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了摇头:“骂我几句无所谓,别影响整个大局就行,鲍县令,令公子立功心切,可以理解,我出于维持大局的需要,这次顺从了他,但他这个性格,以后会吃大亏的,还请您要多加注意才是。” 鲍陋满脸惭色:“下官明白,下官知错。” 刘裕转头对着眉头紧锁的檀凭之说道:“清点人马,整顿装备,我们也要出发了,兔子,挑两个善跑的兄弟现在就出发,抄小路去沪渎垒,告诉袁太守,我不能按时去他那里了,请他一定要闭城死守,千万不可主动出击,守住半个月,他就是平定大乱的首功之臣!” 魏咏之头也不回地就跳下了城楼,一溜烟地向北跑去:“我亲自去!” 周围的众人散得七七八八,只有檀凭之还站在刘裕的身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这样迁就鲍嗣之这小子,难道你不知道这回他很可能会坏大事吗?改变计划,放弃本来的坚守沪渎,配合追兵全歼妖贼的方案,改为在后面尾随,这样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放孙恩他们从海路跑掉,这场战事,要为此拖延多久,要多死多少人,你不想的吗?”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不动如山镇沪渎=== 刘裕叹了口气:“之前我赦免沈家兄弟,吴地有太多百姓有怨气了,鲍嗣之就是他们的嘴,我不能过于逆着他们的性子而行,这一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只要我们追击时不冒进,不上当,孙恩攻不下沪渎,建康就是安全的,最多是让他上船跑掉而已,以后再找机会灭了他便是,鲍嗣之立了功可以升官调往别处,大家各取所需,只能如此了。” 檀凭之转身就走:“寄奴,你终于向着现实妥协了,我不知道是好是坏,作为兄弟,我会永远帮你。” 刘裕默然半晌,看着城楼之下,一片欢欣鼓舞,神采飞扬的鲍嗣之和他的部下们,喃喃道:“这个决定,真的没有问题吗?” 一天半之后,沪渎垒,城头。 袁崧一身皮甲在身,看上去遮不住他那瘦小的身板,而五大三粗的陈遗,则是一身锁甲,带着十余名卫士,站在他的身后,城外十里左右,已经是一座天师道的军营,连营十里左右,而沪渎垒的背后,那大江入海口的水面之上,则是遍布海面的战舰,与那正面的军营一起,前后把这座海边的要塞,围得是水泄不通。 魏咏之一身轻便的樵夫打扮,坐在城头,勾了勾嘴角,两片兔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但两颗门牙仍然是很容易地暴露在外:“袁太守,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刘参军说得很清楚了,坚定守住,就是胜利!” 袁崧长叹一声:“可是,可是我是这里的父母官啊,看着周围百里之内的百姓,就这样给妖贼们掳掠,杀害,奸污,我这颗心,我这颗心…………”他说着,眼中泪光闪闪,几至哽咽。 陈遗咬了咬牙:“魏军主,我们沪渎垒,可是有四千精兵哪,都是京城来的宿卫兵马,不见得打不过妖贼,现在妖贼的舰队无法强行登岸,而他们正面的军营里,也不过是三四千人马,我们集中力量打他一下,未必不能胜,至少,也能救些百姓回来,再不济,也能威吓妖贼,不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出城祸害百姓哪。” 魏咏之淡然道:“陈幢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妖贼这么容易,一打就灭,那为何刘参军不挥军直攻,跟我们两面夹击,而是要跟在孙恩大军后面,慢慢地前来呢,而那徐道覆,又为何就这样扎在沪渎垒前,按兵不动?” 陈遗无法回应,只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懂兵法,不象你们是将帅之才,我只知道,我们是军人,就得保护周围的百姓,不然眼睁睁地在这里看着,我这心里,我这心里过不去啊!” 魏咏之站起了身,看着城外,眼中冷芒一闪:“只有你们守住这沪渎垒,才能最好地保护这吴地的百姓,这不是一座大城,只是一座要塞,容不下上万的民户,已经通知了他们想办法撤离,大多数人走了,但少部分的人不想离开,就是这样的结果,你们已经尽到义务了。如果贸然出击,中了妖贼的埋伏,丢了整个沪渎地区,让妖贼的陆地兵马跟船队连成一片,那才是最大的悲剧。” “想想谢琰吧,他也想着保护百姓,想着消灭妖贼,所以不等援军到达就仓促追击,结果呢,不仅自己兵败身死,还把整个吴地的上百万石军粮,几十万百姓都丢到了妖贼手中,才让他们有今天的声势,袁太守,你是整个沪渎地区的最高长官,你的存在,决定着大晋的生死存亡,怎么能轻易地脱离坚固的要塞,去落入妖贼的圈套呢?!” 袁崧长叹一声:“我确实不是将帅之才,我只是不忍见到百姓受苦而已,本来刘参军说会率军过来助守,我才信心百倍,但是现在…………” 魏咏之沉声道:“刘参军不能亲自前来,是因为在海盐的时候,妖贼也是想激我们出战,为此不惜公开地在城外强暴那些城外百姓的妻女,想逼着这些入城助守的丁男们出击!刘参军不为所动,设了空城计,痛歼了八千妖贼,他们这才转而北上这里,现在他们所用的毒计,跟之前在海盐的没有区别,袁太宗,刘参军之所以让我前来,就是因为他必须要安抚海盐民兵们的情绪,只能跟他们同行,免得他们因为愤怒和立功心切而中了妖贼的计,而我在这里,可以告诉您这些事情,让您避免因为冲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袁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就听魏参军的话,坚定守住沪渎要塞,不离一步。只是,只是刘参军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前来会合呢?” 魏咏之的目光投向了城外的远方,喃喃道:“我希望能越慢越好,拖得越久,对我们才越有利啊。” 城外,天师道军营。 帅帐之中,孙恩眉头紧锁,看着徐道覆:“三弟,你这回是怎么了,连个袁崧把守的沪渎要塞都攻不下来?这可有失你这位战神的水准啊。” 徐道覆摇了摇头:“沪渎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固得多,这里建立在崖壁之上,背后的水军船队无法支援攻击,而这要塞又正好控制了这片入海口的登陆区,如果我们强行登陆,会给城中矢石造成巨大的伤亡,来了之后,我才发现问题严重。” 卢循勾了勾嘴角:“现在刘裕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的大军,我们回身几次想战,他却扎营固守,我们没有半点机会,如果你这里拿不下来,那我们可就危险了,能不能回到船上,都成问题。” 孙恩咬了咬牙:“实在不行,就留一部监视刘裕,强攻沪渎便是。三弟,你的那些个攻击木甲,也应该拿出来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不可,顿兵坚城之下,强攻城池是兵法大忌,我宁可强攻刘裕的营寨,也不会攻打沪渎,除非是能诱出守军歼灭,可那袁崧居然可以沉得住气,也是出我意料之外!” 孙恩长叹一声:“难道,这回我们精心准备的上陆计划,就要失败了吗?” 卢循突然笑了起来:“未必,也许,有个人能帮我们大忙呢。”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铁牛出击瓶子留=== 沪渎南,六十里,刘裕军营。 军帐之中,刘裕独坐一张小榻之后,十余名小校分列两边,檀凭之和鲍嗣之分别站在左右首的排头位置,以下分别是北府军和海盐民兵的军校们,从两边的装备就能清楚地看出差距,一边是铁甲钢拳,武装到牙齿的北府战士,另一边则是只着皮甲,甚至以厚布军袍穿在身上的民兵军校们,如同泾渭一样地分明。 