的,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只有在这里,朱雀大概才害不了你。” 桓玄的脸色一变:“刘裕,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扔下我?我,我才不要跟这些臭哄哄的蛮子为伍。”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最好习惯这种味道,因为,这是保护你唯一的办法了,拓跋硅算是你的师弟,他一定有兴趣跟你切磋一下谁跟老师学的更多。” 说着,刘裕举起了火把,转身而走,在他的身后,桓玄的吼声从地底传来:“刘裕,你这个混蛋,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草原阿干挥手别=== 夜色之中,火光闪闪,照亮了拓跋的脸,他仍然是一身戎装,同样举着一根火把,站在刘裕的身前,地牢的位置,是在部落之外的一片小丘之上,十余个护卫,持着刀枪,挎着弓箭,守在四周,而那微风拂动的草丛之中,隐约也有刀光闪现,显然,更多的暗哨,藏身于此。 刘裕看着拓跋,微微一笑:“拓跋阿干,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至于这个桓玄,麻烦你继续看管他一年,一年之后,再放了他。” 拓跋的眉头微皱:“留他作甚?这人三番五次地要害你,你今天放了他,迟早会有大麻烦。”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刚才桓玄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问我为什么要放了朱雀,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回晋国之后的计划,黑手党终于浮出了水面,我也算知道了将来的目标。” 拓跋叹了口气:“你真的要离开草原,回晋国吗?这里有你的朋友,有你的兄弟,没有那些明争暗斗,留下来帮我不好吗?” 刘裕的脸上,笑容渐渐地褪去,他摇了摇头:“那不就是黑手党希望我做的事吗?尽管这回算是暂时言和,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跟他们决战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必须摸清他们的所有底细,把他们连根拔起。” 拓跋咬了咬牙:“他们不过是世家,想要斗来斗去,这是他们的传统,你回去后也改变不了这一切,因为,你不可能真正地消灭所有世家。只有草原,没有那些几百年的阴谋组织,没有那些看不到的黑暗。” 刘裕正色道:“可这里不属于我,我毕竟是汉人,总得回到自己的地方,拓跋阿干,谢谢你的好意,我能帮你的,只有到这里了,后面的路,你得自己走。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真正地成为大漠的王者。” 拓跋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以后就是我的敌人,下次见面,也许咱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刘裕哈哈一笑:“那在我们不死不休之前,可以喝上最后一场,追忆过往,然后再各自回到本方的军中,放手大杀,无论生死,都可无憾,岂不是男儿最壮烈的死法和活法?” 拓跋笑了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刘裕,罢了,草原留不住你,我希望这辈子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不然的话,我可能真的对你下不了手。” 刘裕点了点头,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惆怅,因为他从对面的这个男人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神色,不知何时开始,他居然对这个狼一样的草原汉子,有了一丝不舍,一如对北府军的那些兄弟,相信,在这个男人心中,也是同样的感情。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拓跋阿干,明天,你就可以和慕容麟正式结盟了,不过我,不能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我得带慕容兰离开。相信你和燕军联手,刘显一定会不战自溃的,拓跋窟咄也会成为丧家之犬,最后多半是逃往刘卫辰那里,那头残忍的恶狼,不会留他活口,你这借刀杀叔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拓跋微微一笑:“只有死了的小叔,才是好的小叔,为了草原的统一和未来,这是他必须的结局,狼群就是这样,头狼会咬死所有的竞争对手,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权威。刘显和拓跋窟咄完蛋后,我会用三年时间平定贺兰部和他们的盟友,最后消灭刘卫辰,我的阿干,希望你在南边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也许,当我一统大漠,与燕国正式开战的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记住我们的约定,如果你的铁蹄不入关内,我们就永远是朋友,若是你跟其他胡虏一样,想要入主中原,屠杀百姓,那我们的结义之情,也就到头了,我不希望我们真的会成为死敌,而且,记得你的誓言。” 拓跋点了点头:“我记 下你的话了。最后一件事,为什么你要在这时候带慕容兰离开?难道她这个样子现在方便行动吗?” 刘裕叹了口气:“朱雀虽然败走,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危机仍然存在,青龙可能仍然活在世上,在某个阴影角落中看着我,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你这里也并不安全,所以,我必须让王夫人先行离开,请你安排人手护送。” 