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相处,了结恩怨……” 张行头皮一麻,想了一下,拿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这才正色相告:“不瞒殿下,下官在二征东夷时遇到了分山君和避海君,受到了惊吓,忘记了战前所有事端……若是下官与殿下之前有什么缘分,还请殿下从新来讲。” 曹铭诧异一时,但片刻后,语气更加艰涩:“如此的话,我就更惭愧了……但不要紧,我们是之后见的面。” 张行彻底懵住,这到底是什么鬼?不是恩怨吗?你惭愧什么? “你知道,我为何要来此地吗?”曹铭见状,缓缓来问。 “圣人因为殿下之前在太原时,天然聚集了晋地文武,虽然知道是理所当然的情形,但心中依然不爽利,想让殿下与晋地官吏、军民远一点?”既然问到了,张行也懒得假装不知道,更何况他此刻心乱如麻,只是强做镇定。“所以这次北上,名为总督,实为发配、隔离、监视,等太原那边妥当了,甚至回东都了,才放殿下回去?” “是也不是。”曹铭平静做答。“大略是这个意思,但从道理上讲,父皇这番安排也是真有效用的,因为我真有确保巫族人不能轻易再过来的法门……只是伤害极大、而且十之八九不能成罢了。” 张行茫然一片。 “你认得这把剑吗?”曹铭着,从身侧取出一把无鞘军剑来。 张行还是茫然,但不耽误他立即作出猜度:“这是惊龙剑?殿下可以以此剑在此地召唤受敕封的真龙?但是一旦使用,伤害极大?而且苦海里的罪龙极为强悍,很可能晋地的真龙也会不应,或者无能为?” “对。”曹铭终于叹气,然后抱着长剑盯着对方一字一句言道。“去年初春,前方二征东夷,后方杨慎造反,一度修为到成丹的我受任少丞,奉圣谕便衣出东都……不要这么看我,当日,正是我持此剑疾行落龙滩,引分山君出动,截断东夷追兵……” 张行已经从头皮麻到了心里,过了好久,目光才从那把无鞘军剑上移开,然后认真来问:“殿下便是那日树下之人?因为召唤真龙反噬,才落得那个下场?” “不错。”曹铭嗤笑一声。“分山君出来之后,我便醒悟,以成丹修为和皇子身份强用此剑号令真龙,半条命没了都是走运……可与此相比,我更心寒父皇之薄情,明明他是皇帝,是宗师,只需要耗费些许修为便可为的事情,却非要我去做?张三郎,你知道吗?皇帝的宗师、大宗师境界,本就特殊,正该去行此事。” “他是忌惮你的修为!”张行脱口而对,同时闪过圣人听闻都蓝来袭后的慌乱。 “何止是修为,早年我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修行出众,还在大哥死后有过非分之想,招揽人才,经营势力,然后被父皇给轻易收拾了,然后才用心在修行上……现在想想,恐怕这才是当日杨慎造反后,父皇惊惧之下决心一箭双雕除掉我修为的根源。”曹铭愈发嗤笑不及。“故此,当日一朝醒悟,不光是受了重伤等死,更是心如死灰……只觉得,既然父要子死,君要臣亡,我便死了算了……倒是你,给了我两个饼子,让我缓到了贪生之念再起。” 张行张口欲言,却无话可。 “自那日见了你之后,我就常常留意打听你的事情,然后猜测,按照你背着那个红山人回家的性情,表面上不,其实应该是心中恨透了我吧?不定还有日后当了宰执,寻到当日唤龙之人,一刀泄恨的想法。”曹铭见状,转而有苦笑之态。“却没想到,毁了你数万袍泽性命的仇人,就曾在你面前,结果你非但没有一刀了结,还给了他两个饼子!” “我现在是你的对手吗?”张行忽然反问。 “不是。”曹铭认真作答。“但如果巫族人不走,或者卷土重来,逼得我按照旨意再唤一次龙,那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这也是我让牛督公请你来的缘故……若是真要死了,就偿你一命。但是话反过来,我自幼于南坡,认定了这条命是君父给的,所以如果不用唤龙的话,我这条命只能是君父收走。” “殿下不过是在废掉所有前途以后,拿这半口气性命跟你那位君父赌胸中半口气罢了。”张行冷冷以对。 “或许吧。”曹铭喟然以对。“但那又如何呢?张三郎,你现在根本不是我对手,没得选。” “所以,殿下叫我来,十之八九还是要羞辱我了?”张行转头看向了已经黑蒙蒙的苦海。“都蓝可汗根本不在意军事得失,围住大魏皇帝,便是他本来想要的结果……现在回去,不定就能趁势与突利和解,甚至结盟,这才是东部巫族最大的追求,怎么可能会短期内折返?” “拿着它。”