可是是鲍嗣之却是帐内最活跃的一个人,他紧紧地盯着刘裕,沉声道:“刘参军,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对妖贼发动攻击?你要等到何时才肯出手?” 刘裕平静地说道:“等到战机来临之时,自然可以下令进攻,鲍县尉,你既然答应了服从我的指挥,就应该听我号令,军机之事,不可随意泄露,你也应该明白这点。” 鲍嗣之不服气地说道:“我们一路从海盐尾随孙恩到这里,他们几次回身想要战斗,刘参军都是闭营不战,我姑且认为那是兵力不足吧,可是现在,沪渎就在前方,里面有袁大人的四千精兵,加上我们的这三千人马,数量已经不比妖贼少到哪里了,为什么不可以一战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妖贼们每天四出掳掠百姓村民吗?” 刘裕淡然道:“鲍县尉,在海盐你已经看到过这样的情况了,妖贼是在利用对百姓的伤害,想要激怒我们,在他们占优势的情况下与之决战,我在海盐能沉得住气,而袁大人在沪渎也能沉得住气,为何你就不能忍耐一时呢?” 鲍嗣之厉声道:“就因为这些百姓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吗?刘参军,你一向自命要保护民众,说这是军人的本份,可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对得起你这句话吗?” 刘裕微微一笑:“我们只有保全这支军队,牢牢地扎在这里,才是对百姓最大的保护,现在刘大帅所部已经开始集结,不用几天就能驰援这里,只要不让妖贼水陆并进,那他们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沪渎要塞是卡住贼军水陆会合的最关键一点,只要继续这样一城一营,敌军是不可能攻下沪渎要塞的,合军的计划也会泡汤,那他们就只有想办法另寻他处登船逃跑了,而这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地全军出击,一举破敌的良机!” 鲍嗣之咬了咬牙:“我看,刘参军是想要放虎归山,养寇自重吧。” 刘裕的脸色一变,一边的檀凭之厉声道:“鲍县尉,管好你的嘴,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议论上司的地方。” 鲍嗣之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刘参军,莫要让弟兄们寒了心!” 随着他的步伐,他身后的一众海盐民兵小校们,也跟着离开,帐内只剩下了刘裕等一众北府军的军官。 向靖恨恨地说道:“什么鸟人,寄奴哥,你就是对这小子太客气了,一味地退让,我就不信了,他以前在谢琰手下时敢这么嚣张!” 刘裕叹了口气:“鲍陋是大晋名士,世代为官,这鲍嗣之也算是难得的士人子弟中从军习战之人,以前谢琰为了宠络他,对他也多有迁就,惯成了这样,这回我们在吴地作战,需要得到众人的支持,句章一战让沈家兄弟们立了功,所以在海盐,不可能不带上鲍嗣之,他立功心切,有些情绪也可以理解,只要不出大的乱子,撑过这几天,大军一到,就可以对妖贼合围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站在左首的魏顺之:“顺子,你哥那里有什么消息传来?” 魏顺之笑道:“大哥说了,袁太守已经被他说服,表示绝不会出城作战,静待寄奴哥这里的消息。只是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能打击一下妖贼分兵去掳掠村民的小股部队,也算是对城中多少有点交代。”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哥是这么说的吗?” 魏顺之点了点头:“是的,毕竟沪渎要塞中的民兵丁壮,他们的军心也要考虑,不是一个袁太守就能全面压服的。” 向靖兴奋地一击掌心:“寄奴,让俺铁牛去吧,这些天,我也有些闷坏了,奶奶的,只看着妖贼不能打,确实不好过。” 刘裕勾了勾嘴角:“也好,不过妖贼狡猾,这种分兵抄掠,只怕多半是有诱敌埋伏的,你千万不要恋战,速战速回,无需斩首,给你三百精兵,入夜之前,要回到营地。” 向靖哈哈一笑:“好的,不杀上百个妖贼,我铁牛不会回来见你!” 刘裕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下首的几个年轻军官,说道:“猛龙,道济,你们两个这回也跟着向军主一起出发,道济,你一定要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尤其是要看清楚有没有埋伏,如果觉得情况不妙,要随时提醒向军主!” 孟龙符和檀道济对视一眼,强忍着心中的兴奋,行礼而退。向靖哈哈一笑,转身就出帐而去,其余的军校,都各自退出,只剩下了檀凭之站在原地。 刘裕看着檀凭之,笑道:“怎么了,瓶子,这回没让你去,有意见吗?” 檀凭之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有点奇怪,以往这种出击,你会亲自带队,为何这回让铁牛去呢?是有什么想法吗?” 刘裕叹了口气:“铁牛和猛龙他们这些天也是闷坏了,虽然没说,但我也能感受得到,所以这回让他们活动一下也好,至于我嘛,嘿嘿,在这里盯着我们的鲍公子,可是比杀敌更重要的事啊!” 檀凭之咬了咬牙:“鲍嗣之在这里迟早会坏事,我看,不如让他回海盐的好,只凭我们一千多北府军将士,也足够盯在这里了。” 刘裕摇了摇头:“我既然选择了尾随而不是进沪渎要塞,就对这回彻底消灭妖贼,不抱希望了,以后妖贼还会来吴地,如果我们跟鲍嗣之这些吴地官员关系弄糟糕了,下次会更困难,瓶子,帮我盯紧这些海盐民兵,有功劳分他们一些就是,这次铁牛出击的斩获,分他一半!” ===第一千九百章 得胜而归怨夫怒=== 入夜,北府军营,中军帐前。 几个高高架起的火盆里,正噼哩啪啦地燃烧着,月光如水,照在大地之上,配合着这些火光,把营帐之前百步以内,都照得一片通明,三百余名全副武装,铁甲钢盔的战士们,都取下了面当,个个脸上,除了汗水,就是兴奋,而他们的身上,手中的兵刃,尽是血迹,这点,从摆放在地上的两百多颗竖着道髻的首级,也可以得到映证。 向靖把两把大斧扛在肩头,虬髯随着他的大嗓门,不停地抖动着,声震如雷:“寄奴,我军这次出击,全歼了打劫富平村的一股妖贼,自贼首大师兄陆柄以下,二百三十七名妖贼,无一漏网,给他们掳掠的三百二十一名百姓,包括八十五名妇人,也全给我们解救了。现在百姓送去了后营安置,妖贼的首级,全在这里啦。” 刘裕点了点头:“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向靖看了一眼身后的孟龙符,笑道:“这些妖贼你也知道的,个个冥顽不灵,垂死挣扎,我们原本还想抓几个活口,可他们都宁死不降,最后剩的几个,自陆柄以下,全都是拔剑自刎,所以,我们的兄弟死了九个,伤了二十七个,就连猛龙,也挂了彩!” 孟龙符哈哈一笑:“皮外之伤,不妨事。” 刘裕点了点头:“以后还是要当心点,妖贼凶残,悍不畏死,不必逞一时之快,能弓弩解决的,尽量不要近身格斗,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敌军没有?” 向靖看向了站在另一边,背着大弓的檀道济:“道济,你说吧。” 檀道济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们是根据村民向导的指引,在半路就盯了这伙去富平村的妖贼,为防万一,还在后面监视了一刻钟之多,确定他们没有后援,才去消灭他们的,大概是这段妖贼四处掳掠没受到攻击,所以胆子也大,在那盘溪十字路口,只半个时辰,就有十几股妖贼分别去了各村,大概他们根本也不曾想过,我们会主动出击,灭其一路的。” 