拓跋的眉头一皱:“护送她们?我最多送她们去燕国边境,可是慕容垂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你最好让她们穿越河套,从刘卫辰的朔方草原,走关中南下,这样还安全一点。” 刘裕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让她们在慕容麟和你的骑兵护卫之下,大摇大摆地去邺城。” 拓跋睁大了眼睛,看着刘裕,说不出话。 半个月后,邺城,燕国首都。 慕容垂一身龙袍,站在城头,看着城西一片没于荒草之中的废墟,喃喃地说道:“铜雀台,就是这里,曾经是不可一世的繁华,曾经聚焦了天下的美女和财宝,却可曾想,一百多年后,就消失于这荒烟蔓草之间,我的功业,连同我的帝国,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呢?夫人?” 谢道韫一身慕容兰最喜欢穿的银色劲装,头发编成了小辫,一张慕容兰的人皮面具,正拿在她的手中,她的脸上宠辱不惊,平静地说道:“将军的功业会不会荒烟蔓草,取决于你的那些儿子。” 慕容垂叹了口气:“这是我们两都欠缺的,夫人,你假扮兰妹,我不怪你,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居然可以坐视她和刘裕在一起,你没想过你的女儿吗?” 谢道韫微微一笑:“我很确信,当刘裕再见妙音的时候,你的妹妹终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 慕容垂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铜雀台,喃喃道:“大好河山。”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匈奴不甘贺兰服=== 河套草原,铁弗匈奴本部。 几千名衣衫破败,风尘仆仆的人,都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五千名全副武装的匈奴骑兵,骑在马上,弯刀挎在肩头,眼中杀气腾腾,把这些人围在了中间的一大圈,他们带头的两个人,失魂落魄,可不正是拓跋窟咄与乙弗莫题,而在他们面前的,则是被几百名护卫部曲围在中间,高高坐在将台上的刘卫辰。 刘卫辰一脸阴郁,看着台下的拓跋窟咄,冷冷地说道:“拓跋窟咄,你居然还敢来我这里?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拓跋窟咄的脸上,汗水已经把满面的尘泥冲得一道一道,除了这几道汗沟之外,只有一双眼白露在外面,本来趾高气扬的他,这会儿已经没了任何脾气,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怪我一时糊涂,听信小人馋言,背叛了大王,现在兵败至此,还请大王给我个机会,我一定重新做人,引大王夺回漠南草原!” 刘卫辰冷笑道:“机会?人的一生,哪有多少机会?本来我们联手,可以夺取草原,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我,现在如何?慕容永也没本事帮你夺回漠南,现在的你,对我还有何用?” 拓跋窟咄抬起了头:“大王,请你看在我们曾共事一场的份上,看在我还有这几千部众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愿意成为你最忠实的奴仆,永远不敢再有二心!” 刘卫辰冷冷地说道:“拓跋窟咄,你已经输光所有,漠南已属拓跋,你的这些部众,无论死活,都是我的,我不需要你的效忠,只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缓缓地走下了高台。 拓跋窟咄心中大喜,连忙抬起头:“大王无论要什么东西,我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刚抬起头,只见刘卫辰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面目狰狞,高高地举着一把闪亮的钢刀,而他的嘴里吐出了一句话,透着无情:“借君的脑袋一用!” 刀光一闪,拓跋窟咄的脑袋马上就和身子分了家,鲜血从断了的脖颈处狂喷而出,把脑袋冲得象个西瓜一样,在地上直滚,一边的乙弗莫题哪还敢反抗,身子完全伏在了地上,颤声道:“大王威武,大王威武!我等愿效忠大王。” 拓跋窟咄的部众中一片骚动,有几十个忠奴跳了起来,赤手空拳地向着刘卫辰冲来,还没冲出两步,围着他们的匈奴骑手们就箭矢连发,每个人的身上都起码中了十几箭,最远的一个人也不过跑出了二十余步,带着不甘的眼神,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哪还敢反抗,全都跟乙弗莫题一样,跪地请降。 刘直力题走到了刘卫辰的身边,看着正在用一块羊皮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的父亲,勾了勾嘴角:“父王,探马回报,继拓跋窟咄逃跑之后,刘显的部众也全都投降了拓跋,刘显自己孤身逃进了并州,投奔慕容永去了。慕容永没有敢发兵对抗拓跋与燕军的联军,而是紧守长城一线,准备与前秦的苻丕决战。” 刘卫辰咬了咬牙:“中原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漠南,一统草原,奶奶的,这回天赐的良机就这么失去了,我不甘心。等燕军退兵后,我们去联络漠北的柔然和铁勒诸部,合击拓跋,不能再让他坐大了。” 刘直力题摇了摇头:“漠北那些低等蛮子会听我们的吗?他们虽然不服拓跋,但也从来不忠于我们大匈奴!” 刘卫辰冷笑道:“放心,这回输的最惨的,不是刘显,不是拓跋窟咄,也不是我们,而是贺兰讷,他们贺兰部经营计划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给拓跋作了嫁衣,岂能甘心?勃勃,别玩了。” 一个十岁不到,穿着锦袍的小孩子,手里捧着拓跋窟咄的脑袋,当个球一样地玩来玩去,一会去抓抓辫子,一会儿去翻翻眼睛,能让寻常人都不敢直视的人头 ,居然在他的眼中,就是这样的玩物。