曹铭忽然将无鞘军剑递了过来。 张行毫不犹豫,接到手中,然后在火堆旁细细来看。 “此剑在你手里,就能确保万一我要用它,你必然在侧,方便将这条命做个报答。”曹铭看着对方,从容言道。“而若是我没有机会再用,就由你来收着……不定能少点波澜……唤龙是有代价的,不光是用剑的人这个钥匙,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关键是还要割地气与龙,这是违逆天道的。” 张行横剑在膝,面无表情,心中微动。 “张三郎,对不住了,但我是皇家贵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前途尽废后念头豁达的结果了。”曹铭站起身来,在暮色中言之凿凿。“不要有多余的非分之想,会误了自己的。” 张行目送对方离开,抬头看了下微微露出一点牙的双月,然后低下头来,将这把剑随意放在一旁,继续盯着已经看不清的苦海发呆。 刚刚曹铭弄错了两件事: 首先,从知道事情原委那一刻开始,张行就没有小气到将所谓仇人这个角色定位在这位齐王殿下身上,此人过于自作多情了。 其次,知道了怎么回事后,他张三郎多余的非分之想海里去了!以至于他现在充满了动力! 正所谓,苦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半月之后,巫族始终没有出现在苦海上,反倒是一场冬雪自苦海上飘来,随着这场雪的到来,幽州总管府最后一点后卫部队也选择了撤离,张行与齐王也接到秦宝亲自带队来传的旨意,南归东都。 一行人归心似箭,但刚过白狼塞,就遇到了披甲的强盗拦路,找他们要买路钱。 ps:大家晚安。 第一百五十四章 浮马行(1) 张行回头看了看尚在视野内的白狼塞,彼处,大魏的旗帜尚在冬日朔风中烈烈作响,再来看这些忽然出现在大路中间的披甲强盗,以及他们身后阻断大路的树木,还有树木后清晰可见的钢弩,忍不住哈出了一口白气。 尊贵的齐王殿下俨然是有些懵逼的,况且那日他自以为是的锋芒微露也只是针对张行的,平日自然要装作一片茫然也不定。 倒是秦宝,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张行。 孰料,张行也只是反过来看他:“你来时还没有吗?” “没有。”秦宝有一一,却面色尴尬。“我来的时候,虽然有了法,但圣驾还没离开太原,上下都以为还会再有言语……” 张行点点头,秦宝见面时其实已经了。 圣驾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云内的,什么观风行殿早被烧了不,也没搞什么车子,真就是早行晚宿,急匆匆的抵达了太原。 然后一到地方便宣布了新的赏赐方法,所谓一千五百的勋位加两百殊勋,结果当时便激起随行上五军士卒的不满,甚至有部分军官拿卫赤之死事,朝廷里有了奸臣,要杀首相苏巍。 虽然此事立即得到镇压,但朝廷也立即改了法,三千勋位加两百殊勋,并且立即转回东都,让所有人回家过年…… 到此为止,禁军方才止住了明面上的动荡,只是私底下还在闹而已。 而根据刚刚在白狼塞那里得知的法,圣驾已经离开太原,继续南归了,张行等人本以为事情最起码从表面上得到了控制,可现在看来,有些东西一旦开裂,那事情的发展恐怕远超所有人想象。 “你们是哪一军哪一部的?” 秦宝等了一会,眼看着齐王和张行都不再吭声,立即打马上前,严厉呵斥。“如何在此处游荡?” 一伙子披甲强盗面面相觑,然后一名为首者昂然上前,露出了一蓬杂乱的胡子:“恁们又是哪一军哪一部的?要是军中伙伴,俺们好商量……可为啥子没披甲?” 口音很重,似乎是本地人而非是关西或者中原人。 “我们是伏龙卫。”秦宝严肃以对。 “伏龙卫是啥,禁军?”那胡子首领当场蹙眉。 “差不多。” “那就对不住了。”为首者彻底冷笑兼释然道。“恁们禁军过来一趟,把俺们这里糟践的不成样子,还引来了巫族人,把北边抢了个精光,结果俺们救了恁们,恁们自家去了太原,还受了赏,高高兴兴回东都享福去了,却将俺们留在这里,还不给俺们一个子……一个人一两银子,就不要你们的马了,否则俺们这二十架钢弩须不认得恁们。” “是汾阳宫的屯军,还是太原屯军,还是之前跟着齐王在太原聚集的义军?”张行忽然勒马向前来问。 