孟龙符笑道:“他们是想靠响箭和信号来引援,那陆柄一受攻击,身边的弟子就想放信号,给道济眼急手快,直接干掉了,不然的话,恐怕我们回来的路上,会遇到敌军的其他援军,那样还会杀得更痛快点。” 鲍嗣之的嗡声在一边响起:“你们是杀痛快了,可是这样置我们海盐民兵于何地?刘参军,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话音,鲍嗣之恨恨不平地,在十余名小校的跟随下,大步而入,向靖不满地说道:“鲍嗣之,你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吗?对上司这样大呼小叫,是想挨军法吗?派谁出击,不派谁,这是刘参军作为主将的权力,要给你什么交代?” 刘裕摆了摆手,阻止了向靖的继续发话,说道:“鲍县尉,这是我们跟随孙恩来此之后的第一战,首战必胜,要有十足把握才行,向军主这回带去的,都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北府精锐,又有当地向导,所以这回就没叫你去,下次有这样的战机,是不会少了你们的。这次的斩获,就分你们一半,包括这陆柄的首级,也算在你头上,你看这样如何?” 向靖的脸色一变,开口道:“寄奴哥,这可不行,这不符合…………” 刘裕伸出手,示意向靖收声,然后正色道:“我说过,这一战的出击,不计斩获,由我统一分配,有人有意见吗?” 向靖勾了勾嘴角,脸上的不满之色一闪而过,扭头站到了一边,而他的部下,也都摇摇头,神色回复如常。 鲍嗣之先是一愣,转而冷笑道:“刘参军,你把我鲍嗣之看成什么人了?不去作战,却来抢功的小人吗?我告诉你,我鲍嗣之为人堂堂正正,自己的军功,就要自己去争取,不需要别人来施舍,这些首级,原样奉还!” 他说着,飞起一脚,把陆柄的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就踢向了刘裕,刘裕伸出手,稳稳地一接,这颗来势如流星般的脑袋,就停在了他的手中,他叹了口气,掷首于地:“鲍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檀凭之的声音在一边冷冷地响起:“鲍嗣之,不要给脸不要脸,为什么让向军主带北府兵过去,你自己真没点数吗?” 鲍嗣之的眉头一挑:“檀瓶子,你想说什么,敞开说吧,这一路来,就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倒是希望你跟那向铁牛一样,有话放在明面上来。” 檀凭之的眼中光芒一闪,走上前去,刘裕低声道:“瓶子,别这样。” 檀凭之朗声道:“寄奴,我这是为了大局,一味的迁就起不了作用,军中还是得有军中的规矩,要不然,我们北府兄弟也有气难平。有的话,你不方便说,就交给我吧!” 刘裕叹了口气:“好吧,注意分寸。” 檀凭之走上前去,对着鲍嗣之,沉声道:“鲍县尉,咱们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天天同吃同操练,你觉得你的州郡民兵,和我们北府战士,战力相比如何?” 鲍嗣之咬了咬牙:“我知道你们北府兵装备精良,战力强大,但这就是你们剥夺我们战斗权力的理由吗?我们也是战斗部队,不是民夫,辎重兵,我们同样也应该上阵杀贼的,而且,海盐民兵不是没有和妖贼打过,我手下的每个人,都跟妖贼真刀真枪的干过,又熟悉地形,今天这种伏击作战,你们能赢,我们一样也可以!” 檀凭之哈哈一笑:“你真的以为你能赢?别的不说,就说在突击之时,陆柄第一时间让身边人放信号,请问你的手下,包括你在内,有哪个人有这个反应速度,有这个箭术和准头,能在百步之外,一箭毙贼,让他发信号的机会也没有?鲍公子,你有这本事吗?” 鲍嗣之的脸色通红,大声道:“让他发信号就发,我们几百人突袭,一定可以迅速地击毙妖贼,然后在贼人援兵赶来之前撤离,这点,我有信心!” 檀凭之冷笑道:“也许你是可以付出上百人伤亡后撤离,可是富平村的百姓呢?你是准备再把他们扔下,让他们给妖贼泄愤分尸吗?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民众?”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笑脸相迎为团结=== 鲍嗣之瞠目结舌,嘴一张一张地,却是说不出话来,久久,才恨恨地说道:“就你们北府军厉害,行了吧,我们海盐民兵都是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然你们这样看不上我们,那还呆在一起做什么?刘参军,告辞了!” 檀凭之的脸色一沉:“鲍嗣之,你搞清楚,你是配属给刘参军所部的,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只凭你刚才说的话,就可以对你军法处置,别以为你身为鲍县令之子,又有个士人身份,军法就不能处置你!” 鲍嗣之哈哈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檀军主,你怕是忘了一件事吧,对于我配属,协同你们北府军的军令,只限于在海盐境内,可这是哪儿呢?” 檀凭之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一时间,无言以对,刘裕缓缓地站起了身,对着鲍嗣之说道:“鲍县尉,我从没有用军令,上下级来压你,既然是在一起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同袍,就应该注意团结,如果对战友都心存怨言,互不信任,面对强敌,又如何能打胜仗呢?你在我这里,无论是在沪渎还是在海盐,都来去自由,我不会用军令来约束你,请不要误会。” 鲍嗣之哈哈一笑:“想不到刘参军居然会说这样的话!看来,你还是挺识大局,知道在吴地,离了世家的支持,寸步难行的道理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给我们立功的机会呢?” 刘裕淡然道:“我们都是军人,要考虑到关系,但更要考虑到打赢才是第一位,敌情未明时,首战用战斗力强的北府兵,既可保证胜利,也可以挫敌锐气,我们这次几百里路,追击妖贼,是为了把他们全部消灭,一个不留,后面有的是仗要打,也需要北府兵,海盐民兵,沪渎守军共同出力,鲍公子何必担心战斗的机会不足呢?” 鲍嗣之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刘参军,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早就听说你刘寄奴处事最是公平,深得兄弟们的信任,今天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好吧,那这次首战不用我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下次作战,是什么时候,可千万别再拉下我们啦。” 刘裕微微一笑:“敌军这次吃了亏,会有两种反应,一是疯狂地想要来我们军营前挑战,报复,二是直接拔营而去,找机会上船离开。” 檀凭之勾了勾嘴角:“这两个反应完全不同啊,为何会是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裕的身上,刘裕看向了檀道济:“道济,你同意我的分析吗?” 檀道济点了点头:“寄奴哥的分析,深合兵法。如果敌军判断自己仍然占有优势,那就会想办法摆脱这种一城一营的困境,集中兵力攻击一头,我军的野战能力远远强过沪渎守军,所以不排除敌军集中兵力,强攻我们大营的可能。但是寄奴哥威名远扬,句章和海盐两战,已经震慑敌胆,如果我们坚守不出,想必敌军也不敢强攻,而是想尽办法想要诱我们出战。” 鲍嗣之不服气地说道:“那我们就可以出营跟他们决战,现在我们胜了一阵,士气正盛,有什么不可以的?” 