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刘卫 辰的幼子,刘勃勃。 刘勃勃笑道:“父王,这个脑袋形状挺好,用来做酒杯,一定不错,能做一个做给孩儿吗?” 刘卫辰哈哈一笑:“这个不行,父王要把这个脑袋送去漠北草原,告诉那些柔然人和铁勒人,与我们为敌,背叛我们大匈奴的下场,你记住,恐惧,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如果让所有人都怕你,你就会成为大王!” 刘勃勃喃喃地说道:“恐惧是力量之源,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把死亡和恐惧,带给整个天下,为了父王的霸业!” 刘卫辰笑着从刘勃勃的手中取过了人头,沾了点血,在他的眉心一点,一个鲜红的印记印在了这张稚嫩的脸上:“父王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阴山,汗庭,贺兰部帅帐。 贺兰讷面如死灰,呆呆地坐在主位之上,而贺兰染干和贺兰卢分坐左右两榻,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贺兰染干恨恨地说道:“大哥,那拓跋消灭刘显之后,把独孤部所有的牛羊,财物,全都分给了各个部落,连我们的部众,也给分到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战利品,他自己拓跋部,不取一物,打完仗之后,我们一多半的部众都离开了,转投拓跋部,这小子,太狠了!” 贺兰卢咬了咬牙:“现在整个草原都认他为王,我们怎么办,要真的向他低头吗?” 贺兰讷抬起了头,缓缓说道:“现在人家是真正的大漠之主了,我们也不能与之对抗,我会向拓跋请命,去漠北,让出中部和汗庭,也许这样主动低头,能换来部落的安宁。” 贺兰染干恨恨地说道:“要低头你低去,我宁可死,也不会向那小子屈服。”他说着,站起身,大步离开,而他的声音顺风传来,“我去纥突邻部,跟屋地健在一起,我就看这小子会不会来打我!” 贺兰讷看着贺兰染干离去的背景,呆若木鸡,久久,才长叹一声:“人心散了,部落不好带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拓跋建魏寄奴归=== 阴山,汗庭,废弃的巫女小屋。 小屋之下,一个阴冷黑暗的地窖深处,几点烛火在微微地跳动着,一张石桌之后,坐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枯瘦老者,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遍是灼痕,让人触目惊心,而他的喉咙那里,切开了一个气管,插着一根铜管,一小撮白色的粉末,置于铜管之中,随着暗红色的火光,化为一股奇妙的烟雾,直入他的喉管深处,最后变成五颜六色的烟雾,从他的七窍喷出,而这个黑袍人的脸上,分明地戴着一个青龙面具! 拓跋举着火把,缓步而入,见到青龙,微微一笑:“老师,您的伤,看起来痊愈了。徒儿恭喜您。” 青龙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眉毛已经没有了,眼窝里的一双眼睛,遍布血丝,他的声音变得嘶喊而沉闷:“还好我没有看错你,我的好徒儿,若不是你相救,为师真的就在谷底化为灰烬了。” 拓跋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是来晚一步,没想到我们演戏却没逃过朱雀的眼睛,您在崖底的藏身地洞,也没有逃过黑火的燃烧,徒儿会遍寻天下良方,治好老师的。现在,要不要我去杀了桓玄?” 青龙摇了摇头:“不,他对我们有用,朱雀这些蠢才,到现在都不知道,刘裕才是黑手党最大的威胁,绝不是皇帝,只怕我们黑手党几百年的基业,要毁在他们手中了。不过好在我的情报线还在,等到时机合适,我会回晋国,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说到这里,他拿起了面前的一个小瓷瓶,扔向了拓跋:“这是最新配方的极乐散,你可以试试,能让你想到很多平时想不到,看不到的东西。” 拓跋接过了这个小瓶,迟疑了一下:“真的可以服食吗?” 青龙微微一笑,喉管一动,铜管内一阵火光闪过,混合着各色轻烟,从他的七窍喷出:“师父何曾骗过你?噢,对了,你的国号最好改一改,何况你跟刘裕有过赌约,若是入侵中原,则代国灭亡,改个国号,不就是守誓了?” 拓跋张大了嘴:“这也行?那,那改什么好呢?”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司马家的天下,本是篡自曹魏,天下纷乱,自此始,也该拨乱反正了,魏王陛下,天神一定会助你完成霸业,我深信不疑。这件事情,你最好在你的祖先拓跋力微召集各部大人,宣示自己草原霸主的盛乐故都来完成,代国这个封号,来自于晋国的赐予,只有你自己取名为魏,才算是不受命于任何人的自立,还有比在祖先成就大业的故都,建立自己王朝更好的事吗?” 拓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一根鹅毛管,圈起石桌之上小瓶中的一堆粉末,加进了青龙喉部的铜管之中:“师父,您说我的阿干,回晋国之后,会跟黑手党合作,掌握军队吗?” 火光一闪,照亮了青龙那阴冷面具之后,鹰一样的眼睛,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大晋已经平静了三十年,战争,就在眼前。我的老友们,这会儿大概就在策划未来吧。” 建康城,乌衣巷,神秘小院,枯井底,黑手党总坛。 圆桌的四周,静静地坐着三人,青龙的位置,空空如也,而其他三人,目光闪闪,不约而同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大沙盘,塞北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两种颜色,拓跋的魏国旗帜,遍布大漠南北,东西万里,南北七千里,密密麻麻的部落小旗,都易成魏国旗帜,只剩下漠北的一片灰白色和朔方河套,铁弗匈奴的苍色旗帜,算是别样的两种异色。 白虎缓缓地开了口:“想不到魏国这么快就完成了复兴,还换了国号,这个拓跋,比我们预料中的要强了不少。