那人怔了一下,但还是应声:“俺们是太原义军。” “太原义军为什么没跟着圣驾回太原?”秦宝诧异插嘴。 “过白狼塞就留下了,总得有人沿路守着吧?”那人嗤笑道,但还是稍作补充。“其实俺们也该回太原的,就是不想回去了,想做无本的买卖……” 秦宝还要再话,张行直接点了点头,继续来问:“所以,其实是圣驾直接走了,对晋地的援军没有任何赏赐?” “还能有咋地?”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应声之后立即回头去问身后。“伏龙卫到底是啥?” “都是殿下造的孽。”张行回头相顾,来与齐王话,言辞恳切,声音宏亮。“若是太原留守尚在,最起码也能从勋位名额中分出来一点……结果因为殿下不能取信于君父,居然连累了这么多人……大冬天的,殿下不能这么弃他们于不顾,否则不光是他们注定要变成贼,周围也会被他们祸害。” 曹铭欲言又止,但在其他伏龙卫的注视下只能闭口不言。 但张行根本不管不顾,直接打马向前数步,复又微微侧马让开了道路,然后当着那些明显有些慌乱士卒的面以马鞭指向了齐王: “诸位太原的兄弟,后面那位就是之前带你们的齐王殿下……诸位有今日下场,只是因为殿下之前在北面督军,没人给你们做主罢了……可如今殿下回来,太原的兄弟们就有活路了,殿下回来,晋地也能太平了!大家一起过来,拜见齐王,非但可以免罪,还能让齐王带你们去要赏赐!岂不美哉?” 曹铭目瞪口呆,当场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但那些披甲的拦路强盗们却耸动了起来,然后就是混乱的求证和嘈杂的讨论,而这个过程中,一直摆在拦路大树后的弩机则明显被收了起来。 片刻后,那首领居然真就信了,然后扔了兵器,要上前来拜见、验证。 张行也赶紧回身引着他们来见队伍后面的齐王。 “莫要害我!”看着迎面而来的张行,曹铭气急败坏。 “是殿下先害了他们。”张行义正言辞。“堂堂亲王,如何这般没担当?” 伏龙卫们立即纷纷来看,那胡子首领瞅了眼曹铭,又看了眼张行,居然也畏缩一时。 曹铭还要话。 张行却变本加厉:“圣人已经放弃他们,齐王难道还要再抛弃他们吗?况且,殿下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就算是没有担当,难道连良心都没有了吗?” 曹铭愈加愕然,而那名胡子首领闻得此言,再也承受不住,却是立即上前,装模作样看了几眼,然后就在马前下拜哭诉,尽此番勤王遭受的种种不公。 按照这位的法,他们一开始随齐王北上时都还好,但是回来之后,被人扔到这里,立即遭遇到了彻底的无视――乱糟糟的一团中,白狼塞往北都是幽州总管统一指挥的,根本不管他们,身后太原也一直没命令。 在这里呆了两日,原本还期望赏赐呢,结果忽然就听来往的人圣驾已经走了,而且这才知道之前围城时候流传下来的赏格都作废了,只有禁军才有那些勋位位置,全然没他们太原守军的份。 这还不算,他们准备回到太原,结果到了走了没三五日,半路上就遇到了散开的其他勤王兵马,都禁军走之前把太原的府库掏空了,金银钱帛一丝都没留。 而且郡丞跟其他太原屯军的军头闹了起来,关起城来不许屯军进入。 到了楼烦关,上面果然,许出不许进……于是他们彻底惶恐,又不知道去哪里?便折返回来,偏偏天寒地冻,又没人补充后勤,便干脆劫掠。 “太原堂堂陪都,一个郡丞处置不好军事,尤其是很多军士都在郡外,更加无能,也是寻常。”张行叹了口气。“但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圣驾走得时候没有设置一位临时的太原留守?” “你觉得呢?”齐王硬着头皮来问。 “一开始是没必要……马氏父子和大长公主的事情以后,圣人有点避讳……但更重要的是,彼时圣驾就在晋地,太原事物,圣驾一言可决,至不济还有相公们和后续殿下你,还有处理完丧事来随驾的其余两位相公。” 张行认真分析。 “但很快就是都蓝可汗的突袭,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于是轮到殿下你因缘际会实际来做主。回来后,因为事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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