刘裕摇了摇头:“我们营中的兵力不足,跟沪渎要塞又被隔断,缺乏联系,真要出战,很难指望沪渎的守军能从背后支援,再说,我给袁太守的建议是坚守不出,万一敌军佯攻我们军营,却埋伏主力,伏击沪渎出击的守军,那就会有大麻烦了,所以,坚守不战,就是胜利,这点对我们,对沪渎守军都是一样。” 鲍嗣之点了点头:“那贼军绕道出海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兵力占优,为何要离开?”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这回妖贼上岸,是想攻取建康,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水陆并进的打法,派精锐的陆军上岸,想要一举打通从句章到海盐再到沪渎的通道,调我军主力集中于会稽到吴兴一带,然后突然转攻沪渎,在这里和舰队会合,得到辎重和粮草,然后沿江而进,直取建康,在取建康之前还可以先打下京口,控制北府军将士的家属,只要北府军一倒戈,那大晋必亡,所以,我这回在三处的打法,都是利用城防,拖住贼军,延缓其速度,为我们的大军集结,争取时间。这回如果不是因为鲍公子执意来此,我这会儿也应该在沪渎城内,也就不用担心守城的问题了。” 鲍嗣之的脸色微微一红,转而沉声道:“可是不会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你的想法来的,妖贼这一路上祸害百姓,我们作为军人,有守土之责,完全不管不顾,也会有损军心士气,实在不行,妖贼带着这些百姓和战利品上船而去,我们就会是千古罪人!”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如果妖贼真的想要逃跑上船时,我们就要追击了,鲍公子,你放心,如果追击妖贼,我会以你为先锋的。” 鲍嗣之抚掌大笑:“你真的会以我为先锋吗,可别骗我啊。” 刘裕微微一笑:“军中无戏言,鲍公子,你去好好准备吧,随时可能会出击中的。” 鲍嗣之得意地一转身:“兄弟们,我们走,磨好你们的兵器,准备杀贼立功喽!” 随着鲍嗣之和他部下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向靖气哼哼地说道:“寄奴哥,我就不明白了,为啥你要这样惯着这小子!” 刘裕叹了口气:“我不这样拉拢他,他真的会带着手下去跟妖贼拼命,他一死事小,若是妖贼拿着他们的尸体和装备摆在沪渎城下,城中的军心士气都会受动摇,袁太守可能会因为冲动和愤怒而出城决战,那就全完了。我料妖贼不会直接逃跑,而是会挑战,所以,这一阵,我们只要坚守不战,撑到刘大帅他们大军前来,就有转机了!”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妖贼连夜拔营走=== 正说话间,魏咏之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寄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魏咏之:“兔子,你怎么会来?!” 魏咏之一身樵夫的打扮,浑身上下被汗透湿,飞奔而入,一把就抢过了向靖腰上挂的一个酒囊,大口地嘴里灌,所有人都知道魏咏之有神行太保之称,动若脱兔,可日行四百里以上,但也会在长途奔跑后有脱力的现象,急需饮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鲸吞牛饮的魏咏之身上,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向靖粗声道:“兔子,你慢点,我这可是烈酒,你一下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魏咏之把酒囊里的最后一滴酒也灌进了肚子里,这才把空酒囊向着向靖一扔:“不够烈,奶奶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看向了魏咏之的身上,两道布条所裹的手臂与大腿处,隐有血丝渗出:“怎么回事,挂彩了?” 魏咏之抹了抹唇上的酒滴:“不妨事,妖贼在半个时辰前退军撤围了,我觉得奇怪,就出城跟在后面观察,没想到他们还设了断后的伏兵,给咬了两口。” 刘裕讶道:“居然还有人能伏击到你,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魏咏之勾了勾嘴角:“妖道之中有很厉害的人物,无声无息,也没有一点气味,十五个人,就埋伏在一片林子里,我居然没有察觉,要不是跑得快,恐怕就交代在那里了。” 刘裕沉声道:“他们中有身手很好的弟子,正面作战,短兵为主的这些人并不用太担心,但这种伏击,偷袭就厉害了。以后我们千万要当心。你能逃出来就是好事,现在妖贼撤围西去了?” 魏咏之正色道:“不错,起码我在遇埋伏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甚至他们分兵去掳掠的那些队伍,一路之上也多是刚刚撤回,看样子,这回他们是让那些小股部队佯装去抢劫,而大部队却是留下空营,连夜西进。” 刘裕咬了咬牙:“你又是如何发现他们是空营的?” 魏咏之微微一笑:“沪渎要塞里,有暗道通往城外,那个陈遗,就是袁太守身边的卫队长,每天都亲自出去打探,是他告诉我,贼营之中一夜皆空的。” 向靖哈哈一笑:“寄奴哥,果然不出你所料,妖贼是想往西撤,找地方登船逃跑了。” 檀凭之沉声道:“那妖贼掳来的那几千百姓呢,有没有跟着一起撤?” 魏咏之点了点头:“有,他们把女子装在车上,男丁则一路驱赶,说来也邪门,这些百姓也就给捉来几天,最多不超过两旬,却是一个个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这些妖贼一路行走,都不趁机逃跑,或者是发出声响呢。” 王仲德叹了口气:“吴地百姓,本就多数信奉天师道,平时里这些妖贼也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以收买人心,这些百姓这次不肯进沪渎,就是对天师道抱有幻想而已。铁牛,你救那些富平村村民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样的?” 向靖没好气地说道:“说来气人,这些百姓看到天师道,就是要乖乖地跟着上路,甚至还想帮着妖贼逃跑,倒是把我们看成了敌人,若是他们手里有武器,只怕就会攻击我们了,气得我当时真想杀几个出出气呢。”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天师道之所以能壮大,就在于他们有很多这样的信众,这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后备力量,除山中之贼易,除心中之贼难,这就是我们需要团结吴地的土姓大家和鲍家这样的士族公子们的原因,因为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他们则会长久地留下,如果关系处不好,在这次平叛中结了怨,以后天师道之乱还会再暴发的。” 所有人神色凛然,点头称是。 鲍嗣之的声音从营门外响起:“刘参军这话我爱听,这时候我们是要团结。按你刚才的话,该追击妖贼了吧。” 随着这些话,鲍嗣之带着十余名小校而来,他抚掌大笑道:“妖贼如果带了百姓一起走,那不会走太快,我们正可以全速追击。还可以让沪渎的守军出来配合,一举击灭妖贼!” 刘裕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太冒失了,现在敌情未明,妖贼在后面留下了伏兵,就说明有所准备,说不定,他们是故意用移营之计想引我们追击,好设伏击灭的。” 鲍嗣之冷笑道:“这时候用什么移营之计啊,他们可是兵力有优势,强攻我们还差不多,还用得着让小股部队抢劫各村,来吸引我们注意力?他们就是想跑了,如果不追击,那就是坐视妖贼带上上万百姓坐船出海,那这纵敌责任,谁来承担?”