转代为魏,这是彻底断了跟晋国的联系,隐有入主中原之志啊。” 玄武摇了摇头:“拓跋虽然厉害,但若无刘裕相助,他 不会这么快成事,朱雀大人,你的选择,真的没有问题吗?就算你答应了 刘裕,但现在不受制于他,完全可以不认。” 朱雀叹了口气:“拓跋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过来,倒是刘裕,必然会回来了,我今天提议召集这个会议,就是希望大家的想法一致,不要再走青龙的后尘,与刘裕为敌。” 白虎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裕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你还是死了拉拢他的念头吧,我倒是觉得,青龙在别的事情上野心大了点,但对刘裕的看法,是没有问题的。趁着他的家人现在还在我们手上,不如杀了他的家人,然后我们全部转入地下,不暴露任何行踪,刘裕几年报仇不成,自然会离开。” 玄武沉声道:“万万不可,刘裕的家人如果出了问题,他一定会穷尽一生报仇的,这是他的性格,现在我们的组织已经被他知道,不要轻易地给自己竖立如此强大的敌人。” 白虎叹了口气:“要是我们现在都无法压制刘裕,以后又怎么对付他?他要的东西,和我们要的不一样。” 朱雀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未必,这回在草原上,我感觉刘裕和以往已经有所不同了,以前的他,耿直热血,没有杂念,但这回,已经开始用起权谋智斗了,而且,手段还非常的高明,老练,连我这回都吃了大亏。” 玄武微微一笑:“早知道我应该留下来帮你的,如果我们一起,一定不会给刘裕制住,也不至于暴露。” 朱雀叹了口气:“桓玄无能,把我们全部暴露,你来也是一样,只不过我很奇怪,刘裕居然可以放过桓玄,看起来,他是想用桓玄来制约我们了,毕竟桓玄跟我们已经没有和解可能。” 白虎的眉头一皱:“那为何不把桓玄放回来呢?” 朱雀勾了勾嘴角:“大概是他现在没办法保护桓玄,所以留在拓跋那里,等他把荆州那里桓玄的旧部通知了,北上草原,才会让桓玄回来,而且,刘裕现在刚回来,需要跟我们合作,而不是对抗,藏起桓玄,是最好的选择。”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会把刘裕的家人送回京口,有刘敬宣和其他北府将士保护,刁氏兄弟也欺负不了他们,既然刘裕不肯跟我们合作,那我们现在也不用给他安排任何官职,北府军的事情,暂时与他无关。” 白虎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谢玄怕是撑不了太久了,刘裕真的舍得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朱雀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说刘裕跟以前不一样的原因,以前的他,会不顾一切地回来,而现在的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对刘裕来说,慕容兰母子,才是最重要的事,现在的他,应该正在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等待自己孩子的出生吧。” 玄武的眉头一皱:“如果是个男孩,那就麻烦了。” 朱雀微微一笑:“我怎么会让慕容兰生下刘裕的儿子呢?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寄奴哥,马上会喜得千金的。” 大宁城,贺兰小屋,一声响亮的啼声,传到了在院中焦急地踱步,如同热锅蚂蚁的刘裕,他转身就冲向小屋,却是被刚刚出门的贺兰敏拦在了外面:“刘裕,你现在不可以进,姐姐很虚弱。” 刘裕咬着嘴唇:“男孩还是女孩?” 贺兰敏嫣然一笑:“女孩,姐姐让你起个名字。” 刘裕闭上了眼,长舒一口气:“兴 弟。”他睁开眼,对着屋中大声道,“刘兴弟,三天之后,爹带你和你娘回家!” 刘裕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洋溢着一个父亲的快乐,可是,他却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贺兰敏,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她的目光 落在刘裕的背上,闪过一丝异样,而嘴角边,也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四卷秦亡燕兴拓跋起终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北府壮士十年归=== 太元十四年(公元390年),二月,京口。 蒜山,七里乡,刘家村。 自从淝水大战之后,京口的行政区域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批的北府军将士迁居于此,而刘裕作为北府军的第一勇士,来投靠他的人更多,连带着他原来住的村子,也改名为刘家村,包括檀凭之,魏咏之等以前住在专门安置北方侨民的乡镇的那些临时居民,也纷纷迁到这些村子,当然,户籍也从以前的那些临时白籍,变成了连纸张都用专业防蛀药水泡过的黄纸的黄籍,意味着其身份,从临时侨籍,变成了大晋的正式子民。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扛着锄头,从田地里走上官道,他的肤色,因为长年在太阳下的劳作,而变得黄中带黑,而一身隆起的肌肉,又显示出他跟这里的所有人一样,经历过长年的严格军事训练,从走路的姿态都能看出其矫健的身形和坚定的步伐,但如果看到他那斗笠下的脸,你又会惊诧于这张脸上,写满了书卷气,甚至连脖子之上的颜色都与身上的不一样,如果他穿上一身长衫儒袍,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一个白面书生。 肤黑面白的这个农夫,走上官道之后,向着官道的尽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是他近十年来天天的动作了,早成习惯,写满了希望的目光,在凝视于村口的那一刻,变得重新失望起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官道另一边响起:“刘道规,巴望啥呢?你想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白面农夫,正是刘裕的三弟刘道规,十年前刘裕初去参军之时,他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而今天,已经长成为一个出色的棒小伙子,利益于在谢家寄养的那些年,谢安专门安排了名师,教他读书习字,所以,刘道规有比其大哥高出许多的文化素养,后来又入北府军进行了严格的训练,虽未经战阵,但也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了,直到三年前北府军北伐失利后,他和所有的将士们一起遣散回家,而这十年来,每天看着村口的官道,期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已经成为他生命之中的一部分。 刘道规咬了咬牙,看向了声音来处,只听到一阵锣鼓喧天,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前拥后簇,刁协的脸上一如多年前初来京口那样,涂着厚厚的白色粉末,而其前后的那些穿着衙役公门服饰的护卫,却跟多年前那些一看就是狗腿子的家丁部曲们不同,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肌肉发达,竟然多是北府军老兵,这从骑马跟在其身后的刘毅,就能得到证明。 刁协停下了马,就在刘道规之前十余步的地方,摸着自己上唇的两抹鼠须,笑道:“刘道规,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就在此地,几乎一模一样,本官也是跟你大哥这样相对的,当时他不懂事,不知见使节要下跪的道理,你是读书人,遇到上官,应该怎么做呢?” 刘道规勾了勾嘴角,拿着锄头,走到了路的一边,驻锄而立:“草民刘道规,恭送刁长史。” 刁协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好你个刘道规,见到官长,竟然不跪,想做什么?” 刘道规朗声道:“朝廷有诏令,凡北府军立功将士,及其家属,都可见官免跪,我大哥是北府军第一勇士,天下皆知,我刘道规本人也从军报过国,即使是面见宰相,仍然不用下跪。” 刁协哈哈一笑:“那是对给朝廷立过功的将士,可是你家不在此列,刘道规,你可别忘了,你的大哥,曾经有过那么一点小小的功劳,可是早已经畏罪叛逃异国敌邦了,至于你,虽然从军,但并未立功,所以,你见了本官,必须要跪!” 刘道规抬起了头,神色坚毅,这张白面之上,有五分与刘裕相当,那股子同一娘胎里带来的倔强与镇定,几乎一模一样,他镇定地说道:“刁长史,您是朝廷命官,京口父母,您说话 是要负责任的,请问您说家兄畏罪叛国,有何凭据?朝廷何 时下过诏令,说家兄是国家的叛贼了?” 刁协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道:“哼,大胆刁民,还敢强辩,你大哥在邺城之战,最后孤身没入敌军,这点几百人都看到了,这么多年来,音讯不通,也不派人来报信,不是叛逃敌国,又是什么?” 刘道规哈哈一笑:“长史此言大谬,如果我大哥当年就叛国投敌,也会拉着所有的战友们一起投降,为何要自己留下,掩护战友们撤退?更何况,之前他亲自留下断后,杀敌数千,连敌国都为之胆寒,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叛国?这些年来他一直无法回来,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朝廷也从未放弃对他的营救和对他下落的打听,您在朝廷没有结论之前,就给他扣这么一个叛国投敌的帽子,岂不让所有北府将士心寒?” 刁协气急败坏,马鞭狠狠地在空中挥了两下:“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不教训教训你,真不知道何为上下尊卑,来人,给我…………” 一边的刘毅突然开口道:“刁长史,您是朝廷大员,何必在这里跟一个农人小子置气呢,这与您身份不相符。”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长史,不要因小失大,这回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做事的,为刘裕激起民变不值得,再说,老兄弟们恐怕也不相信刘裕真的叛国投敌了。” 刁协干咳了两声:“刘道规,你大哥是英雄还是叛徒,相信朝廷自有公论,本官暂时不跟你计较,不过这回本官来这里,是为了行朝廷法度,你家的税,已经欠了三年,一直抗拒不交,今天,本官来此,就是向你,还有那些抗税的刁民,催缴税赋。吃咱的,用咱的,偷咱的,通通给我吐出来!”他越说越起劲,突然,他看到了什么,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下子僵在了马上,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见了鬼,只剩下手指,直指着前方。 刘裕的声音从官道的另一头缓缓响起,铁塔一般的身形就立在前方:“刁长史,几年不见,恭喜升官,不过这个税赋之事,还请指教一二,什么时候京口军属,也要交税了?” ===第一千二百章 英雄叛徒何所定=== 刘道规一把扔下了手中的锄头,几乎是飞一般地奔到了刘裕的身前,他的个头,比起刘裕稍矮一些,但也是接近八尺的昂藏壮汉了,身形的宽度也足够,不过与其大哥相比,仍然是稍稍小了一些的尺寸,跑到刘裕的面前,他的眼中满是泪水,半天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哽咽的话:“大哥,真的是你吗?” 