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开始权衡起利弊,魏咏之勾了勾嘴角:“鲍公子说得也有些道理,如果让妖贼西出百里,在京口东面飞云滩那里上岸,可就追不上了。我愿带五百精兵先行探路,如果遇有埋伏,也能发觉。” 刘裕摇了摇头:“你这回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发现妖贼的埋伏,他们的伏击水平很高,上次琰帅就是全军通过后,自己留在后军时给人伏击,这一路去京口,有六七处山谷和密林,极易设伏,我觉得还是持重点的好。宁可无功,也不能冒进。” 鲍嗣之脸色一变,沉声道:“刘参军,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等什么?如果你怕死,那我就先行出击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刘裕连忙道:“鲍公子请留步。” 鲍嗣之也不回头,就站在那里:“你要么派人跟我一起冲,要么就留在这里持重,别的没什么可说的。” 刘裕咬了咬牙,说道:“那就请鲍公子为先锋追击,我派精兵五百,由檀军主率领,与你同行,请你遇到敌军埋伏时,不要力战,檀军主会在你后方三里处,随时设伏,即使是敌军追来,只要看到我们有伏兵,也不敢轻易迫进,鲍公子可以从容退兵。”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海盐民兵轻兵逐=== 鲍嗣之哈哈一笑:“他们急着撤退,最多有小股部队断后而已,怕什么,只要一路追着打,他们一定会自乱阵脚的,我们只需要放手杀而已,就象你在海盐和句章那样。” 刘裕正色道:“这是军事计划,我军兵少,也来不及去调沪渎守军,只能这样打,如果你不执行,那我只有放弃追击了。因为妖贼即使是撤离,那一定也是以精兵断后,不是你随便就能对付的,你是先锋,如果交战失败,那我全军锐气受挫,也谈不上追击了。” 鲍嗣之不满地勾了勾嘴角,可还是回头行了个军礼:“那就按你说的打吧。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是先锋,这回任何人可别来抢。”说到这里,他看着檀凭之:“你在后面设伏接应就行了,别的不劳你费心!” 他说着,笑着一挥手,带着十余名手下,走出了营门,檀凭之的眉头深锁:“让他当前锋追击,真的可以吗?” 刘裕的面色凝重:“所以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在他后方多布旗鼓,设有疑兵,不求有功,但求接应,我料天师道这回要么是诱我们追击,要么是会以精兵断后,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鲍嗣之能对付的,所以,我必须指望你了。” 檀凭之咬了咬牙:“那要不要调沪渎的守军过来帮忙,有四千人,会好打很多。” 刘裕摇了摇头:“不可,如果敌军是移营之计,沪渎一旦兵力不足,被他们水陆夹击,必破无疑,兔子,你现在还能跑不?” 魏咏之刚要开口,手臂之上的纱布就滑落下来,这时候大家都看得清楚,一道刀痕,伤及见骨,即使是行军活血散在伤处抹了厚厚一层,仍然止不住地渗血,这一下,魏咏之终于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直冒,几乎要晕了过去。 刘裕连忙上前一个箭步,扶住了魏咏之:“兔子,叫你别逞强,伤这么重还不说。” 魏咏之的嘴唇翻了翻,尽管不是以前的兔唇了,但仍然露了两颗大黄牙在外面,他吃力地说道:“我,我不想要你们,你们担心。” 刘裕咬了咬牙,对着两个上来架起魏咏之离开的医士说道:“你们要小心,把魏军主送回海盐,好生照顾。” 当大家目送魏咏之被抬离营地后,刘裕的眉头深锁:“缺了兔子,这会儿只怕联系不到沪渎要塞了,也罢,这战只要他们紧守要塞就行,不用做什么,我们继续追击即可。瓶子,你迅速挑选五百精兵出发,我会集合剩下的人马,迅速跟上。” 檀凭之点了点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他正要拔腿向前,刘裕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紧紧地盯着他:“记住,一定要带着鲍嗣之活着回来。” 檀凭之勾了勾嘴角:“明白了。”说着,他就向前走去,顺手指着一边的军校群中,点起名来:“阿韶,道济,元德,小钟,赤特,都带上你们的人,跟我来,半刻钟内,咱们就要出发!” 向靖不满地看着刘裕:“寄奴哥,你好偏心,这种好事让瓶子哥去,不让我去。” 一边的蒯恩哈哈一笑:“铁牛,你这不刚打过一仗吗,又要立功?分点机会给我们好不好,你看,我一个妖贼还没杀到呢。” 刘裕的眉头紧锁,看着檀凭之离营而去,而在他们之前,鲍嗣之已经集结起了那些海盐民兵,连辎重也不带,提着刀枪就上路了,甚至不逞严格的行军队形,也不先派斥候,就一路向着西北而去,很快,两路人马,一先一后,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刘裕沉声道:“我的感觉很不好,大家千万要当心,现在听我的号令,集结队伍,留下五十人防守营地,其他人带辎车而行,以大车护住两翼,中间两路纵队行军,每人持两支火把在手,尽量散开,明白吗?” 向靖的脸色一变:“夜间要这样行军吗?这会让敌军发现的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至少显得人多势众,没什么坏处,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再出发,敌军如果看到我们,就不会注意到前方偷袭的两支人马,但愿这样能让鲍嗣之他们得手。” 蒯恩没好气地说道:“寄奴哥,你这样创造机会让姓鲍的小子立功,他可不会感激你。” 刘裕摇了摇头:“这一战我感觉不好,不觉得会有什么功可立,你们也一定要抛弃任何轻敌的想法,庆之,这里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一直戴着狐皮耳套,站在一边的沈庆之微微一笑:“我会在这里,等着大家凯旋归来的。”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周围各营,已经在匆匆集结,穿甲持械的军士们,沉声道:“北府兄弟,我们走!”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将明,沪渎西,八十里处,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急行向着西北,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黄巾包头,身着皮甲,手持的兵器,枪矛杆子都是木制,只有尖头才是铁制,一看就是吴地这里的州郡民兵的打扮和装备。 鲍嗣之骑着一匹黄马,在这支队伍的边上,不停地说道:“快,快,快,再快一点,海盐壮士,报仇的时候到啦,你们的妻女,就在前面,而那些祸害他们的妖贼,也在前面,现在他们想把你们的女人,都带上船去,要是这样,你们就永远见不到她们啦!” 一个队正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贱人,居然不自尽,留她们何用,跟妖贼一并杀了!” 鲍嗣之笑道:“吴千球,你老婆是以前当兵讨贼后捡来的女子,杀了不心疼,可是别人有不少妻女不是你这种情况,那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全都得杀了你不怕他们跟你拼命啊!” 吴千球恨恨地说道:“那我杀自己家的贱人好了,鲍头儿,咱们这回要是立了功,你还得再发给我一个新的才行。” 