刘裕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布包头,斩龙大刀,就这样插在背后,他的头上,同样是一副斗笠,他的眼中,也同样的泪光闪闪,看着刘道规,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刘道规闷哼一声,身形微微晃了晃,一动不动,刘裕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笑容,拍着刘道规的肩膀,柔声道:“三弟,你真的长成个男子汉了,大哥看了,高兴!” 刘毅的声音从远方响起,带着百感交集的复杂情绪:“寄奴,真的是你吗?” 刘裕抬起了头,对着刘毅微微一笑:“希乐,好久不见。” 刘毅身前的众多护卫,皆是北府老兵,刘藩,刘粹,赵毅等悍将皆在其中,这些人看着刘裕,脸上都现出喜色,不管刘毅与刘裕的关系如何,他们都在战场上有过过命的交情,看着刘裕,众人齐声大呼:“寄奴,寄奴,寄奴!”声音洪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血火纷飞,刀光剑影的战场。 刘裕对着身边的刘道规点了点头:“小弟,咱们回家再叙亲情,现在大哥去会会他们。” 刘道规用力地点着头:“大哥你先做正事。” 刘裕笑着大步而行,边走边摘下了斗笠,他的神色平静而坚毅,一如多年前,那一个个生死相交的战场之上,那个带着大家在漫天的箭矢中一往无前的北府军军官,他一边走,一边用力地用右手击着左胸,如同战前以剑击盾的鼓舞士气之举:“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所有的北府军士们都跟着齐声吼道:“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一遍一遍,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人听了,血都在燃烧。 刁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问号地看向了边上笑而不语的刘毅:“他们在喊什么哪,我怎么听不懂?” 刘毅笑道:“那是咱们打仗时吆喝的口号,就是你是我儿,我是你爸爸。” 刁协气得嘴都歪了,手舞足蹈地在马上一通比划:“全都给我停下来,身为朝廷公人,如此粗俗不堪,成何体统!” 护卫们的口号声暂时停止了,但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地看着刘裕,不管现在的身份如何,那曾经在一起生死与共的袍泽之谊,是永远也不会过时的。 刘裕看着刁协,微微一笑:“刁长史,这回我知道,你已经是正牌的南徐州长史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北府军立功将士的身份,我确实应该向你下跪。”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突然冷芒一闪:“不过,既然刁长史是朝廷命官,地方大员,就应该自重身份,您在这里这样公然地诬陷一个为国立过战功的老兵,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 刁协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孤身没于敌军,三年来音讯全无,本官说你叛国投敌,也没什么过分的,总不可能你一辈子回来,就一辈子认你还是北府老兵,战斗英雄吧。汉朝的李陵不也是孤身没于敌,不也是不通音信,但汉武帝不还是知道了他投敌叛国的事吗?” 刘道规突然大声道:“刁长史此言大谬。汉武帝一开始并不知道李陵的音信,还以为他为国战死了,下令褒奖,直到几年之后,汉朝出使匈奴的使臣回来报告,说看到李陵在匈奴,即使如此,汉武帝还不敢确认,连派了好几拨使团,加上民间以商团为掩护的间谋,去匈奴刺探李陵的下落,这才知道李陵没死。” “到了这步,汉武帝仍然 顾念李陵一家的忠烈和李陵的战功,派使臣去想赎回李陵,但中了匈奴的反间 计,以为李陵在为匈奴练兵,教他们破解汉军的战法,这才一怒之下杀了李陵全族,酿成大错。后来才知道,为匈奴练兵的不是李陵,而是另一个李姓军官。” “但如此阴差阳错的误解,成为千古奇冤,连编写史记的太史公,都因此对汉武帝颇有微词,你拿李陵的事来比我大哥,是不是过分了?且不说朝廷根本没有派人去追查我大哥的下落,就算查到了一时因为情势所迫,困于敌国,难道就是投敌叛国了?请问我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大晋的事情,要落得这样一个定性?你刁长史敢对你这句话负责吗?” 刘道规的话,义正辞严,配合着他充足的中气,响亮的语音,还有那果断的手势,呛得刁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连白粉都盖不住他现在的脸上颜色了,就连他的护卫中,也爆发出了一阵叫好之声。 刁协一阵气急败坏,厉声道:“够了,刘道规,不要以为你读了几本书,就能跟本官讲什么大道理了!刘裕是否投敌的事情,暂且不作定论,刘裕,本官问你,你这几年去哪里了,做了什么事情?” 刘裕微微一笑:“刁长史,这些事情,是你应该问的吗?你可别忘了,我是北府军的军主,这些年的行踪,经历,就算汇报,也是跟北府军的长官汇报,到时候我是英雄还是叛徒,自有公论。” 刁协咬着牙:“那你不去找新任北府军统领,领扬州刺史,都督五州诸军事的王恭王刺史,却是一声不吭地潜回京口,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接走你的家人,逃到番邦外国吗?” 刘裕缓缓地探手入怀,掏出了一封公函,在刁协的面前亮了亮,公函的末尾,一个鲜红的大印,映入他的眼帘,正是镇北将军府的公印,只听刘裕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刁长史,王镇军已经在南徐州刺史府了,他新官上任,要来视察一下北府军的将士们现在过得如何,在他让我回家看看之前,和他在一起的刁刺史托我向你带话,就说你娘叫你回家吃饭。”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多年游子终归家=== 刁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还是恨恨地一挥手:“我们走!”他说着,转身打马便走。 护卫们全都齐齐地转过了身,踏着军步,随刁协而退,可不少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刘裕,眼中尽是不舍之色。 