鲍嗣之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你这种气势,只要打赢了这仗,军功,装备,钱粮,女人,应有尽有,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以伏对伏救嗣之=== 听到这话后,所有人的奔跑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另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军士,对着鲍嗣之说道:“县尉大人,咱们,咱们这么追上去,真的能打得过妖贼吗?我们,我们才一千多人哪。” 鲍嗣之哈哈一笑:“你小子懂什么,现在妖贼是在逃跑,我们是在追击,又是黑夜之中,他哪知道咱们的数量,到时候只要咱们这么一冲,他们就会作鸟兽散,剩下的,就是收人头啦。对了,这回他们还抢了不少别的地方的女人,你们可以抢来替换以前给抢走的那些,谁抢得多,就是谁的!”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前方百余步的一片草丛之中,一片火光大作,无数的蓝衣天师道剑士,从草丛中跳出,鲍嗣之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他的呼声在夜空中回荡:“不好,有埋伏!” 只见草丛之中,灯火大盛,为首一员全副锁甲的武将,手持大刀,正是那叛将张猛,他面带狞笑,吼道:“果然不出我家三教主所料,官军果然追击而来,道友们,狠狠地杀啊!” 随着他的话,从他的身后,射出一排密集的箭枝,鲍嗣之的部下民兵,冲在前面的,如同被风割倒的稻草一般,瞬间就倒下了数十人,余者也顾不得再去前方抢钱抢粮抢女人了,掉头就跑,鲍嗣之趴在马背之上,转头就向后奔去,一边奔,一边高声叫道:“快,快撤!” 张猛哈哈一笑,一挥手,身后的两千多伏兵,从草丛中蜂涌而出,也不成队列,就跟在海盐民兵之后百余步的距离,向前追击,他们多数身着皮甲,手持刀箭,行动迅捷如飞,路过那一堆被射倒的海盐民兵处,有十余名伤者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正要磕头求饶,却被身边最近的天师道剑士们长剑一刺,穿心而出,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就气绝而亡。 张猛一边狂笑着,一边手中长刀挥起,一颗首级如西瓜一样地在地上滚去,而跪在地上的尸体还没有倒下,在他的身边,几十个最前面的剑士还想再向前追击,却听到一声低声号角之声,他们脸色一变,向后看去,只见徐道覆的手里拿着一个号角,刚才正是他所发,其他的天师道剑士们跟在他的身后,张猛和那些正要追击的剑士们也只能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徐道覆的身前,先是行礼,再重新列阵。 徐道覆停下了脚步,在他的身前,一个伤兵还在地上艰难爬着,这个伤兵的背上插了三根羽箭,正是那吴千球,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他,现在已经是奄奄一息,扭动的身躯之后,这一路上,已经是十余步的血迹,刚才这吴千球冲得太快跑在最前,所以也是率先中箭,求生的让他一路爬到这里,却是给那徐道覆抬起一脚,重重地踩在腰上,吴千球这一下口中鲜血狂喷,却是再也爬不动了。 徐道覆的手中大杵,顶在了吴千球的背上,也不看脚下的这个待宰羔羊,目光投向了黑夜之中的前方,那还在奔行的千余身影,在他的身边,张猛面带谄笑,说道:“三教主,果然不出你所料,官军想来追击,给我们迎头痛击,一下子就逃跑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全速追击,把他们斩尽杀绝?” 徐道覆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看起来不是北府军,倒是州郡民兵,不知道为什么刘裕会让这种货色打头阵,只怕是会有埋伏,我派你们在这里伏击,只要击退追兵就行,不需要冒这个风险,张师弟,带着你的部下先走,不要跑得太快,只要尾随敌军后面即可,保持好距离,若遇埋伏,速退,如果十里之后仍然没有伏兵,再杀了这些家伙。” 他的眼中杀机一现,手腕一发力,巨杵向下一沉,把吴千球的整条背梁骨,都砸得粉碎,连同他的五脏六腑,尽成脓水,吴千球的前半身无力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张猛哈哈一笑,一挥长刀,带着手下两千多人,就往前冲去。 徐道覆把这把血淋淋的大杵往肩头一扛,大步流量地向前走去:“走,随我追杀敌军!” 正当张猛追出了三里左右,眼前的那些奔逃的海盐民兵们,钻进了一片树林之中,张猛停下了脚步,天色已经微亮,一抹晨曦投在林间,林中影影绰绰,看不出什么情况,一个香主对张猛说道:“张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咱们继续追击啊。” 张猛摇了摇头:“此处易于伏击,当时我们路过这里时,也曾想作为伏击点,若是贼人在这里有埋伏,我们贸然进入,会吃大亏,传令,绕林而走。”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到林中一阵金鼓之声大作,树梢之上,草丛之中,顿时闪出了无数的旗帜,数不清的人影在林间来回地奔走,而百余支劲弩,呼啸而出,直奔天师道弟子而来,站在前排的百余名剑士连忙抽剑格挡,但这些弩矢射速太快,远强过一般的弓箭,最前面的十余人,甚至来不及挥舞长剑,身上就出现数个血洞,口血狂喷,仰头便倒。 而林间响起震天的喊杀之声,梆子声,锣鼓声响成一片,无数个嗓子在同时吼道:“休要走了妖贼,杀啊,杀啊!” 张猛的脸色惨白,连忙道:“不好,果然有埋伏,撤,快撤。”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跑,也不管身后的情况,几个亲兵在他的背后,拼命地挥舞着盾牌,为他格挡着林中蝗虫一样飞来的箭矢,而在他的身后,蓝衣剑士们不时地有人中箭中弩倒地,余者几人一组,一边挥剑,一边舞盾,交替掩护着撤离,连地上同伴的尸体也不管了,更不要提以弓箭还击,眨眼的功夫,刚才还追到林外的两千多天师道弟子,就跑得一个不剩,除了地上的六七十具尸体和二十多个在血泊中翻滚,哀号的伤兵,大地又恢复了平静。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轻狂公子返身追=== 鲍嗣之从林中飞奔而出,手中的长矛一阵疯狂的穿刺,把在地上的那二十几个天师道的伤兵,全部刺死,剩下的最后一人,吃力地想要举剑反击,鲍嗣之一声狂吼,大枪变刺为抡,枪杆卷起地上的一阵尘土,重重地砸在了这个天师道弟子的脑袋上,把他的这颗首级,如同砸烂的西瓜一样,打得粉碎,红色的血浆和白色的脑花子,溅得鲍嗣之满身都是。 一个本来在地上卧倒不动的天师道剑士,突然暴起,他的胸口插着一枝长杆狼牙箭,穿心而入,谁都知道不可能活得成了,在地上装死,就是为了这一个,他的手里举着血淋淋的长剑,直刺鲍嗣之,双眼圆睁,怒吼道:“一起死吧!” 鲍嗣之脸色大变,大枪刚刚抡出,一时插不回,而脚下被一具尸体绊着,匆忙间想要转身,却是怎么也动不了,眼看这支长剑,离他的腰间不到半尺了,他甚至隔着甲胄,就能感受到那阴冷的杀意! “呜”地一声,一枝长杆狼牙箭,随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如流星般赶到,一箭正中那剑士的手腕,他的整根腕骨,都被击得粉碎,长剑再也把持不住,“当”地一声,就落到了地上。 那人一脸地不甘,在倒地的一瞬间,右手从靴筒中一拔,一支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抄在了手中,就要向鲍嗣之掷去! 又是一箭飞来,这一次,直接钉穿了他的咽喉,喉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这下,他的匕首也落了地,右手虚空想要向咽喉探去,刚刚伸出,就吐出了舌头,一命呜呼。 鲍嗣之终于从死神面前走过了两遭,他回过了神,举起手中的长枪,在这个想要偷袭自己的天师道剑士身上,一阵疯狂的扎刺,随着每下的刺击,长枪拔出之时,一飚血箭都会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他一边扎,一边吼道:“死吧,妖贼,小爷送你长生!” 檀凭之缓步从林中走出,他手中的大弓弓弦还在微微地震动着,刚才的那两箭,就是他所发,他一边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第三箭,扣在手上,一边对鲍嗣之说道:“鲍县尉,你什么时候能用点心别这么冲动。下一次,我可未必能救得了你。” 鲍嗣之恨恨地在那尸体之上扎了最后一枪,然后飞起一脚,把这具早已经变成一堆肉泥,看不清形状的尸体踢得滚了十几滚,翻到了一边,他身后的几个民兵飞奔上去,开始割取这些首级,鲍嗣之把长枪往地下一插,抹着脸上的血沫,沉声道:“这些妖贼,个个该千刀万剐,你不发箭,我也能解决这厮,我早就注意到他了!” 檀凭之摇了摇头:“你不会想说,前面遇伏逃回,也是有意为之的诈败,是把贼军引到我们埋伏之中的吧。” 鲍嗣之哈哈一笑:“没错,就是这样,因为有你们在后面设伏接应,所以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其实那些埋伏的贼人,我也早就看出来了,放慢了速度,所以他们才不会等我们过去之后再动手,而是提前出击,我略施小计,就把贼军的埋伏给试了出来,比起你们的那个魏咏之,看不清埋伏,差点送命,这高下之分,一看就知。” 檀凭之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打仗的本事有你吹牛的本事的一半,也就能横扫吴地了。好了,鲍公子,仗也打了,牛也吹了,前方妖贼有埋伏也试了出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刘参军的后续跟上,再作计较吧。” 鲍嗣之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檀军主,你不会是昏了头吧,妖贼的埋伏已经给我们试出来了,又给我们这样吓走,现在才是我们真正应该趁胜掩杀的时候,错过这次,妖贼必然会上船逃离,我们可就要遗憾终身了!” 檀凭之沉声道:“鲍公子,请你看清楚现状,我们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马,妖贼的追兵都有两千,而且只是你看到的第一道埋伏,你安知他们不会有第二道第三道?现在天色将明,再过一会儿,妖贼就会看到我们的真实兵力,追击前面的那个林子,前面十余里内是一马平川的空地,没有任何可以隐藏兵力的地形,就算你追过前面的林子,靠我们的这一千多人马,你指望能吃掉敌军的几万精锐?怕不是在做梦吧!” 鲍嗣之咬了咬牙:“现在贼军是急着要逃跑,撤离,兵无战心,前面的那个林子,是上船登陆场之前最后一个可以伏击的地方,过了那里,就再无埋伏,妖贼不可能再有后续,只要我们从林中杀出,他们哪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只会吓得四散而逃,就象你们前一阵在句章,也不过几千人马,从城中杀出,直接打崩了数万敌军,我相信如果刘裕人在这里,一定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檀凭之,你要来帮忙就帮,不帮忙也别拦着我们建功立业!” 他说着,回头对着林中吼道:“海盐男儿,跟我杀贼,有落在最后面的,军法从事!” 在他说话间,几个亲兵从林中牵出了那匹白马,鲍嗣之一跃而上,把那杆长枪往地上一插,早有一个亲卫又递过了一杆长枪,他哈哈一笑,跃马而出,向着张猛等人逃跑的方向就追去,而在他的身后,千余海盐民兵,蜂涌而出,也不成阵形,就跟在后面呼啸而跑,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檀凭之的脸色阴沉,手紧紧地握着大弓,一言不发,一边的檀道济走上前来,低声道:“叔,现在怎么办,只怕这次,他会吃大亏。” 檀凭之咬了咬牙:“没办法,这回他是先锋,我是帮忙的,还得管他的死活,不能误了寄奴哥团结吴地士人的计划,罢了,随我来,不管怎么说,也要有个照应才是。”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天师道偷袭剑士身上,叹了口气:“这些妖贼,都是精锐,悍不畏死,两百个人就足以解决鲍嗣之的这些废物了,实在不行,起码要把姓鲍的抢回来。走吧!”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无脑公子逢林入=== 密林之中,徐道覆神色平静,看着满头大汗,一脸愧色的张猛,微微一笑:“张师弟,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张猛咬了咬牙:“末将一时大意,中了晋军的埋伏,未能追击逃敌得手,还请三教主治罪。” 徐道覆摆了摆手:“你试出了敌军的虚实,有功无过,下去吧。” 张猛讶道:“可是,可是敌军的追兵就在后面,他们是趁胜追杀,我们这里的埋伏已经撤了,还请允许末将率部在这里抵抗,不管怎么说,起码要保证三教主你的安全。” 徐道覆的嘴角勾了勾:“让你追击的时候,这些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你恐怕还没有看到,在那小林之后,五里左右的地方,还有大量的火把,如同一条长龙,在后接应,那恐怕才是晋军真正的主力,你先退下吧,我这里有足够的人马来付敌军的追击。” 张猛点了点头,一挥手,身边的数百名弟子,跟着他从大道之上飞快地奔下,而拖在林外的弟子,则是避开了大路,直接从草丛之中穿行,整个林间大道之中,只剩下了徐道覆和三十余名亲卫,当道而立,徐道覆勾了勾嘴角,坐在了一部胡床之上,驻着那柄金刚大杵,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林外的方向。 小林之外,一阵马蹄声响,却是那鲍嗣之,带着二十余名亲兵护卫,先行而至,他的手中那柄新换的长枪,也是枪头一片血红,可见这一路追杀过来,斩获也不在少数,这从他连人带马身上那淋漓的血迹,也可以得到印证。 而在他身后两百多步的地方,大批的海盐民兵,已经跑得不成队形,从前锋到拖在后面的后卫,相隔足有两百步之多,至于侧翼的掩护,斥候这些,更是无从谈起,甚至有些人一路奔,一路在捡地上战死的敌军士兵身上的兵器与甲胄,甚至有些人已经为了抢一具皮甲,开始叫骂动手起来。 鲍嗣之却是懒得管身后的这些情况,他正杀得兴起呢,眼见前方的张猛等人,钻进了林中,不见踪影,他也要直冲而入,身边的一个护卫,也就是给他提上新长枪的那人,连忙说道:“公子且慢,兵法有云,逢林莫入啊,这正是我们第一次给伏击的地方。” 鲍嗣之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怕什么,在这里埋伏的妖贼都给我们一路追杀,难不成他们还有第二层埋伏不成?兄弟们,只要冲过这片小林,前面就是海云浦了,从沪渎到京口,那是唯一可以大规模上船的一片滩涂,妖贼现在都在那里,只要我们跟着追杀,一定可以让他们自乱阵脚,剩下的就是放手大杀啦,随我冲啊!” 那名亲卫急道:“公子,小心为上,现在我们后援未至,就我们这几十个人,后面的兄弟还拖了有一里,檀军主的部队更是在一里开外,就这样进去,哪怕是前面的敌军返身回战,我们也要吃大亏啊。” 鲍嗣之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恨恨地一击马鞍:“这帮笨蛋,只会占小便宜,也罢,快点叫他们跟上,再有抢劫辎重军械者,军法从事!