刘毅对着刘裕在马上行了个军礼,也跟着离开,刘裕以手按胸,行了个军礼,久久,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拐弯之处,才缓缓放下。 刘道规走上了前,对着刘裕笑道:“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儿?怎么连个信都不来报,想死我们了。” 刘裕点了点头:“一言难尽,回去慢慢说。对了,这刁协今天是想来做什么?咱们京口这里,不是一向不对吏员和将士家里征税的吗,这是国法啊。” 刘道规叹了口气:“大哥这些年不在大晋,对新的法律不明白,就是前几个月,相公大人过世之后,朝廷有了新规,说是三年前的战功不算了,只有三年内有过斩首得爵以上的战功,才能免税。”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么说,咱们北府军将士前些年淝水之战和邺城之战立的军功,都不算了?” 刘道规摇了摇头:“是淝水之战的因为过时而不算,邺城之战,是在三年之内,但是那是败仗,朝廷说,败仗就不算军功,只给基本抚恤。” 刘裕双眼圆睁,拳头紧紧地握到了一起:“什么?我们将士们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就因为打输了,连军功也不算了吗?” 刘道规叹了口气:“那刁氏兄弟说,这一战就是因为将士们抢东西抢输的,反正已经抢够了,国家没要回去就不错了,还想要封赏和免税,那是做梦!”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难道就没有人起来带兄弟们抗争吗?咱们京口汉子,从来是铁骨铮铮,什么时候给人这样欺负过?刘鹰扬呢?还有别的将军们呢?他们在做什么?!” 刘道规摇了摇头:“刘鹰扬在战败之后,被追究责任,免为庶人,别的将军也多半如此,最好的孙无终将军也是降职留军,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有刘毅刘希乐…………” 刘裕叹了口气:“我看到了,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现在却跟在了刁协的身边,虽然我在草原上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根本不信的。” 刘道规恨恨地说道:“现在会稽王和王国宝成了尚书左右仆射,大权独揽,连玄帅也过世了,谢家现在无人在朝为官,谢琰为父服丧,闭门不出,北府军,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听别的大哥说,邺城之败,刘毅有重大的责任,大概也是因为想要脱罪,才投靠的刁家,毕竟,现在刁氏兄弟,可是会稽王的红人。”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刘毅这样,跟在刁家兄弟身后来压京口的北府兄弟,就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刘道规叹了口气:“是啊,本来檀大哥,魏大哥他们挑头,准备进京请命的,还找了刘穆之来写状书,准备托王镇军送上去,但是刘毅却说,我们这是聚众作乱,不会有好结果,生生地给压下去,结果其他几位大哥都气得去找还在军中的刘敬宣,说是要去邺城刺杀慕容垂,为你报仇,一来是为你寻仇,二来也是不想留下来受这鸟气。后来刘敬宣告假离开,这事也就没了下文,那些可以带头的大哥们都干脆搬回了军中,训练新兵们去了。” 刘裕正色道:“这回我急着回来见王镇军,没有回军营,错过了和各位兄弟们的相聚,不过我想,很快就会和他们见面的。走,咱们先回家,娘和二弟,还好吧。” 刘道规叹了口气:“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一去不归,整整十年,娘天天盼你,夜里流泪,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忠孝不能两全, 是我对不起他,走,道规,现在咱们就回去,给娘磕头!” 片刻 之后,刘裕的家。 与十年前相比,这座家宅,气派了很多,原来的土屋草篱,变成了瓦房木栅,地方也宽敞了许多,得益于刘裕在历次战斗立的功受的赏赐,刘裕的家比以前阔气了很多,即使在普遍有些家产的这京口,也算是个小康之家了。 刘裕的后娘萧文寿,穿着一身缮丝衣服,满眼含着泪水,看着在面前跪着磕头的刘裕,不停地说道:“寄奴啊,我的寄奴啊,你终于回来了啊。” 刘裕磕完了最后一个头,双眼之中泪光闪闪,看着萧文寿,声音都哽咽了:“娘亲,孩儿不孝,一别经年,至今方归,给您老人家磕头来了。” 萧文寿激动地点着头,指着站在一边的刘道怜,刘道规两兄弟,连声道:“老二,老三,你们的大哥回来了,从今以后,你们兄弟要齐心,再也不分开。” 刘道怜也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了,但仍然是跟小时候一样,拖着鼻涕,憨笑道:“大哥,来了,来了就别走了啊。” 刘裕笑着站起身,掏出手帕,象小时候一样,擦着他的鼻涕:“不走了,不走了。” 刘道规看了一眼萧文寿,上前扶住了刘道怜:“二哥,大哥刚回来,我们去给他摆桌宴席去,让娘和大哥说会儿话。” 刘裕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三弟给自己留了个说话的空间。 当刘道怜和刘道规离开之后,刘裕的神色变得忧伤,叹了口气:“二弟小时候落下来的病,就没法治了吗?” 萧文寿的眼中盈满了泪水:“都怪我,没有操持好这个家,小时候没让老二吃够奶水,才会这样,我,我对不起老二。” 刘裕咬了咬牙:“我这辈子一定会遍寻名医,治好二弟的。” 萧文寿叹了口气:“寄奴,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有人说,你叛国投敌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现在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当着你爹的灵位,你可不能说假话啊。” 刘裕站起身,以手指天,朗声道:“刘家子孙刘裕,在此对着祖先的英灵发誓,孩儿从未有过叛晋投敌之举,若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人神共弃!”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心中大计告娘亲=== 萧文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虽然顽劣,但只要立誓,那是不会有半句虚言的。既然敢这样立誓,那一定是没有通敌叛国了。这也是折磨了她几年的一个谣言,终于让她的心中一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彻底地放了下来。 刘裕转身看向了萧文寿,跪了下来,正色道:“娘,孩儿也不瞒您,邺城一战,北府军受奸人陷害,陷入绝境,有全军覆没之虞,我为了救出兄弟们,留下来断后,但力战之后,仍然不敌燕军,为了保护其他战友撤离,我只有暂时答应燕主慕容垂,留在燕国,换取兄弟们的撤离。” 萧文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那就是陷没于敌,可只要你不为燕国效力,为害大晋,就不算是叛国投敌。但是,你应该把这些事情回来向大晋的皇帝,和朝廷报告啊,这样一来,哪会有那些谣言四起呢?” 刘裕摇了摇头:“陷害北府军的人,位高权重,连谢相公大人和北府军上万将士都被所害,我孤身陷在敌国,根本无法辩解,只有等待时机,能回来洗清冤屈,更是要向那些害过我们,现在仍然在祸害大晋的阴谋家,野心家复仇!” 萧文寿睁圆了眼睛:“大郎,你是想说,那些个恶人,现在还在?”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而且他们已经掌握了大权,我在燕国之后,不愿为慕容垂效力,于是跟他约定,去草原,为他想办法讨伐那些反对他的蛮族部落,但暗地里,我是在挑选一个可以引以为援手的朋友,起码,不会背叛大晋。” 萧文寿激动地说道:“这才是我家大郎,永远忠于国家,没让老刘家丢脸。” 刘裕叹了口气:“可是即使孩儿在草原上,那些个阴谋家,仍然如附骨之蛆,追到了草原,孩儿与之几次交手,终于逼他们同意,不再继续向我出手,还要帮我洗清通敌的冤屈,这才能回到大晋,若非如此,孩儿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和母亲相见!” 萧文寿的眼中泪光闪闪:“我苦命的孩儿,这些年,真的让你吃苦了。娘只有最后一件事放心不下,你以前和王姑娘的婚事…………”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目光变得黯淡起来:“我对不起妙音,连累她遁入空门,欠她的情,只有下辈子再偿还了。娘,我今天来见你,是有一件要事要问你,孩儿年幼之时,先父是不是曾经跟村南的臧家,有过指腹为婚的事?” 萧文寿先是一愣,转而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一时酒后戏言罢了,当时你父亲跟很多同僚都开过这样的玩笑,臧家当时也是郡功曹,他家夫人怀孕之时,你父有过戏言,但是随着你的出世,你生母难产而亡,连你都被送往同族姨母家几年,这件婚事,就自然再也没有提及了。” 刘裕咬了咬牙:“就是说,确实有过这一桩亲事,对吧。” 萧文寿看着刘裕,满眼尽是疑惑:“你问此事做什么?” 刘裕正色道:“娘,孩儿接下来要跟您说的事情,非常重要,请您不要激动,听孩儿说完,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孩儿在刁家的银钩赌坊里,输了一大笔钱,而赢孩儿的,则是一个叫吉力万的鲜卑女子。其实,她不叫吉力万,她叫慕容兰,是燕主慕容垂的亲妹妹,也是给他从小一手训练出来的厉害间谍…………” 两个时辰过去了,日头西垂,黄昏的余曦洒在堂屋里,萧文寿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今天,她已经受惊了太多次,这十年来,刘裕与慕容兰那惊天动地,曲折宛转的爱情经历,让这个见多了世间悲欢离合的老妇人,也唏嘘不已,当刘裕说出她现在已经化名臧爱亲,将成为自己未来的妻子时,她还是长叹一声:“小裕啊,慕容公主何等尊贵身份,肯为你受这种委屈,隐姓埋名,还要冒这生命危险,你可千万不能 负了人家啊。”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保证她,还有我们女儿的绝对安全。所以,她们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这点,现在在大晋,只有娘和王夫人知道,再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阴谋家,但他们现在还想要利用孩儿,暂时不会把慕容兰的身份公开,所以,请娘千万要保住这个秘密。” 萧文寿点了点头:“这点为娘清楚,你放心,大郎,这门亲事,娘亲自张罗,只是你真的放心,那些个天杀的坏人,会为你保密?你真的要跟这些坏人合作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他们是世家中人,想要暗中永远地执掌天下大权,可现在皇帝和会稽王想要亲自掌权,这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毕竟我们大晋,皇权旁落已经有近百年了,所以他们挑起了皇帝和会稽王之间的争斗,就是要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最后不管谁当皇帝,都只能重新倚仗他们。” “北府军会是他们争夺的中心,所以他们留着我,就是为了以后方便控制北府军,大杀四方。孩儿假意答应与他们暂时和解,就是为了争取时间,不管怎么说,先回大晋,回到家中,慕容兰有出色的间谍才能,有她在,就能保护娘和弟弟们的安全。” 萧文寿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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