给姓檀的发信号,就说要是因为他动作慢误了军机,一切责任由他来负!” 林中传来徐道覆那嘲讽的笑声:“久闻海盐鲍公子有勇无谋,一身的肌肉都长到了脑子里,看来百闻不如一见啊,连勇气,也没那么高。” 鲍嗣之的脸色一变,周围的亲卫连忙挡到了他的面前,嚷道:“不好,有埋伏,公子速退!” 鲍嗣之喃喃道:“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应该听过,难道,难道是…………” 徐道覆哈哈一笑,那大嗓门如金铁交加,配合着门牙漏风时的含混不清的口齿,从林中传来他的声音:“不错,我就是神教三教主徐道覆是也,鲍嗣之,上次山阴城一战,让你逃掉了,怎么样,想我了没?” 鲍嗣之的脸微微一红,在吴地最早的战斗中,他曾经率部援救过山阴城的王凝之,结果还没到山阴城就给徐道覆打得大败,仅以身免,所以对这个战场上的巨人,又恨又怕,也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鲍嗣之咬了咬牙:“徐道覆,你有种出林跟小爷大战三百回合,躲在小林子里,藏头露尾的,不算好汉!” 徐道覆的冷笑声,随着林间的风儿传来,伴随着薄薄的晨雾,透出一股诡异:“你不是想去海云浦追杀我们大军的吗?怎么,连这黑虎林也不敢进,那还谈什么建功立业?我告诉你,这里只有我和一百亲卫,你若敢进来,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若是不敢,那我可就上船走人了,你以后想报仇,怕是不会再有机会啦。” 鲍嗣之双眼圆睁,恨得牙痒痒,狂吼一声:“徐道覆,你休得嚣张,小爷这就来取你狗头!” 他说着,一提银枪,两腿一夹马腹,直接就冲进了小林之中,一边的数十名亲卫拦之不及,也只能跟着他冲了进去,而在他们的身后,千余名狂奔不已的民兵,也跟着一窝蜂似地冲了进去。 檀凭之带着部下,按标准的四列行军纵队,在鲍嗣之后急行,眼看着鲍嗣之冲林而入,他大叫一声:“不好,前方怕是有埋伏,要中计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啦!”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檀道济就迅速地打起了旗语,身后的五百多名铁甲战士,全都由稳健的行军队列,转而了冲锋队形,五人一组,结为小队,三人形成箭头冲锋在前,二人在后继之,散开一里左右的正面,向着这黑虎密林,直冲而去,薄雾将他们的身影渐渐地淹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密林之中,鲍嗣之拍马舞枪,他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徐道覆的身影,大马金刀地坐在胡床之上,周围的二十余名弟子持剑而立,甚至没有盾牌掩护,鲍嗣之大吼一声:“拿命来!”举起长枪,对着三十步外的徐道覆,就是全速冲刺!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中伏身死累三军=== 徐道覆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就这样坐在胡床之上,杵着金刚杵,一动不动,直到鲍嗣之冲到他面前十五步左右的距离,那呼啸的风声,如同锋利的刀,划过他的脸,把他的虬髯,长发连同白色的盔缨一起吹起时,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同情的光芒,看着鲍嗣之的眼睛,就象看着一个死人。 鲍嗣之微微一愣,突然,他的面前,地底之上,翻起了一整张木板,直奔着马头就来,而木板之上,遍是钢钉,就在他前方不到三步的位置立起,顿时,徐道覆的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只有那可怕的钢钉,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晃着。 鲍嗣之这一下,全身的汗毛都跟那钉板一样竖了起来,他原来一直想着会有陷马坑绊马索之类的东西,随时准备着勒马跳跃,可没想到,来的却是这玩意,饶是他身经百战,仍然是一下子慌了神,眼见避无可避,又是变生肘腋,变向,跳跃皆不可能,他双脚一点马鞍,整个身子冲天而起,就在他的脚底堪堪地越过那呼啸而来的钉板的一瞬间,就听到身后的马儿传来一阵悲嘶之声,伴随而来的,则是重重的利刃扎入皮肉,以及马儿撞上钉板的那一系列的声音,不用看,只从身后的这些响声,就会知道,那匹可怜的战马,全速撞上这样的一整块钉板,会有多惨。 可是鲍嗣之已经顾不得去管这些了,现在他的身体冲在空中,长枪抄在右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在面前的徐道覆,这一下飞跃,应该可以一枪贯敌吧,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鲍嗣之的血液,却在这一刻凝固了,因为他发现,徐道覆的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了十个手持连弩的弩兵,三连发的步兵弩,全都指向了自己,而二十只冷芒闪闪的眸子里,尽是死意。 “啪”“啪”“嗒”“嗖”,弩机扣动的声音,连同弩矢飚射的破空之声,几乎是同时发出,伴随着弩弦振动与弩臂轮转时的机簧之声,鲍嗣之在空中,身体完全无法作任何的机动,几乎就是一个现成的靶子,五步的距离,给这些弩矢集中攒射,那惨状,超过了身后的那匹座骑,整个人在空中,几乎给打得是血肉横飞,这些四石的强力连弩的威力,甚至直接把他整个人打穿,三十枚弩矢中,至少有二十枚在他的身上开了血洞,甚至,从这些血洞之中,那喷射而出的血液后,隐约可以看到,在他身后几十步的地方,跟在他身后的军士们,已经跟林中的树上,地底,草丛中冒出了鬼魅一样的天师道剑士伏兵,杀成一团的景象。 “啪”地一声,鲍嗣之的右手,齐肘而断,那是被三只弩矢,集中打在内肘关节处,以避免他在空中最后垂死挣扎时,再掷枪一击的可能,而那杆银枪,连同这半截断肘,都落到了地下,紧接着,是他的身体,已经给打得如同一堆搅烂的烂泥,看不清骨骼,肌肉还是内脏,就是这种血肉模糊的一团,散到了地上,只有脸上,因为没有挨上一矢,反而成了全身唯一一处完好的地方,还没有咽气的他,脸上的肌肉和表情还在变化着,七窍之中鲜血直流,嘴微微地开合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徐道覆缓缓地站起了身,他的那把金刚大杵仍然放在地上,手里却是抄起了一把六石大弓,那正是在乌庄一战中,用来射刘裕的那杆,看起来,弓弦进一步地加粗了,这个巨汉的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缓缓地,在鲍嗣之的面前,拉起了大弓,搭上一杆足有三尺长,矢尖足有五寸的巨箭,搭箭上弓,就在鲍嗣之的面前张到最满,鲍嗣之的眼中闪出了一丝恐惧,要不是现在说不出话,甚至可能会求饶,毕竟,蝼蚁尚且偷生,这一刻,这个基本人性,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鲍嗣之,你连死在我手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眼中突然冷芒一闪,瞬间举起大弓,对着远处就是一箭飚出,在长箭离弦的一瞬间,他的声音也迎风怒吼:“你还可以!” “呜”地一声巨响,这一箭破空而出,鲍嗣之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看到,离徐道覆这一箭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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